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君臣(下)(1 / 1)

吞海 他曾是少年 3262 字 2個月前

(大章六千字,算兩更吧,以後每天都會爭取保證這樣的更新量,然後在提高質量的前提下,爭取加更。)

書生已經年邁,與之相應的,當年那位予過他知遇之恩的公子,也同樣滿頭華發。

君臣在禦合殿前對視,殿外風雪正盛,殿內浮光搖曳。

“你來了。”那君王問道,話音一落嘴裡便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書生看了看他,那件金色的龍袍依然華麗、豔絕,金碧輝煌又璀璨奪目。然而那龍袍下所包裹的人兒,卻早已不複當年的英姿勃發。他身形佝僂,滿鬢霜雪,歲月一刻不停在他與他身上割開了一道道傷口,然後永不愈合。書生用了足足十息的光景方才收斂起在那一刻心頭忽然翻湧起的思緒。接著他幽幽的將當年二人的誓約誦背了出來:“君求國策,吾謀聖位。他年再遇,為臣為君。扶此大廈,匡此黎民。”

那聲音回蕩於禦合殿中,久久不息。

年邁的君王目光閃動,似有動容,也似有追憶,卻遠不止於二者,此刻充斥於他眸中的情緒是複雜得筆墨難以形容的東西。就像二者之間的關係,曾是知己、朋友,也曾是相互守望的君臣,同存大誌的戰友,亦是不可避免的師弟,卻又惺惺相惜。君王閉唇不語,他低頭盯著台下同樣已經年邁的書生,看著他的滿頭白雪,他想,這四十年寧州的風雪比起泰臨城同樣不遑多讓。

相比於那位君王複雜翻湧的思緒,書生卻要坦然得多,他在說完那話之後,又朝著台上的那人拱手一拜——那是極為僭越之舉。那樣的叩拜並非君臣之禮,而是君子之禮。

他說道:“袁兄,當年絮水河畔之諾在下已經完成,今日前來還諾了。”

那用慢悠悠的語調說出的一番話落入君王的耳中,君王的身子一震,他眸中閃動的光彩愈發的複雜。

二人相知相識,如今卻又相互背離,卻沒有誰真的背叛過誰,隻是大勢之下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道推著二人,終究得有一人落入那無底的深淵。

而書生則在此之前做出了選擇,獨自一人來到了龍驤宮。

台上君王看著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絮水河畔策馬而去的身影,他忽然意識到,這麼多年過去,變得不堪的隻是自己……

然後,他開口言道:“你應該知道,我們之中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君王的聲音在禦合殿中回蕩,綿綿不絕,經久不息,宛若鬼魅在夜中低語。書生抬起頭,他當然明白這個道理,無數功高蓋主不得善終的故事都早已將明白了他的下場。他點了點頭,言道:“我知道。”

“所以你想一死,以還大燕安寧,對嗎?”君王又問道,話音一落,他的嘴裡又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書生再次點頭,卻又搖頭:“蒼生大義,不敢有負;知遇之恩,亦不敢相忘。”

聽聞此言那君王麵色陰沉,他又低頭盯了那台下神情坦然的書生許久,然後他終於下了決心,厲喝一聲,無數早已在殿門外埋伏好的甲士魚貫而入,將年邁的書生包圍、控製,然後押入了天牢。

……

寧州的州牧被關押在了天牢,這個消息不脛而走。

但燕庭的朝堂上卻並無一人敢提及此事——陛下不說,旁人便不敢問,這麼多年來,那位皇帝陛下靠著蒼羽衛與黑狼軍已經將整個大燕的權柄牢牢的握在了手中無人能夠撼動。

一晃半個月的光景過去,那位州牧依然被關押在天牢中,皇帝陛下對其隻字不提,更沒有半點要處以他極刑亦或者追究他罪責的意思。所有都弄不明白這位皇帝陛下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是要將江浣水作為人質,一直關押下去,威嚇寧州,還是顧念舊情遲遲下不去手,這些揣測不覺,但卻沒有一人敢篤定那位皇帝陛下的心頭到底在作何想。

直到數日後的一天,鬼戎的使臣來訪,而召楚侯進京的聖旨也被人快馬加鞭的送往茫州時,眾人才回過些許味來——從茫州收複以來,楚嵐天便帶兵駐紮在茫州,憑借著朝廷不得已之下冊封的候位,以及隻身一人恢複茫州的威望,他幾乎就已經成了茫州真正意義上的“州牧”。而這樣的存在自然是朝廷的心腹大患,這幾年,鬼戎也漸漸平複了內亂,鬼戎內部將數年前楚嵐天隻身一人奪回茫州之事一直視為國仇家恨,王庭內部不乏再起兵戈的意思。而隨著鬼戎使臣的到來,顯然朝廷是有了更好的辦法卻緩和雙方的矛盾。

