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觀點★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身在一片草原裡。
草原……的確隻能形容成草原。奇妙的是儘管這草原平淡無奇,我卻對這地方有印象。
花了幾分鐘思考這裡是哪裡後,我很快想出答案。
這裡是阿斯拉王國的南部,過去待過的城鎮附近。
當時是在那城鎮裡學習水神流……也就是說,這裡是莉莉雅的故鄉附近。
我很自然地認為這是一場夢,因為自己不可能來到這種地方。
話說回來還真是讓人懷念,那時待了多久?是一年?還是兩年?
隻記得時間並不長。
其他還有記憶的事情都和道場有關,還能回想起師兄弟們。
那是一群隻有嘴巴厲害,讓人滿心反感的家夥。
還打壓擁有才能的我,嚴令我絕對不可以超越他們。
我痛恨所謂的上下關係。
當初會離家出走,也是因為受到父親的打壓。
不過就算是那樣,父親還是聊勝一籌。因為不管怎麼說,他都具備不容我分說的力量。
但是那些師兄弟們並沒有實力,而是一群隻有嘴巴和自尊心特彆發達的泛泛之輩。
程度低到當我到達中級的領域時,他們還隻能在初級的出口附近徘徊。
就連道場主人頂多也隻是水神流的上級劍士,是個把自身無能放一邊去,整天隻會主張精神論的老廢物。
我一直在想,總有一天要讓那些家夥見識到自己的力量。
不過到最後,我還是沒能達成這個目標。
因為對很多事情都無法繼續忍耐,我報複性地對莉莉雅下了手,然後逃走。
雖說我原本就對莉莉雅抱有邪念,不過也是為了要踐踏那些家夥都很珍視的東西。
從我逃走的隔天起,那些家夥拚命地到處找我。
我則是逃亡到國外,就像是在嘲笑他們。
回想起來,當時的我也是個小屁孩。
儘管師兄弟們確實不重要,但是我做了對不起莉莉雅的事情。
「……唔。」
吹起一陣風。
眼睛裡進了灰塵,我皺起眉頭。這時,有人拉了拉我的衣襬。
「爸爸……這裡是哪裡……?」
「嗯?」
一回神才注意到諾倫被我抱在胸前。
看著我的她露出不安表情。
這時我總算發現自己穿著室內服站在草原裡。腳底可以感覺到地麵,懷中有諾倫的體溫。
──這不是夢。
「……怎麼回事?」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如果隻有一個人,大概會一直認定自己是身處夢境吧。
但是,諾倫在我的懷裡。
三年前才出生的諾倫,小小的諾倫,我可愛的女兒。
我很少抱女兒。因為我的目標是要成為一個嚴格的父親,所以一直避免彼此有肢體接觸。
這樣的我為什麼會抱著諾倫……
……對了,我想起來了。
剛剛,我還在家裡跟塞妮絲她們閒聊。
「女兒長大以後會不願意和父親接觸,你最好趁現在多抱抱她。」
「不不,我想成為有威嚴的父親。跟魯迪烏斯不同,諾倫似乎是個平凡的孩子,必須讓她認為我是偉大的父親。」
「那樣不是和你討厭的公公一樣嗎?」
「……也對。那,還是讓我抱抱她吧。」
就是這種沒啥特彆的閒聊。
莉莉雅則在旁邊教導愛夏。
她似乎想讓愛夏接受英才教育,我認為應該讓小孩子更自由自在地成長而表示反對,然而卻在氣勢驚人的莉莉雅堅持下被迫接受。
愛夏成長得很快,教什麼都能立刻記住,也很早就學會走路。或許該歸功於莉莉雅的教育,但愛夏優秀到甚至讓我擔心諾倫會不會是發展遲緩。
莉莉雅宣稱:「愛夏還比不上魯迪烏斯少爺,而且諾倫小姐那樣才是普通狀況」。
無論普通還是異常都無所謂,隻是一想到諾倫將來必須麵對優秀哥哥和優秀妹妹的包夾,就覺得她有點可憐。
當我正在想像那種狀況時。
突然被白色光芒包圍。
嗯,我還記得,記憶沒有中斷。證據就是諾倫被我抱在懷裡。
我把早就已經會走路的諾倫抱在胸前。
……所以我瞬間想通,看樣子的確發生了什麼事。
「……爸爸?」
諾倫看著我的臉,語氣裡帶著不安。
「彆怕。」
我溫柔地摸摸她的頭,抬眼觀察四周。
沒看到塞妮絲和莉莉雅的身影。她們就在附近嗎?還是隻有我被轉移到彆的地方?
