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光線會從室外照射到飼育室裡,這時候的亮度剛剛好。一頭黑發的貓耳人,靜靜地坐在窗前,看著從窗外伸到室內來的粗大的枝乾。那上麵剛剛生長出來的、翠綠的葉片,被他小心地用手指尖端觸碰著,蒼白的皮膚,配上嬌嫩的綠色,看上去尤其脆弱。他微微抬頭,尖削的下巴和脖子,剛好構成一個完美的角度。消瘦的身軀,配上無精打采地來回擺動的黑色尾巴,隻留給觀察者一個寂寞孤獨背影。萊伯的耳朵低低地垂著,鼻尖蹭著靠他距離最近的那片綠葉,眼睛總是像剛剛哭過一樣,泛著可憐兮兮的粉紅。這種時候,就算是叫他名字,萊伯也隻會冷淡而緩慢地轉頭,眨兩下眼睛,再背過身去。完全的無精打采。——艾爾法發現自從上次萊伯被小乖撲倒之後,就陷入了這種無邊無際的憂鬱狀態。可想而知,小乖上次出格的行為,對這隻從小在實驗室裡長大,沒怎麼見過世麵的雄性貓耳人,造成了多麼巨大的惡劣影響。一想到自己把這樣的萊伯交還給班尼,必然將獲得他無情到底的拳打腳踢,艾爾法頓時心裡隻剩三個念頭:悲從中來。悲從中來。悲從中來。本來抱著必死決心去找班尼坦白從寬,卻被告知自己弟弟因為之前的野獸攻擊事件,正投入水深火熱的治療日程中,無暇與他這個“飼育師”哥哥見麵。這隻跌入穀底的飼育室哥哥,瞬間像是被點燃尾巴的煙火,竄上希望的高空。他捏緊那靛藍的爪子,腦袋上的鱗片弓成漂亮的弧線,一雙豎瞳熠熠生輝,好比天上的母星: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段,他一定要還給班尼一隻健健康康的萊伯!“來,給你吃好吃的喲。”艾爾法巨大的爪尖,頂著一顆小小五星果實,放到萊伯麵前。“……”萊伯退縮三步,一臉驚恐地頂著他,憂鬱了一會,亮出雪白的尖牙,對他低吼。艾爾法憂傷地垂下喂食之爪。食誘失敗。“來,給你添被子喲。”艾爾法咧嘴微笑,麵上的鱗片都被他的熱情擠到一起,伸手給午睡中的萊伯加了條毯子。“!”毯子接觸到萊伯的一瞬間,萊伯就瞪大了眼睛飛速跳起來,一下子竄到角落,上上下下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和尾巴,然後滿臉懷疑地盯著艾爾法看。艾爾法憂傷地垂下蓋被之爪。溫情誘(隔)惑失敗。“來,給你講貓耳人小故事喲。”艾爾法從其他飼育師那裡求來“貓耳人幼崽最愛故事集”,攤開在腿上,清了清嗓子。這次,他連“很久很久以前”都還沒說出口,萊伯就直接留給他一個黑溜溜的尾巴作為背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艾爾法憂傷地垂下了翻故事書之爪。故事誘(隔)惑失敗。從飲食到起居,從興趣到日常,艾爾法無所不用其極,但萊伯的心情永遠像是在陰天,暴風連綿,總也提不起精神而膽怯的摸樣。隻有在小乖偶爾從他視線內經過的時候,才會猛地從地上蹦起來,豎起渾身的毛,顫抖著露出想要撲上去的表情,卻又猶豫不決地退到角落裡,垂下尾巴,從喉嚨裡發出輕柔呻(隔)吟。艾爾法順著萊伯憂傷的視線,看到屁顛屁顛光屁股來回蹦q的夏耽,再順著夏耽的身影,看回萊伯淚眼婆娑的雙眸。終於悟了。“小乖!!”艾爾法一聲大喊,把剛上完廁所的夏耽一把撩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夏耽一個激靈,心想不是吧,又要打我屁股?!猛地一個左右扭身,就從艾爾法還沒握攏的爪子裡溜出來了。腳掌輕柔點地,夏耽轉頭瞪大眼睛,金色眼瞳裡滿滿都是正義勃發的怒火,“呔!妖孽你又想乘機舔我屁股?!”“你還敢對我喵喵叫博取同情!”艾爾法恨鐵不成鋼,眼看小乖眼睛裡對自己的控訴,再想躲在角落裡,悲傷逆流成銀河的萊伯,通信棘手地兩手一蒙,從胳肢窩下麵抱起小乖,遞送到萊伯麵前,獻寶似地諾諾,“來,給你色(隔)誘喲。”夏耽因為被從背後抱著的姿勢,兩條腿夠不到地麵,隻好放鬆地下垂,好死不死,萊伯趴在地上朝上看的方位,正好能將她雙腿間的某處,一覽無餘。夏耽愣。萊伯愣。滿懷期待的艾爾法,還來不及繼續開導憂傷的萊伯,就見後者蒼白臉上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井噴狀從鼻子裡飛出,強大的後坐力,將他一直推送到牆角,側臉撞上邊緣凸出的水盆。萊伯一手慌忙擦著鼻血,另一手捂著迅速腫大起來的眼眶,恨不能找個地窖鑽進去,永遠也不要出來了:他居然在小乖麵前那麼丟臉!怎麼辦!小乖會不會更加討厭他了??另一隻沒受傷的眼睛,驚惶地看了眼依舊被抱在艾爾法懷中的夏耽,萊伯臉一紅,更加儘力縮小了自己的身體。羞愧、難堪,和對自己的憤怒,洶湧得幾乎要將他淹沒了。