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有低級的職能，但是魚人們絕對是合格的工兵和奴隸，它們可以馴化其他的海洋生物——那些巨大的海獸。

雖然它們與娜迦都尊利維坦為母神，但實際上他們兩個種族和利維坦都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作為一個存活下來的遠古聖獸，利維坦當然有血脈留存下來，在千萬年的演化之中，逐漸變成了各種模樣，適應了各種環境。

但是有一點沒有變化，那就是她的後代全部都是身形巨大的掠食性海獸。

而這些海獸是可以被馴化的，雖然如此之強大的天眷亞種往往對危險有所警覺往往不會靠近自己的母親所沉睡的黑海——至少不會情欲的從深海中附上水麵進入被溺魂的力量汙染的海水之中。

但是被娜迦馴化了的魚人們還是經過不懈的努力，讓許多的大海獸成為了自己兵團的一員。

關於魚人為什麼會臣服於娜迦其實學術界尚有爭論，並且因為精靈的屍體所具有的奇怪能力——會在死後放出自己的生命源質。

森林精靈們死後會淨化自己身邊的土壤並且讓生命與樹木可以得以萌發，而水精靈就會釋放出一泓清泉。

那麼承襲自水精靈的娜迦種族，自然就會放出他們特有的能力。

溺魂的黑水。

在放出生命的源質之後，精靈的屍體會快速的失去原本的效用。

並非腐爛，實際上精靈的屍體非常難以腐爛，但是即便是將他們的屍體拉入實驗室，也沒有辦法進行任何有效的研究。

而魚人的屍體會快速被滲出的溺魂之力包裹，然後變成某種奇怪的形態，類似於黑色的琥珀。

再敲開後，裡麵就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隻會留下空腔。

而如果這個空腔中能留下什麼，就會是非常珍貴的魔藥藥材。

因為這些原因，所以對於魚人為什麼臣服娜迦，在學術界尚有爭論。一派學者是覺得魚人是可以馴化的，但如果可以馴化按照海神教團的脾氣，應該不會這樣任由它們肆意的擴張，而是讓這些成熟極快的生物變成自己的戰士然後與那些黑海中的怪物戰鬥。

另一派則是認為這是源於精靈高貴血脈的壓製，所以讓這些魚人自願臣服在了娜迦的麾下。

這兩種解釋顯然都有漏洞和各自搪塞對方的借口，可惜沾染了溺魂力量後的生命往往生性暴戾不死不休，被抓住之後會瘋狂的掙紮甚至於力儘而死。但是海神教團有表現出一種奇怪的傾向，他們對這些怪物的態度似乎相當的曖昧，雖然殺起來絲毫不手軟，卻也沒有找出他們變成這副模樣原因的意向，不僅如此，就連高塔也不能在南海之濱開設研究所。

不過沐恩覺得就算同意，想要來這邊沾染一身腥的人也不會有多少，而且黑海很貧瘠，就算是喜歡吃海鮮也不會想要來這裡。

魚人的繁殖能力太強，就算有什麼海貨也已經被啃乾淨了，它們甚至還會自相殘殺，包括同伴的屍體。

黑海之中溺魂的濃度過高，所以在那裡死掉的魚人死後身體裡並不會溢出溺魂之力，可以被當成其他同伴的糧食。

海獸們在感染了溺魂之後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凶殘這種變化不值一提，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但它們其實還會變得更加呆滯，這可能是因為溺魂與它們已經異化、流變、斑駁了的天眷權能衝突，所以才會被改變。

就連利維坦本人出現的時候，她的力量似乎都被壓製了許多，否則的話，狄亞勳雖然非常能打，想要降服一個生存了這麼多歲月的聖獸恐怕也絕非易事。

這些巨大的海獸並不是和巨龍一個等級的生物，因為龍族是真正的天眷之屬，論血脈的純淨程度要遠遠高出它們一大截，但是它們仍然可以被視為強大的亞龍種。而且因為海洋的浮力，它們也可以擁有更加龐大的身軀與力量。

甚至還要超越巨龍。

而這些海獸之中最出名的莫過於水手們流傳的深淵之手了。

實際上是一種類似於章魚或者魷魚的東西，會絞碎路過領地的船隻，那些觸須從深邃的海底突然出現，將巨大的翻船拖入深淵，就像是海神為了懲罰罪人而深處的手，所以被稱之為深淵之手。