那麼,為什麼諾倫和我在一起?
……這種狀況似曾相識。
跟我在迷宮裡隻中過一次的凶惡陷阱,也就是不小心踩上轉移魔法陣那次很像。
當時幸好隻轉移到不遠處,但是被我反射性拉住衣襬的艾莉娜麗潔真的動了火氣。
因為那是運氣不好就會立刻喪命的陷阱。
全都要怪擔任斥候的猴子沒能事先發現陷阱,我才會不小心踩中……
不過那種事情不重要,總而言之,所謂轉移會讓接觸到的對象瞬間移動。
所以被我抱著的諾倫才會跟著一起過來。
可是,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太突然了,下手的人是誰?
老實說,我在各地都有敵人,還做過即使有哪個人跑來對我做什麼都不意外的壞事。
然而,轉移必須另當彆論。因為轉移魔術沒有詠唱咒語。
所以必須使用魔法陣或魔力附加品。
轉移用的魔力附加品在全世界都是禁製道具,轉移魔法陣的技術也被指定為禁術,失傳已久。
光是為了找我一個人報仇,為什麼有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
而且,為什麼要把我傳送到這種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難道犯人是當初的門生之一嗎?
對當時的事情還懷恨在心,為了搶走莉莉雅,所以把我轉移走?
選這個地方是意圖嘲諷。說不定等我回到家裡,會看到塞妮絲與莉莉雅正在被下賤的男人們侵犯。
可惡!那些家夥的確有可能乾這種勾當。
「那個……爸爸……」
「彆擔心,諾倫。我們馬上回家吧。」
我講出這種反而像是在說服自己的發言,然後動身前往城鎮。
幸好為了以備萬一,我在劍鞘的支架裡藏著阿斯拉金幣。
也因為在冒險者時代就養成習慣,我隨時隨地都佩著劍,連睡覺也不會解下,隻有跟女人上床時是例外。
劍鞘的支架裡還放著冒險者卡片。
就是為了因應這種情況。
我前往冒險者公會,把一枚阿斯拉金幣換成零錢,拿到了九枚銀幣和八枚大銅幣。
不知何時手續費變高了,不過有這些錢已經十分足夠。
接著大略看了一下冒險者公會的工作,並且決定承接緊急的送貨委托。
櫃台小姐把魔力注入很久沒有更新所以文字已經消失的卡片後,因為上麵注明的層級是s級而嚇了一跳,又因為不明白s級冒險者為什麼會承接這種委托而再次嚇了一跳。
這次是緊急委托所以無論層級高低都能承接,不過原本是e級的工作。
雖說也沒什麼好隱瞞,但是我懶得說明所以隻是隨便應付一下,並且要求借用馬匹。
基於公會提供給s級冒險者的優待,承接緊急送貨委托時,可以無償借用馬匹。
當然,達成委托後也必須同時歸還……
不過這次,我準備前往不同的方向。雖然對不起委托者,但我這邊也是緊急狀況。
提供的馬是一匹相當不錯的名馬。
運氣真好,也代表這委托確實很緊急。
這樣一來,委托失敗有可能會導致冒險者資格遭到剝奪。
就算是那樣也無所謂,因為我已經不打算繼續以冒險者身分活下去。
我讓諾倫騎上馬,自己也跳上她後方的馬背。
之後,我們立刻離開城鎮。
諾倫在途中病倒了。
她年紀還太小又沒有騎馬經驗,無法負荷日以繼夜的持續移動。
為了照顧她而用掉很多時間,等我們到達菲托亞領地時,已經過了兩個月。
這日數讓我覺得……早知道從一開始就該使用馬車。
送貨委托老早就被判定失敗,但罰金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金額。
「……」
然而,我依舊陷入絕望。
因為在到達布耶納村之前,我已經明白狀況有多嚴重。
菲托亞領地已經消失。
我感到極度混亂。
到底發生什麼事?布耶納村跑哪裡去了?
塞妮絲呢?莉莉雅呢?
連要塞都市羅亞也已經消滅……意思是,連魯迪烏斯都失蹤了嗎?