當然,這樣的辦法需要一些展現誠意的禮物,譬如某位始作俑者的人頭……

隻是楚嵐天之於茫州,就如江浣水之於寧州,而楚嵐天並不見得能有江浣水這般自投羅網的“愚蠢”。但楚嵐天是江浣水的舊部,以他為脅,將之召入泰臨城中,並非不可行之策。

江浣水帶出來的人似乎都有著這樣的毛病,不會審時度勢,又或者說總被某些在大多數人看來並不重要的“大義”所牽絆,召楚嵐天進宮的事情除了一開始引起了寧茫二州的反彈,之後便出奇的順利,甚至那個家夥還幫著朝廷喝阻了二州之地已有毛頭的叛亂之相。而隨著楚嵐天入了泰臨城,之後的事情便顯得簡單了許多。

楚侯被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謀逆叛國之罪,被斬於泰臨城午門外,哪怕那一天,泰臨城城中跪拜著為楚嵐天求情的百姓從龍驤宮門口跪到了白雀街的街尾,卻終究沒有改變楚嵐天將死的命運。

……

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年邁的皇帝陛下獨自一人來到了關押書生的地牢。

書生似乎等候他多時,對於他的到來並不感到意外,隻是站在冰冷的鐵門內盯著他,那是一道比鐵牢更冰冷的目光,哪怕是之前在禦合殿中,明知自己的下場是必死無疑,書生也不曾露出這樣的目光。

君王莫名有些發怵,但轉瞬卻又壓下,直視向對方。

“為什麼?”然後,書生的聲音響起,在幽暗的天牢深處回蕩,陰冷無比。

他當然知道在他被關在大牢中的一個多月以來,大牢外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為此感到憤怒,無比的憤怒。

但於憤怒之後,更多的卻是不解。

他已經將自己送到了他的麵前,也早已安撫好寧州各部,確保無論發生了什麼,寧州眾部都並不會發生叛亂,而至於茫州,多年來被鬼戎所挾製,所能凝聚出來的力量決計無法與大燕抗衡,他不明白眼前這個曾經被他視為自己的家夥為什麼非要如此趕儘殺絕。

“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燕地想要安穩,你我隻有一人能活。”同樣年邁的君王平靜的看著眼前與他一般的老人,平靜的說道。

很難想象當年絮水河畔義氣風發的兩個年輕人,會以這樣方式,在這樣的地方,進行他們之間最後一場對話。

“既然你也明白,那為什麼還要殺了楚嵐天?”書生氣急敗壞的問道。

這是這位帝王平生第一次見到書生這番模樣,他歎了口氣,在書生的身旁坐了來,隔著那冰冷的鐵牢,言道:“三日後,我會放你離開,你還是寧州的州牧,也可以繼續執掌你的三霄軍,一切照舊。”

“你就不怕我帶著三霄軍與楚嵐天在茫州的舊部,反了你這大燕朝廷?”書生反問道。

帝王麵色平靜的看向書生,篤定的言道:“你不會。”

書生的麵色一變,帝王卻依舊平靜自語著:“你在青冥學宮學過你的治國之策,我在泰臨城爾慮我詐這麼多年,可也沒閒著。帝王心術我看得太多,而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便是識人之明。”

“奸臣、賢臣、直臣、庸臣,每個人都有他的用處,關鍵是你會不會用,懂不懂用。”

帝王說著側頭看了一眼牢中的老人,對方的目光與他想象中的並無差彆,那是一種憐憫、驚訝還帶著些許厭惡的目光。他笑了笑,坦然以對:“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你在想物是人非,也在想人心易變。”

“但這不對。”

“江兄,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造物弄人,這叫世事逼人。”

“我不學這些,不懂這些,我就拿不到這王位,也壓不下朝堂的反對之聲,將你送到州牧之位,我不學這些,便握不緊這大燕權柄,就沒辦法在那些年將國庫的半數開支儘數送往寧州,也就沒了如今的大燕盛世。”

“但同樣我學的這些,也告訴我,你是重臣也是權臣,你功高蓋主,是不得不除之人。”

“或許你今日不反,明日不反,可未來呢?沒人說得清未來。”

牢房中的老人聽著眼前帝王的自語,神情不免有些複雜,但還是沉眸問道:“那就殺了我,為什麼要殺楚嵐天呢?他與茫州根本對燕庭沒有威脅,我死之後,你有的是時間削藩,安撫,慢慢的收回寧茫二州的權柄,就像你自己說的那樣,你最善這帝王心術,這難不住你。”

年邁的君王苦笑著又歎了口氣,他搖了搖頭,回眸看向老人,應道:“因為,我快要死了。”

書生的身子一顫,他想過很多可能,但唯獨沒想到這一點。

他身子僵在了原地,目光有些呆滯:“什麼?”

