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雲層攏不住月的光華,曠野之上灑滿點點銀光。
項宜本以為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在蘆葦叢中過夜了,可如今卻被人抱在了馬上,環在了懷中。
裹住她的披風有獨屬於身後人的濃重氣息,而他一手握緊韁繩,一手環在她腰間。
除了床榻之上、紗帳之間,兩人何曾有這般親近姿態,項宜不自在地動了一下。
懷中的人略微一動,譚廷便察覺了。
之前同騎她便挺直腰身,哪怕在窄窄的馬背上也要與他拉開距離,此番竟又這般。
譚廷心下悶得厲害。
若是平日便不會再擾她,可今日,他一想到她就那麼走了,留了封書信,替他把她自己休了,心裡就難受的厲害。
她知不知道被休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意味著什麼,她竟然能把她自己休了。
她就不為自己考慮考慮嗎?
念及此,譚廷沒有鬆開她,反而扣緊了她的腰身,默不作聲地將她向自己懷中攏了過來。
項宜在那力道下,茫然地怔了一時。
兩人就這般打馬向前,行進在月光裡。
奇奇怪怪的氣氛中又有種奇妙難言的感覺。
項宜隻能讓自己忽略那種不習慣,安靜坐著不動,卻在這時想起來一件事。
譚廷本見妻子不亂動了,心下稍安,又見她微微抬了頭,叫了他一聲。
“大爺”
她難得主動開口的時候,譚廷還以為她終於記起自己是她夫君了。
他應了她一聲,卻聽見她開了口。
“大爺,薑掌櫃的老馬跑不動了,還臥在蘆葦叢裡”
曠野裡靜得嚇人,隻有跑馬的聲音咚咚咚地敲得人耳朵疼。
譚廷不想說話了。
可低下頭去,又看到妻子替老馬發愁的眼神,一股悶氣又湧了上來。
他直接叫了身後的蕭觀。
“你現在回去,把老馬接回城。”
蕭觀:“是”
項宜謝了蕭觀一聲,隻是一抬頭,看到了那位大爺越發不善的神色。
碼頭。
一切都已安靜了下來。
顧衍盛也去找了項宜,卻在最後聽到了譚廷率先找到了她的消息。
他鬆了口氣,但又想到了什麼,怔了一時。
他遠遠地看向路口許久,半晌,輕輕歎著低笑了一聲,轉身打馬,返回到了碼頭之上。
月光在湖麵上泛起波瀾。
東宮的船開了起來。
顧衍盛遠遠向清崡縣城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可能,那時就不該來清崡
譚廷一行返回譚家,已經後半夜了。
知縣曉得今晚生了大事,特特給譚廷留了城門。
譚廷領了這個人情,讓正吉明日去縣衙道謝,親自帶著項宜直接回了府上。
馬蹄停下,項宜正要下馬,不想身後的人先翻身下了馬,然後徑直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就這麼抱著她便往院中去。
項宜嚇了一大跳。
“這般不可大爺快放我下來吧。”
但是那位大爺既沒聽見,也不說話,隻是一路大步流星地向前。
項宜不得不摟住了他的脖頸。
男人臉色這才似有和緩,囑咐了下人一聲。
“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許私下亂傳。”
他說完,再沒有一步停留,就這麼抱著項宜回了房中,直到將她輕輕放在了窗邊的榻上。
他不說話,項宜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眼下他們二人,到底是何種情形
直到他將藥匣子拿了過來,又叫了喬荇端了熱水上來,項宜連忙開了口。
“大爺不必忙碌,我自己處理便是了。”
可男人卻隻看了她一眼,抿著嘴角不言語,撩開了她的裙擺,看見了那小腿上的血口。
他臉色完全沉了下去,伸手想替她清理,可手指微微觸碰到那細瘦的小腿,她便不安地縮了一下。
譚廷怔了怔,亦怕自己不似她那般擅長做這些事,隻能無奈退開,將春筍和喬荇都叫了過來,讓她們細細替她處理上藥。
兩個丫鬟動作又輕又快,不時替項宜包紮完畢了。
春筍去端了炭盆上來,喬荇替自家夫人換了被樹枝抽打的破碎的衣裳。
譚廷見她不光小腿受了傷,在燈光下細看,連臉上都有兩條紅痕。
他不免就想起自己還曾經特意囑咐過她——
“剛學會騎馬,並不能在夜間、林中或者河畔跑馬,免得失蹄最好有人相陪。”
但她不要他這個夫君相陪,還借了薑掌櫃的老馬,就在夜間、林中、河畔飛奔
譚廷氣了她一時,可又想到她一個女子,竟然能在這等狀況下挺身而出,又不由地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沒能挪開半分。
兩人都未說話,直到喬荇替項宜換衣裳的時候,從她衣襟裡落下一封信。
“咦?這是?”
