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妙施驅虎策 智破狡狼窟(1 / 1)

七星劍 慕容美 3797 字 2個月前

這是個悶熱的下午。蟬聲令人心煩。客人揮著芭蕉扇,汗珠仍然一顆顆地從額角上滾下來。天氣太熱,當然容易出汗。但此刻的這位陸大爺,汗水一直流個不停,顯然並不是完全由於天氣太熱的緣故。他是因為內心焦躁不安,受情緒影響,給急出來的。因為虎刀段春還沒有答應他的請求。虎刀段春望著院子裡的扁豆棚,隔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道:“陸大爺的這件事,使段某人十分為難。”陸大爺抹了一把汗,訥訥地說道:“我知道”段春緩緩接著道:“不按行規行事,強占彆人飯碗,在江湖上是一個很大的忌諱。”陸大爺苦著臉道:“可是,事到如今,除了求你段少俠護送一程之外,我還有什麼辦法?誰會想到,堂堂一座高遠鏢局,竟連自己的招牌也保不住呢?”段春微微搖頭道:“這一點你陸大爺就弄錯了。”陸大爺一愣道:“我段春道:“高遠鏢局雖然出了事故,但並不表示該局從此關門不再開業,金蜈蚣高敬如在關洛道上,是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絕不至於連這麼一點風浪也承受不住。”陸大爺睜大了眼睛道:“你的意思,要我去找高大爺?”段春道:“是的。鏢局出事,受傷的隻是一個穿心鏢穀慈,高大爺手底下的人手,還多的是。”陸大爺搖搖頭,隔了片刻,才自語似地道:“我可不乾這種傻事……”這下輪到虎刀段春發愣了,他露出一臉迷惑之色,望著陸大爺道:“你說什麼傻事?”陸大爺緩緩地道:“如今人人知道,來自三湘的天狼會,正跟以高大爺為首的關洛七雄鬥法,想將七雄的勢力逐出關洛道,由該會據為己有,這位高大爺大壽期中,迭遭意外事故,據說是天狼會的傑作。”段春忍不住插口道:“這種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跟你陸大爺又有什麼關係?”陸大爺嘿了一聲道:“沒有關係?關係大了!”段春道:“什麼關係?”陸大爺道:“天狼會的人能在這位高大爺眼皮子底下為所欲為,足證今天的高大爺身旁,必然潛伏了天狼會方麵的奸細。我如去找這位高大爺幫忙,豈不等於間接通知天狼會的人,如今鎮外正有一批名貴的皮貨,在等待著他們去劫取?”段春點點頭,不禁又朝這位精明的商人多望了一眼,眼光中充滿了欽服之色。陸大爺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毅然道:“這隻是生意人的小心眼兒,希望少俠不要見笑才好。”段春沉聲說道:“你這份顧慮是對的,今天的如意坊,龍蛇混雜,誰也料不定裡麵究竟有沒有天狼會的人潛伏其中……”陸大爺聽語氣知道這位虎刀心思已經活動,於是連忙接道:“所以,我陸某人想來想去,目前就隻有你段少俠能幫我這個大忙。這批皮貨,是我陸某人一生心血,也是我陸某人的全部家當,萬一出了盆子,我陸某人就完了,務求段少俠做做好事。”段春沒有馬上作出決定,他又望向院外出了一會神,然後緩緩收回目光,問道:“陸大爺當初跟關外大漢鏢局訂約時,為什麼隻要他們送到蜈蚣鎮,而不請他們一直護送到保定府?”陸大爺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當初又何嘗不曾如此要求?