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無)(1 / 1)

沈傅湫將刻有“許”字的銅錢丟還給孫義的時候,後者因體邁,反應不夠機敏而錯過了接住銅錢的時機。

鈴的一聲嚀響,銅錢落地。

刻了字的銅板有氣無力地轉了幾圈,隨後嗒的一下挺屍在地。

“師兄。”

這聲“師兄”很脆,喊的人唇紅齒白,咬字清晰,沈傅湫恐怕從未如此認真地叫過孫義。

沈傅湫身量高,他單手背在身後,沒表情地站在孫義麵前,無端端就襯得孫義矮了一截,不僅是身形,還有氣質,叫孫義此人顯得既佝僂又傖俗。

“師父給你的東西,怎的會掉地呢?師兄,你也太不小心了。”

沈傅湫嘴裡說著孫義太不小心,本人卻是故意的。

他垂眸看向孫義,又用餘光瞥了下地上的銅幣,輕巧地問:“不撿起來嗎?”

孫義陰惻惻地瞪了眼沈傅湫,彎腰去拾,“我年紀大了,不比師弟年輕力盛,手勁怪大的。”

“這手啊,有沒有勁兒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不能往不該碰的地方上放。”沈傅湫言有所指,而且幾乎是明著在點孫義。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孫義是個人精,當然知曉沈傅湫話裡有話,不過他沒能立時回憶起來,自己到底碰了什麼不該碰的,值得沈傅湫這般同他提及。

他揚著眉瞅沈傅湫,正想開口試探試探,手腕卻突然被沈傅湫狠力地製住。

才拾起來的銅板又啷當掉地。

“師兄。”沈傅湫又叫了孫義一聲,他今日格外有禮,一口一個“師兄”,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喊得親近,隻是這份親近僅在口頭上體現,他叫得多有禮,臉上的表情就有多冷,“醫者的這雙手,可不是用來輕薄人的。”

沈傅湫的眼簾略略垂下,眸子危險地半眯起來,先前無表情的臉上逐漸勾起一抹笑意,隻是這笑徒有形,沒有意,遠未達眼底,聲音也透著股滴水穿石的銳意,“師兄,你若是不想要這雙手,我這個做師弟的,就替你廢了吧?”

抓住孫義手腕的手漸漸收攏,沈傅湫使了七成力,他麵上冷,但心頭卻已經被灼人的怒意給占滿。

“疼、師弟、啊……停手!”

孫義可不是硬骨頭。他就是把沒用的老骨頭,根本經不住沈傅湫這般施力,五官皺到一起,隻覺快要被捏散架了,立馬鬆口求饒:“我錯了!錯了錯了!”

“哼?”沈傅湫輕嗤,“說,錯哪了?”

他語氣輕蔑,完全沒把孫義放在眼裡。

沈傅湫一直留著孫義,對孫義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皆因孫義與他出自同一個師門,沈傅湫無意與師父許商撕破臉皮,所以周旋著維持表麵的和平。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畢竟孫義不單單是個一眼就能看穿的小人,其背後,還有許商的旨意。

此人明麵上是個給人使絆子的跳梁小醜,怒斥沈傅湫獨得師父青眼,目中無人,暗地裡卻是許商的眼線。

這一點,沈傅湫也是近來才發覺的。

沈傅湫的一舉一動落入旁人眼裡,為了不讓自己處於被動,他亦是在暗中觀察。

他的精力沒白費,倒是真察覺到端倪。

他發現孫義和跟著許蘇情一道來青衫鎮的人私交密切。

也不知孫義是何時搭上這條船的,還是說,從一開始,孫義就已是師父派來監視他的了?若真如此,那這孫義可真是演技了得,將他徹徹底底地蒙騙過去了。

許商於沈傅湫有恩,救命之恩,養育之恩。

而且沈傅湫天資甚佳,年紀輕輕就已醫術了得,更是許商愛徒,幾乎是被當作親兒子在培養。

可是與孫義不同,沈傅湫表麵上是穀主最重視的弟子,實則卻被穀主有意無意的在防備。

沈傅湫之前以為是許商不能免俗,怕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但最近他卻是琢磨出了古怪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許商對他,未免太過戒備了些。

他之前回醫穀時勸許商保持中立,不要摻和進任何紛爭的建議就好像是導火索,令許商不再按耐,開始有了行動。

許商對他的關切和重視,與其說是因為看中他這個徒弟,不如說是想要掌控他。

沈傅湫本不想打草驚蛇,任由他們發揮,但這是孫義自己先挑起來的。

起因是今日清晨,沈傅湫疑惑孫義為何把醫穀的東西給了喬拙,便問了句:“孫義怎會給你這枚銅錢?”

剛睡醒還有些迷糊的喬拙困頓地掀起眼皮,反應了好一會後,臉上突然浮現出羞惱來,支吾道:“唔……晚上……他找我,然後……硬塞給我的……”

“那人說,萬一他手頭困難,可拿去當鋪換錢。”明磬塵擰著眉,頗覺可笑地道:“嗬,我昨晚和你說過,你醫館的人管這個叫日行一善。”

“硬塞給你?”沈傅湫挑眉,重複了一遍喬拙的話。

旋即沉下臉色,追問喬拙詳細的經過。

喬拙一開始不願說,那銅錢是被孫義塞進胸溝裡的,他覺得說出來丟臉,所以囁喏著推托,顧左右而言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奈何沈傅湫與明磬塵盤根究底,喬拙沒能犟過他們,最後還是從頭到尾地老實交代了一遍。

喬拙把孫義說沈傅湫私生活混亂,還有對他所做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明磬塵聽完,諷道:“醫穀奉行賢者上位?若座下弟子都是這般品德低劣之輩,這賢者二字,怕是大有水分。醫德差,人品也差,這醫術豈能高明?”

