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聽到什麼消息了？”列賓心裡焦躁，立刻問胡丈百。

胡丈百道：“我收到的，可不僅是消息，而是通知，而且是市紀委、監察局的通知，讓我下午去開會，我問了下，說是要對市民政局等部門的資金使用問題進行審查。這不是明擺著要查到你的頭上來嗎？列局長，你到底得罪誰了？湯書記？”

胡丈百說的“湯書記”，就是西海頭市委常委、紀委書記湯有為。

列賓否認道：“怎麼可能？我去得罪湯書記乾什麼？”胡丈百道：“那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紀委突然要查你！”

“我知道了！肯定是這樣。”列賓好像忽然醒悟了說道。

胡丈百忙問：“到底是什麼情況？”

列賓道：“先不跟你說了，謝謝你給我打這個電話，我要去向戴市長報告！”

胡丈百道：“這就對了，趕緊去。最好，讓戴市長把這個事情給攔下來！”

戴市長平時政府方麵的工作也是忙忙碌碌，隻要身為市長，即使再不進取，平常也會被安排得忙忙碌碌，有乾不完的事。

剛才和列賓聊完之後，戴學鬆打算再簽掉一批不得不簽的文件。剛要開始，辦公室門又被敲響，列賓衝進來，神情緊張地道：“戴市長、戴市長，您得幫幫我！”

“什麼事？”戴學鬆略蹙著眉頭問道。剛才不是已經談好了嗎？這列賓怎麼忽然又跑進來，神色還這麼慌兮兮的。

列賓就將剛才連續接到市審計局長韓偉東、市人大財經委胡丈百電話的事情，向戴學鬆作了彙報。

列賓道：“這肯定是蕭崢這家夥乾的，從我那裡回去之後，肯定就去向陳青山彙報了，讓陳青山來查我！”

戴學鬆將手中的簽字筆一扔，看著列賓道：“你不是說，在蕭崢調研的時候，你把他伺候得很好嗎？他為什麼突然就針對你了？”

列賓煩躁地揉了揉頭發，道：“我現在猜，蕭崢這家夥就是一個‘雙麵人’！他在我麵前是一套，在背後又是一套！”

戴學鬆盯著列賓道：“你的意思是，你被蕭崢給耍了？”

列賓道：“這……我隻是沒想到，這家夥竟然這麼陰！”

戴學鬆道：“蕭崢這個人，要是沒有點手腕，怎麼可能這麼快從縣委書記，提拔到了市委常委、組織部長？”

這話說的，又戳到了列賓的痛點！列賓是前任縣委書記，可如今被蕭崢管。所以，戴學鬆也不得不服蕭崢是“有點手腕”的，這話的意思，是列賓的手腕還不如蕭崢。

關於這一點，列賓自然是不會承認的，他心裡腹誹道，不是我手腕不行，是因為跟了你戴學鬆！在提拔下屬上，你戴學鬆沒有陳青山給力，才會導致現在的局麵！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緊緊跟著陳青山呢！

然而，這些話列賓也隻能在心裡“放了一遍”，當著戴學鬆是打死他都不敢說的。列賓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挑起戴學鬆的情緒，讓他儘可能地幫助自己！

於是，列賓就道：“戴市長，我真不知道，陳青山、蕭崢，現在又加上一個湯有為，到底有沒有把您放在眼裡啊？他們就算真的要查我們市民政局，難道就不該跟您彙報一下嗎？市民政局是您管的，市審計局也是您管的啊！”

這話倒是真勾起了戴學鬆心裡的疙瘩，沒錯，這兩個部門都是政府部門，你讓一個政府部門去查另外一個政府部門，這事不通過戴學鬆這個市政府主要領導，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講不通的！

戴學鬆在桌上一拍道：“現在，他們做事，是越來越不講規矩了。我這就給湯有為打電話！”

“是啊，是啊！”列賓在一旁附和，要是戴學鬆出麵，能讓市紀委監察局取消牽頭這次審查，那事情就解決了，就算不取消，能推遲一段時間，也給列賓留出了很大的操作空間！

在戴學鬆拿起座機聽筒，正要給市紀委書記湯有為打電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聯絡員推門進來彙報道：“戴市長，陳書記過來了，說想見您啊。”

“陳書記？”戴學鬆問道，“哪個陳書記？青山書記？”

聯絡員點頭道：“是，戴市長。您看……”

陳青山是市委書記，能不讓他進來嗎？但是，陳青山怎麼會突如其來到自己辦公室來了？

戴學鬆就對列賓道：“你先回去吧。”

列賓不得不站起來：“戴市長，您一定要幫幫我啊！”