項宜一愣,連忙要去拿那書信,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捷足先登。
譚廷拿到了那封信,直接將喬荇遣了下去。
喬荇一走,房中隻剩下了夫妻兩人。
項宜看著譚家大和他手裡自己仿寫的休妻書,一時間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打算。
但譚廷沒有看手中的休妻書,反而盯著妻子看了半晌。
他突然問了她一句話。
“宜珍這到底是休妻書,還是休夫書?”
他的聲音沉得似在水底。
項宜慌了一下,抬頭向他看去,又在他的目光下,不安地低頭錯開了去。
“是休妻”
“真的嗎?真不是休夫嗎?”
他又多問了這兩句,直問得項宜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事情發生的太倉促了,是她做的不周全
可下一息,男人卻將火盆拿了過來。
譚廷沉了一氣,靜靜地看著項宜,一字一頓地說了一句話。
“譚廷今生,絕不會休妻。”
說完,徑直將那封假休書,擲到了或火盆之中。
火光倏然騰了起來,將一室映得如白日般明亮。
項宜在那驟然發亮的火光裡,不可思議地看向男人,耳邊來來回回響起他說的那句話——
“譚廷今生,絕不會休妻。”
翌日,譚廷便替項宜告了假,道是受了風寒要休息,隻能讓趙氏接手打理中饋。
昨晚發生了大事,趙氏不是不知道,不過她並不曉得項宜也參與了其中,隻同吳嬤嬤暗暗論起,“是不是懷孕了?”
吳嬤嬤覺得不無可能,“老夫人不若派個大夫過去瞧瞧。天暖起來了,大爺回京就這半月了,若是夫人此時懷了,豈不是好?”
趙氏可以打理這繁雜的中饋三日五日,但要是身邊長久沒了項宜,她可真就頭大了。
當天下晌,趙氏就派了個大夫去了正院。
然而大夫回來,卻告訴她。
“回老夫人,夫人並未有身孕在身,隻是受了寒須得休息。”
這話一出,趙氏就煩躁了起來。
不想就在這個時候,下麵人來回稟,“大爺過來了。”
趙氏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譚廷也甚是開門見山。
“兒子此番回京,弟妹恰要歸寧,兒子也準備帶建哥兒去京城的書院讀書,此番一並同行。”
趙氏聽見他要帶上楊蓁和譚建,並沒有太多意外,隻是她總覺得好像譚廷這話還沒說完似得。
果然,譚廷在下一息又開了口,口氣鄭重了許多。
“此番進京,兒子也準備將宜珍帶在身邊,族中、家中一應庶務,還得勞煩母親了。”
這話一出口,趙氏的頭就轟得疼了起來。
吳嬤嬤最知趙氏心事,趕緊上前。
“哎呀,老夫人這是又要犯頭疼的毛病了這中饋事宜,若是離了夫人可怎麼好?”
趙氏也連忙點頭,“項宜料理這些事情,著實是把好手,說起來便是在各族宗婦裡,也是能數得上的!”