而且這種海怪的觸須隻有五條，正像是一個人手指的數量，所以信徒們將它帶入到自己的身上然後去聯想神明的模樣，覺得它就是神明的懲戒。

不僅如此，海神教典上末世的傳說上說的就是會有兩隻這種巨大的還怪伸出自己的觸須，像是海神深處兩隻手抓住大陸，然後將這個世界拖入永寂的深海。

唯有信仰海神的那些生命可以化為海中的生命，永遠生活在海神的庇護之下。

不過這個章節在海神教典上顯得特彆割裂，它沒有交代前因，隻是在最後一章中說了這件事情。

時間也模棱兩可，並且還特彆說明了不是為了懲戒或是怎樣才會帶來末日。

這讓沐恩在學神學導論的時候就覺得非常的奇怪。

誠然，雖然人們因為無法很好的在水中行動，所以對於海洋的恐懼要遠比一般陸地上的生物大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對於神話之類的東西有所誇張也實在是沐恩可以接受和理解的。

況且這些魔獸並不是所有的都非常的強大，那種可以拖下整個巨大帆船的深淵之手怎麼說也要有個聖人境界，可這樣的存在幾乎不存在於冷酷的南海之中。

所有的生命都是要成長的，海獸們也不例外，而沐恩此番前來，就是為了練習在海上和巨大生物的戰鬥。

對於冒險家協會來說，除非雇主的要求，否則委托是沒有任何限製的。

但是並不會有人不自量力的去找那些高出自己水平特彆多的委托。

因為冒險家協會有個規定，那就是單體的委托，如果委托的評級高於接受任務者的評級，那麼就不會撤下。

到時候說不得還會有腥風血雨。

而且大家出來混，還不是為了掙點錢？非要血氣上頭去找死也實在是犯不著的事情。

不過沐恩不是一般人，他來到許多地方都幾乎可以被一眼看出自身的特彆。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也有很多人不說話裝高手，隻是過猶不及，許多人會顯得特彆的冷漠，又或者是特彆的膨脹。

總之太特彆的人也往往不會活的很長，畢竟那句老話真的是話糙理不糙。

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新人練手的最快途徑自然就是去找那些某些商家財團在各地留下的長期訂單，這樣單子難度的階梯性是非常鮮明的。接那種材料產出比較大的單子雖然沒什麼難度也沒有什麼錢掙，但是也不會有人為了搶自己的那點東西喊打喊殺。

很多人自稱探險家，實際上一輩子都是在做這種東西，和獵人是差不多的性質，隻要肯出力加上小心一些，總歸是而不死的。

而越往上走，情況就越凶險。

很多的混蛋會專門盯著一些進行高難度獵物的冒險家，然後等他們鬥的兩敗俱傷再出來撿漏。

反正商人隻看誰給他帶來了這些所需要的材料，不管究竟是誰殺死的也不管他們是怎麼得來的這些東西。

看起來文明的世界中，其實也有著太多的法外之地。

沐恩接下了一些出海的任務，並且任務單上還表明了那種東西經常出現的地點。

他本來想著去買一條小船獨自出海，結果發現這邊根本沒有小船來買。

“為什麼船都是這麼大的？”沐恩站在堤上，看著遠方港口中停留的一艘艘可以說是大型的翻船，非常的不解。

“你不是本地人吧……問了句廢話，你的口音也知道你是北方的老爺。”那個賣船的商人靠在遮陽傘的杆上抽著煙，煙的味道濃烈而刺鼻，他半眯著眼睛，看起來非常的慵懶享受。

“難道外地人就不能買小船？”沐恩笑道。

“不，是外地人才會問出這麼蠢的問題。”

“請指教。”

那個滿臉胡茬的商人睜開眯著縫的眼睛看了眼沐恩，似乎沒有想到竟然可以遇到脾氣這麼好的家夥。

往常來買船的那些人大都趾高氣昂的，然後興高采烈的出海後一大半的人就再也見不到了。

“如果你誠心問，我也可以告訴你。”他張開手掌，意思已經非常的明顯。

沐恩將一枚銀幣放在上麵，那個人的眼睛似乎又張大了點。

“你在打發乞丐嗎？我這一條船能賣多少錢？你覺得這點夠從我這買到什麼？”他將銀幣丟到地上踩了幾腳，沐恩看著他跺銀幣的模樣，沒有說什麼。

其實心裡有點想笑。

“你這一艘船確實不便宜，但是刨去人工費，材料費也剩不了多少了。而且這麼大的船，也很少有人能買下來。你這個銀幣卻賺得沒有任何負擔，你應該知足。”

“你少跟老子放屁屁。”

“如果你不說，我就去彆的地方買好了。這個東西當我施舍給你了，不用謝。”

