顧幸自幼對待宮中的太監宮女，一向不會表現出自己是皇子便高人一等的姿態。
所以像申坤這一類宮中老人，和顧幸的關係都不錯。
“你那老寒腿，現在怎麼樣了，”進入府中，顧幸像詢問老朋友一般，對申坤詢問了一聲。
雖說二者關係不錯，但畢竟主仆有彆，主子和自己關係再好，但身為奴婢的自己得有自知之明。
申坤行禮回答道：“老奴多謝王爺掛念，老奴這老寒腿早也是久疾了，平日裡沒啥，就是一到吹風下雨就會疼痛，不過這些老奴早已習慣了。”
說話間申坤麵露一絲苦澀：“說出來不怕王爺笑話，就老奴這老寒腿，老奴是真怕突然哪天就會站不起來，成為廢人，再也伺候不了陛下了。”
申坤和老爺子之間的關係，就類似廖詢與顧幸之間的關係。
都是自己母親當年留下的老人，現如今老爺子的年紀也就四十多歲正值壯年。
但作為伺候老爺子多年的大太監申坤，卻五十來歲了，馬上年紀就要快滿一甲子了。
這人一旦到了一定年紀，自然就會產生年齡恐慌的心理。
而像申坤這種常年伴隨皇帝身邊的太監更是如此，自己本身就是無根之人，沒有後人留下。
不管是談論權利，還是感情，都是自家主子賦予的。
若是哪一天因自己的問題，突然不能再繼續伺候主子了，迎接自己的下場將會是什麼？
和大多數人一樣，前往恩濟莊，孤獨終老？
申坤身為宮中老人，清楚的知道恩濟莊是一個什麼地方。
說好聽一點，恩濟莊是一處退休老太監的養老之地。
說難聽一點，恩濟莊就是一處無用的太監，等死的地方。
死後，直接一把火燒了，就葬在恩濟莊後麵。
顧幸瞟了一眼申坤，打趣道：“老申啊，你才多大年紀？”
“就開始擔憂這些了，放心吧你後麵的日子還長著呢，而且都是好日子。”
顧幸這話沒說假，前世記憶中，申坤老寒腿在建武十九年突然病情加重，無法再繼續伺候老爺子。
但老爺子並未因為申坤不能再繼續伺候自己，就放任申坤不管，將申坤和尋常太監一樣送往恩濟莊，讓其在恩濟莊自生自滅。
而是讓人在長安為申坤尋了一處宅子，還專門派了數名下人過去。
伺候申坤的老年生活，定期還有太醫院的太醫前來為申坤檢查身體。
在顧幸記憶中，申坤的老年生活，雖說後期腿腳有些不靈活，但小日子是過的極為舒適的。
曆朝曆代中，老了之後還能享受如此待遇的老太監，申坤也算是蠍子粑粑獨一份了。
但這些申坤自然不知，此時申坤還在一臉愁容。
“其實老奴能活多久，老奴是不怎麼在乎的，老奴就怕再過幾年，老奴人還沒死，卻腿腳不再聽使喚，淪為廢人，不能再繼續伺候陛下左右。”
顧幸砸了咂嘴，語重心長道：“老申啊，不得不說你是想的真多。”
“行了彆想這些糟心的事了，”顧幸拍了拍申坤的肩旁道：“走，本王送你一件東西，對你而言絕對是好東西。”
“王爺這是又搗鼓出什麼稀奇物件了？”麵對顧幸要送自己禮物，申坤出奇的沒有拒絕，反而笑著問道。
申坤身為宮中老人，對於顧幸的成長，那完全是申坤看著長大的。
這麼多年來，顧幸隔三差五就會搗鼓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有實用的，也有一些單純就是看著好看的。
這麼多年下來，顧幸搗鼓出來的各種小玩意，顧幸送給申坤的沒有十件也有八件了。
故此申坤並沒有如同麵對其他皇子那般，一聽要送禮，就急忙拒絕，反而一臉好奇。
不過說到此事，申坤內心就有一事滿是不解。
為什麼七皇子送給自己的東西，每次陛下一發現準會第一時間收走。
並且陛下每次將東西從自己手中拿走時，麵色都不怎麼好看。
這些小玩意也不值幾個錢啊。
難不成這麼多年七皇子真的如自己猜想那般，壓根就沒有送過東西給陛下？
“王爺，老奴冒昧的問一句，”於是申坤左右看了一眼，確保沒外人之後。
問出了自己多年沒有問出的問題：“這麼多年，王爺搗鼓的那些小玩意，您有沒有給陛下送過？”
“沒有！”顧幸理所當然的說道：“父皇可是一國之君，乃是皇上。”
“見的大世麵多了去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他老人家沒見過。”
“就本王搗鼓出來的那些小玩意，送到他老人家麵前去，本王不是存心找罵嗎？”
在顧幸心中，自己一直維持的人設是什麼？
是懂事，是乖巧，是少年天才。
自己這些年搗鼓出來的那些小玩意，也就略微有那麼一點稀奇，要說實用性並不大。
若是落在老爺子眼中，絕逼的和自己人設不符。
所以私下玩玩就行，畢竟小孩嘛，有玩心正常。
但萬不可直接在老爺子麵前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不然自己定會被老爺子訓斥。
不將心思放在讀書上，整日就搗鼓一些旁門左道不思進取。
何必呢？
申坤一聽，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顧幸疑惑問道。
申坤猶豫了一下：“沒啥，老奴就隨便問問。”
這對父子之間的離譜默契，還是讓其繼續保持下去吧。
大不了日後七皇子給了自己東西之後，自己繼續轉頭交給陛下就是。
反正這麼多年，自己早已習以為常了。
其實這麼多年下來，也就剛開始兩次，顧幸送給申坤的東西，是被老爺子黑臉收走的。
兩次之後，申坤就察覺了一絲不對勁了，後麵顧幸再送申坤其他東西時，申坤都是第一時間，以顧幸的身份，將東西送到老爺子麵前的。
顧幸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點了點頭，對跟著身後的廖詢吩咐道。
“東西在哪，你知道，你帶個人去抱過來。”
“是王爺，”廖詢行了一禮，轉身喊了一下人，朝庫房走去。
廖詢很快折返了回來，回來時身後跟著的下人懷中抱著一個酒壇子。
“王爺，這是酒？”申坤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對，酒，”顧幸點了點頭。
申坤頓時一臉疑惑，自己久居深宮，陪伴在陛下兩側，什麼樣的酒水沒見過。
難道眼前這酒水，還能比宮中的禦酒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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