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謀事(1 / 1)

“姓廖的,你彆太過分!”

汪直傷勢尚未痊愈,他猛地拔刀:“給你臉,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一路急行軍,哪裡隨身攜帶黑袍?”

陳三石客氣道:“不如進城之後,再尋黑衣來,如何?”

“嗯,也行!”

廖方似乎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他喝了口酒,忽地又靈光一現,指著白袍身側的白馬:“三石小兒!

“白袍配白馬!

“你以後既然不穿白袍,那這匹馬也是不是可以給我?!”

“……”

陳三石的腳步一頓,臉上沒有表情,咬字清晰地說道:“你喝醉了。”

“喝醉?我沒醉!”

廖方越看白馬越覺得喜歡得很,便指著白袍說道:“三石小兒!我救了你們十幾萬人的性命!你怎麼連一匹馬都舍不得給我?!”

“呔!”

也就在他說話的同時。

一道身影四處張望,趁著無人注意悄摸離開隊伍,然後佝僂著身子一路登上城牆,接著都城牆上的士卒反應過來之前陡然加速,三兩個箭步就衝到“白衣謀士”的身前,一把扯住對方的衣襟,好似拎雞仔般提了起來。

“呔!安敢當眾侮辱我家大人!”

“老朱!”

趙康這才注意到朱仝早就不見,他連忙製止:“他是功臣,你瘋了?!”

“去你娘的,我管他功臣不功臣!”

朱仝見人就罵,直接把廖方腦袋死死按在城牆上。

“你、你是誰?!”

受驚的廖方緩過神來,他趴在城牆上,側目去看攻擊自己的人,不禁大怒:“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廖某人馬上就是大盛朝的國公爺,你敢對我不敬,可是死罪!”

“雜種!”

朱仝直接抓住他的頭發:“少廢話,當著弟兄們的麵,給我家大人磕頭謝罪!”

“快把他拿下!”

城牆下,童曉初急忙下令。

不論怎麼說,此人也是功臣,他們如若是對功臣不敬,以後還有何人敢來相投?

趙康已經在狂奔不止的路上。

他知道,這家夥恐怕不是不敬的

這廝是真的沒有腦子。

一直到現在,稱呼陳三石還在喊石頭,是他們拚了命的幫忙改口,才總算是變成大人。

“誒喲喲!”

廖方武道境界低微,哪裡承受得住如此力氣,疼得齜牙咧嘴,心裡憤怒更盛:“匹夫!你家大人也要讓我三分,你有什麼膽子這麼跟我說話?!

“我看你乾脆也彆讓我下跪了。

“有種的,你就把我殺了?

“你敢嗎,你敢嗎?!

“哈哈哈……”

“啪——”

笑聲戛然而止。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道黑影落下,隻聽得好似西瓜爆開的“啪嘰”一聲,紅白之物四處飛濺,化作血肉之雨從城牆上落下,灑在城門外的將士鎧甲表麵。

隻見。

城牆高處,白袍謀士廖方……已經沒了頭顱!

唯有一柄黑色的大錘,懸停在鮮血噴湧的斷頸前。

朱仝赫然是一錘,直接把他的腦袋砸碎!

全場死寂。

“好大的膽子!”

童曉初瞪大眼睛。

要知道,廖方的功勞已經上呈,侯爵之位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沒記錯的話,這糙漢好像,隻是是洪澤營裡的一個千總。

一個千總,殺了侯爺,而且還是收複邙山的大功臣!

這何止是自己的腦袋不想要,簡直是要帶著家眷一起死。

但是,既然是洪澤營的人,就輪不著他來管了。

“陳帥。”

童曉初抱拳道:“此人該如何處置?”

“……”

陳三石看著無首屍體,輕輕閉上眼睛,下令道:“押下去,聽候發落。”

“是!”

當場,就有人上去把朱仝按住,押了下去。

一場鬨劇宣告結束。

大軍得以入城。

“大人!”

趙康等人來到中軍大帳,求情道:“童將軍他們都說朱仝是死罪,難不成真要殺他?老朱他就是沒腦子。”

“是啊是啊。”

熊秋安附和道:“而且我愛說實話,那廖方難道不該死麼?”