說著，沐恩直接轉身離開，等著對方叫住自己。

但是對方很有耐心，直到沐恩快要離開長堤的時候才終於忍不住喊道：“喂！小鬼！”

沐恩沒有回頭，接著走。

“喂！喂！！！”那個人眼看著沐恩要走，急了，這麼大的肥羊不是那麼好找的，他趕忙追了上去。

“還有什麼事嗎？”沐恩回過頭，帶著看起來非常欠扁的眼神。

“生意不是這樣做的小兄弟。”

“現在就是小兄弟了？”

“啊？啊哈哈哈……這不是老哥財迷心竅了，你彆見怪。”

“我這小地方來的，這種場麵沒見過啊，我覺得我還是給了些溢價的，你這還不知足我覺得不好啊。”

“是是是，我的錯，我的錯。”

“那你願意說了？”

“說，為什麼不說？你不知道，這裡的那些還怪其實智力其實不算太高，它們攻擊的邏輯就是欺軟怕硬，如果在海底，看到比它們小不少的東西，甭管是什麼，都會先咬來看看。”

“所以才要大船？”

“對啊對啊。”

沐恩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誒誒誒？小兄弟你要去哪？”

“去買船啊。”沐恩回過頭，看對方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癡呆。

“小兄弟，我這就可以買啊。”

“你覺得你剛剛都那樣跟我說話，我還會在你這裡買東西？”沐恩笑了起來，覺得對方可能腦子有點問題。

“這……我向你道歉還不行嗎？我剛剛那是……”

“那是什麼？我知道那是什麼，就是覺得我年輕好欺負，出手闊綽可以宰。我說的沒錯吧？”

“這這這……”

“這樣。買呢，也可以。降價百分之三十，我知道你還有的賺，不用擺出那種表情。”

對方的表情已經像便秘一樣難受了，不過沐恩絲毫不為之所動，甚至的一點一點的將那些船的原材料價格說了出來。

“行家啊……”船主的聲音有些悻悻然。

“不是什麼行家，我剛剛說的那些價格都是基本的價格，但是你這樣大規模采購，肯定是價格更低，那些多出來的價格出人工費就已經差不多了。你應該偷著樂才對，還有這麼多的賺頭。”

“不是的……沒什麼賺頭了……”

“行不行，給個痛快話。”

“好吧！我虧本賣你小兄弟。就當是交個朋友。我們這裡還有修船和裝甲服務，如果有需要，記得來找我。”

“那就這麼定了？”

“就這麼定了。”

兩人握手，一個心裡在罵娘，另一個心裡也在罵娘。

沐恩最後還是多掏了一筆錢，為了在外麵加裝鐵板。

這樣其實說不好到底會成為沐恩的助力還是沐恩的命門。

鐵甲太重，所以哪怕隻是加裝了一層薄薄的鐵板，也會讓整個戰艦吃水更深。

而黑海之濱怪石嶙峋，如果誤入淺灘那麼擱淺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在買下了船隻之後，沐恩上去看了看，裡麵都是已經有了不少裝潢的。

特彆是船長室，看起來有種粗糙的豪華感。

顯然是為了迎合普適性的人們對於達官顯貴的想象。

但實際上基本上沒有那個真正的達官顯貴會用這樣的裝潢。

實在是有些粗糙了。

沐恩站在甲板上望著遠方的海，然後回頭看了看船塢，突然有些犯了愁。

他本來是想要像一些傳奇誌異之中輕舟渡江的高手那樣扁舟入海的。

最終的結果卻是這樣。

他一個人可開不了船啊……

而他又不想招募新的幫手了。

畢竟出行雖然是為了挑戰自己能力的極限，但也不應該一下子就從地獄難度開始。

自己在人群中殺個七進七出絕非難事，但是要在這個過程中照顧隊友可就困難多了。

沐恩跳下甲板，身姿輕盈。

“好久時間沒打掃了吧？看來你這的生意確實不太好啊。”沐恩拍了拍手說道。

“您這叫什麼話？我們每周都會打掃一遍的，但是真的到了海上哪有那麼多的條件去保養船隻呢？而且海上風大，灰塵自然多一點。”

沐恩點點頭，他身上的皮草是件非常劣質的、很多的低級獵人才會買來穿的那種。不過畢竟個人的條件擺在這裡，即便是穿幾件垃圾在身上，他也會顯得非常的奪目。

不防水……

好的皮草當然可以防水，但是沐恩清楚的知道這件估摸著是被人從屍體上扒下來的皮裘有多差勁，而黑海又如此寒冷，再往外不太遠的距離就是南極的冰蓋範圍。

嗯……傳說那是很多聖人去了以後就再也無法回來的絕境。

“您是不是想要招募水手？”老板的聲音又讓人感到厭倦的響起。

“不是。請你離開。”