這話讓譚廷聽了,禁不住笑了起來,心下卻莫名發疼。
從前倒是沒聽姨母誇她半句,此時倒是這般說了。
可歎自己也是一樣,有眼不識金鑲玉,竟冷心與她冷了三年
隻有她卻從來沒有抱怨過半句,將他的家中事族中事照看的穩穩妥妥,讓他這位姨母當了三年甩手掌櫃。
念及此,譚廷緩緩收起了笑意,看了趙氏一眼。
“這般確實要辛苦母親了,隻是譚家宗房尚缺子嗣,連母親不也都是著急的嗎?兒子怎好再將宜珍留下來呢?”
這話簡直就把趙氏最後的路堵上了,用的還是趙氏自己想出來的子嗣辦法。
連吳嬤嬤都一時無話了。
譚廷見狀,便也不再多言,隻道,“母親倒也不必過於辛勞,似宜珍未進門之前那般,讓族中女眷幫襯著便是了。”
話是這麼說,可旁人再幫襯,趙氏也總得自己親自把這些事理起來。
譚廷前腳一走,趙氏就捂著頭倒在了貴妃榻上。
“這可怎麼辦了?”
偏宗子的子嗣是闔族的大事,她就是想留項宜,隻怕族老們當先就要訓斥她。
她真是,再沒有半分躲清閒的借口了。
連吳嬤嬤都連連歎氣,“老夫人隻能應了啊”
秋照苑裡的事,項宜不久便曉得了。
她坐在窗下清理針線盒子,春筍來同她說了要走的事情,她著實愣了半晌。
隻是她還未回過神來,男人便進了房中。
“大爺回來了。”
她下意識要從榻上下來,隻是剛一動身,就被男人抬手止了。
譚廷一步上前,將她下來一半的身子,又抱回到了原處去。
他手臂有力,掌心溫熱,就那般抱著她,又似昨晚回府一樣,項宜驚得連忙側開了身子。
譚廷默默看了妻子一眼,知道她再對自己習慣了的疏離,再不願同他親近。
就如同昨晚之事,她寧願替他把她自己休了,自己奔馬前去傳信,也不願麻煩他出手救人
他隻好收回了抱著她的手,低聲說了進京的事情。
“我已與母親說了,母親沒有不應的意思,宜珍你就不要推脫了,與我同去吧。”
他沒有逼迫她的意思,說完,留下她好生思量,先回了外院書房。
天漸暖了起來,細風從窗欞吹進來,沒了之前刺骨的寒冷。
項宜恍惚了一時。
其實她拿著婚書上門那次,是她第二次來。
第一次,她尋門房給譚家人傳了話,但不知道為何,那次似石沉大海一般,一點回應都沒有。
她在譚家門外等了整整一日,又擔心家中弟妹,隻能回去了。
第二次再來的時候,她實在是走投無路了,弟弟科舉無門,妹妹重病在臥,旁人都笑話她自己拿著婚書上門。
她知道她這樣會讓人看不起,可還是站在譚家門前,強求了這樁婚事。
那會她就想,她就借一借譚家的勢,讓她弟弟妹妹還有翻身的機會。
過幾年,譚家想要迎娶門當戶對的世家女,譚廷要休妻,她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彼時譚廷也確實不喜她,從不同她有什麼言語,成婚不久便離開了家。
項宜覺得這樣也好,她就安心留在譚家,替他料理家中族中的事物,把她該做的事情一分不少地都儘到。
她亦沒想到寓哥兒如此爭氣,小小年紀就考中了秀才,連鄉試都頗有希望。
弟弟三番五次在她麵前提及離開,她也禁不住動了離開的心思,主動離開總比被休下堂,還能留些臉麵。
可自去歲末,譚廷回來之後,本來她想好了要與他與譚家分清楚的一切,全都變得混亂了起來。
那位大爺更是
他待她越發不同以往了,令她焦躁不安,她禁不住想同他扯平,還回到原來的狀態裡,待這樁不合時宜的姻緣結束,誰也不要欠誰。
但她越想扯平,欠他的就越多,她再焦慮惶恐抗拒,似乎也沒有用了。
