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許星野太能裝了!(1 / 1)

沈岸的話一字不落地傳進沈聿的耳中。

他站在書房與正廳轉角的樓梯口,眉眼低垂著,臉上麵無表情。隻是,那抓在扶手上的,越收越攏的手指,還是暴露了他此刻情緒的變化。

沈聿不知道沈岸話語中的血液指標是怎麼回事,但經過這番話的提醒,他想起是在哪兒見過的那張小孩兒照片了。

在沈岸的書房裡,在那個將許星野的生日作為密碼,鎖起來的抽屜裡。

照片不止有一張,但其中一張上,用鋼筆寫了小孩與誰有一樣的血液指標特征。

那個名字被劃掉,像是秘密。

可今日,這個秘密被揭穿,沈聿知道了,被劃掉的人名,是他。

沈岸的【幸運兒】項目,從始至終,都與他的親生兒子有關。

如果照片上那個小孩是許星野,那就說明,從那一年開始,沈岸就已經知道許星野跟他之間,有這麼一層聯係。

可沈岸卻選擇將這個秘密瞞下來,隻研究了許星野,反而對他,隻字不提。

而現在,沈岸以照片為誘餌,故意在許星野麵前暴露,然後引許星野到書房,也隻是為了當著他的麵告訴他,許星野之所以接近他,不過是為了這個項目。

在沈岸的視角裡,許星野想讓隱瞞起來的這個秘密公之於眾;許星野想讓有同樣指標的他,成為原家的另一個研究對象;許星野想借著他,脫離加注在自己身上多年,並非自願的研究者身份,脫離原家。

可沈聿覺得,這隻是沈岸個人的視角。比起沈岸的片麵之言,他更願意相信,許星野的視角,並非如此。

他也願意相信正如許星野之前所說,“哥本人,一開始就比‘沈教授兒子’這個身份,更有吸引力。”

沈聿願意相信許星野是真的因為他這個人而跟他一起生活,也願意相信許星野是真的喜歡他,而不是為了踩著他當跳板。

身邊人接二連三的欺騙和隱瞞已經讓沈聿幾近崩潰,沈聿不希望,那個跟他保證過,對他再無隱瞞的,那個他鄭重考慮過才決定要跟他在一起的人,也是騙他的。

隻要此刻許星野說一句“不是”,沈聿就願意將沈岸所說的一切全部推翻,繼續相信許星野。

可沒有。

沒有“不是”,有的,隻是許星野突兀的笑聲。

而後,他聽見許星野反問沈岸的問話聲傳過來,“那你呢?既然早知道,又為何會答應沈聿帶我走?”

既然早知道……

許星野沒有正麵回答沈岸的話,但沈聿還是能從這個反問句中,精準地捕捉到關於那個問題的答案。

一切,真的,都跟沈岸說的一樣。

許星野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那個Favorite項目而來。

什麼“一見鐘情”,什麼“可以是一開始就喜歡你”,什麼“哥本人,一開始就比‘沈教授兒子’這個身份,更有吸引力”,假的,全都是假的。

許星野的情話太好聽,他又被逃離遊艇,劫後重生的氛圍籠罩著,以至於未曾細想。

可現在,他才意識到,許星野的答案看似完美,實則是四兩撥千斤,偷換了概念,什麼也沒回答出來。

就跟許星野的人一樣。

明明看似好像歸他所有,可他卻連許星野的經曆、性格、能力,甚至善惡,都一無所知。

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可笑啊。

原來在六年前,他自以為是報複的開始,許星野就已經將他鎖定為目標,將他當成了獵物。

這個獵物,與親情和愛情都無關,隻是一塊助力他脫離原家的跳板,而已。

許星野和沈岸,甚至一直都沒將他當成這場遊戲的人來對待,他就像個npc,什麼都不知道地被蒙在鼓裡,像個傻子一樣在跳騰,像個小醜一樣,在他們麵前公開表演!