明磬塵此言有理。

他一個局外人,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指出醫穀目前最大的問題來,或許是無意,隻是為喬拙鳴不平,但字字句句都是在誅沈傅湫的心。

比起醫術,許商更看重的其實是人情世故,凡是他帶出來的弟子,皆難免世俗功利。

例如孫義,一個慣會背後挑事的小人,又例如沈傅湫,在曉選眼裡,他就是個能行醫的斂財奴。

許商樂得見弟子們落俗,亦或者說,這就是他一手促就的,是他有意將弟子們培養至此。

喬拙原本是覺得恥辱的,可一旦都說了出去,心中的恥意就不那麼重了,因為比起自己,他更氣孫義在背後抹黑沈傅湫。

“沈醫師,我不信孫大夫說的。”喬拙癟著嘴道:“您不是那種人。”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沈傅湫見他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突覺手癢,於是捏了捏喬拙的頰肉,“有你信我就夠了。”

他對著喬拙笑得平和,風淡風輕,似是並不在意孫義所言,可當他轉而麵對孫義時,眸中冷意如有實質,像一把冷厲的刀,凜冽地割在孫義身上。

孫義在心中怒吼:這龜孫今日是要毀我!

可說出口的卻是連聲求饒:“師弟大度!放了我吧,我知錯了!”

沈傅湫問:“你可知自己錯在哪了?”

“求師弟指點!”

孫義手腕骨疼得厲害,惶恐間,他幾乎以為腕骨已經碎了。

好在沈傅湫雖惱火,但還不至於完全失了理智。

他在孫義快要承受不住前,及時鬆了手。

“指點就不必了。你是師兄,哪有師弟指點師兄的道理。”沈傅湫陰陽怪氣地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孫義握著自己的手腕,猛地後退幾步,滿頭大汗地呼哧呼哧喘,好半晌後,才堪堪平複一些。

他瞟了眼地上的銅錢,總算是回過味來了。

是那個長了對騷奶的漢子和沈傅湫告了狀!

那漢子看著老實,沒想到心眼也多。

孫義氣得咬牙切齒。

兩人師出同門,這沈傅湫是壓根沒把他孫義給放在眼裡,為了一個賤貨就要和他反目?

然而就在他要搬出醫穀、再搬出師父來說事兒的時候,沈傅湫搶先一步,躬身撿起銅錢,丟到了他的衣襟裡。

沈傅湫嘴角噙笑,乍然溫和起來,道:“師兄,這次可得收好了。我聽小師妹說師父近些日子要來青衫鎮一遊,你若再弄掉師父給你的東西,被他老人家知道,可難交代呢。”

孫義被他噎得無話可說,憤憤地摸出衣襟裡的銅幣,捏到手裡。

孫義最初隻是想玩玩沈傅湫的小情兒,畢竟有胸的女人常見,長了大奶子的男人可稀罕。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原打算設計汙蔑喬拙偷了他的東西,他與縣衙下麵查案的使吏交情甚好,要怎麼判,都是他一句話的事。

此舉既能把喬拙打成罪人,讓他趁機玩一通這新鮮玩意兒,還能膈應膈應沈傅湫。

隻是這蠢男人遲遲沒去當鋪,也沒去彆的地方把銅錢出手,這一計劃沒能成功。

孫義本想著沈傅湫總不見得因為一個男人和他這個師兄翻臉吧?這回定能叫這個目中無人的小子吃個啞巴虧。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沈傅湫居然真的能為了一個粗壯漢子來威脅他,還把師父拿出來說事兒。

師父要來青衫鎮?嘁,他早就聽到了風聲。

等師父他老人家來了,他孫義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難交代!

屢次推諉和許蘇情的婚事,卻和一個不男不女的賤人糾纏不清,沈傅湫,等著身敗名裂,被逐出師門吧!

孫義眼神陰狠,沈傅湫裝作沒看見,徑自離開了孫義的診室。

沈傅湫說師父要來,為的是試探孫義的反應。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不出他所料,孫義應是知曉的。

沈傅湫知道孫義在憋著後招,這正是他想要的。

他今日所舉,為的就是激怒孫義,要孫義報複於他。

孫義背後使的小計倆不痛不癢,隻有搬到明麵上來,沈傅湫才能在師父麵前數落他的惡行。

還有一點……沈傅湫看了眼自己的手掌,他方才怒火攻心,差點就要廢了孫義的手,直到離開了孫義的診室,沈傅湫依舊覺得自己下手太輕。

孫義覬覦喬拙已久,他先前大意,竟沒有發覺。

可沈傅湫現如今回過頭來,再回想剛遇到喬拙那時。

那個時候,他隻是覺得有趣,想得到喬拙,對喬拙的關心僅浮於表麵,談不上特彆上心。

沈傅湫難得因曾經的自己而感到懊惱,都是他的怠忽,才會讓彆的人捷足先登,還讓喬拙平白被孫義占了便宜。

【本章閱讀完畢,更多請搜索;閱讀更多精彩小說】

www.biqu70.cc。m.biqu70.cc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