但對方堅不應允,你有什麼辦法。”段春道:“他們為什麼不答應?”陸大爺道:“據他們解釋,這是他們跟高大爺之間的一種默契,大漢鏢局護鏢入關,走的若是關洛官道,最遠便隻能到達蜈蚣鎮,然後就必須改由高遠鏢局接手承保,高遠鏢局的鏢手出關,情形也是如此。”段春憤然作色道:“真是豈有此理,現在的鏢局,越來越不像話了。”陸大爺長歎了口氣道:“可不是麼?如今生意一天比一天難做,等這批貨色出了手,我陸某人也打算收山了。”段春似乎很生氣,手一揮道:“好,走吧,我答應你了,現在我們先去看看你的貨車,明天一早上路!”夕陽西下,倦島歸巢,晚霞絢麗如晝。炎熱的白天過去了,第一陣涼風開始輕輕吹過小鎮。虎刀段春和陸大爺浴著斜陽,沿長街緩步並肩走向鎮外,他們故作悠閒狀,顯然是為了不想引起彆人的注意。兩人剛剛走過萬花樓,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兩人未及回頭,兩匹麥色駿騎,已揚起一片蹄塵,自兩人身邊同掠過去。虎刀段春輕輕一咦,突然停下腳步。陸大爺也跟著站了起來,悄聲道:“段少俠認識剛剛過去的這兩個人?”段春點點頭,沒有答腔,兩眼仍然在望著兩騎消逝於長街儘頭。陸大爺又問道:“這兩人是誰?”段春皺皺眉頭,心底下似乎正在泛湧著某種疑問,他一邊舉步,一邊回答道:“前麵一個是高大爺的總管,龍劍公冶長。後麵跟的那個,我沒有瞧清楚,好像是府中一名姓張的管事。”陸大爺道:“這位公冶總管,我聽大漢鏢局的鏢師們提過,據說也是個狠角色,甚至比燕雲七殺手……”比燕雲七殺手怎樣?陸大爺說到這裡,自知失言,連忙以一聲咳嗽切斷下文。虎刀段春隻是淡淡一笑,似乎並不介意。陸大爺因為說錯了話,好久都沒有勇氣開口,最後還是段春先打破沉寂道:“陸大爺乾皮貨這一行已經多久了?”陸大爺登時眉飛色舞起來,一個人談起他的老本行,總是特彆興濃的。“這一行可說是我們陸家祖傳”這當然隻是一句開場白,不過隻要一聽這種口氣,便不難想象這位陸大爺在皮貨這一行業中,無疑混得相當出色。他早先在客棧裡說,等這一批皮貨脫手,便打算收山不乾,顯然,隻是一句應景兒的詞令。如果時間許可,相信就是說上三天三夜,恐怕都說不完他們陸家從事這一行業的得意事跡。但非常令人掃興的是,虎刀段春顯然對這一點並不感興趣,他一句話便將陸大爺的興頭打消得乾乾淨淨。“鄭州的林記皮莊,陸大爺跟他們打過交道沒有?”陸大爺愣了一下,說道:“鄭州的林記皮莊?”段春道:“店東名林長發,有個外號作大煙槍,是鄭州的老字號了,陸大爺就是沒跟他們交易過,也該聽說過這個人才對。”陸大爺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哎喲,少俠也真是的,你隻提大煙槍三字,豈不省事多了!”“你們交易過?”“乾我們這一行的,誰沒跟這老鬼交易過?我這次帶回來的二十一張熊皮,第一個主顧,就是這個老鬼。”“第一個主顧?同一批貨難道可以賣給好幾個人?”陸大爺又笑了:“談到這一方麵,你少俠就不在行了。”“哦?”“這是我們生意人常說的一句話。”“哦?”“皮貨這一行,說好做的確好做,說難做也真難做。就是拿熊皮來說吧:同樣一張熊皮,不僅雌雄,大小,毛色要分等級,就是捕殺時受創的部位,甚至一塊小小的汙斑,價錢都會差上一個天一個地!”段春點點頭道:“你的意思,我懂了。