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山緩緩點頭,道:“所以啊,這個事情,是越早核實清楚越好,不僅是對列賓同誌好,對戴市長更好。否則,列賓同誌那麼一說,大家還不得對那些資金截留的真正原因想入非非啊?”
戴學鬆朝陳青山看看,心裡已經非常清楚了,陳青山要查列賓了。本來他戴學鬆可以幫助擋一擋,可是沒想到列賓這個家夥,把他戴學鬆也給扯了進去!
現在問題嚴重了!他戴學鬆要是說不查,陳青山會不會直接讓紀委將相關問題線索,上交給省紀委監察局?這才是最要命的!
戴學鬆端起了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茶杯,道:“陳書記,你這麼一說,我就有點明白了。好吧,這個事情,既然陳書記和湯書記已經商量好了,陳書記這次還特意跑過來說明了情況,我也沒有理由阻止,儘快審查清楚,才是當務之急嘛!”
陳青山道:“對啊,就是這個意思嘛。好,既然戴市長已經同意,我等會就告知湯有為同誌,讓他下午的會,照開!也到吃飯時間了,我們下去吃個炒菜去?”
“不好意思啊,陳書記,上午的文件還沒有簽掉。”戴學鬆婉言拒絕,“下午就得發文,我抓緊簽了給他們,晚點再下去吃飯。”
陳青山笑道:“那好,工作為重,我就不勉強你了,不過也彆太晚,我們這個年紀,腸胃多多少少有點小毛病、小不適,吃飯睡覺最好還是規律一點。”
“是啊,不過這也沒辦法。”戴學鬆道,“有些事情,就等在那裡,你說要拖一拖吧,後麵的事情就潮水般湧過來,隻能抓緊把眼前的先清掉!”
“也是、也是,那我就先下去了。”陳青山跟戴學鬆握了個手,走向門口,剛剛拉開一點門,陳青山等在外麵的聯絡員,就幫助領導把門推開了,“陳書記,好啦?”
陳青山道:“走了,吃飯去。”
等陳青山一走,戴學鬆心頭的惱火一下子就衝上來了,他掏出手機,立馬給列賓打電話,劈頭便說:“你什麼情況,跟蕭崢他們說,那些資金截留是我要求的?”
“戴市長,我馬上過來,您先彆生氣!”列賓在電話那頭說了一句,就掛上了電話。
沒過一分鐘,列賓又出現在了戴學鬆的辦公室裡。剛才,他沒有走遠,就擔心戴學鬆和陳青山碰頭之後,又會找他!所以,列賓索性就躲入了安全樓道裡,鬱悶地抽了兩根煙,等著陳青山和戴學鬆的談話結束。
“戴市長,我之所以把您推到前麵,是希望蕭崢那些人能望而生畏啊!”列賓忙解釋道,“可沒想到,蕭崢這些人連戴市長的麵子也不賣!這些人,到底想要乾什麼?”
“乾什麼?”戴學鬆朝列賓瞪了一眼,“他們要查你!”
這話從戴學鬆的嘴裡說出來,列賓一下子就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忙說:“戴市長,你一定要幫幫我!”
“現在怎麼幫?”戴學鬆抽出一支煙,給自己點上,都沒發給列賓,“我是想阻止他們的,可他們都已經通知了下午開會,陳青山還專門跑我這裡來通知這個事情,還能阻止他們查嘛?我可以擋得住市審計局、市財政局,這兩個部門歸我管,可我能擋得住市紀委、市人大嗎?他們不是我能管的!而且,要是我去阻止,陳青山會不會讓人把情況交給省紀委,讓省紀委來查呢?到時候,我們就算不會進去,恐怕也會傷得半死不活了!”
列賓聽到這話,心裡嘭地一聲,仿佛斷了一根弦,他徹底急了,“戴市長,那您說怎麼辦啊?戴市長,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要是抓了我,也會牽出你的!”
列賓看似順口說了這句話,其實是故意說給戴學鬆聽的。戴學鬆心頭一緊、眉頭皺起來,盯著列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隻要他們查你,你就要向他們提供我的什麼問題線索?”
“咳咳……不是、不是。”列賓知道如今情況非常凶險,但他也不需要把話說得太直白,拐了彎道,“戴市長,你想啊,他們為什麼要查我?我就是一個小局長,一個處級乾部而已。他們的目標,不就是戴市長您嗎?所以,查了我,他們肯定會順藤摸瓜,來找您的麻煩。我是這個意思啊!”
戴學鬆審視地朝列賓看看,然後道:“現在,要阻止他們查你,可能性不大了。你趕緊回去,趕緊把能補的賬給補好,把不能補的也儘快找個理由。其他的事情,你一概不能交代!就算你被雙規了,你也要挺住,隻要你把相關責任都扛了去,就算你進去了,到時候我也會安排好,讓你和你的家人過上好日子的,你懂嗎?!”
扛責任?進去?這些詞,在列賓聽來太刺耳了,他對自己這輩子歸宿的想法,可不是去坐牢啊。他是想要當大領導的人,最不濟也是市人大、市政協的領導吧!可如今戴學鬆卻對他說,讓他去扛責任!