真是可笑啊,哈哈。

他一個三十歲的成年男人,卻被一個小孩耍得團團轉,那他做人,也太失敗了。

太失敗了。

他沈聿,活到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被人耍成這樣!還是頭一次,在感情上栽了個大坑。

這讓他之前沾沾自喜的所有為了養廢許星野,掰彎許星野的計劃,都成了笑話。

許星野太能裝了,太能裝了。

媽的,真的太能裝了!

全都是騙人的,全都是!!

所有人,都在騙他,把他當猴兒耍!

沈聿此刻就想衝進書房,狠狠地給許星野兩巴掌,再質問他騙他騙得爽不爽?

可腳下步子剛挪動了半步,背脊又開始發涼,之前被許星野抓進被子裡焐熱的身軀重新冷下來,連帶著牙關都在打顫。一股他熟悉的,冷熱交替的難受感覺席卷而來,潛伏在體內的癮症在此刻發作。

沈聿原本站著身子佝僂下來,身體卻像是被抽乾了力氣。

你瞧,人倒黴起來,連還擊都會軟蛋又無力。

沈聿捂著胸口,突然不想再去爭論什麼了。罵了打了踹了又能怎樣呢?不過是進一步將狼狽放大在那兩個人麵前罷了。

沈聿像是丟了魂,連何時走出彆墅的都不知道,隻知道他攔了輛出租,鑽了上去。

“先生去哪兒?”司機問。

“去最近的醫院。”

“好的,大冬天的,先生你怎麼穿著睡衣光著腳就出來了?就跟老婆吵架了被趕出來的?”

沈聿沒接話,那司機卻津津有味地繼續猜,“要我說,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啊,你長得這般好看,實在不行你給老婆跟前多湊湊唄,聽說女人都是視覺動物,多看兩眼沒準她氣就消了。”

“消了不了,”沈聿接了話,“他騙我卷了我的家產要跑路,我被他氣得胃病都犯了,等我去醫院治好了病,我就找律師起訴離婚了。”

“哎喲嗬,這麼嚴重啊,嘖,所以說啊,這枕邊人也得防著點啊。”

“是啊,防不勝防。”

——

沈聿離開得太早,以至於沒聽到許星野的後麵的話:

“讓我來回答為什麼。因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放我在沈聿身邊,原家就不會覺得沈聿有問題。其實,早在你選中我當Favorite實驗體之前,你就已經知道,你兒子的血液指標,是這項實驗中所需要的,最完美的實驗體。”

“你是為了保住沈聿,才選中的我。而不是像你照片中標注的那樣,是先遇到我,才發現的沈聿。”

“你顛倒了因果,自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即便日後被發現,也能騙過那姓原的。我說的這些,都對吧,沈教授?”

許星野連續說了三段,越說,沈岸臉上的神色就越不對勁。

“你在開什麼玩笑呢?”沈岸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許星野,試圖否認他的話,“我……”

“你不用瞞著我,因為我跟你,目的是一樣的。我也想保護聿哥,儘我所能。”

這個所能涉及所有,哪怕是命。

沈岸前麵的話是對的,他一開始答應跟沈聿一起生活,的確是因為知道他是幸運兒。

拿到沈聿血液指標的第二天,他就鎖定了沈聿生活周邊的所有監控攝像頭,開始觀察沈聿的一舉一動。

那段時間,他除了完成學習的工作之外,做得最多的,就是從監控裡看沈聿,觀察他的生活。所以,那日答應沈聿一起住的原因,逃離實驗室隻占據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那部分,是他想知道,讓沈教授這種人護著的兒子,到底是個什麼寶貝。

結果,越陷越深。

沈聿的好遠不夠用語言來描述,他也描述不出來,他隻知道,他無時無刻不想著沈聿,見到的時候想,不見到的時候也在想。他將沈聿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幾乎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對他更好。

唯有替他守死這個秘密。

讓自己,在【幸運兒】這個位置上釘死。

幸運兒有他一個就夠了,沈聿不需要是什麼幸運兒,沈聿也不需要知道什麼是幸運兒。

沈聿是他的,除了他,任何人都不能擺布指染。

“砰——”