“誒誒誒，我這裡真的有好手的，不坑人。”

“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怎麼會不信呢？喂？喂！”

沐恩這次是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隻是他離開港口沒多遠，在海邊的一個小山坡上，被一個從枯樹上跳下來的年年輕人攔住了。

“怎麼稱呼？”那個年輕人客氣中又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道。

“我們認識嗎？”沐恩停下腳步，稍稍圍著腦袋看著眼前的人。

“不認識，所以想和你認識認識。”年輕人看起來很放鬆，“不要這麼緊張，我沒有惡意。我以海神之名起誓。”

“那有什麼事？直說無妨。”

“我叫蓋諾，你就這樣稱呼我便好，如你所見，是個冒險者。”說著他張開手臂，似乎是想要展示自己的衣服。

“沒有戰鬼，沒有風衣，你的話說服力不是很夠。”沐恩笑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屑。

“你不也沒有嗎？”

“可我沒說過自己是誰。”

“……你贏了。”

“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先走了，借過。”

“誒，等等，彆這麼拒人於千裡之外啊。我看到了你買下了一艘船，咱們合夥乾吧？”

“你打算用什麼理由來說服我？”

“我很強的。”

沐恩聽到這句話，笑了起來，他能感覺到麵前的年輕人魔力回路從密度上來說比自己高上不少，已經勉強達到了魔導師的標準……回路構建的也還可以，不過相比於高塔的人來說就不太夠看了，最多隻能給出一個及格的分數。

及格代表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這個人的魔力上限前途飄搖啊。

“我不覺得你很強。”沐恩搖了搖頭，其實在外麵的世界，能遇到魔導師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所以一個魔導師在遠離繁華的地方說自己很強如果拳腳的工夫又沒有那麼弱的話，確實不能算是在撒謊。

這點沐恩當然清楚，這自然不是他拒絕蓋諾的真正原因。

他是覺得這個人有些莽撞，如此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說些不著調的話，讓他感覺這個人恐怕也不太著調。

“我可以向你證明的！”那個人看上去有些焦急。

“你不必向我證明。問我隻是個散人而已，如果你真的很強，為什麼沒有傭兵團招募你呢？那邊的薪酬很高的吧？”

“我曾經也是在那種冒險團裡的，可是時間長了感覺不自在，自己一個人又接不到那種特彆棒的單子，所以我想找人合夥。”

“為什麼是我。”

“你有錢啊！有錢人做事情不為其他就是為了自己快樂，這樣一來你的功利心就不會太重，我也可以更自由。”

“你為什麼認為我有錢？”

“即便是中年的冒險隊隊長，想要全款買下一艘船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但是你顯然非常年輕就可以做到，你的家裡肯定是個貴族。”

“你猜的全都不對。我有強烈的目的性，並且家裡也不是貴族。”

“不打緊，至少你是個非常有衝勁的年輕人。”

“我也沒什麼衝勁。”

“……你一個人怎麼把那麼大的船開起來？”

“我可以找勞工。”

“……”蓋諾不說話了，但是他左翻右翻，在身上翻出了一張紙條。“如果有需要，找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沐恩接過那張紙條，上麵寫著城中的一個地址，應該是他的住址。

隻是沐恩對那個城市沒有特彆的熟悉，所以恐怕也很難找到這個上麵有不少便好，一看就是窮苦之地的房子。

“很厲害的人不應該住在這裡。”沐恩沒有將其丟掉，因為那樣顯然是會跟對方交惡的，沒有必要。

“我的家人生病了……在之前的深海族襲擊中感染了溺魂，學院很多錢才能夠治好，現在隻能這樣吊著感受痛苦。而我去那些冒險團，要從學徒新兵做起，根本掙不到錢，明明那些人我都能打的贏，但是他們說規定就是規定。”說到這，蓋諾苦笑了一下，“我父親戰死，母親和弟弟也在前不久先後離世，我就隻有妹妹和姐姐兩個家人了，我得救他們的命。但是哪怕是把房子賣掉，錢還是不夠，我不能再拖了，我一定要掙錢。”

說這些話的時候，蓋諾的的神色認真了起來。

沐恩聽到這句話，又取出了那張地址，將它丟掉。

“帶我去看看吧……你叫什麼來著？”

“蓋諾，我叫蓋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