怎麼會這樣……我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因為轉移陷阱而全滅」。
這樣的句子在我的腦海裡不斷旋轉。
在冒險者時代,有實力闖入迷宮後,我曾經多次聽說這句話。
轉移是最需要防備的陷阱。因為隊伍成員會被拆散,也會搞不清楚自己目前身處何方。是絕對不可以踩到的陷阱。
當時,我聽過好幾次隊伍因為這種陷阱而全滅的故事。
也見過一臉茫然的男子,敘述自己隊伍的所有成員都陷入魔法陣,他勉強找到一個人會合並回到入口之後,卻發現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已經全滅的經曆。
隻是我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地方……
「爸爸……還沒到家嗎?」
聽到這句話,讓我猛然回神。
身邊還有抓著我衣服下襬的三歲女兒。
「……」
我不發一語地抱住她。
「爸爸?怎麼了?」
沒錯,我是爸爸,是父親。
女兒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因為有我在,所以她很放心。
我是父親,我是她的父親。
不可以展現出脆弱的一麵,必須保持毅然的態度。
沒錯。
轉移的確是很可怕的陷阱,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事態。
然而,我還活著。
塞妮絲以前也是冒險者。莉莉雅雖然有後遺症,不過還是會使劍。
愛夏……快回想,那時候,那一瞬間,莉莉雅有接觸到愛夏嗎?
……我想不起來。
不,彆放棄。
那時候,莉莉雅握住了愛夏的手……總之,現在就這樣相信吧。
★★★
我前往最近的城鎮歸還馬匹,開始收集情報。
轉移災害的範圍遍及菲托亞領地整體。
菲利普和紹羅斯都下落不明,現在是菲利普的兄弟當上領主。
然而,菲利普的兄弟被迫要負起災害的責任,似乎隨時有可能垮台。
他好像滿腦子都隻顧自保,所以沒有針對災害提出對策。比起保護領民,要先護住自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那麼厭惡阿斯拉貴族。
在收集情報的過程中,有個叫作阿爾馮斯的老人前來與我接觸。
他似乎是菲利普手下的管家之一。
發誓要效忠伯雷亞斯·格雷拉特家的他,即使處於這種狀況也沒有改變自身的意誌。他拿出私人的財產,開始設置難民營。
所以他前來找我,希望我能幫忙。
反問阿爾馮斯為何是我之後,才知道他似乎曾經從菲利普那邊聽說過我的事。據說菲利普把我形容成:「雖然在緊要關頭能發揮力量,卻缺乏先見之明,所以是個會因為自身失誤而引發危機的人物」。
真是多管閒事的評論。
以阿爾馮斯來說,他似乎猶豫過要不要來接觸評價不高的我。不過進一步考量到我是魯迪烏斯的父親後,最後才決定要來尋求協助。我之前隻有透過信件來得知魯迪的近況,現在知道應該和兒子沒有太多往來的這個管家也給他正麵評價,讓我感到很高興。
於是我爽快答應,並且聽從阿爾馮斯的指示。
之後過了一個月。
人脈很廣的阿爾馮斯調用各處關係,聚集人才後建立起難民營。
真是精彩的手段。
我也號召前來難民營的年輕人,組織起「菲托亞領地搜索團」。
這組織是為了拯救被轉移到各地並成為難民的人們。
不過基本上,我的目的並不是要幫助陌生的他人,而是為了找到家人。
到了這時期,王都那邊的權力鬥爭似乎已分出勝負,開始有複興資金送到阿爾馮斯手上。
我在難民營留言,然後動身前往冒險者公會總部所在的米裡斯神聖國。
阿斯拉與米裡斯,隻要掌握住這兩個大國,應該可以從哪一邊獲得情報吧。
這是我的判斷。
沒什麼,很快就能找到所有人……當時,我抱著這種想法。
實在太天真了。
★★★
在米裡斯展開活動後過了半年。
有相當多的領民被轉移到米裡斯大陸。
我一個接一個地救出了所有人。
其中也有一些領民被當成奴隸賣掉。強行解放奴隸有抵觸米裡斯法律的風險,然而,隻要一想到萬一塞妮絲或莉莉雅成了奴隸,就算是犯罪也不足以成為我猶豫的理由。
所以我決定堅守要救出所有人的立場。
如此一來,無論是哪個人處於何種狀況,我都能舉出名正言順的理由。不能建立起沒幫助哪個人的前例。
我抱著這種想法,前去拜托塞妮絲的娘家。
她的娘家在米裡斯是具備相當實力的貴族,也是培養出多名優秀騎士的名門。