如果她繼續抗拒他,反倒是有些故意為之的意思了。
項宜念及此,垂下了眼眸。
她並非是不知好歹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他既然有了轉變,她便領受也就是了。
至於她欠了他的許多,再找機會還吧。
項家欠的人情已經太多,也不差這一樁了……
若日後他轉了心意,欲娶門當戶對的世家女過門,她也一樣,還是不會多耽誤他一時一刻的
還有眼下庶族和世族之間越演越烈的矛盾,他們約莫也做不了幾年夫妻了吧
雖然沒有善始,但若這場父輩替他們締結的婚姻,能有個善終,也是好的。
項宜焦慮不安了許多日,此刻終於想明白了。
世道如洪水,不知何時便要將渺小的人淹沒,能好生過一天,便也算一天了。
項宜輕輕歎氣,推開身後窗戶,看到了院中迎春。
那迎春花不知何時,竟悄然綻放開了。
漸漸和暖的風吹得人眉間舒展,喬荇在這個時候拿了封信過來。
“夫人,薑掌櫃說,前兩日青舟就來了信,昨日夫人去的匆忙,忘了給夫人了。”
項宜接過了信,問了一句老馬的事情。
得知薑掌櫃的老馬安好,蕭觀專從譚家拿了兩捆上好的草料送過去,老馬還“呼”了一聲甚至愉悅,項宜放下心來,打開了信。
她看了信驚訝了一下,通篇都是項寓的字跡。
項寓在信中說,恰有書院一位先生應薄雲書院邀約,前去京城,讓他和幾位想要應考薄雲書院的學子一同結伴前去。
因著行的匆忙,這封寫完就已經上路了。
而且項寓在心中提及,道是放心不下寧寧一人在家,將她也帶在了身邊同去,讓長姐不必擔心。
項宜看著這信,驀然就笑了。
“夫人笑什麼?”喬荇問她。
不想項宜還沒來得及回她一句,楊蓁竟然來了。
她素來精神滿滿,沒想到今日竟然愁眉苦臉。
“弟妹這是怎麼了?”
楊蓁歎氣,抬頭問她。
“大嫂能幫我一個忙嗎?”
“弟妹但說無妨。”
楊蓁直接道。
“嫂子去外院勸勸大哥吧,彆罰二爺了!”
譚廷這些日忙碌,一時沒顧得上譚建。
今日心煩意亂,本也不欲理會他,沒想到竟然看見他穿的花裡胡哨,從外麵捧了兩大盆花回家。
他當即就把他叫住,問了他文章寫得如何,沒想到他一聽見文章,整個人就先垮了三分,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譚廷見了,冷哼一聲,讓他把這些日以來,每日做的文章拿到自己書房來。
文章不少,可譚廷就那麼信手一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好的很,譚建,你就給我交這些湊數的東西?!”
譚建當時聽了那話,嚇得腿都抖了。
他也不是每天都湊數,隻是有時候看著娘子和大哥大嫂小妹都出去跑馬,這心思就按不住了。
他還以為自己大哥忙忘了,誰想到大哥竟然想起來了。
可他再後悔也晚了呀
譚廷正煩悶得緊,當下氣得厲害,也懶得同他細細理會,直接叫了正吉拿了手板來,把他那幾篇湊數的文章都挑了出來,有幾篇便抽了他幾下,然後攆到院子裡站著反悔。
這會,院子裡寂靜無聲,譚廷坐在書房裡,這陣氣也沒能消減下去。
父親當年出事的背後,還不知有多少貓膩。
譚家宗房如今也隻有他們兄弟二人,可那不成器的東西還日日玩樂要緊,他真是越想越生氣。
他正氣得狠,忽然外間有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門外響起一個柔和的聲音。
“大爺在書房裡嗎?”