“生老病死是天道至理,八門大聖逃不過,王侯將相也逃不過,雖然我不願如此,但事實就是如此,我在五年前便已經病入膏肓,全靠著藥物支撐到今日。”帝王這樣說著,臉上再次蕩漾起了苦笑。

書生定睛看去,這才發現眼前之人體內的氣機孱弱,確實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怎麼回事?”書生問道,聲音莫名大了幾分。眼前的帝王雖然已經年過七旬,但以他洞開七門的修為就算是死,也不應是此刻這般氣機孱弱得幾乎到了湮滅的地步,至少他從未聽聞過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病的存在。

但那帝王卻並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他繼續言道:“這大燕天下,你我都活著,天下不得安寧。但若是你我都死了,卻同樣也不得安寧。”

“袁通那孩子當了足足二十八年的太子,他早就當得不耐煩了。我大概也能理解他的心思,畢竟那通天的權柄就在眼前,差之一步,卻始終觸摸不到,足足二十八年如此,恐怕換作誰都會按捺不住。”

“但他玩弄的權柄的本事或許還算不錯,可治國安邦卻遠不如你。你若一死,寧州的三霄軍我倒是可以慢慢蠶食,削弱其的影響力。但我死之後,這燕庭便再無任何人能夠壓住三霄軍與茫州舊部,知子莫若父,袁通沒這個本事。到時候隻需要有心人稍稍挑撥,打著為你複仇的幌子,三霄軍必定群情激奮,燕地必定陷入內亂。齊楚等國也必然趁火打劫,屆時我們燕地四十年前任人欺淩的境遇估摸著就得再來一遍了。”

說到這裡,那帝王頓了頓,又言道:“所以,你不能死。”

“我要你回到寧州,為我繼續執掌寧州,抵禦外患,鎮壓大燕氣運。”

書生終於在這時,從聽聞那個駭人的消息的驚駭中回過了神來,他神情冷峻的盯著對方,問道:“那之後呢?”

“袁通豈不是還會視我如仇寇,如大敵,你以為你的兒子就能放心讓我在寧州手握滔天權勢嗎?”

帝王笑了笑:“楚橙,嗯,現在應該叫阿橙,那個孩子被我順水推舟,讓淩照救了下來,將她綁在了袁通的兒子身旁,茫州不再如以往一般與寧州鐵桶一塊。袁通若是腦子清楚,手握三州之地,加以經營,想來不會完全被寧州鉗製,也多少能改變如今寧州與燕庭針鋒相對的局勢。”

“當然,這是暫時的。那孩子對權柄的渴望與我比起來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日後免不了還要與之交鋒……”說道這處,那位帝王再次陷入了沉默。

“你我之間,無非當年知遇之恩,如今君臣之節。我殺了你的得意門生,你我知遇之恩了卻,君臣之節也到此為止。”

“日後種種於我無非身後事,我管不了太多。但我知道隻有你能顧念蒼生大義,給大燕百姓一個國泰民安……”

“至於你如何做,怎麼做,都是你的事,我靜坐祖廟而觀,但你記得,你不再欠我,欠袁家什麼……”

……

江浣水停下了他的講述,轉頭看向屋中聽得出神的魏來。

魏來回過神來,眉頭皺起:“所以,你回到寧州後,袁晏也死了,可你終究沒有選擇給楚侯報仇,對嗎?”

“報仇?”江浣水的眉頭一挑,“找誰報呢?”

“袁家嗎?”

魏來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並未回應老人的問題,隻是盯著對方,目光困惑。顯然那就是他在聽完這個古時候,心中的答案。

“舉兵去向泰臨城,周圍虎視眈眈的齊、楚、鬼戎豈會坐視不理?恐怕燕庭還未推翻我燕地四州早已生靈塗炭。”江浣水同樣看出了少年的心思,他苦笑著言道。

魏來沉下臉色:“袁晏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放你回的寧州,你這麼想便正中了他的下懷。”

“袁晏說他最善帝王心術,這一點絕非欺人之言。你知道那是陽謀,我也知道那是陽謀。可陽謀之所以為陽謀,就是因為所謀之人即使明白這事,也的不得已的往局中跳。”江浣水苦澀言道,而說罷這話,他又看向魏來,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忽的問道:“你呢?換做是你,你會怎麼做?”

魏來一愣,一時語塞。

他給不出答案,卻又覺得江浣水的做法並不對:“可就算你隱忍下去,燕庭也沒有放過你,如今的寧州是什麼模樣你比我更清楚。老蛟蛇吞噬著寧州的氣運,袁袖春為了一己之力敢為天闕界開山河圖,而朝廷對此幾乎是默許的態度,這樣到最後,寧州卻成了你心中大義的犧牲品。你覺得燕地其餘三州百姓是無辜的,不忍看他們生靈塗炭,可寧州百姓又何錯之有呢?”

