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國家大劇院,觀眾席。
“李老師,好巧!”
李文州正在和李清露一起找著座位,突然聽到後排有人在和他打招呼。
抬頭一看,原來是熟人,鋼琴演奏家趙曦和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卻認不出來的年輕小夥子。
“啊,是趙老師啊,好久不見,這位是……?”
“哦,這是我兒子任秋。”
“哎呀,好多年沒見,小夥子長這麼高了啊,都認不出來了。”
“李叔叔好。”任秋連忙起身向李文州問好。
這一瞬間,他的餘光好像在人流中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但是仔細去看時,又消失了。
可能是自己的錯覺吧,他繼續和李文州說話。
李文州也帶著李清露簡單寒暄了兩句,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在那邊氣定神閒地翻著節目單,但李清露可沒法平靜下來。
任秋!真的是那個任秋誒!
世界這麼小的嗎?
不過想想也是,任秋和林夏從小就認識,他的父母應該也是古典音樂界的人。
也不知道他在這裡,是不是來看林夏演出的。
李清露現在滿腦子都是“家人們,我磕到真的了!”
在李清露頭腦風暴的時候,李文州看了一下節目單,鬆了口氣。
李清露這丫頭從小到大,對古典音樂一點都不感興趣,李文州每次帶她來音樂會,聽著聽著就睡著。
這次她要來也隻是因為林夏,如果選一些深奧一點的曲子,他擔心李清露會覺得太枯燥,坐不住。
好在因為是新年音樂會,林伯山選了很多雅俗共賞的曲子,李清露應該也能聽得進去。
快開始時,樂手們已經在台上就坐,第一小提琴的首席正在校音。
李文州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編製的特彆之處——多了鋼琴和幾種薩克斯。
這讓他覺得很有意思。
因為這兩種樂器的音色都很獨特,它們並不常出現在交響樂裡。
鋼琴自己就可以當一個樂隊,更適合獨奏和協奏曲,而薩克斯則是發明時間太晚,再加上音色又很流氓,不太兼容其他樂器。
李文州曾經也試過往交響樂團裡加薩克斯,後來他放棄了,因為音色確實不合適。
這家夥單吹人畜無害,結果在交響樂團裡就和嗩呐一樣突出——爵士味那叫一個衝啊。
演出還沒有開始,李文州就已經開始期待這首《第二圓舞曲》的完整版了。
他曾經試過用林夏吟唱的主旋律去補完整首曲子,卻發現怎麼寫都不滿意,沒想到林夏竟然會用到薩克斯。
仔細一想,他覺得太妙了。
為爵士樂隊的圓舞曲,這也太大膽了。
風格上又一點都不爵士,真有意思。
等樂手們校完音,穿著黑色燕尾服的林伯山就在觀眾的掌聲中上場,徑直走到正中央的指揮台上。
當他抬起手和指揮棒,示意樂團準備時,李文州看了一下表,剛好七點半。
對於林伯山的強迫症,他絲毫不意外。
隨著林伯山的手勢,節奏感極強的小軍鼓滾奏起來,配合著薩克斯飄逸而又憂傷的主旋律,浪漫得像是油畫一般的田園風景。
《第二圓舞曲》裡,最有名的就是這一段旋律。
所有管樂齊奏出靈巧歡快的音符,三角鐵清脆明亮的聲音讓所有人都想伴著這個旋律搖晃起來。
然後又是一段旋律的重複,隻是這次的主角換成了弦樂。
弦樂聲部的獨奏和合奏音色是截然不同的。
小提琴獨奏的音色非常明亮,甚至有人還會覺得尖細得刺耳。
但幾十把提琴一起合奏,聲音會變得非常柔和溫暖,那種弓子摩擦琴弦的感覺,就像是溫暖的陽光拂過人的頭頂。
就像獨唱和合唱的區彆。
即使是李清露這樣對古典音樂完全不感興趣的人,腦海裡也出現了形象的畫麵。
她就像置身於金碧輝煌的歐式宴會廳上,在宮廷樂隊的伴奏下,隨著人群一起翩翩起舞,燈光恰到好處,一切都是那麼悠揚自在,每個人都很放鬆。
當音調升高,演奏到林夏當時唱過的旋律時,李清露感覺自己又像是一個花樣滑冰的運動員,從高處自如地滑下去,優雅地轉了一個漂亮的圈。
管弦合奏的部分更是富麗堂皇到了極致,她就像是和舞伴一起滑啊、滑啊,一圈又一圈,完全停不下來,釋放著自己全部的熱情。
她們先分開起舞,隨後又在終點完美地會合,擊了個掌。
不過到了第二遍時,主旋律由薩克斯換成了長號,聲音一下子蒼涼肅穆了許多。
長號這種樂器沒點體格很難吹響,像新聞聯播主題曲那種氣勢得練很久,初學者嘛……直白來說,能吹出一連串的放屁聲就不錯了。
但也是這種發聲難的特點,讓這段旋律有些獨特的風味。
就像是視角從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切換成了一位宴會上德高望重的老者,回憶起了那些蕩氣回腸的往事。
不過那些百轉千回的往事都早已煙消雲散,在這樣高興的宴會上,還是忘掉憂愁,開懷暢飲吧!
老者也隨著人群加入了舞蹈之中,雖然樂曲的旋律仍然歡快,但李清露還是察覺到了一絲悲涼,不複當年的紙醉金迷。
這首曲子的可視性太強了,即使是對古典音樂完全不感興趣的她,腦海裡也迅速閃過了一連串的電影畫麵。
而那些音樂人,更是激動得不能自已,有些人在紙上飛速地寫著什麼。
他們可太興奮了,因為這首圓舞曲,可是能在樂壇千古留名的經典之作!
《第二圓舞曲》為新年音樂會開了一個非常漂亮的頭,結束時觀眾掌聲雷鳴,久久不散。
還是林伯山轉身再三感謝之後,觀眾才戀戀不舍地停止了鼓掌,讓樂團演奏下一首樂曲。
www.biqu70.cc。m.biqu7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