這二十一張熊皮,你打算先交給大煙槍,他若是要任意挑剔,亂殺價錢,你就另選主顧,再賣彆人。”陸大爺笑道:“正是如此!大煙槍這老家夥,門檻精得像頭老狐狸,明虧暗虧兩不吃,跟這老鬼打交道,比跟任何人打交道都要頭疼得多。”段春又點頭道:“你說得一點不錯,大煙槍的確是這樣一個人。”陸大爺到這時候才好像突然想了起來似的,當下不禁扭過頭來道:“段少俠過去也跟這位大煙槍打過交道?”“沒有。”“那麼”“他是我的舅舅。”這是鎮外的一座三合院,兩大車皮貨,就停在院子裡,雖然捆綁得異常緊密結實,仍不難老遠就嗅到那股皮貨特有的氣味。這種特有的氣味,正是它們需要保護的原因。珍貴的獸皮,是論張計算,這兩車皮貨,即使全是中等品質,總值也在紋銀萬兩以上,擁有這樣一批貨品的主人,他的心情當然輕鬆不了。院子裡除了這兩輛大車,另外還拴了幾匹牲口,三四名粗衣腳夫,正守在大車旁,跟一名白發老翁閒聊。白發老翁大概便是這座三合院的宅主,西廂屋中有婦人叱喝孩童的聲音,老翁的媳婦似乎正在為這些過路的客商張羅晚飯。這座三合院離官道不遠,為過路客商行方便,在這一家人來,顯已習以為常。陸大爺因為一路上接連說錯了話,神情一直顯得很尷尬,直到這時候才算又找到了開口的機會。他為段春介紹了那位白發老翁孫大爹然後向段春征詢意見:今晚大夥兒歇去太平客棧?還是就在這裡過夜?段春思索了片刻道:“客棧裡品流複雜,隻要孫大爹不嫌打擾,就在這裡過夜好了。”陸大爺當然全聽他的。於是就這樣決定下來,吃過飯。提前休息,明天黎明時分束裝上路。鄉居人家,當然談不上什麼豐盛的菜肴,不過待客之酒,是上等的陳年老燒。孫大爹和陸大爺酒量都不錯,段春酒量有限,但也喝得不少。然後,主人告辭,大夥兒在廂屋中攤開幾張草席,將就著安頓下來。約莫夜半時分,人們突為一陣敲門聲所驚醒。陸大爺第一個挺身坐起,神色慌張地道:“前麵誰在敲門?”段春打著阿欠,微笑道:“不必驚慌,來的如果不是好人,根本就不會等你開了門才進來,依我猜想,很可能是一批錯過了宿頭的客商。”陸大爺覺得此話果然有理,神色才緩和了下來,當下向近門的一名腳夫吩咐道:“麻老二,你去前麵看看,若是借宿的,告訴他們沒有地方就是了。”麻老二揉著眼皮走出廂屋,沒隔多久,又打著阿欠走了回來,口裡嘰嘰咕咕,不停地喊著奇怪。陸大爺道:“什麼事奇怪?”麻老二哼了一聲道:“我看這兩個家夥瘋瘋癲癲的,八成兒準是得了什麼怪毛病。”陸大爺道:“隻有兩個人?”麻老二道:“大路上,好像還停了一輛馬車。”陸大爺道:“那兩個人怎麼說?是不是借宿的?”麻老二說道:“是不是借宿的,隻有天知道!”陸大爺道:“怎麼呢?”麻老二哼了一聲道:“兩個家夥,一個站在暗處,年紀好像輕得很,模樣如何,我沒有看清楚,敲門的那個家夥,大約三十來歲,我把門打開之後,他探頭朝院子裡一望,口說一聲:噢,原來這裡歇了人,連招呼也沒有打一個飛身就走了,你說這個家夥是不是有毛病?”陸大爺皺了皺眉,說道:“果然有點奇怪,若是想借宿,不論有無地方問一聲又有什麼關係。”段春雙目閃光,突然道:“敲門的那漢子是不是有個紅酒鼻子?”麻老二一呆道:“是啊!少俠怎麼”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虎刀段春已如穿簾燕子般地掠出廂屋!弦月如鉤,大地一片岑寂。麻老二說得不錯,官道上果然停著一輛馬車,如今這輛馬車仍然靜靜地停在官道上。可是,人呢?