譚廷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隻是下一息,見有人輕輕撩了簾子走了進來。
她換了件藕荷色的長襖,手裡提了紅木雕花的點心盒子,見他看過去,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輕聲說了一句。
“妾身替大爺拿了些點心來。”
譚廷半晌愣著沒動,當真以為自己是被不成器的弟弟氣得出現了幻覺。
但她卻緩步走上了前。
譚廷驟然反應了過來,他兩步上前。
“宜珍你怎麼來了?腿不疼嗎?”
項宜道無甚大礙,將點心拿了出來放到了茶幾上。
譚廷還是有些似在夢裡的感覺,不住地打量妻子。
她是不是,肯與他和好了?
隻是項宜卻看了一眼哭喪著臉站在外麵的譚建,譚建兩手被打得通紅,站在院子裡都快哭了。
項宜不得不開了口。
“妾身方才過來,好似看到了院外有兩盆花,不知是什麼人搬來的花,開得那般漂亮,令人賞心悅目。”
她含蓄地說了一句,輕看了譚廷一眼。
能是什麼人搬來的花,自然是譚建了。
譚廷本來還以為妻子是來看自己的,萬萬沒想到,她腿都傷了,還來替譚建說話。
譚廷突然覺得,他打那幾手板真是打輕了,該重打那東西幾大板!
隻是妻子卻在這時說了一句,“那花著實賞心悅目,可見搬來花的人,也有一顆舒展和樂的心。”
譚廷竟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
他看著妻子,倒是想起了父親從前對自己教導譚建的態度。
外麵的風似乎吹來了些許花香,譚廷陡然失笑。
他起了身,朝著庭院裡道了一句。
“看在你嫂子的麵子上,還不快走?”
譚建簡直似刑滿釋放一般,眼裡都放了光,連著朝項宜行禮。
“多謝大嫂!多謝大嫂!”
說完,一溜煙地就跑走了,跑到門檻處還差點絆倒。
項宜禁不住抿嘴笑了起來。
譚廷又是氣又是笑,“真是沒用的東西”
但譚建一走,又隻剩下了兩人。
譚廷看著點心,知道妻子來看他,也不過是順帶著的,她本意隻是想救譚建而已。
他心下歎氣,輕輕拿了她送來的點心。
不想她卻在這時說了一句。
“大爺準備何日進京?妾身也有不少東西,要提前收拾起來了。”
譚廷手裡的點心險些落下,訝然看向妻子。
見她半垂著眼簾,臉上是再柔和不過的笑意。
譚廷愣在了當場。
“宜珍答應了?”
唇邊勾起微微的笑,項宜輕輕點了點頭。
啟程的日子就定在了二月初二龍抬頭。
此番走水路,慢是慢些,但一路向北,風光無限。
楊蓁譚建早幾日就興奮地睡不著覺了,當下幾乎是跑上了船。
譚廷和項宜同趙氏等人辭行。
趙氏一陣一陣地頭疼,眼巴巴地看著項宜,卻在族老們麵前,說不出個“不”字來。
譚蓉也希冀地想要跟去,但趙氏還在替她定婚事,未定好之前,她都不便出遠門。
項宜的腿傷好了大半,辭了眾人,譚廷護著她一路上了船。
風吹得船帆呼呼鼓了起來,人在船上衣袍如飛。
項宜很久沒有坐船了,一時站在船頭不願回艙。
譚廷走過來問了她一句,“宜珍果真不再同寓哥兒說說,讓他隨我們一道進京?”
項寓早就走了,眼下約莫都快到了。
項宜笑著謝了他的好意,“寓哥兒書院的先生對他另有安排,大爺就不必操心了。”
另有什麼安排,她沒細說,譚廷也不知道,隻能點頭應了下來。
隻是這時,隨同上路的秦焦走了過來。
他看看大爺,又看看大爺身邊的項氏夫人,臉色有一時的怪異。
“大爺,林大夫人之前傳了信過來,道是有兩位親眷也要上京,還請大爺半路上,將那兩位親眷接上。大爺看可好?”
譚廷不知是什麼親眷,但捎帶一程這種小事,自然是點頭應了。
倒是項宜在旁,默然發現那秦焦,似乎飛快地看了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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