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各自安好(1 / 1)

春花的初戀 魚無芒 1552 字 2個月前

霍春花在療養院遇到老方,天氣好,他和“地質專家”肩並肩,站在院子裡的磚路上。“方老師!”霍春花過去打了個招呼。老方回頭看見她,吃了一驚,點頭笑了笑。霍春花解釋:“我外婆住這兒。”老方看“地質專家”放風箏去了,淡淡地介紹:“他是我哥。”這回輪到霍春花驚訝,問:“剛搬過來的?”“對,以前那地方進了幾個脾氣大的,總鬨事,我哥被誤傷了好幾次,我看不能住了,就給他換了一家。”兩人又聊了幾句,沉默一陣,霍春花問:“他是陳雙的爸爸?”“小玉跟你說的?”老方苦笑,“我就猜她會告訴你,你應該不會讓陳雙知道吧?”霍春花搖頭。老方歎了口氣,接著道:“我大哥對他從沒儘過做父親的義務,本來我想幫幫他,可他媽媽還是見外,臨走之前,把錢都還給我了,”老方看著不遠處“地質專家”放風箏的專注背影,思緒像是飄到了很遠的地方,“我很感激陳雙的媽媽,在她來找我之前,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我的緣故,他們才分開,我哥才會離鄉背井到外地去,後來還出了事。”霍心蓮跟老方的哥哥處過,一個是學校附近發廊的洗頭小妹,一個是學生。老方兄弟倆也是雙胞胎,不完全像,但個頭身形,不仔細看,還真容易弄混了。老方留學回國,到學校看他哥,領著當時的女朋友,兩人在他哥宿舍裡抱著膩歪,被霍心蓮撞見。霍心蓮以為是老方他哥,回去留了封分手信,人就走了。“這些年,我一直很內疚,直到陳雙他媽媽來找我,說那之後,他們又在南方遇到了,有了陳雙,因為性格不合總吵架才分開,我哥不知道有了孩子,他們分開沒多久,我哥就出了意外。” “叔叔叫什麼名字?”“方槐銘。”霍春花算了算,霍心蓮跟方槐銘分手是在她出生前那一年。“方叔,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好不好?比一比誰更勇敢,”霍春花坐在長椅上,從自己頭上拔了根頭發,“你看,我拔了一根頭發,一點都不怕疼,你呢?你敢嗎?”方槐銘立刻從自己頭上連拔了兩根,大概有點疼,眉頭輕輕地皺了皺。霍春花把他那兩根頭發拿過來,豎起大拇指,“方叔,你比我勇敢!”方槐銘不好意思地笑了。霍心蓮定了初六的航班,說看過黃曆,那天日子最好,宜出行。霍春花去機場送她,臨出門,決定把父子仨都帶上。糖瓜糖球安排在後座的兒童椅,唐善初坐副駕,霍春花開著她的小粉,跟回娘家似的。小兄弟倆都喜歡坐車,好奇地四處張望,互相用他們才懂的語言交流。糖球幾乎還是原地踏步,糖瓜會說的詞不少,但無意在他弟麵前賣弄。霍春花曾擔心糖球說話慢是不是哪兒有問題,檢查過都正常。唐善初說:“肯定是像你,笨……普通人。”霍春花無力反駁,跟他一比,她就是普通啊。然而付教授說,唐善初也是很晚才說話。兩人各推了一輛嬰兒車進了大廳。霍心蓮母子已經辦好手續,就等著安檢,看見他們帶著孩子來,都很高興。陳雙蹲下去逗兩個小家夥,過會兒,抬頭問霍春花:“他們應該叫我什麼?”霍春花笑道:“你叫我姐,他們喊你舅舅吧!”陳雙樂得直點頭,抓著兩個小人的手,輕輕搖了搖,“乖,叫舅舅。”糖瓜眨了眨眼,細聲細氣地喊了一聲,把陳雙高興壞了。糖球一副爺很困的樣子,根本不理。霍春花把他腳上鬆了的襪子往上提了提,笑著解釋,“他就算了,還不會說話。”“貴人語遲,”霍心蓮摸摸糖球高冷的胖臉,轉而看著糖瓜,哄道,“我是舅舅的媽媽,是不是要喊外婆?”糖瓜羞澀地抿著嘴,低頭看了會兒自己的口水巾,竟然真叫了聲“外婆”。霍心蓮捏捏他的手,激動得差點掉淚。又寒暄了幾句,他們就該走了。霍心蓮拉著霍春花的手,半晌沒開口,最後笑笑,說了聲“保重”。霍春花點頭,臉已經笑得快要僵掉。唐善初拍拍陳雙的肩膀,說:“常聯係。”霍春花看著母子倆的身影消失在安檢通道,轉過身,眼眶有點發熱。“怎麼了?”唐善初彎腰看她,嚇了一跳,這女人跟他離婚都沒掉眼淚,唯一一次見她哭還是她媽撤訴那天。霍春花吸吸鼻子,說:“她是我媽媽。”唐善初吃了一驚,“她就是霍心蓮?”霍春花點頭,抬手擦眼,可眼淚就像水龍頭裡出來的水,怎麼也擦不完。哼哼唧唧地就開始哭。