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自那日之後沒多久,內務府就來了人,態度恭敬利索的將溫知許與石常在一同挪了進了延禧宮內。延禧宮因為地方偏,以前沒人居住,現在溫知許與石答應挪了來,整個宮中隻有她們兩人,清閒又安靜倒是占了個大便宜。許是被人吩咐過,來之前延禧宮內上上下下就被重新修飾了一番,這次內務府會辦差事,隨處可見的好東西卻布置的不奢華,反有幾分溫馨雅致。溫知許本是個常在,是不能入住宮中主位的,但內務府卻直接將她的東西挪到了主殿中:“延禧宮常年不住人,許多地方都要重新修複。”“奴才們反反複複弄了一個多月連夜加工才修成這樣,小主住的滿意,奴才們就不覺得辛苦。”內務府主管低著頭,手又嘲上麵指了指:“至於您住在主位,是上頭的吩咐,奴才們隻是聽命行事。”似雲棉霧不懂,唯獨溫知許知曉。常在住到主位殿內,這麼大的事內務府不敢擅自做主,自然是萬歲爺特意吩咐過的,既然都這般要求了,溫知許自然不會推遲。且她心中早有準備,這番先是挪宮後頭應該就是侍寢了。“主子,這總算是熬出來了,延禧宮雖遠了些,但日後要是得了皇上的眼,不怕挪到更好的地方去。”小元子頓在地上巴拉著碳火,內務府特意送來的紅羅炭,兩個火盆燒的屋內暖洋洋的。他自從遷宮之後,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雖主子還沒正式侍寢,但宮中生活久了的奴才總有機靈的嗅到一絲苗頭,這幾天就是去個禦膳房提膳,也少不了來巴結他。從小元子,到元公公,甚至還有嘴巴甜的直接喚他元哥哥。“這兒挺好的。”溫知許聞言卻搖搖頭。“主子,這兒哪裡好了,離養心殿這麼遠。”似雲還不知那日的男子是萬歲爺,雖然好奇怎麼忽然給主子遷宮,想了許久想不明白便就不想了。但這幾日她也跟著出去打聽過,皇上各宮娘娘們住的什麼地方她還是知曉一些的,延禧宮雖然比起青竹樓來說是好了不少,但離皇上的乾清宮與養心殿真的太遠了。“這兒人少安靜,我挺喜歡的。”溫知許正躺著看戲折子,手邊是內務府送來的最新鮮的柚子,大概是知道了一點風聲,內務府如今使勁兒的巴結。溫知許看著身邊的小元子跟似雲,將手中的戲折子翻了一頁,問身後一直不吭聲的棉霧:“你覺得呢?”“奴婢也覺得挺好的。”棉霧拿起一邊的白玉盤,接過溫知許嘴裡的籽。似雲卻問:“為什麼?”“離養心殿確實遠,但……”棉霧笑了一聲:“但這兒離禦書房近,皇上每日大部分的時間都去禦書房,主子住在延禧宮又何愁離皇上遠?”溫知許懶洋洋的翻了翻手中的書,聞言笑道:“凡事不要看表麵,你們都得跟棉霧學學。”似雲與小元子剛應聲回答,門口卻傳來了腳步聲。石答應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聽聞之後扶著宮女的手走進來,道了一句:“姐姐當真好生厲害。”她站在門口,宮女們撩起簾子迎來一陣風。石答應身上的冬衣雖然厚實,但風一吹就顯出了曲線,身上著實沒有二兩肉。“石妹妹來了,快進來。”溫知許一見著她便放下手中的書,伸出手朝她揮了揮。似雲連忙端了個鏽墩放在火盆邊,她住在偏殿離這近,身上又穿著鬥篷一路走來倒也不算的上太冷。石答應接過溫知許遞給她的湯婆子,一邊暖手一邊打量著坐在前麵的溫知許。她一身簡單的冬裝,許是怕冷便整個人都縮在紫檀雕花太師椅上,精致秀氣的素色旗裝,領口上麵鑲上了白色綿軟的狐狸毛。估摸著是她剛剛進來引入了一陣風,溫知許整個人都團在了領子裡,那張嫵媚的臉隻露出半張,臉上的肌膚比領口的毛還要晶瑩細膩,精致的小臉縮在白色的皮毛中,露出一雙璀璨的雙眼。屋內的擺件也都儘是些好的,麵前一件黃花梨木大屏風,還有牆角邊隨意擺放著的一對甜白瓷。都是大家族出生的女兒,自然是認識這些好東西。