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橋住的深山老林天總黑得更快些,成群的樹像摘掉筆帽的的鋼筆,墨綠的樹尖要被屋頂上低垂的雲片吸乾,他家少窗,唯一大點的窗戶外也纏著彎彎曲曲的枝蔓,這樣密不透風,這樣陰濕不見光,不過他人生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這裡,很多時候都是一個人,如同意外生長在人類廢棄屋子裡的一顆樹,很巧的是他本人也和樹一樣習慣沉默,永遠垂直看向前方,既不浮躁昂首也絕不肯認輸低頭。他就是很倔的人,隻會認死理,你一直都知道。

屋裡似乎隔絕了四季和人味,空曠的不像話,一根短短的蠟燭就能照亮大片陰影,你看著趙月橋的臉恍惚不止,回憶一幀幀定格在眼前。

似乎和你在一起之後他就變得特彆脆弱,好像你成了生活必需品,見不到要鬨,見的次數少要鬨,不黏他要鬨,不讓他黏著你也要鬨,無時無刻都想接吻,喜歡你乾涉他的一切,偶爾會很笨拙地用細微的小表情賣萌,每次聽到你說“永遠”“一直”這樣的詞他整個人都會變柔和,幸福仿佛實體化一樣,明明這隻是誰都不能保證的話,張張嘴就能說出來。

他這麼遲鈍,你不知道他是真蠢還是怎麼樣,承諾了難道就不能反悔嗎?白紙黑字的東西都能判定無效,又何況輕飄飄的一句話。

可是他依然一遍遍問你為什麼不算數,他拉著你的手不願意鬆開。

不知道,沒什麼意義。

你這樣回答。

可能在當時發生的瞬間有意義,可能吧,你又不遺漏想著,想讓自己更有說服力。

你想到自己躺在沙發上不小心睡著他坐在你身邊輕輕翻看資料的瞬間。你總愛側著睡,肚子抵在他的後背,頭蒙毯子,一隻腳的前半端要搖晃觸地,像隻弓身的醉蝦,趙月橋會時不時掀開毯子,怕你被蒙得喘不過氣,你醒了也不講話,睡傻一樣直愣愣看向某個地方,直到完全將魂招回身體裡才耍懶亂扭想把趙月橋擠下沙發,擠完又伸手要他抱,離地時雙腿夾緊他的腰身,在他耳邊問些沒營養的問題。

你想到躲在衣櫃裡故意嚇他卻弄巧成拙的瞬間。那會趙月橋在廚房認真研製新菜品,你看不慣他進步的樣子,準備打開攝像模式記錄他一會被你嚇住的表情,你左等右等不見他來找你,無聊到在櫃子裡麵刷視頻,最後玩到手機沒電忍無可忍大喊他的名字,你們兩個在一片薄薄的木板前僵持,他扶著衣櫃彎腰看你,皺眉問你在這裡乾什麼,你也同樣皺眉對他說這都看不出來我想乾嘛我討厭你趙月橋。雖然沒拍到他被嚇的表情,但你也確實收獲了他的變臉,你們在衣櫃裡偷情一樣做了一次又一次,你臉頰酡紅無力地連說不要了,趙月橋反而環住你的腰入的更深,他低聲喘息,在你身體裡留下黏膩的痕跡,還呆呆問你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

真是死腦筋笨蛋!

沒有意義。

你又重複一遍,語氣不比上一次堅定。趙月橋仿佛抓住什麼漏洞,他俯身抱住你,緊緊的,不容逃脫的,可是偏偏一句挽留的話都不再說了,好像這就已經代表了他的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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