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不笨,事實上四人之中,她的心思最為通透。
聽得楚煙的發問,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重重叩首帶著羞愧和懊悔,沉聲道:“奴婢知錯。”
她一跪,一旁的香怡也跟著跪了下來,雖然她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小姐與香蘭又在說什麼,但總歸她們幾個是在一處的,跟著跪總沒錯。
楚煙看了她一眼開口道:“此事與你無關,去給我換壺茶。”
香怡應了一聲,看了叩首在地的香蘭一眼,默默起身拎著茶壺走了出去,臨走時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楚煙看著香蘭道:“我是在問你,可知曉錯在了何處,而不是讓你說,知道錯了。”
香蘭匍匐在地,眼淚跟著落了下來:“奴婢們錯在,私心已經膨脹到了旁人一瞧便知,早已越界的地步卻不自知,奴婢錯在……錯在忘了本心,隻顧念著姐妹之情,卻忘了奴婢們能有今日,依仗的是小姐,而不是什麼姐妹情義。”
她閉了閉眼,痛聲道:“奴婢錯在,已本末倒置,甚至將小姐當成了自己的資本,已經膨脹瘋狂到,利用小姐去昭顯自己的身份。奴婢……奴婢愧對小姐……”
說到這兒,她已經泣不成聲。
無人點醒之前,春蘭不覺得有任何問題,生而為人,何人沒有私心?隻要不曾作出背叛小姐的事,不曾傷害到小姐的利益,便是無礙。
可被人點醒之後,她才知道,她們的所作所為,她們的那些自以為是,不是無礙,而是小姐大度,是小姐對她們的疼愛!
而她們,卻暗自洋洋得意,打著為小姐好的旗號,在謀私!
那簡一罵的半分不錯!
春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停磕頭:“小姐對不起,小姐對不起……”
一聲聲的對不起,讓楚煙心裡也不好受,但這種事兒此時若再不點醒,便來不及了。
她看著香蘭,緩緩開口道:“你可知曉,為何我要將香卉與香檀支開,再喚人過來同你說清楚?”
香蘭聞言一愣,沉默了許久,才啞聲開了口:“小姐,香檀她……她一直都是忠心的。”
“我知道。”
楚煙輕歎了口氣:“但我身邊,實在不需要一個容易被煽動的丫鬟。一個人可以一念之間行將踏錯,因為稍加點撥便能幡然醒悟,但品性卻不能。”
“因為那是刻在骨子裡的,非大的變故不可使其脫胎換骨。我知曉你們都在想什麼,也都在急什麼,可我覺得,這些不該是你們現在就私下考慮的事情。”
“下午你也不用伺候了,回去之後,今日談話不必同她們提起,但若提了也無妨,過上幾日與她們一道,隨世子一道回平陽便是。”
“至於你們著急的事情,我也已經有所安排,香檀衝動容易受人蠱惑,但經過變故之後,必然會克製收斂,脫了奴籍之後,可在軍中尋一人婚配,將軍也好,士兵也罷,全看她和對方的意願。當然,不想嫁人也行,我會給她一筆銀子,從此往後恢複自由身,與平陽王府再無乾係。”
“香卉就容易多了,她那樣的性子,我可不敢為她保媒,畢竟將士們本就辛苦,後宅安穩最是重要。所以,回去之後母妃便會給她銀子和自由身,從此她如何也與平陽王府無關。”
“至於你……”
楚煙看著她輕顫的身子,緩緩開口道:“你若放不下姐妹之情,與她們一道回去,可以選擇……”
“奴婢不選!”
香蘭抬起頭來,看著她哽咽著道:“奴婢真的知曉錯了,絕不會提起半分,懇求小姐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願意終身不嫁侍奉小姐,彌補自己的過錯。求小姐成全!”
說完,她又重重叩首,泣不成聲。
“行了。”
楚煙看著她道:“我特意將你留下說明此事,便是有意要給你一個機會,你且去洗把臉回去吧。”
春蘭聞言連忙叩首:“多謝小姐。”
楚煙嗯了一聲:“去吧。”
春蘭緩緩起了身,擦了擦眼淚朝她行了一禮,這才邁著有些踉蹌的步子出了門。
門外香怡拎著茶壺,看著她欲言又止。
春蘭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低頭與她錯身而過。
香怡看著她走遠,這才轉身進了屋,給楚煙倒了新茶,一臉欲言又止。
楚煙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淡淡道:“想說什麼直說便是。”
香怡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紅了眼眶道:“小姐的話,奴婢聽見了。小姐待奴婢們寬厚,如今作出這樣的決定,必然是香檀和香卉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事。奴婢不敢為她們求情,隻是想同小姐說一聲,她們心裡是有小姐的,尤其是香檀,她……”
“我沒有說她們心裡沒有。”
楚煙打斷了她的話,放下茶盞看著她道:“但僅僅有是不夠的,往後你要如何與她們相處,我不管你,但在我這兒,她們是不能用了。”
“可檀姐姐……”
“我明白你的意思。”
楚煙輕歎了口氣:“可你想想,一個香卉便能讓她衝動行事,說什麼便信什麼,若是將來有人刻意同她親近,哄著她騙著她呢?就算她心裡一直有我,可人心複雜,若是她不知曉一時衝動和偏頗會給我惹麻煩呢?”
“我與她主仆多年,到時候我是救她還是不救?若是救,壞事就是我乾的,若是不救,我能眼睜睜看著她受苦麼?所以,這時候讓她離開,其實是為了她好。”
香怡聞言低了頭,紅著眼眶不說話了。
楚煙低歎了一聲,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看著她認真道:“今時不同往日,從前在平陽,說句不好聽的,無人敢得罪我,也無人敢陷害我,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如今能留在我身邊的,要麼是如你一般,沒有私心滿心滿眼皆是我,任旁人如何煽動挑撥都不為所動的。”
“要麼,就是如春蘭一般,心思通透,經過點撥之後會明白自己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的。”
香怡吸了吸鼻子:“那香卉呢?”
“她?”
楚煙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間:“你且看著吧,待到香蘭回去之後,她必然會惹禍的。”
香怡聞言一驚:“可春蘭不是說,她定不會透露的麼?”
“她是不會透露,可她心中有氣,覺得是香卉害了香檀,態度必然不同的。”
楚煙開口道:“香卉心思多,會猜到發生了何事,你且看著吧。”
申時末,簡一和來福二人,飲得醉醺醺的,勾肩搭背互相攙扶著往回走。
結果走了沒多久,忽然瞧見了一個眼熟的人,帶著一個侍衛,拎著一大堆東西,像個門神一般站在江府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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