她雖然羨慕,但卻不嫉妒:“姐姐這布置的果真好看。”延禧宮內就她們兩人,她的位份又沒有溫知許高,主位當然是輪動溫知許住,她實在是嫉妒不起來。隻想到那日眉眼溫柔和善的萬歲爺,石答應心中又生起幾絲漣漪來。想著,溫姐姐救了她一命,自己卻又幫溫姐姐離開了青竹樓,日後想要在這後宮中生存,兩人需要互相扶持。剛來門口,卻聽見溫知許在教導下人,她這才知曉延禧宮原來離萬歲爺這麼近。想到他那麼做大概是為了自己,石答應的臉上就開始羞紅了一片。溫知許跟她說的什麼,她也聽不進去了。***後宮之中沒有秘密,萬歲爺做了什麼很快就被人知曉。更何況皇上親自吩咐修繕延禧宮,將青竹樓的兩位秀女挪過去這樣大的一件事。“主子,您不過是像皇上提了一嘴,沒成想皇上當真聽了進去,到底還是將娘娘的話放在心裡。”宜妃的貼身宮女碧蘭站在她身後,輕柔的替她揉著肩。“也不知那兩位秀女品性如何,搬過去有幾日了也沒見皇上召幸。”宜妃娘娘跟了皇上那麼多年,區區兩個秀女自然不害怕。聞言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後宮每隔三年就會出現一批新的秀女,皇上頂多一時新鮮新鮮。”新鮮勁兒過去了,也就不再理會了,最後陪伴的還是她們這些老人。“也是,這幾年來皇上看上眼的不過是個密嬪,一個良主子。”良貴人身份實在是太低,就算是生下了八皇子也不過是個貴人。密嬪年輕有寵卻不驕橫,前年剛生下十五皇子,現如今又有了身孕,整日縮在宮中也不出來,宜妃覺得她安分倒也不曾為難過。“生了孩子又如何,現如今妃位上哪一個不是跟了皇上有十幾年的情分在的。”就算想爬到嬪位上,也得看自個有沒有本事。“延禧宮那兩位就算是得寵也翻不出什麼大浪,倒是儲秀宮的人讓本宮厭惡。”“赫嬪那個賤蹄子一邊跟本宮作對,一邊又學著本宮的模樣去勾引皇上。”“而麗景軒那位活脫脫的就是烏雅氏那個賤.人年輕時候的模樣,神情樣貌處處都像。”宜妃將手中的帕子狠狠的一攪,“總有一天,本宮要將那礙眼的兩人給除了去。”她這剛說完,十一阿哥的乳母卻過來了,十一阿哥今年才十歲,正是調皮的時候。宜妃雖然先頭生下五阿哥與九阿哥,但對於這個最小的十一子,卻甚是寵愛,聞言連忙問:“你怎麼來了,十一阿哥怎麼了?”十一阿哥年歲小,半大的孩子正是調皮的時候,他生母是宜妃上頭又有兩個親哥哥,自個又受萬歲爺的寵愛,在這皇宮實在是有些無法無天。太監麽麽們都勸不住,倒是從小跟著他的乳母能說上兩句話。所以,宜妃一見十一阿哥的乳母來了,心中就覺得十一阿哥闖了禍。乳母跟著十一阿哥久了,自然知道娘娘這是想岔了,聞言連忙跪下道:“十一阿哥倒是沒闖禍,是今個奴才一時沒看住十一阿哥,隨行的小太監為討好阿哥,竟讓他多吃了幾塊栗子糕。”“十一阿哥貪多了些,午膳便食的少,又加上一早去書房讀書的時候灌了口風。“乳母緊張的瞧著麵前風宜妃娘娘,艱難道:“現下十一阿哥肚子有些疼,已經去叫了太醫。”“奴才自知有罪,還請娘娘責罰。” 乳母說著就戰戰兢兢的跪了下來。宜妃聽聞臉色大變:“將那小太監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害了她的孩兒,宜妃雙眼之間儘是戾氣。乳母張了口想為小太監求情,那小太監是新來的,跟十一阿哥一樣大,這般五十大板打下去,可不要了他半條命?但想到自己還跪在這,宜妃對自己大處置還沒下來,到底還是不敢在多管閒事。宜妃眼神複雜的往跪在地上的乳母瞧了幾眼,但到底還是沒責罰:“罰扣你三個月的月銀,先起來吧。”乳母失職她自然生氣,但到底還是念在是跟十一阿哥的老人了,在加上自個的兒子沒人比她跟清楚,旁的都還好,就是貪食了些。“碧蘭去養心殿請萬歲爺來,你跟我過去瞧瞧。”宜妃著急,說完就往外麵走,外麵風大鬥篷都差點忘記穿。