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春天的花都已經謝了個乾淨,池塘裡的睡蓮開了幾朵,姿態悠閒地浮在水麵上,看著讓人很是羨慕。
高考結束之後,到期末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本校的學生比其他學校更有閒情雅致,後半個月裡,還陸陸續續能見到高三畢業生在學校裡拍照留念。
看他們的模樣,都很輕鬆和無憂無慮。
大概是提前半年,就已經鎖定了將來就讀學校的那一批人。
不知道是期末的試卷難度有所下降,還是夏棠這一學期下來在學業上的奮鬥產生了成效。
總之,考完最後一門英語之後,她的感覺竟然還不錯。
交上試卷,收拾好東西,夾在人群裡走出考場,和從另一個考場裡出來的李子沫招了招手,兩個人碰麵,並肩走回教室。
路上順便碰見了從樓上考場出來的林清讓,幾個男生和他走在一起,學生會長身處人群像自帶打光燈,製服襯衫的衣袖挽到手肘,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小臂。
李子沫和夏棠自覺靠到牆邊讓開路,他本人的目光倒是坦坦蕩蕩地越過來,嘴角一如既往帶著點笑,自然地開口打招呼。
這一周在學校裡,夏棠也碰到過他幾次。
一次是本學期最後一堂體育課,考試結束得很快,她帶著英語書從羽毛球場溜出來去後門外背單詞,林清讓也在,背靠白牆,嘴裡叼著一支沒有點燃的香煙,微仰著頭,正神情淡淡地望著陽光裡洗得發白的床單。
一副戒煙即將失敗的樣子。
夏棠拉開門進來,撞上他側頭望過來一眼,從唇邊取下那支潔白的香煙,朝她牽起一個笑:“下午好。”
香煙最後還是沒有點燃,夏棠也沒有退出去。
她坐在台階上,背了一節課的英語單詞,林清讓一直在旁邊看著她,偶爾聊上幾句天。直到下課鈴聲響起,夏棠收起書正準備回去,才聽他開口問:“陸霄已經走了嗎?”
“應該吧。”她想了一下才說,“我也不知道。”
她是不太知道。
在期末考試前一周裡,她就已經沒有再見過這家夥。
直到考試當天也是。
宅子裡的事務倒是一切如常,管家每天還是照常給安排工作。
回本班教室的路上,前麵女生的議論聲飄進夏棠耳朵裡:“……你知道嗎?這兩天考試分在我旁邊座位的居然是陸霄,結果他一門都沒來。”
“期末考試都不在,你說他是不是已經準備出國,不打算再來學校了?”
“不是吧……我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真人呢……”
這樣的議論整個下午都沒有少過。
陸霄已經有一周沒有來學校——這事以前也有過,不過這一次,大家都在猜,不知道兩個月後開學還能不能見到他。
夏棠倒是更關心老師的放假通知。
最後不出意外領了一口袋暑假作業回去,但好歹是終於放假了。
她和李子沫在教學樓下分彆,約定假期電話聯係,整個學校門口今天被進出的車輛堵得水泄不通,夏棠決定走到公交車的下一站去,卻在路邊,又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衝她鳴了鳴喇叭。
暑假的第一天,卻濛濛地下起幾滴小雨,她站在雨中看著車窗搖下,隻見到司機張叔探出腦袋朝她招手。
“老聶想到你們今天放假,要背的東西多,還下了雨,特意叫我來接你一趟。”坐到車上,張叔一邊開車,一邊跟她說,“正好今天也沒事。”
這幾天都沒事。
夏棠想。
她伸直雙腿,玻璃車窗上結著一層稀薄的水幕,細小的雨滴一顆一顆地從玻璃車窗上被甩出去。
不管怎樣,放假起碼是件普天同慶的大好事。
夏棠的暑假照例回老家過。
她一回到房間就開始收拾行李,媽媽過來幫忙,兩下三下就把她要穿的所有衣服整整齊齊地迭進箱子裡。
除了她的一堆書,還有好幾件要帶回去給外婆的禮物,以及媽媽塞給她路上吃的零食和口糧。
於是第二天早上,她大包小包地地站在廚房跟大家道彆打招呼。
爸爸請了半天假,送她出發去車站。
臨彆前,站在院子裡,夏棠抬頭看了看,頭頂如雲如瀑的暴馬丁香花正散發出清苦的香氣,越過垂落的花枝,二樓陽台的門一如既往緊閉。
是真的不在啊。
心裡的惆悵可能也就一小下,她又跟大家揮了揮手說再見。
一個小時後,順利在車站坐上回家的火車。
昨天城裡下過雨,到今天已經放晴,越往郊區駛去,天空的顏色看起來越乾淨,農田和山丘是大片的綠色,一派澄澈。
夏棠坐在座位上,兩隻耳朵都塞著耳機,坐在搖搖晃晃的綠皮火車裡,心裡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說明她終於度過了這多災多難的一個學期,即將迎來一個清清靜靜的暑假。
高考之前的,最後一個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