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埋葬眾神 第30節(1 / 1)

哎,和師妹也要勾心鬥角,真是個過分的師兄啊……

“師兄,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小禾忽地說。

“什麼故事?”林守溪來了些興致。

“故事是這樣的……”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小老虎拜了隻貓為師,貓教給了小老虎很多武功,唯獨沒有教爬樹,小老虎央求著想學,貓無論如何也不教,小老虎威脅說,你如果不教,那我就吃掉你。”

小禾煞有介事地講著,臉色頗凶:“後來,小老虎長大了,想要欺師滅祖,貓便躲到了樹上,慶幸著自己沒教老虎爬樹。誰知道老虎也嗖地竄到了樹上,貓傻眼了,問你怎麼會爬樹?我明明沒有教你啊。”

小禾頓了頓,說起了寓言故事的警世部分:“老虎告訴它,對於真正的強者而言,很多東西是可以隨著年齡增長無師自通的,貓不如老虎強大,所以更應該傾囊相授換取老虎的信任與未來的保護,而不是藏著掖著,讓原本良好的關係出現間隙。”

小禾很滿意自己的故事,轉頭看向師兄,“師兄,你聽明白了嘛?”

接著,他發現師兄不見了。

“誒……”

小禾愣了愣,旋即她抬起頭,發現林守溪不知何時爬上了一旁的樹,正坐在樹上悠悠地向遠處望去。

“小老虎,上來吧。”林守溪瞥了一眼小禾,笑著說。

“哎……師兄你……”小禾從未見過這種人,一下懵了,“師兄你有病吧!”

小禾當然可以爬樹,但這棵樹有點粗,她這樣的小姑娘爬起來顯得不雅,她可不想當著林守溪的麵爬……況且指不定他又要使什麼絆子。

“上不來麼?”林守溪問。

“不就是給你講了個故事麼,你個小氣鬼師兄!”小禾氣呼呼地說。

“我不想聽故事,我想師妹言傳身教。”林守溪說。

“你……你給我下來!”小禾用小拳頭敲了敲樹,被氣得不輕。

林守溪笑了笑,輕盈地躍下,落到了小禾身邊,小禾氣不打一處來,拳頭又招呼了上去。

很快,她再度被反剪雙手摁在了樹乾上。

“小老虎沒長大之前還是乖乖聽話的好。”林守溪說。

“你……哼,放開我……”小禾掙了掙。

“小老虎再不聽話可要被打屁股了。”林守溪威脅道。

“你……”小禾依舊氣惱,但她知道,這個時候是不能說‘你敢?’的,否則就是給對方揍自己的充沛理由,她可不想挨打。少女暫時服軟了些:“好了,知道了……”

林守溪鬆開了她。

小禾擰了擰手腕,心想三天河東三天河西,待孽池考驗結束,自己無需壓抑力量,有的是他好看的……

小禾默默地安慰自己,揉了揉臉頰,慢慢冷靜下來。

畢竟是自己技不如人,她也不會因此有太多埋怨,走了一段,少女的氣也消了,隻是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林守溪主動開口說話,問:“最近你的靈根有看見什麼嗎?”

“嗯……沒有。”小禾搖搖頭,“靈光是乍現的,可遇不可求。”

“靈根不能被操控麼?”林守溪問。

“可以是可以,但我這個好像有些特殊哎,時靈時不靈的。”小禾有些糾結道。

林守溪沒有追問。

兩人走了一會兒,在一麵牆壁前的石椅上坐下。

竹林與樹的影映在壁上,隨風搖動著,目光越過高牆,便可看見更高的白牆,它平整地切開了天空,將孽池陰晦的風也隔絕在牆壁之後。

小禾看著湛藍若透明的天空,神色悠悠。

“這種感覺真不好。”小禾望著高牆,說。

“是被像鳥一樣豢養在籠子裡麼?”林守溪問。

“不是。”

“那是什麼?”

“是像魚一樣困在水裡。”

“有區彆嗎?”

“鳥尚有逃離籠子的機會,魚卻永遠離不開水,統禦天空的神靈早已消亡,水中卻遍布著萬千邪靈,它們逃無可逃的。”

少女臉上的悲戚之色稍縱即逝,她轉而又莞爾笑道:“不過也有好的感覺。”

“什麼?”

“就是彆人都不知道你很厲害,隻有我知道,這是我們兩人之間暫時的秘密。”小禾認真地說。

……

午後風和日煦,樓上群雀繞簷飛舞,一間窗戶的細竹簾子再度挑起,古色古香的屋中,大公子立在窗口遠望,他一襲白衣如鶴,不與窗外群鴉相類。

“那個少年是誰?”大公子問。

“他叫林守溪,是個還未凝丸的弟子,據說他與小禾姑娘拜了兄妹。”阿越說。

“兄妹?”

