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傅湫走後,是曉選把衣裳拾起來放到喬拙屋外,再敲門讓喬拙取的。
喬拙上午胡亂地對著沈傅湫撒了一通氣,當時他正在氣頭上,不管不顧的,可到了事後,卻是後怕起來。
自己竟然對著沈醫師又罵又打,還把沈醫師轟出房間……他都開始懷疑喝醉酒的人不單是沈傅湫,還有他自己了。
我怎麼敢的——喬拙在心中懊惱不已。
他慢吞吞地係完最後一根綁帶,一時間不知這之後該用怎樣的態度去麵對沈醫師。
他坐到桌邊,翻開一本醫書,腦子裡亂糟糟的,看了半天仍在看同一頁,書上的內容則是丁點兒也沒看進去。
喬拙表情呆滯地坐在木椅上,一動不動的,由於長時間沒換姿勢,手腳都發麻了,於是站起身來想要稍微活動一下。
剛一起身,腿上就酸疼如針紮,他皺著眉頭忍耐了一會兒,酸麻的感覺才逐漸退去。
叩叩。
窗門被敲響。
喬拙一開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是那聲音停頓了一會後,又開始響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走到窗前,問道:“是誰?”
“是我,文喆。”
喬拙打開窗戶,外麵站著的,正是昨晚剛認識,卻和他一見如故的文喆。
喬拙本不善言辭,也從沒有與第一次見麵的人馬上熟絡起來的先例,但是文喆好像和其他人不同,說出口的話總能投他所好。
尤其是文喆講到的有關書院裡的那些趣事兒。
喬拙小時候在書院學習過一段時間,但是有好些個先生嫌他笨,把他給勸退了。
他其實是想學習的,隻可惜現實不容許,這便成了他深埋在心底的遺憾,從未和彆人提起過。
求而不得,這令喬拙更為向往學子生涯。
也因為敬仰的徐先生曾和喬拙說過很多自己求學時的故事,還有對未來的規劃,以及他希望在中榜後能夠成為一名廉潔的良官、為民眾做實事的願景。
所以文喆一提到這些,喬拙就油然而生出一股既熟悉又渴望的情緒。而且文喆沒有讀書人的架子,和徐先生一樣,對他非常和善,還很熱情,不知不覺間,喬拙被他感染,也不由得話多起來。
當然,他和文喆之間,主要還是文喆在說,他是做的聽眾。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兒時那段少有的輕鬆時光,坐在徐先生身旁,聽徐先生講故事。
徐先生不會責怪他插嘴提問,也不會笑話他的問題很幼稚,而是會耐心地一一解答他的疑問。
“文喆,你怎麼來了?”
“昨天的故事還沒有講完呢,才說到錢丫頭回家告狀……”
文喆嘴上說著早就準備好的故事,狀似不經意地暗暗打量起喬拙的屋子。
文喆成日混在生意人堆裡,那些個商人一個比一個精明,他早已練就一身看人下菜碟的本領。
一旦找準目標,他便能迅速把握住對方感興趣的方麵,投其所好,這是他能在包括葛重在內的個個有錢人跟前兒混得開的原因。
不過有類人軟硬不吃的,最討人厭,他從不去招惹。
對付像喬拙這種頭腦簡單的人於文喆而言根本不在話下,所以喬拙才會感覺一見如故,對他生出幾分親切感來。
文喆正在向喬拙娓娓道來他胡編的故事,房門突然被推開,他便停了下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喬拙雙手擱在窗框上,身子前傾,正聽得津津有味,仿佛又回到了兒時的輕鬆時光,暫時忘卻了他與沈傅湫之間的衝突,卻見文喆毫無征兆地停下,眼神直愣愣地望向他身後,不再講下去了。
沈傅湫站在門外,冷笑一聲,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喬拙聽見沈傅湫的聲音,立馬被拉回現實,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兩隻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表現得局促非常。
如果說昨晚在宴席上的他是根蓄勢待發的爆竹,那麼今日上午就是燃炸的爆竹,而此時此刻的他則是已經炸完了的一地殘屑。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氣頭上的喬拙膽大得不像話,然而當這股氣兒消下去時,他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由鼓到癟,又變回原來那副膽小的模樣了。
他現在恨不得拔腿就跑,生怕惹得沈傅湫一個不樂意,就把他送去那些富商官員們的床上。
這兩日,他在心中羅列出沈醫師的條條罪狀,可這又有什麼用呢?難道他還能拿著這些罪狀去找沈醫師興師問罪不成嗎?