虎刀段春像狸貓似地跳入車廂,隨即又從車上跳下來。他在車廂內隻找到三樣東西。一個青布包裹。一團麻繩。一塊濕濕的衣襟。除此而外,便是一股似有若無的幽幽的香氣。他的猜測沒錯,這三樣東西,已足說明這輛馬車曾經載過什麼樣的人,以及發生過哪一類的事情了!段春跳下馬車,目光四下一掃,立即縱身向左邊的一座山坳中飛撲過去。他的判斷完全正確。他剛竄進一片密林,便聽到突岩後麵隱隱傳來一陣悲泣掙紮之聲。段春咬緊牙關,去勢如箭,強忍不發一聲,因為他已下定狠心,不讓這個淫徒活著逃出他的北鬥斷魂刀下。他也許是太氣憤了,一時竟忘了對方一共兩個人。值此深夜,又在一片樹林之中,這實在是一個可怕的疏忽。進入山坳,必須穿過坡口兩株如拜燭般對生的大杉樹。虎刀段春心無他念,身形疾如蝗石,一眨眼便投進了兩株杉樹的夾檔之中。那是很難以言詞形容的一刹那。就在段春去勢已竭,身子將落未落之際,隻見黑影一晃,右邊那株大杉樹,突由根部至六六尺處的乾部一裂為二。原來貼樹而立,如今突然現身偷襲的這個人,正是高府那位有著一個紅酒糟鼻的管事張金牛。張金牛手上拿的是一把潑風刀。這把鋒利的潑風刀,如今正以一式橫掃千軍,如旋風般砍向段春的一雙膝蓋。如果換了平常時候,以虎刀段春的一身功力,當然不會把張金牛這樣一個人,以及這平凡庸俗的一刀放在心上。但如今事出突然,變生倉猝,情形就完全不同了。虎刀段春處此間不容發的危急狀況下,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他隻能像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一樣,完全憑著一般求生的本能,陡地一扭身軀,硬以一絲殘餘的衝力,改向其中一株杉樹撞去。燕雲七殺手中的第一高手,會以這種可笑複可憐的方式應付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傳出去當然是個笑柄。可是,一個人武功再高,終究是血肉之軀,舍此而外,尚有何策?而事實上,這一撞說起來雖不登大雅之堂,若論功效,倒還真是一著保命的絕招。虎刀段春撞上杉樹,杉樹微微一晃,段春立即被反彈開去。隻聽砰的一聲,張金牛的潑風刀也跟著砍人樹乾。刀鋒砍入之處,也正是段春以雙肩撞擊之處。段春身子彈開,刀鋒卻深深嵌進村乾,張金牛人藏暗處,已然已將虎刀段春麵目認清,這時一刀無功,自知大禍臨頭,當下也顧不得拔刀,驚呼一聲,轉身便朝林外沒命奔去。段春也不追趕,隻冷笑著說了一聲:“你小子能跑上天去,就算你小子有種!”他摸摸肩膀,身子一轉,繼續向山坳中奔去。可是,已經晚了一步。山坳裡的一塊大麻石上,赤身露體地躺著一名長發少女,龍劍公冶長,早已溜得不知去向。長發少女似已昏迷過去,月色下看來,宛如一尊玉琢的美人。段春雖然是為了救人而來,但麵對著這一幅活色生香的景象,也不禁為之心族搖曳。石旁雖然留有一堆衣衫,但均已被撕得殘落不全,段春隨手撿了兩件,覆蓋在那少女身上,又運勁為後者催活氣血。長發少女呻吟了幾聲,方才慢慢蘇醒過來。段春蹲下身子,問道:“姑娘是哪裡人?是在什麼地方遇上這兩個家夥的?”少女蜷身掩麵,隻是哭泣。段春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隔了一會兒,又皺眉道:“你光哭也不是辦法,你得先回答我的話,我才好送你回去啊!”少女仍然哭個不停。