唐善初扯下糖球的口水巾給她抹眼淚,一隻手臂把她擁在懷裡,輕聲地哄:“怎麼辦?我去把她追回來?”“不要!”唐善初無奈地歎了口氣,低頭瞥見糖瓜扁起嘴,似乎馬上要張嘴跟著他媽哭,立刻給他個警告的眼神,把他眼淚嚇回去。大庭廣眾,母子仨一起哭豈不是要命?過了一會兒,他鬆開霍春花,摸摸她的頭,問:“先回家,好不好?”霍春花邊抽泣邊點頭說“好”。走出去,風一吹,人也冷靜下來。“我不覺得遺憾了,”她揉揉眼睛,抬起頭,看見幾架陸續升空的飛機,喃喃道,“一路順風。”說完,又覺得不妥,連“呸”了幾聲,改說:“一路平安。”唐善初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說:“傻不傻?”後排小兄弟倆看見了,眼神灼灼地看著他們爸爸。唐善初拉開後座車門,探身進去,敷衍地在兩人臉蛋上各親了一下。飛機升上平流層,霍心蓮沉默地看著窗外。認識方槐銘時,她很年輕,沒見過什麼世麵,也許是虛榮心作祟,有個大學生說喜歡她,沒有多想就答應了。方槐銘是個好人,對她也好,可時間越久,越覺得少了點什麼,似乎對她而言,他就隻是個好人。那個誤會讓她幾乎立刻鬆了口氣,沒再見他,留下一封信叫人轉交。沒多久就發現有了霍春花,她沒有回頭去找方槐銘,一方麵,方槐銘有了彆的女人,另一方麵,她做不到跟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過一輩子。不是沒想過不要,但發現時已經太晚,做手術風險很大。她大著肚子回了家,明知道等著她的是什麼,但沒有選擇。她從小就覺得她媽是全世界最壞的女人,長大後才明白,長年寡居的女人很難不埋怨命運的不公,她並非天生刻薄,但生活的磨折往往逼得人麵目可憎。理解,卻不能釋懷。她永遠忘不了那些漫無止儘的咒罵以及那碗來曆不明的打胎藥帶給她的痛苦,烙印一樣,打在她的骨子裡。霍春花命大,那麼折騰也沒掉。去見她之前,她其實很怕,不知道她媽會養出個什麼樣的孩子。還好,她是個好姑娘,不像她,陰鬱自私又懦弱。她愛陳雙的爸爸,雖然他也曾經背叛過她。他不知道她的過去,更不知道她有一個私生女。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保住這個秘密。這樣對所有人都好,她、霍春花、陳雙、方潤銘。她沒有未婚生女的汙點,陳雙不會知道他媽媽是個滿口謊言的女人,霍春花也不會恨她,方潤銘則得以從愧疚中解脫。如果謊言可以讓人獲得平靜,她不介意說謊。霍心蓮不自覺地歎了口氣,陳雙看向她,嚇了一跳,“媽,你怎麼哭了?”“是嘛,”霍心蓮抬手抹了抹淚,笑道,“有點舍不得吧。”陳雙說:“以後想他們了就回來看看。”霍心蓮點頭,沒再說話。霍春花把她和方槐銘的頭發送去做了親子鑒定,拿到報告那天,才告訴唐善初。“我自己找到了我爸爸。”“嗯。”“我爸爸以前特彆厲害。”“沒我厲害。”“比你厲害。”“……好吧。”唐善初本能地認為,在她眼裡,他應該是最厲害的男人,她爸爸也不能把他比下去。“他永遠都不會認識我了。”“你認識他也行。”“嗯。”過會兒,唐善初說:“最看不上方夢霄那女人了,怎麼還跟她成了親戚?”“沒事,我們不讓她知道。”肖逸終於跟方夢霄拆夥。方夢霄也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在她和霍春花之間,肖逸永遠會把霍春花放在第一位。她是個聰明人,但急功近利的個性導致她在肖逸身上用錯了辦法。霍春花也沒有告訴老方,其實霍心蓮沒有再遇到方槐銘。他們的故事止步於那個誤會。聽說當年霍心蓮懷著孩子回到老家,寡母刻薄,見她這樣敗壞門風,恨不得讓她去死。她忍了下來,任憑打罵,不回嘴不還手,直到孩子出生。沒出月子,她就走了,報複似的把她這個“野種”留給了她媽。很多人傳她跟男人私奔了,但很多時候謠言隻是無中生有。她應該是後來才遇到陳雙的爸爸。霍春花出生在春天,百花齊放的時節,她外婆剛跑了女兒,又被強塞了這個累贅,心情壞透了,看了眼院子裡的花,隨口給她起名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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