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一開始這些船員們對於沐恩還有什麼不信任的話，在之前他放出滾滾天雷之後這種懷疑就煙消雲散了，所有人都會對他的力量表示尊重。

在海上，沒有什麼能比讓自己活著的人更親密的了。

今夜就這樣過去，蓋諾主動要求守夜，而沐恩則寤寐難眠。

雖然他對幻色奴表示了極其寬容的立場，但是他本就是個特彆喜歡自己嚇唬自己的人，想得太多就會多疑，這不是個好習慣，但是心理層麵的問題難以被瓦解。

每個人都有背叛，沐恩不知道那幻色奴是否已經看到了所有人的內心，所以在沐恩看著每個人的時候都有些心中惴惴。

蓋諾那樣的人也曾經背叛過他人嗎？沐恩坐起來，在帳篷裡深呼一口氣好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

“蓋諾。”沐恩走出來。

“船長？您已經醒了？”蓋諾顯然沒有想到這月在天心的時候沐恩就已經醒了，南國的天熄滅的很早，這個時候離渡過漫漫長夜還有很長的時間。

“我想跟你聊聊。”沐恩坐在他的旁邊烤著篝火，這個篝火當然會出現溺魂的毒氣，但是沐恩之前用淨化之力將其衝刷過了，危害會變得小很多。

蓋諾向旁邊坐了坐，看著沐恩：“你是為了白天的事情來的嗎？”

沐恩搖了搖頭：“不是，是關於你的過往。”

“過往？”蓋諾不明所以。

“你該不會覺得我會因為一棒槌記仇吧？我想知道的是更深更隱秘的東西。”沐恩笑了起來，示意蓋諾放心。

“我必當知無不言。”蓋諾點了點頭。

“你曾經背叛過，對嗎？”

“啊？我絕對沒有這種想法，我早已用海神之名立誓，此生絕不會背叛您。”蓋諾立馬站了起來，然後對著沐恩單膝跪下，“請您相信我，我絕非薄情寡義之徒。”

“坐。”沐恩讓蓋諾保持冷靜，“我不是說你背叛了我，而是你曾經背叛過其他人。”沐恩站了起來做出之前蓋諾打擊他的樣子，“這曾經在你的生命中上演過一次吧？”

蓋諾看到那個動作，沐恩連他的神情都模仿的惟妙惟肖，表情變了許多。

沐恩看到對方的神色變化，做了下來：“看來我說中了。”

蓋諾看著火焰的底部，手指不斷的揉搓：“您……是怎麼知道的？”

“你之後會知道的，但是我希望你能告訴我為什麼。”

“我……鬼迷心竅了，那時候窮，如果殺了他，拿到他的財富，我可以救我的家人。但是他把那些財寶藏了起來，所以我問他藏在了哪裡，他不說。我就、我就……”蓋諾的指尖顫抖了些許，看上去非常的痛苦，“但是您相信我，他不是什麼好人，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不要給自己的惡行找借口，蓋諾。”沐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我們用錯誤的方法得到了正確的結果，難道拿東西就真的正確了嗎？踐踏法律會讓所有人都深處不安之中，因為法律的約束力就沒有了。而如果你覺得那是合乎法律的，他仍然違反了道德。違反道德人與人便不再相親，便會埋下懷疑的種子，最終原本的社會就開始逐漸瓦解，變成了一個個的浮島。每個人都在孤獨。”

“我……”蓋諾眉目低垂著，沒能再說出些什麼。

“沒關係蓋諾。”沐恩拍了拍他，“已經過去了。我隻是想告訴你，今後如果再遇到這樣的情況，你應該你不論如何，恪守你的信條。”

“我會的，船長。”蓋諾抬起頭看著沐恩，堅定的點了點頭。

“願海神注視著你。”沐恩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帳篷內。

這次入眠要輕鬆許多。

次日，沐恩再次去到那個地方，幻色奴看到他過來，便從隱秘的角落幻化出人型：“可有收獲？”

“有些，但是不太多。您不能堅持更長的時間嗎？”

“那樣的話可能會讓入口崩碎導致整個秘境都出現裂縫——雖然這個可能性其實沒有那麼大。但是門開的太久，他的記憶就會被外界拉扯出更多，那樣細碎的東西沒有辦法抓住。”