段春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道:“那小子是不是已經……”他話已到口邊,忽又停住。問這種話,連自己都感到麵孔發燒,叫一個傷心的少女又怎能說得出口?於是,他改口接著道:“你有沒有看清那小子生做什麼模樣?”這一問當然也是多餘的。傍晚出鎮時,他是親眼看到的,除了一個龍劍公冶長,還會有誰?不過,為了慎重起見,他認為還是正式確定一下,比較妥當。這類事情,也未嘗沒有意外。他先前隻看到公冶長和張金牛雙雙乘馬出鎮,並未看到公冶長離開這座山坳,如果公冶長出鎮之後,已因事去了彆處,張金牛回程時,同行的實際上是另一個人,豈不使龍劍深蒙不白之冤?長發少女慢慢停止哭泣,又抽搐幾下,才打著哽咽,說道:“我……說……說不上來,隻……隻聽……聽另外那個人……喊他什麼……總管……”現在,不會錯了,果然就是公冶長那個小子!段春咬咬牙齦,雙目迸射著一股懾人的寒芒,霍地站直身子道:“好了,你穿上衣服跟我走,明天天黑以前,我保證你姑娘可以看到那小子一副心肝生做什麼樣子就是了。”長發少女抬起滿是淚痕的麵孔,帶著感激和驚惶的神情道:“你你要殺了他?”段春哼了一聲,沒有開口。他本能轉過身去,以便對方穿上衣服,不料長發少女一邊發問,一邊已將蓋在身上的兩件衣衫敞開。段春回避不及,那副誘人的胴體,遂又再度映入他的眼簾。堅挺的酥胸,平實的小腹,修長的雙腿,羊脂般的肌膚,若隱若現的神秘禁地……虎刀段春呆呆地站立著,似已癡迷。長發少女拉過石旁那堆衣衫,低頭順序匆匆穿著,顯然沒有留意段春此刻的那副異樣神情。段春突然道:“姑娘叫什麼名字?”少女低著頭道:“我叫小娟。”段春道:“小娟,我問你,你恨不恨剛才那個侮辱你的家夥?”小娟抬頭,露出一臉疑愕之色,那神情似乎有點責怪段春為什麼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段春又道:“那小子是這兒蜈蚣鎮上高大爺手下的總管,江湖上喊作龍劍公冶長,一身武功相當了得,可說是關洛道上,名氣最大的一位殺手。”小娟開始有點明白段春的意思了,聽口氣這位年輕的勇士顯然已有畏縮之意。她垂下頭,眼圈兒又紅了起來。段春接著道:“不過,彆人怕他,我段春可不怕他。也可以說,目前江湖上隻有我虎刀段春一個人,有本事跟這小子鬥一鬥!”小娟泫然不語,她一個鄉下姑娘,當然懂不了這許多,有人代她報仇,她會感激。如果對方來頭太大,連這位快士也害怕,她除了認命,還有什麼話說?段春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如果答應替你報仇,你將如何報答我?”小娟低低地道:“我家裡很窮。”這也就是說:她將無以為報。段春走上一步道:“我不稀罕金錢,我要你的人!”小娟站著沒動,頭垂得更低了。段春又道:“現在就要!”他話一說完、將小娟一把攬入懷中。小娟沒有抗拒。段春等於得到了鼓勵,雙手摟得更緊,低頭儘情吻吮了個夠,然後便如饑似渴地,將她按倒在那塊大麻石上。小娟柔順得像頭小綿羊,呻吟著承受了這場突發的暴風雨。也不知過去多久,風雨終於停息。段春長長籲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臉上帶著滿足的微笑。他一邊穿起自己的衣服,一邊望著麻石上似已癱瘓的小娟,點點頭笑著說道:“不錯!