列賓道:“戴市長,這不行啊!您最好再想想辦法啊!能不能向省裡山省長等領導求求情,讓領導們幫我們一把啊!讓山省長給陳青山一點壓力,這個事情,恐怕也就過去了!這種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現在,是命懸一線啊,戴市長,您可是我的靠山呀,我隻能靠您了呀!”
列賓盯著戴學鬆,就如戴學鬆是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要是他列賓被卷入旋渦裡,他會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戴學鬆,將他也扯入那萬丈深淵裡。要死,大家一起死。
這些話,列賓自然不會說出口,可從他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出來。然而,戴學鬆還是不想為列賓去麻煩省裡的孫書記、山省長。因為,他很清楚,當你遇上麻煩了,領導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擺脫你,而不是幫你!
戴學鬆道:“列局長,如今的情況,恐怕沒有你想得那麼嚴重。我認為,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去找人弄錢,把你單位賬上的窟窿給補起來,隻要補足了,我相信,我到時候再出麵幫你說個話,最多給你一個警告或者嚴重警告的處分。”
“可是,戴市長,我們單位賬上是還有錢,但是缺口已經有600多萬了!這些錢,要一下子補齊怎麼補啊?”列賓訴苦,“以前是指望著寶礦山能開發起來,這些錢變個法子都是能補上的。可現在,寶礦突然被保護起來了,指望不上了,那600多萬的缺口,我一時半會到哪裡去搞定啊?這個事情,戴市長,恐怕必須您出馬了!”
列賓擔任市民政局長期間,授意下麵截留、挪用的資金達1000多萬,其中賬號留存或者可以回攏的資金不足400萬,所以還有600多萬的缺口。要是下午就開會,明天就來查,他隻剩下一天的時間,到哪裡去籌措這600多萬?!
“600多萬!”戴學鬆大吃一驚,“怎麼這麼多錢?!這些錢,你用到哪裡去了?”
列賓道:“戴市長,我真的沒有亂花。之前,你不是讓我要對付蕭崢嗎?我們讓給蕭崢開車的駕駛員盯著他,拍錄像,後來事情雖然沒成,可人家的錢不能不給啊,已經給了大幾十萬了,否則他揚言要把這個事情抖出去;此外,戴市長您不是在省城置了一套彆墅嗎?當初嫂子說還缺少幾百萬,我們就給嫂子送去了280萬呀,您日理萬機,恐怕也很難顧得上這種小事,可嫂子她清楚呀!還有就是,我到了市民政局,辦公條件不能看啊,都是舊桌子、破椅子的,就將辦公室、會議室都裝修了一下,花了100多萬。還有,現在吃吃喝喝、搞點娛樂都是錢,有時候陪戴市長過夜的女老板,您說不給她們一點錢意思意思,也不行的呀!戴市長,不說還好,一說都是花出去的錢!”
列賓竟然將這些錢的用途,說得清清楚楚,特彆是戴學鬆家裡購置省城房產的事情,列賓竟然送了280萬!自己當初是被老婆給逼急了,就讓列賓想個辦法,他後來也沒多去管這個事情。他老婆笑著對他說,列局長辦事非常好。戴學鬆也就沒有多問,心裡想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有機會推薦列賓更上一層樓也都有了!
沒想到,現在出事了,列賓卻將這些都記得清清楚楚!不僅如此,列賓還口口聲聲說什麼“陪戴市長過夜的女老板”,也就是說平常一起找個樂子的事情,列賓也都記在心裡,說不定還會記在賬上、或者拍了照片?
戴學鬆一下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幾個單位聯合審查市民政局的事情,恐怕也不僅僅是列賓一個人的事情了,搞不好真的會把他戴學鬆給牽扯進去!
戴學鬆就對列賓道:“你剛才說的事情,有的,我還真的不是很清楚。這樣吧,看來這個事情,必須大家一起想想辦法,最好能夠平安無事地渡過去。”
“戴市長說得太對了。”列賓死死地抓住戴學鬆,“這個事情,必須得平安無事地渡過去,否則大家可能都沒好日子過了!這個事情,就全靠戴市長了!”
“這也不能全靠我。”戴學鬆眉頭一皺,說道,“我,和你,都得儘快想辦法。”
“是的、是的,都得想辦法。”列賓道,“不過,主要還是靠戴市長啊,我一個小局長,能力就那麼一點,戴市長您就不一樣了,您是市長,隻要稍微給某些葡萄酒老板、礦山老板許諾一點好處,人家肯定願意幫我們渡過這次難關的!”
蕭崢將市民政局調研發現的問題移交給市紀委監察局之後,還是繼續自己的調研工作,這天他們來到了西海頭市陽關縣調研。
這陽關縣和盤山市的貢峰區接壤,蕭崢想起曾經在雲貴省的時候,接了郝琪的電話,答應過她回寧甘了去看她,今天看看還有時間,就給郝琪打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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