“嘩啦!”

大帳掀開,汪直大步流星地邁入,說道:“我剛才去廖方的住處,找到幾名女子,都是他今天早上進城之後搶來的。”

“哦?”

陳三石放下手裡的軍伍折子:“你確定?”

“千真萬確!”

汪直篤定道:“人我都帶到軍營來了,隨時都可以作證!按照咱們北涼軍的規矩,強搶民女,也是死罪!朱仝隻不過是提前行刑罷了。”

“對對對!”

其餘幾人連忙紛紛跟著說話。

“好歹也是侯爺加功臣,就算殺也輪不到他來,先關著吧,等回涼州之後再做處置。”

陳三石此言一出。

幾人頓時都鬆了口氣。

“行了,都下去吧。”

陳三石擺擺手,把他們趕出大帳。

戰事結束。

按照原本的安排。

他需要在這裡等候升雲宗的人接收邙山,然後就可以回北涼了。

西齊和落葉穀大敗。

南徐的靈寂洞和東慶那邊,不知道會動靜如何。

還有京城的四師兄房青雲,應該也快回信了。

……

大慶。

皇宮。

清和殿,百官朝奏。

“陛下!”

“前方傳來戰報!”

“陳三石於四月火燒塢城,之後三十日內大破西齊軍,斬殺仙師無數,如今西齊和落葉穀的修士,俱已經退回到境內。”

“兵部以為,我邊境大軍應該先撤回境內。”

“還請陛下聖斷。”

奏畢。

群臣俯首,靜靜地等待著女帝的答複。

然而,沒有人知道。

金橙色的幔帳後方的龍椅之上,坐著的並非女帝,而是他們的長公主“沈熙芷”。

‘石哥兒又贏了啊。’

顧心蘭操控著語氣,模仿著妹妹說話的方式,姐妹兩人聲音本就相似,隻是氣場不同,刻意模仿之後幾乎一般無二。

“退兵吧。”

“……”

“臣,遵旨!”

“除此之外,老臣還有一事請奏。”

一名緋袍武官走上前來,稟告道:“這次陳兵邊境,我們和盛朝雖然沒有大規模開戰,但是小規模的交鋒卻是日日夜夜都在發生。

“敵我雙方互有損失。

“值得注意的是,盛朝的那個呂籍,經常屠戮我軍,來進行血祭修煉邪法,此人如今已近乎妖人!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陛下能夠派遣幾名仙師找機會將其斬首,否則的話以後隻怕是後患無窮。”

呂籍?

顧心蘭在心中記下,準備回頭告知妹妹和石哥兒,她對身邊的女官使了個眼色。

女官心領神會,走出幔帳,代替皇帝對著百官傳達口諭道:“如果沒有其它事情表奏的話,諸位愛卿就退朝吧。”

朝會結束。

顧心蘭直奔禦書房而去,麵頰上浮現出憂慮之色。

自從大盛和西齊開戰,滿天都是仙師亂飛之後,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阿妹,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她來到禦書房外,就聽到有人在說話。

大概是在說什麼“宗門”、“師尊”、“築基丹”之類的,顧心蘭也不甚聽得明白。

許久之後。

便有一名氣宇軒昂的年輕修士從殿內走出,禦空而去。

“阿姐,進來吧。”

大慶女帝清冷的聲音響起。

顧心蘭踏入殿內。

幽幽熏香,金帳四懸。

靜謐而肅穆的環境內,將近三歲的陳渡河在和一隻靈獸幼崽追逐嬉鬨。

這靈獸通體白毛,頭上長著金角,看起來有些類犬,但奔走間又透著股雄獅般的威風凜凜,不知是從哪裡抓來的稀罕玩意兒。

“阿妹。”

顧心蘭率先開口道:“聽你們剛才說話,你要走啦?”

大慶女帝寒潭般的雙眸從一人一獸的幼崽身上挪開,落在長公主的身上,輕聲詢問道:“阿姐,要不要跟我走?我答應帶上渡河。”

顧心蘭沒有立即回答。

女帝便已經知道答案。

“也罷。”

女帝緩緩起身,拖著黑金長裙款步走動:“既然阿姐心有所屬,朕也不好再勉強,阿姐可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我便將你和渡河送回大盛涼州。”

顧心蘭眸光閃動,連忙問道:“阿妹這是不打算回來了?”

