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玖眨了眨眸子，將眼中的澀意壓下，唇角扯了扯，說：“這些年，多謝您的照顧。”

說罷，她起身，向黎老爺子鞠了一躬。

黎老爺子偏過眼，不忍看她。

黎玖斂下眸底的神色，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我現在和您坦白，是讓您做好心裡準備，免得到時會氣傷了身子。”

黎老爺子忽的冷哼：“你覺得我現在就不會氣傷身子嗎？”

“……”

“你這死丫頭，要是真怕我這老東西會接受不了氣撅過去，當初就不該瞞我！”

說罷，他還仍不解氣般白了一眼黎玖，罵了一句：“小沒良心的！”

黎玖：“……”

隻要不聾，都聽得出來他這句話怨念很深，看樣子是氣得不輕。

儘管如此，黎玖還是輕咳一聲，說：“居然事情您都清楚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便要離開。

不料剛起身，就被黎老爺子叫住：“等等。”

黎玖回頭看向他。

“話說一半就想走？”

黎老爺子表情不大高興地看著她：“你不想告訴我來黎家的原因，我不逼你，但你得告訴我，你接下來大概要做什麼事。”

黎玖微訝，“您這是……”

“您個屁的您！”黎老爺子急了，“現在你的身份隻有我知道，隻要還沒公開，你就得叫我爺爺！”

“……是，爺爺。”黎玖抽了下嘴角。

黎老爺子頓了頓，平息著自己心裡的怒火，語氣平靜地道：“說吧，你要做什麼？”

黎玖沉默幾秒，隨後重新坐回黎老爺子麵前，清了清嗓子，緩緩道：“最近黎氏在東城有一次競標……”

話還沒說完，黎老爺子掀起眼皮涼涼地瞥了她一眼，語出驚人：“MZ這段時間的動作和你有關係？”

黎玖：“……”

黎玖覺得，彆看老爺子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她好像真的小看了他？

這反應速度，就連她都佩服不已。

在黎老爺子如炬的目光下，黎玖眸光閃了閃，不得不承認：“是我。”

黎老爺子哦了一聲，視線越過她落在彆處，意味不明地說：“你是衝著阿泓來的啊。”

黎玖：“嗯”

“……”黎老爺子低低笑了一聲，聽不出是什麼情緒，“也是，那逆子向來是天理難容的王八蛋作風，遲早遭報應。”

黎玖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地看他，“爺爺……”

黎老爺子擺擺手，好像渾然不在意，“沒事，我早就知道他會有這一天，就是有些感慨罷了。”

“這些年，我眼睜睜地看著他走上了一條不歸路，身為父親，我卻沒有阻攔，是我的錯。”

可以說，黎泓走到今天這個局麵，也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

他這個父親，當得很不稱職。

黎玖眉頭擰得更緊，沉聲道：“爺爺，黎泓如何都是他咎由自取，不關你的事。”

黎老爺子歎息：“小玖你不知道，當年若不是我——”

“當年若不是您答應了您的妻子，無論黎泓怎樣，都放他一馬，他根本不會做這麼多錯事是嗎？”

還沒等黎老爺子下半句話說出口，黎玖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

黎玖冷笑了下：“爺爺，人渣的本質還是人渣，就算你放過他一萬回，他也不會悔改一次的。”

“……”

黎老爺子一頓，良久，眼神幽幽地看著她：“我現在倒是有點好奇你這丫頭什麼來頭了。”

黎老夫人去的時候，就連黎泓和黎沉也隻有十幾歲，那時她的身邊隻有自己和管家，她和他說的話，除了當時一直跟在身邊的老管家，無人知道。

十年前，老管家也退休回了老家，這幾年連他都聯係不上，黎玖是從何處得知這件事的？

黎玖：“s洲，莫家。”

黎老爺子頓時了然。

“莫家啊，也對，我記得當年老許和莫家有些交情。”

他口中的老許，就是當年的老管家。

黎玖垂下眸子，決定替單家母子報仇之後，她就動用了所有勢力去查，終於發現黎家原先的管家曾和莫家有來往，順藤摸瓜，了解了不少黎家的往事。

“莫家當初在s洲也是雄踞一方，近些年倒是沒落了些……”

黎老爺子抬頭瞥了瞥黎玖，輕哼：“真不知道在鬨什麼幺蛾子。”

黎玖眼角一抽，神情頗為無奈。

“咳……沒鬨幺蛾子，就是家主有點不務正業。”

黎老爺子哪裡還能不明白，冷冷地道：“對啊，好好家主不當，跑去給人當孫子，哦，孫女。”

黎玖：“……”

“我說當初讓你接手黎家你打死不要，原來是壓根不稀罕！”

黎玖：“……”

“連MZ都聽你的，看不出來我的孫女還挺厲害。”

黎玖：“……”

黎老爺子越說越來氣，從剛才起就積攢下來的火氣一起湧上心頭，最後直接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這段時間看我替黎氏著急，你很幸災樂禍的是吧？”

黎玖：“……爺爺，天地良心，我沒有。”

黎老爺子：“對，你沒良心。”

黎玖：“……”

黎玖：“…………”

黎玖：“………………”

“我真沒……”

“嗯，你真沒良心。”

OK。

她選擇閉嘴。

黎玖歎氣，她算是明白了，今天要是不讓老爺子把火氣都發泄出來，她可能是走不出這個書房的。

得，任他懟吧，發泄完了就好了。

見黎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黎老爺子冷冷一哼，反問：“我冤枉你了？”

“……沒有。”

“那你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給誰看？”

黎玖：“爺爺，您這……”多少有些蠻不講理了。

“我怎樣？”

“……沒什麼。”

誰讓是她先惹老爺子生氣了呢，理虧在先，什麼道理也講不出來。

“我告訴你，不管你是哪家的家主，不管你接下來要做什麼，都和我知會一聲，明白嗎？”黎老爺子皺著眉道。

他自己的兒子他知道，這段時間MZ的動作逼得這麼緊，搞不好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

就算黎玖有能力解決，他也不是很放心。

黎老爺子再三思考，越想越沒底，“不行，我還是讓你大伯暗地裡幫你盯著吧。”

他眯著眸子自言自語，完全沒注意到黎玖的嘴角已經微微抽搐。

“……爺爺。”

黎老爺子虎著臉問：“乾嘛？”

“您就不擔心我把黎氏搞沒了嗎？”

這話裡話外的擔心她是什麼情況？

“搞沒了就再建一個黎氏，我黎家又不是建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