魏來的回答讓江浣水臉上的苦澀之色稍緩,他看向少年的眸中竟然在那時泛起些許讚許之意。

“或許是人老了的緣故,這些年我確實做錯了許多事。”

“袁通就如他爹說的一樣,對於權柄的渴望超乎袁晏百倍不止。他登基之後,以雷霆之勢鎮壓了各方,蒼羽衛與黑狼軍在他的手中更是成了鏟除異己的鷹犬,他自然不會放任寧州的存在。譬如那頭蛟蛇……”

說道這處,老人的聲音變得不那麼平靜,他藏在袖口下的雙手忽的握緊,像是有某些被他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那時就要從他的胸膛中奔湧而出了一般。

在魏來的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看見老人露出這樣的神情,他忽的意識到,六年前那場大水對於老人來說似乎遠不像他想象中那樣的無關緊要。

“袁通解決了權力更迭時各方的問題後,第一時間便將目光鎖定了寧州,減少軍費,削弱三霄軍軍製,拉攏紫雲宮,以及扶持金家都是他的手筆,而最為陰毒當屬借由渭水之爭,扶持烏盤龍王……這件事幾乎到了動搖寧州根基。”

“而於我所能想到的,既不起兵戈,又能讓燕庭忌憚,維持燕地表麵上和平的辦法也隻有一個……”

魏來豎起了耳朵,盯著老人。

老人眯起了眼睛,輕聲言道:“登聖境。”

魏來的心頭一震,似乎想到了些什麼,看向老人的目光變了變。

“我的前半生都在對抗齊楚鬼戎,修為之事耽擱不少,到了古稀之年才想著要推開聖門確實有些亡羊補牢的味道。我費了些時日方才摸到聖境的門檻,大概一直到六年前……”

魏來的瞳孔陡然放大,六年前,那場吞沒他爹娘的大水到來的六年前!

“我終於尋到推開第八道聖門的機會,於是便閉入了死關。”

“但就像我知道我一旦推開聖境,燕庭便拿我與寧州再無辦法一般。袁通同樣明白這一點,所以在我閉入死關那幾個月的光景裡,他想方設法的阻撓著我。”

“在寧州邊境屯兵,以各色理由召我入泰臨城,各種手段層出不窮,但我算準他不敢在那時與我硬來,對此自然是置之不理。但我卻沒有想到……”

老人說道這處再次頓住,魏來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在那時老人那乾瘦的身軀似乎隱隱有些顫抖。

“你是說你沒有想到那頭蛟蛇會殺了爹娘對嗎?”魏來低語問道,他的雙拳在那時死死握緊,眸中怒火奔湧。

“嗯。”老人沉悶的點了點頭。“其實那並非毫無預兆的事情,於此之前袁通已經給了你爹娘足夠的警告,希望以此打斷我的修行,但你爹娘……尤其是你爹的性子,你應該清楚。他不願在那個節骨眼上,讓我分神,也知道隻有我的登臨聖境才能換來寧州的安寧,所以他壓下了此事……”

老人再次停頓,事實在講述起這故事的尾聲時,老人停頓次數比起之前加在一起還要多出數倍,由此多少能看出老人對於此事的介懷程度。

“我在江柔的身上放有禁置,一旦她遇到了危險我第一時間便能感覺到,隻是當我感覺到她的危險時,她早已……”

“我中斷了自己的死關,神遊於烏盤城,一眼便看見了被大水追逐的你,用秘法將你救下,放到了安全的地方,又前往了泰臨城,跟那位陛下許下了永不登臨聖境承諾,這才救下了你。”

老人這時終於徹底停了下來,但魏來卻無法完全消化掉老人的故事。

他低著頭,身子顫抖,他記得六年前的那個夜裡,他不斷的跑,不斷的跑,直到精疲力儘,失去意識,但他醒來的時候,他躺在郊外的草地上。他曾以為是自己逃脫了那場大水,現在想想以那蛟蛇的本事,若是真心想要殺他,又怎麼可能給他半點生機,想來說不定那時那大水一直追在他的身後,就是為了引江浣水前來。而可笑的是,他自己卻不自知,這麼多年來一直將這位默默保護自己的老人,當做大敵……

老人沉默了許久,似乎終於從那番他並不如何喜歡的回憶中平複了下來。

他走上前來,輕輕的拍了拍低著頭的少年的肩膀,言道:“無論那些過去多麼不堪回首,但終究已經過去。我們要向前看,為自己,也為他們。”

“去好好想想,我剛剛問你的問題吧,如果你是我,在這樣的處境下,你會不會有更好的選擇。”

“你得去想,因為……”

“很快,你就會是這寧州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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