靠著他們,我培養出解放奴隸的基礎。
這些努力沒有白費,救助難民的行動很順利。由於早期行動,很快就找到成為難民陷入窮困狀態的人們。
我救出這些人,對於想靠自己雙腳回去的人們給予旅費,接受願意幫忙搜索的人加入搜索團,還提供住處給老人與小孩。至於奴隸,能用錢解決就用錢解決,靠錢沒用就靠塞妮絲娘家的權力,萬一還是行不通,就找機會綁架奴隸並藏起來。
當然有引發問題。
米裡斯的貴族厭惡強行奪走奴隸的我們,甚至有人率領自己兵馬前來襲擊。
團員中有人喪命。
但是,我還是沒有停手。
我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打著拯救人們的正義大旗。
正因為如此,團員們才願意跟隨我。
阿斯拉上級貴族「格雷拉特」家的名字,塞妮絲的娘家,還有過去身為冒險者的名聲,我利用所有一切來解決問題。
但是,卻一直、完全、絲毫沒有獲得塞妮絲與莉莉雅的消息。
甚至連魯迪烏斯的消息都一無所獲。
連那個無論在哪裡應該都很引人注目的兒子,都沒有任何消息。
★★★
轉眼之間,一年過去了。
到了這時期,發現難民的報告也沉靜很多。
能在中央大陸南部與米裡斯大陸找到的人,可以說大部分都找到了。
頂多隻剩下幾個沒去探查過的村莊,還有幾個不肯放棄奴隸的家夥。
解放奴隸的行動也按計劃進行,隻要能保護當事者,就是我方勝利。
我很清楚這樣是硬來,也能理解我們遭到一部分貴族的唾棄,甚至受到敵視。團員曾因此受到襲擊,受了重傷或是失去性命。
也有一部分團員拿這件事來指責我。
他們認為如果我處理得更好,就不會演變成這種後果。
無論其他人怎麼說,我的行動都不會改變。
因為事到如今,已經不能改變。
最近,通知難民已死的報告比發現生存難民的報告還多。
不,最近這種講法太籠統了。其實死亡報告打從一開始就很多。
說得更白一點,就是死者人數其實遠遠超過幸存者的人數。
艾特、克洛耶、羅爾茲、柏尼、連恩、馬利昂、蒙提……
每次收到熟人的死訊,我的背脊就竄起一股寒意。
有人收到死亡報告後跪地痛哭。也有人因為差了一步沒趕上而死亡的案例跑來找我興師問罪。還曾經被責問為什麼不早一點去搜索哪個地點。
但凡碰到這種事態,我都會感到滿心無奈沮喪。
之後,隨著時間過去越久,連死亡報告的內容都變得曖昧不清。
哪個人可能已經死了。好像有看過長什麼樣子的人成了屍體。可能有在森林深處看過哪個家夥持有的某個物品……就像這樣的報告。
實際去確認後,隻是白跑一趟的次數也很多。
關於我家人的情報還是完全沒有著落。
我想自己或許是失敗了,說不定,當初應該先去魔大陸或中央大陸北部找人。
就算成為奴隸,也不代表連性命也會被奪走。
我在想自己當初是不是應該先去尋找危險的場所,把其他能往後延的事情先往後延?
……不,辦不到。搜索團的成員並不擅長戰鬥。
大部分的人原本隻是農民或村人。雖然也有冒險者,但人數不多。況且看在我眼裡,那些在阿斯拉王國活動的冒險者頂多隻能算是初學者。
以這樣的成員,無法負荷魔大陸和中央大陸北部、貝卡利特大陸的戰鬥。
搞不好會自身難保。
所以我想自己的做法並沒有錯。
多虧這種做法,才能夠救出以數千人為單位的難民。
我以前所屬的隊伍「黑狼之牙」的那些家夥如果也在,應該會幫忙搜索魔大陸和貝卡利特大陸吧。
然而,前來跟我聯絡的成員隻有一個。而且那個人聯絡過一次後就不知道晃到哪裡去了,也完全不清楚目前在做什麼。
我並不認為那些家夥很薄情。
畢竟彼此原本就交惡,拆夥時還狠狠吵了一架。
那是最糟的分彆場麵,就算所有人都恨我也沒啥好奇怪。
為什麼以前的我會選擇那種方式呢?
是因為我隻是個小屁孩……事到如今,後悔也沒有用。
★★★
過了一年半。
到了這陣子,我變得隻有靠酒精的力量才能繼續下去,所以從早喝到晚。
沒有一時半刻能保持清醒。
雖然自己也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然而隻要一清醒就完全無法自製。
會不由自主地去猜想家人可能已經死了。
他們是何種死法?屍體怎麼了……滿腦子都是這種事。
畢竟連那個優秀的兒子都沒有任何音信。
我不願意這樣想。
儘管不願意,但他們恐怕已經沒命了。
這一年半以來,大家在一定都在等我去救他們,最後哭著死去。
想像到這種情景,讓我幾乎發狂。為什麼自己會待在這種地方?我是不是打從一開始就該狠心丟下其他人,前往危險地點尋找家人才對?
