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流浪者之歌(1 / 1)

上半場結束之後,李文州聽到坐在他旁邊的兩個人用英語在閒聊。

“這位林先生的指揮簡直不可思議,他就像是會魔法一樣,整個交響樂團在他的帶領下是如此的光彩奪目!”

講話的人金發碧眼,李文州覺得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名字,隻隱約記得是一位小提琴家。

“你難道沒覺得,音樂廳裡的暖氣開得太大了麼?我都汗流浹背了。”

小提琴家旁邊的人李文州倒是認識,一副亞洲麵孔,是J國的指揮家遠山麟。

小提琴家聽到遠山麟這麼說,哈哈大笑:“可能對拉小提琴的人來說,還不算熱吧。”

聽到這兩位的閒聊,李文州心裡覺得有趣,遠山麟汗流浹背,一聽就知道是林伯山的出色表現讓他壓力很大。

因為作為一個作曲人,他最初聽到《第二圓舞曲》的時候,和遠山麟此時的心情一模一樣。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這可真是一首相當震撼的圓舞曲,真是期待這位年輕人的其他作品。

李文州又把目光投向了下半場的第一首樂曲——林夏演奏的《流浪者之歌》。

隨著林伯山的指揮棒一揚,管弦樂團蕩氣回腸的齊奏聲響起,瞬間震住了音樂廳的聽眾們。

地球上,《流浪者之歌》是十大小提琴名曲之一,由薩拉薩蒂所作。

這首曲子甚至可以稱之為世界上最有名的小提琴樂曲,因為開頭的管弦樂合奏,實在是太經典了。

即使是完全不關注古典音樂的人,一定也會在電影、綜藝、搞笑視頻裡聽到過這個震撼的旋律。

雖然這個旋律在地球上已經成了喜劇標配,但它的內核是十分悲慘的。

吉普賽人世代飽受歧視與侮辱,流浪輾轉在各地,掙紮著活下去。

小提琴的聲音如泣如訴,音樂廳的人們仿佛看到一群流浪者迷茫的眼神和腳步。

《流浪者之歌》的作曲家薩拉薩蒂出生於一個極其貧苦的家庭,他很熟悉這種困頓潦倒的生活。

生活實在是太艱難了……有時會有一些充滿希望的、明亮的旋律,更多的是在苦難中反複徘徊,就像是給人希望,又很快破滅,黯然神傷。

前奏之後的旋律並不悅耳,甚至聽起來有些難受,而這正是這首曲子描繪的,吉普賽人真實的生存狀態——艱難而又迷茫,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音樂廳裡的氣氛逐漸凝固了。

很多經曆過悲痛的聽眾已經快要忍不住落淚,他們從這首曲子中,聽到了靈魂的共鳴。

直到中後段,一陣美妙悠揚的高音旋律響起,如泣如訴。

這是《流浪者之歌》裡最著名的悲傷主題。從技術角度來說,這是曲子裡最簡單的一段,但從情感角度來說,卻又最難。

林夏在琴碼上加了弱音器,讓聲音更顯得如泣如訴,悲傷中又帶著溫暖的希望。

突然,管弦樂團幾聲激昂的聲音如同閃電刺破黑暗,小提琴的急板徹底點燃了現場。

林夏手指紛飛,奏出一連串的跳弓,十六分音符活潑得像是跳起了舞一樣,時不時閃過的俏皮滑音讓人好像看到了熱情的吉普賽女郎。

乾脆果斷的三聲右手撥弦和樂團合奏一起將舞蹈的氣氛又推上了一個台階。明亮的人工泛音像是吹口哨一樣活潑俏皮。

緊接著的左手撥弦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小提琴不止可以用琴弓拉琴,還可以有其他的演奏方式,比如像吉他一樣撥弦,用弓背敲弦,甚至還有人用牙齒啃弦……

撥弦是其中最常見的技法。

因為小提琴是左手按弦,所以用右手去撥弦,就像吉他或者尤克裡裡一樣,是很順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魔鬼的小提琴家帕格尼尼就是不走尋常路,他發明了極難的技巧——左手撥弦。

讓左手既按弦,又撥弦,同時右手還可以繼續拉琴。

他著名的炫技曲,很多都用到了左手撥弦。

比如最有名的第24首隨想曲,還有人稱“心如死灰”的《心如止水》,和人稱“女王之死”的《天佑女王》……

每一首都難得飛起。

在正常拉琴的同時,左手按弦,稍微蹭一下,就要把它撥得很響,還要立刻按住旁邊的琴弦,以免撥響不相乾的音。

看上去就已經手忙腳亂了,更何況在這個過程中,還要穿插著右手快速的頓弓和跳弓!

《流浪者之歌》這部作品最打動人心的就是這種命運多舛的悲涼與艱深絢爛到極致的技巧的碰撞。

吉普賽人哪怕悲傷到極致,他們都會用熱烈的歌舞讓自己忘掉一切不幸。

林夏的手指就這樣不斷地起舞著,最後再次以兩聲響亮的撥弦達到輝煌的結尾。

掌聲雷動!

林夏鞠躬向觀眾致謝,今天她感覺自己發揮得好極了,甚至覺得自己有一瞬間就像是帕格尼尼附體一樣,一切技巧都有如神助。

就連林伯山也破天荒地向她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所謂外行看熱鬨,內行看門道。

在其他觀眾單純隻是為了快速的音符而興奮時,那位小提琴家隻是安靜地看著舞台。

直到明亮的泛音和快速的左手撥弦片段時,他瞪大了雙眼,手指微微顫動著,仿佛在模仿著林夏的節奏。

鼓掌間隙,他還沉浸在林夏輝煌得如同帕格尼尼一樣的華麗技巧,每一個音符都是那樣乾淨利落。

李文州聽到他飛快地和遠山麟說了一句:“好吧,這下小提琴手也覺得有點熱了。”

“完美的連頓弓和左手撥弦……不愧是最年輕的帕格尼尼金獎得主啊,我甚至有一瞬間覺得,就像是帕格尼尼本人站在這裡一樣。”

因為林夏在下半場的開頭太過震撼,即使後麵有氣勢恢宏的《1812序曲》,韓珂和另一位男高音歌唱家演唱的《飲酒歌》,還有熱烈的《卡門序曲》……

每一曲都很精彩,但沒有一首像是林夏那樣,點燃全場聽眾的熱情。

直到結束曲——經典的《拉德斯基進行曲》,新年音樂會慣例的保留節目。

在小軍鼓清脆的敲擊聲中,林伯山再次瀟灑地走上指揮台,隨後他背向樂團,指揮著觀眾們鼓掌。

《拉德斯基進行曲》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於指揮觀眾。

這種互動的形式讓李清露覺得很好玩,和大家一起跟著節奏鼓著掌,迎來了音樂會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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