“築基之後,受到大道壓製,是無法蒞臨東勝神洲的。”

女帝解釋道:“不過若是有朝一日祖脈複蘇,封印破除,我便能自由來往,這一日應該也不會太遠。”

“好吧。”

顧心蘭明白妹妹一心求仙問道,轉而問道:“那阿妹和我都走,大慶怎麼辦?交給我沈氏其他族人?”

和其他王朝一樣。

他們大慶在各個州府,也是有皇族後人的。

“那些庸才豈能治理好大慶?”

女帝冰冷的聲音帶著些許鄙夷:“我走之後,會隨便挑選一位沈氏族人來穩定朝局,之後由宗門擔任國師輔助朝政。

“但是你放心。

“我已經和他們說明,等到東勝神洲祖脈之事了結,大慶就是阿姐和渡河的,如今凶險,阿姐還是先不要留在這裡比較好。”

“交給……”

顧心蘭有些困惑:“宗門修士治理?”

“嗯。”

女帝看著遙遠的西方,淡淡道:“天下早已劇變,如今這東勝神洲的四國,除去盛朝那個老皇帝之外,都不過是天水洲宗門的傀儡罷了。”

顧心蘭思量著:“這麼說,盛朝的老皇帝還是個有手段的?”

“他是有手段。”

女帝語氣加重:“就怕把手段用到阿姐一家人的身上。”

……

京城!

中覺殿。

“捷報——”

短短一個多月,前方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每日焦頭爛額的折損戰報,變成接連不斷的捷報。

“好啊!”

晉王曹煥堵在心中長達一年多的鬱氣終於是儘數吐出,他總結道:“此次西征,我大盛朝廷雖然損失慘重,但總算是守住疆土,重挫西齊賊人!”

“陳三石……”

戶部尚書田光說道:“再立天功啊。”

提到這裡。

氣氛頓時變得嚴肅起來。

吏部尚書尹鳴春,認真地說道:“不知道此次,該如何封賞白袍?”

“功勞太大……”

田光嘀咕道:“再往上,隻怕是就要國公了。”

“諸位!”

工部尚書嚴茂興打斷眾人,開口道:“大家是不是忘記了什麼?從兩年多前的狼居胥山開始,陳三石就屢次三番抗命

“後來孫象宗去世,下旨調他入京,也是推三阻四,各種找借口。

“這次西征,對於兵部的調令和金牌也是視若無睹,誠然他有自己的主意,但最起碼的解釋也應該有吧?

“而且屢次三番如此,陳三石會不會習以為然,長此以往發展下去,豈不是就完全無視朝廷的調令?

“如此以來,朝廷的威嚴何在,陛下的天威何在?”

抗命。

自古以來就是朝廷為官中禁忌中的禁忌,對於武將來說更是如此。

不論這個人立下多大的功勞。

都意味著他……

不聽話!

一個不聽話的武將,手底下又掌握著兵馬,休說是大盛朝,縱觀數千年任何一個朝廷都覺得不允許。

“還有。”

兵部尚書明青鋒補充道:“前方傳來的戰報上寫的很清楚,在塢城之戰的時候,陳三石對戰武聖之上的‘鄒虎’之時,使用過法術,可以說,如今他也是仙師,但這些,陳三石從來都沒有在給朝廷的奏章裡寫明過。”

這叫做欺上瞞下!

最近幾年,仙人的麵紗漸漸揭開,對於大家來說不再那麼神秘,就算陳三石偶得機緣,或者是孫象宗留下來的修煉方法,他也應該主動呈給朝廷。

如此這般隱藏,像極了有所圖謀!

而且說嚴重了,是欺君之罪。

“諸位。”

晉王曹煥開口道:“陳三石畢竟是為大盛朝立下汗馬功勞,即便是有些事情處理不當,倒也不至於各位說的這麼誇張。

“依本王來看。

“不如先把他調入京城,然後再商議該如何封賞。”

“他願意來嗎?”

