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今夜狄部的小王孫不來,以望山樓裡那些學子自以為憂國憂民的大義,也必定會質問她為何與胡人相約吃喝,到時一場舌辯還是會有!
這女人……今夜就是衝著望山樓的那群學子去的!什麼跟多傑談老多傑屍骨的事,都是幌子!
暮青將目光從望山樓的方向收回來時看了月殺一眼,淺淺一笑。沒錯,她就是衝著那群學子去的!她既有為天下先的心思,自然要有所行動,今夜之言,她不保證望山樓裡的所有學子都讚同她,但必然會有與她政見相同的,她要的就是這些人!
暮青在望山樓裡沒吃飯,回府後才用了些飯菜,等了一個時辰,步惜歡就來了。
他一來就往她的榻上歪,倦得恨不能一臥千年似的,“聽說娘子今兒忙得很,一天去了兩趟望山樓,晚上還舌辯學儒了?”
暮青低頭寫手劄,頭也不抬,“你的消息網絡總是如此精良,到了軍營後,我也得練出一支精軍才是。”
話音剛落,步惜歡便到了她麵前,手掌一遮,覆了她麵前的手劄,無奈輕斥,“這毛病何時能改?說了夜裡莫要看書寫字,傷眼。”
“你日後親政,奏折多得批不完時,少不得要挑燈熬夜,那時你可要記著自個兒說的話才好。”暮青擱筆。
“誰說為夫會夜裡批奏折?”步惜歡笑吟吟瞧著暮青,隨後俯身湊近她耳邊,“娘子說了,**苦短。”
暮青半邊肩膀都被嗬麻了,合上手劄便豪無憐惜地往近在咫尺的俊顏上拍,惱道:“老不正經!”
老……
步惜歡險些背過氣兒去,離著書桌老遠將暮青整個兒瞧在眼裡,笑問:“真覺得為夫老?”
“我十七歲的生辰還沒過。”近墨者黑,此言果真不虛,跟他在一起久了,她也厚臉皮了,明明活了兩世,卻不算前世的年紀,且毫無愧疚。
她的生辰是六月二十二,她沒說過,但他知道。去年那時,她爹剛過世,她的生辰沒有過,那是女子二八年華的生辰。他打算今年好好給她過,此時不想多提生辰之事,免得惹她傷心。
他好生瞧了她一會兒,沒在她眉眼間見著傷懷之意,這才慢悠悠走到她身後,笑道:“為夫正值青年力盛,與娘子**苦短日高起的氣力還是有的,娘子不必憂心。”
他兩臂搭在她肩上,湊在她耳後低語,耳鬢廝磨情意繾綣,在她的眼刀殺來前,他又道:“為夫有一事不明,還望娘子不吝賜教。”
“說!”
“何為年下攻?”
“……你真想知道?”
“嗯?莫非有何不能言的?”他越發感興趣了。
“哦,那倒沒有。”她一貫的冷淡與犀利,“就是我年輕,你年老,我上你下的意思。”
步惜歡的氣息一屏,暮青眉目都沒動——意料之中。
為免待會兒他笑起來吵得她耳朵疼,她決定先躲開。但他兩條胳膊沉得要命,半個身子都掛在她身上,懶得沒骨頭似的,她掙了兩下沒掙開,隻能由他趴在她肩頭笑,笑癢了她半截身子他才肯罷休,道:“娘子有這喜好,為夫自不忍心拒絕,那就試試,可好?”
他問得有商有量,事兒卻乾得果斷,衣袖往下一垂,溫潤的指尖兒眼看著要觸及暮青平坦的前胸,她身子一繃時,他趁機將她從椅子裡抱起便往帳中走去。
“步惜歡!我有正經事要說!”暮青咬牙切齒,步惜歡到了榻前仰麵一倒,暮青隻覺重心一失,反應過來時聽見步惜歡笑聲沉沉,她上,他下。
“娘子是想如此?”男子眼波盈盈,含著一潭要淹沒她的水,“如此的話,娘子可要勞累了。”
她趴在他身上,他的笑震得她胸口發熱,她呼地坐了起來,剛坐起來便一愣,而他眸底的那潭水也深了。
他看著她,見她的耳根忽然就粉了起來,霎時可愛。但不可愛的是她眸裡除了羞惱還有些彆的情緒,好奇、思索,隨後,她試著挪了挪。
男子眸底忽然便湧起了巨浪,潭水成了海,巨浪滔天,將她一卷便卷進了他懷裡,隨後便是浪打頭頂過,暴風驟雨,地覆天翻,待她快要溺斃時,那風浪才漸漸停歇。隻見被翻榻暖,衣衫淩亂,他擁著她,聲音沉啞,“傻。”
此話似乎說的不是方才之事。
“既記掛著出城練兵,還記掛著寒門學子,不累?”來之前,今夜望山樓之事的奏報他是在馬車裡看完的,她總是讓他驚奇,總是讓他喟歎,總是讓他心疼。
“累。”暮青道,“但累也要做,我不可依附於你。”
暮青坐起身來,理了理衣衫,望進步惜歡深海般的眸中,認真道:“步惜歡,我可以依靠你,但不可以依附你。不是我認為你不能護我一生,而是我認為男女在感情裡的付出理應平等。你我的將來必將隔著群臣,此生必定風雨不歇,我不想每逢風雨都要你苦苦庇護,更不想因為你心悅我就理所當然的享受你的庇護,而我絲毫不為感情付出。我的價值觀裡沒有享樂主義,隻有平等相待,共同付出。”
若他是普通兒郎,她隻需是普通女子,若他為帝王,她亦需成王!
此王非彼王,而是權勢同等。
她需成王,而非王後。皇後隻是皇帝之後,位居人後者,難以與上位者平等對話,難逃受人主宰的命運,因此,她不要位居人後,她要的是與他比肩,地位平等!
將來,若她為後,必因愛他,若他背棄,她必離去!
她今日所做的一切一是為他,二是為她自己將來的退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