萊伯緊緊抓著自己衣服的下擺,即使是最努力的忍耐,也不能阻止淚水漫出眼眶。“你!”“我知道錯了……誒喲!”“你怎麼敢!”“誒喲!”“你這個蠢蛋!”“誒喲誒喲!”從密集治療工作中抽空來看望兩隻貓耳人的班尼,在見到萊伯更加瘦弱的身體,還有左眼上的眼罩以後,就開始和艾爾法不斷重複上述對話。班尼單方麵暴力伺候,艾爾法自知理虧,除了抱頭認打之外,隻能時不時地用求饒之眼,對難得破功發怒的弟弟暗送秋波,“其實萊伯的眼睛傷得不重……誒喲!誒喲誒喲!”兄弟之間打得熱火朝天,倒是夏耽和萊伯,作為當事人,反而被晾在一旁。萊伯用那隻僅剩的濕潤大眼,默默地看著一旁的夏耽,“我要走了……”就像來的時候一樣,被班尼帶走,“回到那個實驗室,然後……大概再也見不到你了……”棉質的衣服被他的手捏得發皺,萊伯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卻控製不住鼻子的酸楚,心裡對小乖的感覺,多得整個身體都裝不下,“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我……”我很喜歡你。……你聽得到嗎。我這樣卑微而渺小,就連你的萬分之一都夠不上,我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沒有資格擁有你的目光流連。但是我對你的喜歡很大很大,就像身後的影子,被西沉的光線,拉到無限的長。萊伯每一次看夏耽的眼神,都像是第一次見麵那樣膽怯而火熱。但他沒想到,始終處於被他歡喜著的夏耽,會忽然轉過頭,直接地和他對視。夏耽深深吸了口氣,要趁著最後一次,一口氣把憋在肚子裡的話都說出來:“孩子你還小,剛成年沒多久吧?性(隔)成熟和人成熟,是不一樣的,祝你早日找到合適的交(隔)配對象。”末了,安撫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乖……你!”星星火光迅速從萊伯的眼睛裡燃燒起來,不過眨眼,就成了熊熊烈焰。“夏耽。”夏耽誠懇糾正。“下蛋你果然對我……!”萊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完架的班尼從身後抱起,帶走了。他露出的小褲子裡某個關鍵部位,居然又精神地抬起了頭,把他火熱的眼神稱得尤其饑(隔)渴,直到身影消失在門外拐角,他的視線都一直黏在夏耽的臉上,褲子裡的某物,生機勃勃。整間屋子忽然空蕩蕩,留下夏耽在原地麵色凝重,和這麼個郎情妾意的告彆場景一點也不般配。就知道不能給你好臉色看!才說一句話你就勃(隔)起,你到底是有多饑渴多饑渴!!夏耽的手握成拳,想象被自己緊握的香蕉狀水果,就是萊伯全天候自動運轉的某器官。“吧唧”一聲,香蕉狀水果順利成泥,她滿意地舔了舔手上殘留的果瓤,發出奸詐而淫(隔)蕩的低笑。邊上的艾爾法忽覺通體冰寒:今天的水果,小乖不喜歡?++++++++++++++++++++++++++++++++++++++++++++++++++++++++++++++++自從萊伯被送走後,夏耽終於得到了難得的寧靜。如果身上不用背負所謂“好好成長努力發育成一個合格的雌性”這種壓力的話,其實每天被艾爾法伺候著過日子也是不錯的。夏耽每天袒胸露乳地在眾人麵前晃來晃去,越來越習慣過著受人喂養的寵物生活。為了度日如年的無聊時光,她開始嘗試製作一些方便生活的小器具。比如水杯,小板凳,能架在床上吃飯的小桌子。貓耳人即使是還未性成熟的幼崽,在對四肢的掌控和力量的掌控上,具有一定的天賦,這是一種很好的條件,有時候明明是很厚重的木板和石頭,隻要夏耽願意用力,用對力量,就可以製造出符合自己意念的東西。艾爾法常常對她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但是所有她想要的東西,也都會拿來給她用。隻不過不知道艾爾法最近吃錯了什麼藥,開始從二貨路線改成了走憂鬱路線,總是沒事就盯著她看,還間歇性地喜歡摸她的頭,“小乖,要是我不在了,你一個人怎麼辦呢?”邊說邊皺起了頭頂上的藍色鱗片,露出看上去很可憐的表情。夏耽正忙著做手工五子棋,沒理睬摸她頭的艾爾法,滿心都想著自己做好五子棋,說不定可以培養自己的飼養員變成自己的下棋對手。眼看小貓耳人對自己的話也沒什麼興趣,艾爾法摸了她的頭一會,終於起身,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時間就要到了……”“嗯?”夏耽抬頭,隻來得及看到艾爾法走遠的背影,“什麼時間就要到了?”已經走到門口的艾爾法,雖然聽到自己背後的幼崽發出了喵喵的聲音,但是卻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