“我明白了。”沐恩點了點頭，坐在地上回憶昨天感受到的部分，“這裡的水可以喝嗎？”

“當然，這裡的水是最清冽的，從旁邊的樹木也可以看的出來。”

小譚周圍的樹木可以明顯的看到和其他的地方並不是同一個顏色，看上去雖然不算青翠，但是也算比較鮮亮了。這說明這裡的樹木汲取的水分實際上是正常的。

過了許久，沐恩從冥想中回歸，他已經大致將昨天看到的那些給複習了一遍。

當然這其實並沒有太的作用，因為法陣發展到今天的這個境界，除非整體感知才會有比較快捷的效果，但是對於複雜的法陣來說，整體感知是超越個人能力上限的東西。

在不想著外力介入直接將其完全破壞的情況下，那就沒有什麼特彆好的辦法。

沐恩可以用自己的魔法融入法陣的回路之中，讓其不曾發覺然後慢慢探索，可惜的是沐恩對這種“開門”方式沒有任何的了解，所以也感知不到。

一般而言想要隱藏什麼法陣的話，都需要進行“關門”，也就是對魔力的來源進行隱藏，讓身在其中的人就算感受到了這種魔力和效果也沒有辦法追根溯源進行破壞。

普通的關門措施當然對於沐恩來說沒有什麼作用，畢竟這種東西其實也能算是某種依靠魔力達成的欺詐，理論上來說隻要有足夠的經驗，這些欺詐的手段就對他人不會起效果。

但是這個不一樣，沐恩從小到大吃的虧基本上一大半都和秘境有關，從他靈魂破裂的那一次就是因為進入了秘境而沒有任何的察覺。

這說明他對於這種“關門”方式敏感度非常的低。

就算他努力的去做也沒有辦法做到，可能這就是天生的殘缺吧。

而秘境魔法實際上在有史以來就出現了，隻是因為代價高昂條件苛刻所以難以達成而已——其實聖人的領域就可以被算作是一種簡易的秘境魔法，不過沒有辦法對其進行複製，擁有非常獨特的力量和表現形式。

但是在其他的方麵上，並無不同，最關鍵的一點，凡人想要構築秘境，是需要某種媒介作為秘境的支柱的，而永恒不變的東西無法抵禦住整個世界力量的牽引，所以需要活潑的力量。

比如生命力、精神力，又比如魔力，亦或者是權能。

但是人能夠承載的力量有限，所以即便是聖人維持自己的領域也沒有辦法存在太長的時間，否則即便是簡易的秘境魔法，也可以摧毀聖人的身軀。

而秘境魔法出現的時間在曆史上甚至比諸王境的降臨要早，也就是說在蒙昧無知的時代，人們通信尚不發達沒有發現諸王境這個東西的時候，秘境魔法就已經被發現了。

結界也是一種秘境魔法的表現形式——又或者在某些喜歡玄談的魔法理論家口中，其實所有的魔法術式都能算是某個派彆的秘境魔法。

當然，隻要腦子沒問題的人都會立刻發現，這話對不對不好說，但一定是一句廢話。

因為對現實的增長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要構築秘境並且可以長期停靠在現實中，那麼需要消耗的是巨量的魔力或者其他的東西，但有趣的是，秘境魔法和法陣魔法並不一樣，因為它可以達到某種微妙的平衡，然後維持本身的存在，將“魔力代謝”降低到非常小的程度。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不作死的跑過去往裡麵塞一些奇怪的東西，那麼就不會讓秘境本身無法承受。

這也是為什麼在諸王境小秘境靠岸的時候，通常都會有那些法陣高手進行測繪然後估算出秘境本身能夠容納的極限與力量的上限。

這一點和主秘境靠攏之後對於實力的壓製是不一樣的，主秘境對於實力的壓製完全源於他的主人希望這樣，所以就用自己宏偉的力量將所有人的頭顱都給按住。

在他的手掌心中，是龍也要盤著。

綜上所述的這些原因，沐恩對於解開秘境的封印確實沒有太大的把握，即便隻是最簡單的“開門”。

和上次沐恩差點送命的那個古怪教派所屬的秘境不同，上個秘境並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關門措施——其實也算是有的，隻不過在特定的情況下可以激發。如果沐恩有激活開門法陣的能力的話，他可以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做題來讓自己進入那個秘境。

