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絝闊少壓著股煞氣的表情很容易引起某種誤會,出於良知,醫生又克製地補充道:
“這種藥物作用於神經,用量過多可能會起反效果,造成長時間的亢奮,以及頭痛等副作用。還有……若是要在這種情況下發生性行為,仍然需要提前做好潤滑。”
陸霄壓低眼梢靜默片刻,抿了下嘴唇,才問道:“還有嗎?”
醫生愣一下。
他一臉低氣壓,缺乏耐心地重複了遍:“還有嗎?我是說注意事項。”
這晚上的後一個流程,是來自專業醫生的性行為基礎知識講座。
最後陸霄給了封口費,警告她如果敢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說出去,就彆想要保住工作。醫生十分上道地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房間裡隻剩兩個人,而後他才有餘裕,在床邊的靠背椅上坐下,垂下眼簾,看女生在他床上睡著的臉。
夏棠注射完緩解劑後就一直很安靜,把側臉埋在枕頭裡,穿著他的T恤,抱著被子,雪白的側頸露在外麵,臉顯得隻有很小的一點,像是折騰累了一樣無知無覺睡得很沉。
陸霄靠在椅背上抿著唇線看了一會兒,起身,去陽台上坐著吹了一夜的冷風。
他沒閒著,半夜打電話把人都叫起來,讓他們一個個去查究竟是誰把摻了藥的飲料帶進派對。
大少爺的聲音在夜裡聽來,隔著電話都冒出凜凜寒氣。
夏棠一直以為那天晚上是他們的第一次,其實不是。
她醒來後頭痛欲裂,但還記得前情往事。
他們先是在雜物間,然後她在陸霄的床上醒過來,腿心腫了,被清理過,全身上下隻穿著他的一件T恤衫,床頭的塑料袋裡放著醫生留下的外用傷藥和緊急避孕藥,浴室裡有嘩啦啦的水聲。
昨晚發生過的事不言而明。
她心裡也很想罵臟話,但身體比腦子動得更快,身殘誌堅地爬起來,隨便抓起一件外套披上,躡手躡腳拿走袋子裡緊急避孕藥,從他房間溜回自己的床,捂著枕頭敲自己的頭。
第二天她和陸霄在側廊裡狹路相逢,或者說陸霄單方麵在側廊裡堵到她,兩人在依舊在雜物間裡碰麵,鬼鬼祟祟得好像暗中接頭的地下黨。
麵對著麵,氣氛緊繃又尷尬。
夏棠坐在矮櫃上,頭顱微低,垂著嘴角,貌似很鎮定描述了昨天晚上是誰給她遞來的那杯酒。
陸霄站在她麵前,神情冷靜地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昨天晚上……”
“我已經吃過避孕藥了。”夏棠及時截住他,“所以你不用管。”
她把手撐在背後,時不時踢兩下小腿,一副很無所謂的模樣。
“下麵……”陸霄停了停才問,“還在流血麼?”
不管怎麼說,聽他談論這事比預想得還要古怪。
夏棠手指在身後摳住矮櫃的邊緣,挪挪視線,咬著牙低聲說道:“怎麼可能還在流啊。”
那種血流一次就夠了吧。
“喂,夏棠。”
陸霄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她,眼睛在頭發斑駁的陰影裡:“那我們呢,我們算算什麼關係?”
夏棠覺得很頭疼。
她晃一下腿,隨意散漫地說:“就……這樣的關係啊。”
這就是她的答複。
在陸霄追問之前,她搶先從櫃子上跳下來,拍拍手,就溜出雜物間,靈活得像尾泥鰍。
隻留陸霄在她背後壓低眉。
第二天是個陰天,雲層濃密,濃墨重彩的鉛灰色,烏沉沉嚴實得得像奶茶裡厚厚的雪蓋。
夏棠打開書包才發現自己忘了帶好幾門的課本,晚自習從學校請假,回到大宅,正撞見轎車駛進庭院。
黑西裝的助理拉開車門,踏出陸霄的鞋,料峭的冷風裡他穿得很薄,身影頎長,風吹得衣襟獵獵,眉眼比平時還要清晰銳利,襯衫也是深灰色,好像一整場連綿的陰雨和烏雲。
助理將他的書包交給傭人,又禮貌在他身邊低語幾句,而後開車離開庭院。
宅子裡的氣氛比往常還要古怪,陸霄沒有進門,而是站在冷風裡,眼睛烏沉地望著遠處黯淡的天色,下頜微抬。
從夏棠的角度可以看見他袖口的紅色血跡。
“你受傷了嗎?”她站在門邊問。
陸霄才發現她,順著她的目光瞥到自己的手肘,低頭,漫不經心地卷了卷衣袖,淡聲說:“不是我的血。”
是彆人的。
這一天在學校,有個男生被他拖出教室,從走廊拽進廁所,出來時已經滿臉是血在那慘叫。
事情驚動了救護車和大半個學校的領導,唯獨罪魁禍首本人表現得若無其事,側過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說:“你有考慮過我們的關係嗎,夏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