喬拙自然是不敢的。
沈傅湫大步走到窗台前,一把攬上喬拙的肩,後者把他揚手的動作誤以為是要打自己,頭埋得更低,肩膀聳起,瞧起來像一隻受了驚的小鵪鶉,卻也沒逃走,而是可憐兮兮地呆在原地等著被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沈傅湫本以為照他上午的那股凶勁兒,現在自己攬他定然會被推開,豈料這人又開始抖索起來,身子微微發顫,被攬著肩膀也沒動,而是安靜地站在自己身側。
沈傅湫覺察到喬拙的不對勁,眉頭微蹙,不過當著文喆的麵,他也不好直接詢問喬拙。
於是他把矛頭指向文喆,“聊的什麼這麼開心?”
沈傅湫屈起食指,敲了敲窗門,“正門都不走,在窗戶外邊就等不及要說了,肯定很有趣吧?讓我也一起聽聽。”
此話一出,文喆麵露尷尬,他編的那些事兒唬唬喬拙還行,在沈傅湫麵前說,卻是貽笑大方了,“隻不過是我在學堂裡遇到的一些無聊的尋常事兒罷了。”
“哦?我看他聽得有滋有味的,不像是無聊事兒,也說來給我聽聽,大家一起樂一樂。”沈傅湫皮笑肉不笑的。
“沈醫師你見多識廣,聽來不一定覺得有趣。”
沈傅湫半挑起眉,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沈醫師這麼有名,我當然是知道的。”
“既然你知道我,那肯定也知道他是我的學徒咯。”沈傅湫不和他兜兜轉轉,直白地道:“你接近我的人,有什麼目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的人”這三個字,沈傅湫咬字格外重,帶著點切齒的意思。
“喬拙,你沒和沈醫師說嗎?”文喆見沈傅湫來者不善,咄咄逼人的,索性把話題拋給喬拙。
喬拙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
隨後,他艱難地抬頭,看了眼文喆,又側首看了眼沈傅湫。
沈傅湫也在看他。
喬拙一與沈傅湫對上視線,立刻就移了開來,不敢再看對方。
雖然心中害怕,但他已經答應了文喆,便不想食言,因此硬著頭皮道:“沈醫師,這位是文喆,他……他久仰您大名,很想……唔……很想與您聊聊……”
喬拙一邊回憶文喆昨晚是怎麼和他說的,一邊磕磕絆絆地和沈傅湫介紹文喆,“他對您很敬佩,呃……但是苦於無人引薦……”
“所以你要把他引薦給我?”沈傅湫問道。
被沈傅湫這麼一問,喬拙的眼神愈加飄忽,他咬住下唇,不敢再往下說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在沈醫師麵前引薦什麼人,而且現在的沈醫師看起來有點凶,他害怕再說下去,真的會和自己猜想的一樣,激怒沈醫師,然後被送去伺候人。
“喬拙,你不是答應我了嗎?”文喆問道。
“哦?你都答應他了?”沈傅湫也問道,他捏著喬拙肩膀的手稍稍施力,掐得喬拙有些疼。
喬拙被停在杠頭上,說答應了不好,不說也不好。
他左右為難,猶豫了半晌後,小心翼翼地捏上沈傅湫的衣角,低聲問道:“沈醫師,我該不該答應?”
喬拙這一舉動成功取悅了沈傅湫,雖然他的本意並非是做來討好後者的。
沈傅湫睨向文喆,眼神冷冽,輕啟唇道:“不該。”
他通常不會用這種態度待人,畢竟是八麵玲瓏的沈醫師。但沈傅湫也是個人,是人就會有控製不了情緒的時候,他在喬拙這兒吃了癟,現在總算找到發泄的地方,自然不會放過,所以他沒給文喆好臉色看。
“喬拙,記住了,你是我的人,彆隨便什麼人和你套近乎,都傻乎乎地湊過去。”
喬拙低著頭,沒說話。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說了不該,你還要幫他引薦嗎?”沈傅湫的手從喬拙的肩膀一路輕撫至脖頸,隨後按在他的後脖處,緩慢地揉捏脖子後方的皮肉,力道不重,卻是不容拒絕的。
後脖頸被製,喬拙就像是一隻被叼住後脖軟肉的小獸,整個人都處於沈傅湫的掌控之下。
沈傅湫見他仍垂著腦袋,沒有作答,遂彎下腰,將嘴唇湊近喬拙的耳朵,壓低嗓音,一字一句地問道:“回答我,喬拙,該不該?”
喬拙皺著眉頭,小聲答道:“……不、不該。”
“聽見了嗎?他拒絕你了。”得到答複的沈傅湫重新瞥向文喆,嘴角勾起一個似是而非的笑,“你還站在窗外作甚,難不成是等我請你進來嗎?”
“沒有,我也還有事,這就走了。”文喆笑著道:“你們師徒二人關係真好。”
“嗬,不送。”沈傅湫也回以微笑,眼神卻是冷的。
話音未落,他便鬆開捏住喬拙脖頸的手,動作利落地把窗門哐的一聲闔上了。
文喆吃了閉門羹,倒也沒有難堪,因為這一點他早就料到了。沈傅湫就是他最討厭的那種人,軟硬不吃,難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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