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寧在染布坊已經做了將近一個月的奴隸了,曾經纖白晶瑩的雙手也慢慢地磨出了老繭。侍書等人很心疼,小姐以前可是連比碗重的東西都沒拿過,現在卻要天天舉著雙手曬布。馮寧自己倒不是很在意,她一再地提醒自己,她已不是昔日高高在上的貴族,已沒有了家族和父母兄長的嗬護,自己隻是個奴隸。那就循規蹈矩地守著奴隸的規矩,免得在找到姑姑前惹出意外禍,闖出非常災。染布坊裡的女奴們本來以為馮寧會像曾經淪落到這裡的千金小姐一樣,沒過幾天就熬不下去了。誰知馮寧卻沒叫一聲苦,每天認真地完成自己的勞作。對於她們也沒有擺出一副鄙夷的姿態,而是以一種平等地態度友好地對待每個人。雖說馮寧現在跟她們一樣都是奴隸了,畢竟曾經的世家小姐對人能夠那麼謙和有理,讓人平添了許多好感。再加上蓮花這個平日裡的大姐說和下,那些女奴也放下成見,與馮寧等人相處的極好。這些女奴雖然是人下人,但是每一層次的人總有自己的圈子,在這個圈子裡也會流傳著很多宮裡的東西。在馮寧等人有意無意地打探下,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在北魏的宮中,後妃們的品級分彆是皇後,左右昭儀,貴人,淑房,中式等。左昭儀的確姓馮,在宮裡的地位僅次於皇後,但卻比皇後更得皇帝的寵幸。而且馮昭儀平時為人很好,常常與人為善,在宮裡的口評十分好。恐怕娘親的推測沒有錯,姑姑的確沒有死,反而憑著自己走到了高位。但是馮寧卻又不能十分肯定馮昭儀就一定是姑姑,那些女奴們也說不準馮昭儀究竟是不是北燕的公主,畢竟這種宮廷機密不是她們這些地位低下的可以知道的。“小姐,我們是不是該想個法子進宮去?”在一次四人單獨聚在一起的時候侍書悄悄地問馮寧。馮寧沒有回答,隻是低頭沉思。倒是本在望風的侍棋忍不住跑過來,“有什麼可猶疑的,要我說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替小姐闖宮去。”侍棋的性子無論在哪裡都是這樣風風火火的,有時候不得不羨慕她的樂觀,可惜凡事都不經過大腦。馮寧和侍書對看一眼,同時歎了口氣。“闖宮,你以為小姐給我們說的戲劇啊。你倒是去啊,你一死不足惜,連累小姐就罪該萬死了!”出乎大家的意料,一向不怎麼說話的侍畫,這次卻斥責了侍棋。侍棋挨了罵,心裡知道自己孟浪了,可口裡還是不服氣的嚷道:“那你們說該怎麼好,難道就這樣一直下去。我們受得了,小姐可受不起。”侍畫卻沒有理會,隻是走去了一旁,仿佛應該似的接替了侍棋的望風行為。侍畫平時不多話,但每件事都先你一步做得服服帖帖的,而且總在關鍵時刻說出令人信服的話來。可是對於她的來曆,連馮寧都不清楚。隻知道她是跟劉風一起來到馮府的孤女。馮寧第一次看見她時隻覺得心痛,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才會使一個孩子心如死灰。後來經過幾年的相處,侍畫也漸漸地對馮寧產生了信任和忠心,可就是絕口不提自己的事,馮寧也識趣地沒問,主仆兩人倒是建立了常人難及的親密關係。“侍棋,彆鬨了,你想招來其他人啊。”馮寧沒好氣地白她一眼,真是無論何時都放心不下。侍棋安靜下來,臉帶愧意地低下頭。當她是乞兒時抓住馮寧伸過來的手時,就下定決心跟著馮寧一輩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可恨自己總是惹禍,要是能像侍書和侍畫一樣聰明就好了,侍琴也比自己能乾,不提了,免得小姐傷心。“現在最要緊的是弄清楚馮昭儀究竟是不是姑姑,然後才可從長計議。”馮寧說道,“可恨我們在這裡不認識什麼人,那些人所知的總有限。”一時間,大家都陷入沮喪當中,要在這銅牆鐵壁般的皇宮中找到消息渠道實在是太難了。“小姐,嬤嬤來了。”正當大家一籌莫展時,侍畫帶了劉媽出現在馮寧的眼前。“奶娘,你沒事就太好了,我好想你啊!”馮寧一見劉媽,就撲入她的懷裡,終於見到了。劉媽也激動地說不出話來,隻是一遍遍地查看馮寧的全身上下,待到沒發現什麼傷痕才鬆了口氣。兩人相抱了好一會,劉媽才鬆開馮寧,說道:“小姐,聽到你掉進染池裡,幾乎嚇死我,萬幸是沒事,要有事老奴也不活了。”“這沒事嗎,隻不過浸了下,你聽誰說的,大驚小怪。”馮寧不願仿若慈母般的奶娘為自己擔心。劉媽也知道馮寧的心思,就沒再提了。“小姐,老奴出來的時間有限,你們認真聽著。”馮寧等人見劉媽說得嚴重,也就點點頭,聚精會神地聽了。“老奴已經確定了,宮裡的馮昭儀的確是小姐的姑母。而且染布坊的主管王質是承馮昭儀求情才保得一命,是馮昭儀的心腹。小姐可以試試通過他去見馮昭儀,應該有九成的把握。”劉媽一口氣說完,才重重地喘了口氣。馮寧等人聽了,喜上眉梢,連日裡困擾的問題一掃而空。馮寧不但心劉媽帶來的是假消息。因為憑著劉媽的忠心和謹慎是不會有這種失誤發生的。突然馮寧想到了什麼,臉色大變,連聲質問道:“奶娘,你是哪裡得來的消息?”侍書和侍畫似有所悟,臉上都浮上了悲哀之色,自由侍棋還再懵懵之中,不懂大家為何突然間變了臉。“這你就彆問了,反正消息是千真萬確的。”劉媽急急地說完,就立刻跑開了,遠遠地看見她用雙手捂住了臉。“小姐,到底怎麼了?”侍棋忍不住問了,卻被侍書和侍畫捂住了嘴。馮寧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如果可以你寧願不要這個消息,也不要奶娘為自己受辱啊。女奴中誰人不知鑄銅坊的主管秦環是個十足的變態,已經是個宦官卻還是迷戀於女色,因不能人道就百般折磨女人。女奴們對他是能避就避,實在逃不過的都自儘了或是被折磨死了。奶娘能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是從秦環口中知道。為了自己彆人唯恐不避的事奶娘卻曲意奉承,她忍了多少**的痛苦和心靈的煎熬啊!奶娘你這樣逃開事想為自己留有最後的尊嚴嗎,這份情,這份愛,叫我怎麼還得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