“知道了。”戴學鬆又對聯絡員道，“請陳書記進來，倒茶。”聯絡員忙出去請了。

列賓也跟著聯絡員出去，在門口碰到了陳青山。列賓朝陳青山點頭，臉上若無其事地笑著道：“陳書記，您好啊。您來戴市長這裡啊？”

陳青山點了下頭，說：“你也在戴市長這裡彙報事情？”

列賓忙躬身道：“是啊。”陳青山又點了下頭，走了進去。

列賓朝陳青山的背影看了一眼，轉身走了。陳青山來得突然，讓列賓忐忑不安。陳青山親自來找戴學鬆，會不會跟自己的事情有關係呢？

戴學鬆已經從辦公桌後麵出來，伸出手來，跟陳青山握手：“陳書記，難得難得，趕緊坐！”

陳青山笑了下道：“好。”兩人就在咖色的真皮沙發上坐了下來，聯絡員給陳青山和戴學鬆都端上了茶來。

戴學鬆問道：“陳書記，這次親自過來，有什麼事情吩咐嗎？”

陳青山不動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目光轉向了戴學鬆：“戴市長，剛才我看到列賓同誌從你這裡出去。今天也是巧，我過來啊，就是因為列賓同誌和他管的那個市民政局的事情。我擔心，市民政局內部啊，出現了嚴重的腐敗問題啊！”

陳青山一口氣將來意說完，沒有停頓，也絲毫不遮遮掩掩，直接把核心問題給拋了出來，就是：市民政局內部的腐敗問題！

“市民政局出現了腐敗問題？不會這麼嚴重吧？”戴學鬆否認道，“陳書記，您應該也清楚，我對政府各條線的廉政問題抓得還是緊的，關於這個廉政紅線，我是千叮嚀萬囑咐！關於列賓同誌，我也是多次提醒他。”

“這個我相信，”陳青山順著戴學鬆的話說，“可問題就是，有的乾部，不太老實，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讓我們瞧不清楚他的真麵目。這次，市委組織部長蕭崢同誌，為深入掌握領導班子和領導乾部的真實情況，在縣區和市直領導班子中開展了助推‘脫貧致富’戰鬥力調研工作。

其中，市民政局也是他走訪、調研的部門，在與領導班子成員和中層乾部談心談話中，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市民政局今年以來截留低保、五保戶補貼和其他扶貧資金達800多萬元啊！

這個情況，我起初也不相信。怎麼可能嘛。民政工作是做善事、乾好事的部門啊，怎麼可能做出這種突破底線、甚至可以說是喪儘天良的事情啊？我問蕭崢同誌，會不會了解到的這個情況，不屬實！”

“對啊！”戴學鬆點頭道，“談心談話，了解到的情況，不一定屬實啊！有的人，特彆是中層嘛也複雜的，有時候對主要領導有意見，血口噴人或者故意捏造一些情況的事情，也不是沒有。”

“所以，我就讓市紀委監察局去核實了一下情況。”陳青山道，“沒想到，關於市民政局領導挪用資金、截留貧困補貼的情況，竟然反映得非常強烈！市紀委監察局之前之所以沒有動，是在搜集更多的線索。湯有為說，要成立核查組，對市民政局進行一次資金使用的審查！他認為，這個事情，越早弄清楚越好，就怕拖延下去，反映會更糟，一發不可收拾。要是沒有那樣的問題，就幫助乾部澄清情況；要是有問題，那沒有辦法，該處理就處理！我已經同意了他的建議，下午湯有為就會召集相關部門開會。所以，午前我特意過來，跟戴市長商量一下，畢竟，市監察局、市審計局、市民政局都是政府部門，要戴市長點頭，這個事情才可以動嘛。”

這才是重點。戴學鬆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陳青山此趟過來的真正目的。陳青山要查列賓，已經和市紀委書記湯有為統一思想了，在開會前兩個小時來通知他戴學鬆。

戴學鬆臉上不由冷笑一下，道：“這個事情，陳書記和湯有為同誌都已經想好了，我說不同意，能行不？”

“能行。”陳青山很肯定地道，“要是，戴市長反對，下午的會就不開了。”

戴學鬆一怔，心裡犯嘀咕，這真的假的？

戴學鬆道：“要是這樣，那我的想法，是不是可以先放一放？今天這個情況，我聽起來，感覺很突兀，能不能給我點時間，也去了解一下？然後，我再來向陳書記彙報，到底什麼時候審查、以何種方式審查比較合適？”

“可以。”陳青山站起來，“我沒有意見。但是，有一個情況是這樣的。據列賓同誌對蕭崢同誌說，市民政局之所以截留資金，是因為戴市長的要求，說戴市長在其他方麵有用途。”

“什麼？”戴學鬆幾乎要跳起來了，“這是什麼話？我從來沒有對市民政局提過這樣的要求啊，這要真是列賓說的，那不是扯淡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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