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國際歌
黑格爾在某處說過:一切重大政治事件和人物似乎在曆史上都出現過兩次。但他忘了加一句:第一次出現是以悲劇的形式,第二次則是以鬨劇的形式。
在這一點上,拿破侖·波拿巴和他的侄子路易·波拿巴如是,現今在巴黎傳唱甚廣的某首革命歌曲,亦如是。一個更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實,也並不為人知的是:這首歌曲的作者居然是庸俗而短視的現實主義政棍亞瑟·黑斯廷斯。
——卡爾·馬克思《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
「所以,究竟是誰泄的密呢?你們內部查出頭緒了嗎?」
大仲馬聽到法國的國際縱隊死傷慘重,立馬就變得義憤填膺。這不僅僅是出於同樣的共和理想,更是因為他差點也成為了這支法國誌願軍的一份子。
相較於那些明確的敵人,他更不能原諒內部的叛徒。
「一定要追查到底,這到底是哪個混蛋乾的!」
加裡波第惋惜的歎氣道:「亞曆山大,如果說有叛徒,最大的叛徒便是法國政府。因為法國共和派誌願軍的行軍路線直到最後關頭才通報給馬誌尼他們,雖然我也覺得在青年義大利的內部有叛徒,但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叛徒應當不可能把消息傳遞出去。
根據馬誌尼他們的了解,法國誌願軍在越過薩伏依邊境時並沒有受到法國邊境檢查站的阻攔。但是他們一越境,法國的邊境長官便立刻派人騎快馬向撒丁王國通報了消息。就像我說的那樣,法國政府背叛了我們。
他們在最開始的時候強烈支持我們的遠征計劃,但是凱道賽公館爆炸案發生之後又突然變卦,切斷了先前承諾的資金和武器援助,還把我們趕出了法國。但是那個時候,法國政府也並未明確態度,表示他們反對遠征計劃。
但是真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候,他們就徹底撕開了臉上的那層麵具,他們不僅向撒丁王國通報誌願軍的行動,而且還默許撒丁王國處決法國公民,隻因為他們的共和信仰。勇敢的安吉洛·沃龍蒂烈利!不屈的約瑟·波列爾!這兩個棒小夥子!我之前還和他們一起喝過酒。
然而就在前幾天,他們被徒步押送到了薩伏依公國的首都尚貝裡,在那裡被判了死刑,然後,他們就在埃非科·托爾拉血腥未淨的同一遇難處被槍決了。我不奢望法蘭西政府能為他們正名,但是我希望至少我們這些義大利人能記住這兩位國際主義者的名字。」
大仲馬聽到這裡兩隻拳頭都攥緊了:「該死!這是兩個英雄,我真希望在他們遭遇撒丁王國軍隊伏擊的時候,我能站在他們的身旁。雖然多一條槍也做不了太多,但是至少我能多打死幾個撒丁王國的專製主義走狗!」
加裡波第聽到這話,欣慰之餘還有些悲傷,他用拳頭輕輕敲了敲大仲馬的胸口:「亞曆山大,我就知道你是個靠得住的好漢子!如果法國人都能像你這樣,都能像沃龍蒂烈利和波列爾那樣,那不論是義大利丶波蘭,甚至是波蘭丶俄國丶奧地利和普魯士都能得到解放。」
一旁安安靜靜聽故事的俾斯麥聽到這兒,禁不住微微撇了撇嘴。
在這位容克小夥兒看來,普魯士雖然需要改革,但是卻未必需要什麽解放。對於德意誌而言,亟待解決的問題有很多,而問題之一就是這幫所謂的國際主義者。
國際主義者和賣國賊究竟有什麽區彆?
或許前者存了好心眼兒,後者存了壞心眼兒。
不過,雖然他們的出發點不同,但是二者做的事情卻是殊途同歸的。
就拿站在他旁邊的老學長海因裡希·海涅舉例吧。
如果普魯士提出把萊茵蘭地區丶把他的老家杜塞道夫割讓給法國,那海涅多半是會舉雙手讚成的。
畢竟在這群萊茵蘭自由主義者的心中,相較於普魯士,拿破侖建立的傀儡國威斯伐倫王國才是他們真正的祖國。
萊茵蘭人就是一幫普魯士人當中的二鬼子,法蘭西人的狗腿子,多看他們一眼俾斯麥都覺得想吐。
共和主義者是一幫瘋子,國際主義者是一幫傻子,自由主義者則通通都是低能兒,而眼前這幾位顯然是既瘋又傻的低能兒。
當然,這位來自申豪森的丶心臟上都烙著鐵十字印記的普魯士愛國青年是斷然不可能把這些話說出口的。但這依然不影響他對市政廳旅館內豐富的物種多樣性讚歎不已。
與這群人相比,俾斯麥甚至覺得亞瑟·黑斯廷斯這個混蛋都顯得那麽的和藹可親。
先前俾斯麥已經在屋外偷聽到了,他就說這位令他深惡痛絕的新學監為什麽會深得國王器重,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既不是自由主義者,更不是理想主義者,而是一個現實的建造者。
他不僅看重國家利益,而且在關鍵時刻還展現出了必要的力量,做出了明智的決策,改變了曆史的走向。
曆史不是由激情驅動的,而是由冷酷的算計丶謹慎的態度和超人的智慧驅動的。
你可以指責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球,但與此同時你也得承認他是一位強者。
正經的普魯士人都喜歡強者,俾斯麥也不例外。
而且他比一般的普魯士人還要更進一步,因為他在崇拜之餘,還希望自己也能成為一個強者。
然而亞瑟卻不知道,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卻意外地在普魯士收獲了一名粉絲。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位普魯士粉絲與其他粉絲關注的地方都不太一樣。
其他粉絲都是喜歡他在自然哲學丶音樂丶文學和動物保護等方麵的成就,而這位粉絲喜歡的卻是他敢在倫敦塔下命令警隊開槍。
亞瑟靠在桌角上問道:「朱塞佩,你說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不僅僅是義大利農民不支持你們的遠征行動,甚至就連在法國也有人對你們不滿意嗎?」
這回不等加裡波第開口,大仲馬便陰沉著臉擺手道:「彆提了!我們從法國到哥廷根這一路上可遭遇了不少波折。我們在離開法國邊境的最後一個晚上,在一個鄉村旅店留宿。由於急著趕路,我們從前一天晚上就什麽東西都沒下肚。
因為馬上就要逃出生天了,再加上有十八個小時沒吃東西,所以大夥兒的胃口都很好。旅店的主人也為我們的好胃口和春風滿麵的神態表示祝賀。主人很熱情,他的妻子很善良,自釀的鄉下葡萄酒風味也很好。
由於他們的完美招待,朱塞佩被他們的熱情所感染了,於是就把那些不該告訴他們的事情給說了。結果,就看到旅館主人猛地把臉一沉。
朱塞佩當時還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於是便問他:『是我哪裡惹您不高興了嗎?』
那旅館主人大吼一聲說:『當然!在聽了你坦率的講話以後,我真的覺得,逮捕你是我的責任。』
朱塞佩聽了這話,並不把他的話當真,他以為旅館主人在開玩笑,於是便哈哈大笑。直到他發現對方的臉色愈發映襯,才感覺到對方是認真的。
不過朱塞佩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