嚴茂興說道:“上次孫象宗去世,他就推三阻四,此次若是強行征調,他可是在邊境,手裡又有重兵啊。”

“這樣吧。”

晉王曹煥深思熟慮之後說道:“我先去稟明父皇,讓父皇來做決定。”

……

萬壽宮。

安詳的殿內,繚繞著古樸的音樂。

編鐘的音色清冽而深邃,像是從遠古的歲月裡傳來,鐘聲與月光交織,仿佛整個天地間隻剩下這一片寧靜的樂章,幽幽的鐘音伴隨著月華,如流水般淌過每一寸空氣。

“恭喜大盛皇帝陛下,大軍得勝!”

殿後湖邊。

涼亭之內。

兩名修士在得到消息之後,不禁都麵露喜色。

這兩人,法修是煉氣十四層之上,而武修則是真力境界初期。

煉氣九層即可築基,但也有人為提升一絲一縷的築基成功率,修煉到十二層之後,還在繼續往上修煉。

他們兩個,都是升雲宗懸賞而來的修士。

本來是準備參戰,幫助大盛朝奪取邙山祖脈,結果姍姍來遲,但好在,邙山已經拿下,他們隻需要火速趕往助陣,接下來隻需要等候,等候祖脈複蘇,建立傳送陣法,讓上宗前來接管這一方天地。

“朕與爾等同喜。”

大盛皇帝絲毫沒有因為兩人是所謂的“仙師”,就展示出過多的禮遇,對待他們的態度,和普通臣子沒有區彆。

“大盛皇帝放心。”

修士開始道:“等下一次傳送陣再開啟之時,就會有人帶著築基丹,呈給皇帝陛下,我宗絕對不會食言。”

““邙山祖脈雖然已經到手,但那落葉穀的賊子恐怕不會死心。”

隆慶皇帝掃視著兩人,古井無波地說道:“朕又馬上要閉關,恐怕是不可能親自去坐鎮。”

“這個,皇帝陛下也無需憂慮。”

修士說道:“我宗已經雇傭一整個武道家族,不久之後就能前去邙山坐鎮,自然能夠應付落葉穀、靈寂洞的賊人。”

“如此甚好。”

隆慶皇帝揮動拂塵:“來人啊,帶兩位仙師下去歇息吧。”

“是!”

立即便有西廠太監出來,領著兩名修士離去。

走出萬壽宮後,武修嘀咕道:“此人這麼著急要築基丹?突破之後,他豈不是就要舍棄自己辛苦維持一甲子還多的江山?”

“非也。”

法修搖搖頭:“據說此人有寶物,能夠抵禦天道壓製,即便是築基之後,也能夠安然無恙地留在這方天地之中。”

“還有此等寶物?!”

武修詫異道:“倘若他築基,豈不是在‘仙途’,登臨此方絕頂。”

“他已經是了。”

法修說道:“此人多年前就已經煉氣圓滿,由於拿不到築基丹,就一直疊加,法力早就深不可測,這次邙山祖脈,他因為經脈受到煞氣侵蝕才沒有親征,否則的話會容易許多。如果不是此人有兩把刷子,你以為宗門為什麼會跟他合作,而不是收服?”

“真是想不到。”

武修仰天道:“在這種靈氣匱乏的地方,還會有這樣一名天才。”

也就在兩人閒聊間,一名太監攙扶著一名年邁官員,和他們擦肩而過,徑直去往萬壽宮了。

內閣首輔嚴良在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鴻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來到涼亭外,在馬紮上坐下,喘息許久之後,才發出蒼老的聲音:

“想不到。

“在糧草耗儘的最後關頭,陳三石竟然能夠絕地反擊,還突破到傳說中的武聖之上。”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隆慶皇帝幽幽吟誦:“何止是蠻族,就連西齊賊人,也要懼怕白袍,朕得此良將,實乃社稷之大幸。

“兩年前才封狼居胥。

“如今又陣斬兵仙,拿下邙山祖脈。

“嚴良,你說說該如何封賞?”

“臣以為。”

內閣首輔嚴良說道:“應該重重封賞,直接封為‘魏國公’,昭告天下,讓全天下人都知道皇恩浩蕩,對白袍恩典如山。然後,就可以宣他入京,在京城當著文武百官的麵,進行正式的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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