“是。小禾……頗照顧他。”

“我未來的神侍怎可有兄長?”大公子說。

他的麵容溫潤,話語溫和,阿越卻從中感受到了噬骨的殺意,他能讀懂這種殺意——兄長死掉,她就沒有兄長了。

阿越想要告訴公子,孫副院已經給自己下了殺令,要殺死他們中的一人。

但他很快將話咽了下去。

一來這是孫副院給自己的秘事,哪怕是公子他也不敢隨意泄露,其次,那棘手一些的小禾姑娘已被欽定為大公子未來的神侍,無論如何也殺不得了,那死的隻能是那個少年。

孫副院與大公子的目的巧合地重疊了,那他隻需乾一件事便能得兩份功勞。

他感到慶幸。

“公子,阿越明白了。”黑衣少年低眉順目地說。

大公子微笑著點了點頭,他依舊望著那裡,問:“你覺得她美嗎?”

阿越沒有立刻作答,那小禾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尚未長開,隻算得上清秀,而公子一向眼光極高,尋常的脂粉根本無法入他的目。

“我覺得她很美。”大公子已自問自答,“我已好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她現在還是一朵含苞的花,在綻放的那一刻,定然極美。”

大公子話語癡醉,他的手不自覺地攀上一側花盆中的細莖。

“不可!”阿越連忙道。

為時已晚,大公子已情不自禁地將細莖掐斷,將那價值連城的明彩仙蘭折了下來。

公子微微回神,仙人般的臉龐也露出了一絲遺憾,“倒是唐突仙草了。”

他如此說著,卻將其擲入了風中,轉身回屋,雙袖宛若鼓起的雲。

阿越將竹簾落下,跟隨公子入屋。

屋樓的大壁上繪著一隻巨大的黑雀,黑雀的脖頸中央,有著一片色彩斑斕的羽。

公子坐在牆壁下,低垂眉目,看著滿桌書卷,沉靜無言。

阿越知道,大公子早晚有一日是要離開巫家的。

巫家固然強大,鎮守大人的傳承固然是絕世珍寶,但這隻是他人生的一個節點,他生而不凡,總有一天會越過腐朽的土地,去往三大神山,成為始祖真仙的同道者。

想到這裡,阿越更為謙恭了。

樓下。

小禾坐在石凳上,舒展著雙腿,她仰起臉,“有花。”

林守溪也望了過去。

一朵淡彩色的蘭花從他們頭頂高高地飄過。

風托著它,它輕盈得像一片蒲公英,悠悠地打著轉,掠過他們的頭頂,越過院牆,最後飄過高高的白牆。

白牆之後儘是淤濁的土壤,再美的鮮花也會在那裡腐朽枯萎。

夜裡。

小禾獨自一人回屋,靜悄悄地坐在窗邊,望著窗外。

白日裡聒噪的群鴉已經歇息,隻有寥寥幾隻還在月色下徘徊,不知疲憊。

她看著夜色垂覆的一切,回想著這幾天的日子,她一時分不清自己的嬌俏活潑是真實的還是偽裝的……應是偽裝的吧,畢竟這十餘年的經曆早已將大部分情緒消磨成了死灰,她雖還是少女,但有些東西,她此生難以擁有了。

不要多想了……

與他的一切皆是試探,為的隻是計劃萬無一失,待孽池曆練歸來,一切都將來到尾聲,塵埃落定之後,他們注定陌路。

雪山,海洋,天空……她甚至不覺得自己的仇恨有多麼重要,畢竟世界上還有太多地方等待她去跋涉。

既然恨都不重要,又何況不切實際的愛呢?

當然,待自己展露出真正的實力後,將林守溪抓來狠揍一頓一雪前恥定是少不了的……

窗畔的少女時而蹙眉,時而抿唇輕笑,時而露出怒容,變幻無常。

窗外的黑雀顯然不懂少女於豆蔻年華時的小心思,對著月亮沙啞叫著,很煞風景。

院子另一側的林守溪也能聽到鳥雀的叫聲。

夜風蕭索。

他同樣披著黑裳坐在窗邊,看著夜色發呆。

天星高掛,月光皎皎,寂靜夜色之下,似隻有他的思緒尚在靜靜流淌。

他也不免想起小禾稚美的臉。

時至今日,他依舊無法確定小禾真正的身份,但他的直覺告訴她,小禾至少不是敵人。

可不是敵人又如何呢?

大道漫漫,他也不過是在千裡之行的起點,之後注定是要與這個萍水相逢身懷秘密的小姑娘分道揚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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