不花錢的女人,玩起來味道果然不同得多。”小娟像給人突然摑了一掌似的,霍地赤身坐了起來,睜大了雙眼,道:“你你說什麼?”段春衣服已經穿好,這時又在石邊坐了下來。他輕輕撫摸著小娟柔如凝脂的肌膚,微笑著道:“我說你是我玩過的女人之中,最夠味的一個,以後我會記住你,更希望還會有機會……”“啪!”一個火辣辣又脆又響的大巴掌,打斷了他底下的話。但是,段春一點也不生氣,就好像這一巴掌本不是打在他的麵孔上一樣。他依然嘻笑著道:“你為什麼打我?我什麼地方說錯了?”小娟掩麵大哭道:“我原當你是個好人,不意你跟他們竟是一黨,同是為了想占我的便宜……”段春點點頭道:“你這樣一說,我就用不著再費口舌了,因為我想說的,也正是這幾句話。”小娟一怔,愕然抬起淚臉道:“你,你瘋了?你這是什麼話?”段春長長歎了口氣,道:“你們如此安排,的確煞費苦心,隻可惜你們還是疏忽了一些小節。”小娟麵孔慢慢變色。段春緩緩接著道:“為求逼真起見,你們實在應該找個真正的鄉下大姑娘來扮演你這一角色。”小娟麵孔一紅,旋又轉蒼白,目光中也油然泛起一片驚惶之色。段春道:“你太老練了,不論處於何種情況之下,一個大姑娘是絕不敢光著身子,當著陌生男人穿衣服的,而你在那一瞬間,卻表現得那麼自然。”小娟突然伸手去抓衣服。段春搖頭道:“你不必害怕,今晚我並沒有損失,而且我也不會向一個女人下手,你可以慢慢地穿好衣服,從容離去。”他邊說邊站了起來,又道:“你回去之後,不妨替我傳個口信,虎刀段春並不是一個容易受人利用的傻小子,希望類似的事情不要再發生。須知虎刀段春並不是個正人君子,今天的報複手段,便是一個例子。”他話一說完,便頭也不回一下,飛身登坡,掠出山坳。虎刀段春回到那座三合院時,廂屋裡已經點起一盞油燈。陸大爺跟幾名夥計,就像木頭人似地坐在草席上呆呆出神。草席旁邊放著一張小木桌。桌上放著一壺酒,一盤開花豆,那是晚餐時,剩下來的。油燈就吊在後麵的泥壁上。如果幾個人此刻在這種暗淡的燈光下,正圍著小木桌以開花豆下酒,倒是很富情調的一件事。隻可惜此刻每張麵孔上都堆滿了愁苦的表情,在微弱的燈光下看,就像一群待宰之四。兩大車珍貴皮貨,明天就要通過風雲險惡的蜈蚣嶺,如果虎刀段春出了意外怎麼辦?段春跨進屋子時,幾個人還是動也沒動一下。一個人的眼珠子若是定在一處不動,時間一久,彆說是人,就是一頭大象,他也不會看到的。段春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幾個人的身家性命,如今等於全操縱在他一個人的手裡,兩車皮貨若是出了岔,陸大爺破產,他們也完蛋。段春在麻老二麵前站下,麻老二仰起麵孔,眼皮眨了又眨,這才像屁股上被蠍子紮了一口似的,突然跳了起來,歡聲興奮地道:“啊啊!段少俠回來了!”屋子裡的氣氛登時為之改變。每個人臉上都現出了笑容,愁苦煩人的仲夏之夜,仿佛突然變成了歡樂的大年夜。一名叫小驢的夥計趕緊過去剔亮油燈,另一個叫三隻眼的夥計,則忙著拉開板凳,請段春落座。每個人臉上都有笑容,隻段春臉上沒有。陸大爺臉上本來也有笑容,但在發現段春神色有異之後,臉上的笑容也立即消失。段春坐下,陸大爺也跟著坐下。他坐在段春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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