即使情況再壞,我一個人也能做點什麼。
因為錯誤的選擇,我失去了最親近的家人。最重要的事物被無情奪走。
我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所以隻能喝酒。
隻有醉醺醺的時候會感覺幸福。
我完全沒辦法工作。
半年後,搜索團開始實行把在米裡斯大陸找到的人們送回菲托亞領地的作戰。
對象都是些老人、婦女、小孩,或是因為生病而無法行動的人們。
這些人即使有錢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負荷長途旅行,但還是希望能回到故鄉。
搜索團要護衛著他們回到菲托亞領地。
計畫執行時,我明明身為負責人卻沒有參加會議,一整天喝個沒完。
儘管包括我在內的主要成員會留在米裡斯,但搜索活動將在這作戰後告一段落,規模也會縮小。
兩年,短短兩年,搜索行動就宣告中止。我雖然覺得未免太快,但另一方麵也能接受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就算繼續搜索下去,也隻是在白白浪費資金。
到頭來,我連一個家人都沒能找到。
真是沒用的男人。
為什麼我這麼沒用?不管過了多久都無法成為成熟大人。
最近連團員們都和整天醉醺醺的我保持距離。
這也當然,沒有人會想跟這種沉浸在酒精裡的笨蛋打交道。
不過基本上,還是有幾個例外。
其中一個是諾倫。
「爸爸!你聽我說!剛剛啊,在路上,有一個很高的人!」
無論我酒醉得多厲害,諾倫都會很開心地找我講話。
對我來說,諾倫是最後的家人。
是最重要的寶物,我隻剩下她。
對了,也是因為諾倫,所以我沒有前往魔大陸和貝卡利特大陸。
我怎麼能丟下當時才四歲的女兒?
我怎麼能拋棄她,前往有可能奪走自己性命的危險場所呢?
「嗯?怎麼了,諾倫。遇上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嗯!我剛剛在路上差點跌倒,有個禿頭的人救了我!然後啊,還給我這個!」
諾倫這樣講完,很開心地展示手裡的物品。
那是一顆蘋果,大紅色的蘋果。
顏色看起來很可口。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有沒有好好道謝?」
「嗯!我說謝謝以後,禿頭的叔叔摸了摸我的頭!」
「是嗎是嗎,真是個好人。不過,不可以說人家是禿頭喔,說不定對方很介意。」
和女兒的對話總是能讓我開心。
諾倫是我的寶物。要是有哪個人敢對諾倫出手,就算是米裡斯教團的教皇,我也已經做好與對方為敵的心理準備……
「團長!不好了!」
我正在思考這種事情,卻有一名團員衝進房間。
和女兒的對話被打斷,讓我感到有點不快。
如果是平常,我應該會怒吼著把對方趕出去。不過現在當著女兒的麵,無聊的自尊心讓我冷靜下來。
「怎麼了?」
「派出去做事的成員遭到襲擊!」
「遭到襲擊?」
襲擊?被誰襲擊?
這還用說,當然是那些無聊的貴族。
都是一些滿心貪婪,即使說明是阿斯拉王國的人民因為災害才成為奴隸,也絕對不肯乖乖交人的家夥。我記得今天有計劃要去救出一個這樣的難民。
「好,所有人都帶上家夥!走吧!」
總之,我召集負責戰鬥的團員。
雖然沒多少實力,但對手也不是能闖入迷宮的冒險者。
十分足以應戰。
之後,我率領這些團員前往發生問題的地點。
很近,正確說法是就在隔壁。
是搜索團的倉庫之一,保管團員衣物的場所。
被對方找到這裡很不妙,說不定有必要換個根據地。
「保羅先生!敵人隻有一人,但是很強。請你多加小心。」
「……會用劍嗎?」
「不,是魔術師。大概是個小鬼,不過遮著臉。」
魔術師,看起來像小孩……而且有能力打倒好幾個雖然是戰鬥生手,但已經成人的團員。
恐怕是小人族(hobbit)吧?他們擁有小孩般的外型,還會若無其事地欺騙他人。
小人族的高手……在喝醉酒的狀況下,我打得贏嗎?
如果是一般的流氓,我有自信不會輸……
不,沒問題,能用的手段多的是。
我抱著這種想法,進入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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