他隻能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這麼說也不太準確……畢竟瞎貓再怎麼樣也不會被死耗子胖揍十幾條街。

好在，這個東西的難度實際上並不能算是很高，所以沐恩覺得即便一天隻有十分鐘解開這個東西要的時間也不會太多，最多也就兩周。

雖然他們帶的水和食物並不足夠支持這麼長的時間。

所以沐恩隻好加快速度了，他之前的冥想並不隻是簡單的回憶，還有按照自己的經驗進行推演，如果正確了的話，那麼可以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可以開始了，闊山先生。”為了表示尊重，亞特蘭蒂斯人往往很少直呼彆人的名諱，除非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或者關係非常差，差到可以算得上是撕破臉皮的人。

雖然塔瓦西斯和狄亞勳好像經常吵架，但是實際上他們的關係相當不錯，所以狄亞勳一般都直呼塔瓦西斯的名字。

隻是塔瓦西斯的包袱較重，一般隻會在生氣的時候才會這樣直呼其名。

那隻幻色奴點了點頭，身上夢幻的光彩再次閃動，將最外麵的門打開，呈現在沐恩的麵前。

隻是昨天一天，沐恩已經將十分之一的部分記了下來，而隨著體係的逐漸完善，他的速度也會越來越快。

沐恩的運氣很不錯，自己的預判有半分之三十左右都做到了正確，還有百分之三十雖然技巧不同，但是效果相同，著幫了他大忙。

十分鐘很過就過去，沐恩起身對著對方點了點頭之後沒再逗留，而那幻色奴也將身形慢慢的隱匿在其中。

“塔主大人，如果再這樣下去，情況真的會失控的。”帝王坐在簾幕之後，正與塔瓦西斯下棋喝茶。

但是這次的下棋並不私密，在帷幕外幾名內閣要員都在候著，各部長官也不例外。

“陛下的意思是？”塔瓦西斯知道他想讓自己去解決這件事情，但是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他根本解決不了這種事情。能打過那個永恒之王他還會在這裡坐著？那如果不能打贏怎麼阻止他將觸須伸到現世？隻是一個投影帶著兩個怪物就將整個國家的聖人殺了個乾淨，這樣的存在隻能臣服，沒有任何道理可以與他講。

“朕的心思您還會不知道？將事態控製住，至少不能再擴大了。”

“那您大可以放心，不會再擴大了。”塔瓦西斯最後一顆子將陛下的整條防線扯碎，這次他沒有留手，隻二十手就宣告了帝王的潰敗。

實在是心中煩悶，沒有時間和心情跟這些小朋友玩了。

帝王看著戰場上的殘兵敗將，心中有些不滿，但是這顯然不能表現出來。

其實在第五手的時候他就看到塔瓦西斯嘴張了張。

帝王三百多歲了，他是看著塔瓦西斯長起來的，當初自己還是皇子的時候非常關照他，當然也知道他的一些習慣。

那個時候的塔瓦西斯還沒有這麼沉穩，相反他相當的高傲甚至可以說是目中無人，隻是並不會很明顯的表現出來，看起來並不囂張跋扈太招人討厭的。

與其他人下棋的，他在算到對方的棋招並且覺得心有定局之後，他就會開口說一句你已經輸了。

所以安努七世下棋的時候經常會看著對方的臉，隻是和自己下棋的時候，塔瓦西斯從來沒有露出過什麼表情。

他知道對方是讓著自己的。

但是沒想到會這樣。

其實第十手的時候，他就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大勢已去。

“先生的水平高超，朕佩服。”

“我的水平一向如此高超，”塔瓦西斯垂著眼眉看著已經沒有什麼價值的棋盤淡淡的說道，“陛下應該相信我。如果我說解決不了，那天下已經無有辦法。高塔雜事頗多，恕我先告退了。”說著，他就沒有任何留戀的起身離開。

安努的聲音在後麵傳來：“您為什麼能斷定不會再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