大門被風吹合上的聲音響起,許星野心裡一驚,馬上從書房裡跑了出去。

走廊上,聲控燈亮了,明黃色的燈光從大門縫隙裡透進來,就像是陰暗露出一角,被清亮的陽光照射到,刺眼得很。

許星野莫名慌亂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上跑。

果然,樓上沒人。

床上、衛生間、廚房……都沒人。

大門不會無緣無故打開,沈聿也不會無緣無故不見。

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看定位,等打開了屏幕,才想起來,因為沈聿不喜歡被束縛和被監視的感覺,他並沒有在他的新手機上安裝隱形定位軟件。

許星野將手機重新放回去,一把將沈岸的衣領拽住,將人扯了起來。

兩人身高差距有些大,許星野不用舉,沈岸的雙腳就離了地。

“是你讓聿哥來聽我們談話的?你想讓聿哥誤會我,離開我?!”

“對。小聿對你太上心了,我不得不防。許星野,你說你也想保護小聿,老實說我一點兒也不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善於偽裝,你不是能為了他人會犧牲自己的人。我看過你在集訓營的那段監控。你那時候,都能對跟你相處幾年,跪著向你求饒的同類下殺手,今天又怎麼會為了沈聿改變?”

“你信不信我根本不在乎。”隻要沈聿信他就行了。

許星野伸手將沈岸口袋裡的手機掏出來,直接給沈聿的打電話。可電話在院子外的花壇裡響了起來。

沈聿是擔心他又在他手機裡安了監控,所以連帶著,將手機都扔了。

沈聿連鞋都沒穿,外套也沒披上,就這樣跑出去了。

一定是聽到他跟沈岸的對話了,生氣了,也不知道到底聽到了哪一句。

這麼冷的天,他能去哪兒?

原家那幫人對沈聿還虎視眈眈,隻要沈聿一刻不在他身邊,許星野就開始手足無措,亂了分寸。

不行,他不能亂。沈聿不是會亂跑的人,他就算生氣離開,也一定會有要去的地方,他得想想沈聿到底會在哪兒?

隻要找到人,不管是哭的撒嬌的還是求的,他都有信心將人哄回來。

對,沈聿會原諒他的。

一定會的。

——

沈聿到醫院掛了急診,打了幾吊瓶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後,才稍微有了好轉。

他躺靠在床上,隔著窗戶望向天上的月亮。

月亮很圓,已經過了淩晨12點,那今天已經是十五團圓節了。

團圓的日子,原本與人約好,早上起來就一起搓湯圓的。可此刻,卻獨剩他一人。

這麼些年,也都是他一個人,他早該習慣的。

可這幾日,竟也幻想能有人跟他一起,依偎取暖,幻想偶爾也能放鬆下來,有個肩膀靠一靠。

看來到頭來,還得自己靠自己。

其實挺沒意思的,沈岸和許星野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都挺沒意思的。他融不進去,也懶得融了。

不過是個男人罷了,對啊,還是個男人,哈。

離了誰過不下去?

離了誰他都過得下去。

許星野把他當傻子,他也能把許星野當個屁放了。過了今晚,他沈聿還是條好漢。

“哎喲你看這不是電視上視頻裡那個……”

“對啊,他不是應該在牢裡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應該是傷得重,等傷好才會去吧。”

“可他傷重怎麼還來這裡?他又不是我們醫院的……”

原本寂靜的醫院響起值班護士的討論聲,聲音不算大,所以傳到沈聿這裡的時候,也隻隱約聽見了幾聲“視頻”、“傷重”的字眼。

他正納悶是來了誰,就聽得一聲熟悉的吼聲,“再嚷嚷把你們全都投訴了!”

討論的護士瞬間閉嘴。

沈聿蹙了蹙眉,下一秒,自己病房的門被人擰開。果然,來人是周淮。

周淮推著輪椅,進了他的病房,關上了門。

沈聿朝著輪椅上的人望過去,那人頭上纏著紗布,脖子上戴著頸托,手腳都綁著,乍一下瞧不見傷勢。

看到沈聿,他應該是想笑的,可稍微動了動唇角,就牽動了太陽穴和耳朵旁的傷口。疼痛讓他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溫柔,反而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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