碧蘭則是一路跑去養心殿,守門的太監認識她是宜妃娘娘身邊的臉的大宮女,不敢忽悠連忙進去將李德全請了出來。碧蘭在旁人麵前端著架子,見到李德全卻趕緊行禮:“李公公,十一阿哥吃壞了肚子正在叫太醫。““我們娘娘不放心,叫奴婢過來請萬歲爺過去瞧瞧。”十一阿哥深的萬歲爺的喜歡,聞言李德全也不敢耽誤,點頭連忙進去稟報。大殿裡麵康熙正在看折子,見他進來便放下伸出手捏了捏眼角:““怎麼了?”“回萬歲爺,剛剛宜妃娘娘身邊的宮女來報,十一阿哥肚子疼,已經叫了太醫。”李德全鞠著腰,往萬歲爺的方向瞧了瞧。就見康熙放下手,皺著眉頭站起來:“肚子疼?”冬日裡天冷風大,十一阿哥又才是個半大的孩子。康熙站起來,將折子往桌上摔了摔:”奴才們無用。”他一句話,殿內的奴才們啪的一聲全部跪下,康熙下了龍椅就往外走,李德全趕緊跟上去,勸:“萬歲爺莫急,太醫已經過去了,想來沒什麼大事。”康熙自顧自的往前走,沒一會又吩咐一邊的李德全:”跟赫嬪說一聲,今晚朕便不過去了。“***自一個多月前萬歲爺將青竹樓的兩位秀女娜到延禧宮之後,赫嬪就感覺萬歲爺在刻意的疏遠自己。以往自己就算自己犯了再大的事,礙著太子的麵子上,萬歲爺也不會一個多月都不見麵,最起碼有會來儲秀宮坐坐。她差人上去請了四五回,回回都碰到萬歲爺有事,在傻也明白了萬歲爺這是故意不來,想來最近自己做的事,在聯係到將那兩位秀女挪出了青竹樓。赫嬪知道,這大概是自己做的事被萬歲爺知曉了。她不僅就怪起了多管閒事的宜妃,要不是她去萬歲爺那胡說的話,怎麼可能被發現。“從進宮開始她就與本宮不合,什麼事都要來插上一腳,”宜妃娘娘常年恩賜,要不是自己有個強大的母家的話,遲早要被她蹉跎死。“主子彆著急,這今個萬歲爺不是已經答應您今晚陪您用晚膳了嗎?”她的貼身宮女翡翠怕她氣壞了身子,趕緊上前勸說。赫嬪想到今晚萬歲爺會來,臉色才略微好看了些。正說著呢,外頭的奴才進來稟告:“娘娘,乾清宮的小太監來了。”赫嬪滿臉笑意:“快叫人進來。”乾清宮的小太監一進去就利索的打了個千:“奴才給赫嬪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十一阿哥吃壞了肚子,萬歲爺不放心便去瞧了瞧,吩咐奴才跟娘娘說一聲,今晚就不過來陪您用膳了。”小太監說完,屋子裡立刻安靜了下來。赫嬪忍的臉都疼了,才忍的小太監出了屋,關上門後她立馬就將手邊的一個青花瓷瓶摔在地上:“賤人。”“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是見不得我好。”***次日,溫知許也知道了,昨晚萬歲爺去看十一阿哥,落了赫嬪的臉。小元子進來稟告的時候,石答應正好也在,聽聞冷冷的說了一句:“自作自受。”她坐在溫知許旁邊正在繡荷包,黃色的緞子上麵繡著龍騰雲紋,不說,也知道她這是繡給誰的。“沒想到你年紀小,繡工卻如此出挑。”溫知許一邊揮手讓小元子出去,一邊放下手中的書歪過頭往她那瞧了瞧。於是,剛剛還一臉陰鬱的石答應立馬回了神,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臉上羞紅一片。溫知許正要再說兩句,奴才們卻進來稟告說乾清宮的太監來了。溫知許聽聞,心中一跳下意識的往石答應那看去,卻見她小手緊張的拽著荷包,低下頭看不清表情,一雙耳朵倒是通紅。來的是李德全的徒弟小福子,他進來就打千行禮也不敢亂瞧,隻低下頭道:“ 奴才扣見溫常在,扣見石答應,給兩位小主請安。”溫知許還沒說話,石答應先忍不住了,輕聲道:“可是萬歲爺有什麼吩咐?”聲音雖然又小又細,扭過頭的雙眼中卻含著期待。小福子對石答應笑了笑,卻朝坐在主位的溫知許道:“溫主子,皇上讓您去養心殿陪皇上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