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舒走後，黎玖盯著桌上的親子鑒定出神，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麼。
半晌，她掐了掐眉心，似有些頭疼地低語道：“還是打個預防針吧。”
回頭萬一把老爺子真氣病了可怎麼辦，黎家人恐怕能殺了她。
決定之後，黎玖沒再猶豫，抽空給黎老爺子去了電話，找了個比較合適的時間，帶著這份真的親子鑒定回了黎家。
正巧，黎牧野也在，兩人很長時間沒見，一見著她，他雙眸猛地一亮，朝她吹了個口哨，痞笑一聲。
“小玖回來了？真是好巧。”
黎玖對他浪蕩的語氣視而不見，淡淡地朝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見她反應平淡，黎牧野不滿地撇嘴，唇角抿成一抹直線，故作委屈道：“這麼久不見，感情都淡了，哥哥真是太傷心了。”
黎玖一言難儘地看著他：“……”
剛從外邊回來的黎沉聽見自家小兒子如此做作的語氣，還是衝著黎玖，把吊兒郎當四個字演繹得淋漓儘致，當即額角狠狠一跳，上去就是一巴掌。
“怎麼和你妹妹說話呢？正經點！”
“……”
黎牧野登時更委屈了，默默地看著黎沉，後者直接略過了他，笑著問黎玖：“小玖，怎麼今天忽然回來了？”
態度之差，可謂天壤之彆。
黎玖嘴角緩緩上揚，道：“我來找爺爺。”
說罷，她頓了頓，又添上一句：“有點事。”
黎沉的視線下移，落到了她裡的牛皮袋上，點了點頭，說：“老爺子在二樓書房練字，你去吧。”
黎玖頷首，道了句謝，一個人奔著書房去了。
來到書房門前，黎玖的動作頓了頓，閉上眸子，再睜開，深吸一口氣，堅定地敲了敲門。
“進。”
……
十分鐘後，親子鑒定被攤開在桌麵上，白紙黑字，直戳人心。
黎老爺子目光沉沉的盯著它不說話：“……”
黎玖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麼，陪著他一起盯著：“……”
書房內被裝上了隔音材料，就算外麵有人K歌蹦迪，裡麵也不會聽見任何動靜。
所以此刻，書房內的氣氛一片死寂。
就在黎玖覺得大半個世紀過去了的時候，黎老爺子終於啞著嗓子開口：“……這就是你這麼長時間不回來，突然回來帶給我的禮物？”
他向後靠了靠，整個人像是突然泄了氣，肩膀塌了下去，歎息道：“小玖，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
哪怕沉默了將近十分鐘，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自己的孫女忽然拿著一份親子鑒定說她不是親生的，換了誰能接受？
繞是這些年自詡身體挺健康沒什麼大毛病的他此時也覺得心跳得厲害。
見黎老爺子這副模樣，黎玖在心底歎了口氣，果然，這預防針是打對了。
如果按著她的計劃直接當眾揭露一切，老爺子指不定會暈過去。
黎玖默了一瞬，道：“老爺子，對不起。”
黎老爺子：“所以你現在連多叫一聲爺爺都不肯了？”
“……爺爺，對不起。”
黎老爺子沉重地閉上眸子，像是在極力消化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黎玖垂下眸子，繼續開口：“當年我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偽造身份，對不起，騙了您這麼久。”
她並沒有告訴他單明希母子的事，擔心一下子刺激得太大，他會接受不了。
黎老爺子睜開了眸子，眼尾的皺紋在這一刻仿佛深了不少，目光帶著不知名的情緒落在了黎玖身上。
許久，他才終於蠕了蠕嘴唇，吐出一句話：“能把我都騙過去，你這丫頭本事不小。”
黎玖抬眸望向他，頗為意外，預想之中的大發雷霆場景並沒有出現，就連老爺子的反應，除了剛開始的不可置信之後，並沒有過激的表現，整個人淡定得不像話。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麼，黎老爺子冷哼一聲，“好歹比你多活了幾十年，這點心裡素質還是有的，放心，嚇不出心臟病。”
說沒有驚嚇那是不可能的，但好歹也見過大風大浪，不至於嚇得撅過去。
“……”
黎玖輕咳一聲，臉色有些不自然。
她好像，低估了老爺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黎老爺子頓了頓，沉思片刻，問道：“你……當初進入黎家，既然是有目的的，那現在告訴我真相，是不是……”
黎玖點了點頭，老爺子很聰明，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
她冒充黎家千金這麼長時間，選擇現在和他坦白，隻說明一點，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不再需要繼續欺騙下去了。
黎老爺子的眸子似乎顫了顫，聲音發緊：“那你是不是……要離開了？”
“……”
黎玖沉默，沒有回答。
但這已經是作出了回答。
黎老爺子閉上眸子，沉重地歎了口氣，“你這丫頭……”
“心可真狠呐！”
兩年的相處，哪怕是陌生人有會產生感情，而她現在卻一臉淡定的坐在他麵前，毫無表情地將一切和盤托出。
就像是，始終陌路一般，在他的心上猛戳了一刀。
黎玖漆黑的瞳孔輕顫，掩在桌下的手猛地緊握成拳，極力壓製著自己內心的波動。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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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十幾分鐘呢內說的第三次對不起。
……她此刻好像除了對不起也沒法說彆的。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黎老爺子問道。
黎玖一愣，隨即說：“接下來，我會找個機會，把這件事公之於眾的。”
這就等於想所有人宣布，她從今以後和黎家再無關係。
“非要這麼做嗎？”
黎玖：“啊？”
黎老爺子望著她，說：“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但是，如果你願意，你還可以是黎家的人。”
黎玖怔在了那裡，好一會兒，覺得自己眼眶有些發熱。
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有些複雜，還……有點高興。
但是黎玖努力把自己一瞬間湧上來的情緒全都壓了下去，理智占了上風。
她欺騙得已經夠多的了，不能再無恥下去。
“……不用了，做完我的事情後，我就會離開帝京。”
黎玖此時的聲音也染上了啞意，她笑了一聲，卻有些苦澀，“不用再麻煩您了。”
真的。
他不怨她已經很令人意外了，她不想繼續無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