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沒有彆的辦法嗎?”肖逸搖頭,給她一張光盤,“這是錄音,她承認是她做的。”方夢霄以此要挾他跟她結婚,但不管有沒有結婚,要通過她解決麻煩,她自己肯定得牽扯進來。即便結了婚,出不出麵還是她說了算,即便她上庭說明情況,單憑她的片麵之詞,也沒法保證法院一定會采信。無論如何,他不能賭。方夢霄不該拿這個逼他做選擇。以她的心思,未必猜不到他會錄音,這女人是個瘋子。他不恥於自己的過往,連同這個誘惑他墮落的女人。但他明白,這不是她的錯,是他自己的選擇。她幫過他很多,他欠她的,這些年一直在還,然而來來往往,牽絆太深,早就扯不清了。霍春花跟唐善初說了光盤的事,唐善初意見明確,報案。霍春花支支吾吾,說再等等。唐善初拿遙控關掉電視,朝霍春花招招手,拍拍沙發,示意她過去坐,有話談。霍春花挨著他坐下,見他張嘴,眼疾手快地往他嘴裡塞了塊麥芽糖,“剛買的,特彆好吃!”唐善初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這玩意兒粘牙,擱嘴裡能嚼半天,他還怎麼聊?哼,這女人每回強調“特彆”就沒好東西,但是,這個糖味道還不錯。“甜吧?”“嗯。”爬墊上的糖球似乎聞到了味道,撅著屁股站起身,走過來抱住他爸的腿,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爸的嘴。“乾什麼?”糖球抬起他的小手指,指著他爸的嘴,啊啊地叫。這孩子到現在還隻會說“爸”、“抱”。唐善初抱起手臂,“想要什麼,說。”糖瓜也跟了過來,替他說:“糖。”霍春花看小兄弟倆那樣怪可憐,跟唐善初商量,“要不給他們嘗一口?”“不行,吃過甜的,以後不會好好吃飯。”霍春花也就不堅持,把兩個小人抱回去,跟大哈它們一起玩。唐爸跟付教授從外麵回來,糖球扭頭看見他爺爺,興奮不已地拍起手,邁開腿,就要朝他撲過去。唐爸看他鞋都沒穿,把付教授的大衣往架子上一掛,趕緊跑過來阻止。“抱歉糖球,今天沒給你們買糖。”唐善初跟霍春花對視一眼,唐善初問:“你給他倆吃糖了?”唐爸沒半點做錯事被抓包的自覺,看唐善初一眼,皺起眉頭,“你穿的這是什麼?”霍春花送他的老頭衫……付教授淡淡地掃唐爸一眼,反問:“有什麼問題?我看挺好。”唐爸立刻笑道:“我看也挺好。”霍春花眼一亮,好心地說:“還有呢,要不您也來一件?”唐爸摸了摸身上的老頭衫,瞪唐善初一眼,“你就不能說,都是你的?”唐善初邊刷盤子邊說:“你不喜歡?我跟付教授說說?”“……算了。”馬小玉又跟老方吵架,心情不好,約霍春花出去喝酒。霍春花馬上爬起來找衣服,她還沒去過酒吧,想著弄得時髦點,彆讓人笑話。唐善初敲門,霍春花忙跑過來拉他進屋,“快幫我看看穿哪件好!”床上鋪滿她的衣服,唐善初樂得一笑,問:“去哪?”“酒吧!”“大晚上的,你跑那去乾什麼?!”“酒吧不都晚上才開嗎?”“……跟誰?”“馬小玉。”唐善初一想就是她,“不準去。”霍春花跑洗手間照鏡子,拿衣服往身上比,“為什麼?”唐善初坐在床沿,“要麼我一起去。”霍春花一臉為難,“馬小玉今天不大高興,有你在,她都不好跟我說話。”“我在怎麼了?吃人嗎?”“當然不是!但這種屬於……”霍春花想半天,蹦出來兩個詞,“girl’s time”唐善初翻翻床上那幾件衣服,搖搖頭,起身從櫃子裡找了T恤和牛仔褲,拿給她。霍春花瞪著眼,“這……這也太普通了吧?”“普通?你還想穿什麼?”霍春花不確定地說:“人家電視裡演的都是亮片吊帶裙,再化個濃妝。”“那叫夜店,你去哪?”“酒吧。”“知道區彆了吧?去酒吧就該穿這種。”霍春花點點頭,去洗手間換衣服。她其實沒懂,可問下去又顯得自己太土,連這些都不知道。“不要喝酒。”“去酒吧不喝酒,很奇怪…… ”“最多兩杯。”霍春花不說話,心想,她酒量還是很可以的。唐善初抱起手臂,“酒吧的酒有多貴,你知道嗎?你馬上成窮光蛋了,花錢還不節製點,不是說要留給糖瓜他們花?”霍春花心生慚愧,低下頭,說:“好,就喝兩杯。”“彆人搭訕,不要理。”“哪有人會搭訕我?”“也不要搭訕彆人。”“我……”“彆說你不會,好好想想,當初是不是你主動跟我說的話?”“我……”唐善初捏著她的臉,左右晃了晃,問:“聽見沒?”“知道了,”霍春花拉開他的手,說,“你好像對那很熟。”唐善初麵不改色道:“Tom常去,回來總跟我說。”霍春花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沒看出大哥是這樣的。“離桌後回來,剩下的酒水不要碰,彆人送的酒也不要喝,”唐善初想了想,補充道,“不準跳舞。”叮囑完,回去躺了會兒,還是不放心,偷偷跟了過去。霍春花一進酒吧就知道,馬小玉肯定不是找她來說話的,吵成這樣,哪聽得見?唐善初顯然也不懂行情,穿亮片的姑娘不多,穿她這種T恤牛仔的更少啊。搞得她就像進門送貨,順便坐下喝一杯的。兩人要了個卡座,都沒發現唐善初也在。馬小玉一杯接一杯地灌,霍春花喝得克製,扭頭看了眼燈光斑斕的舞池,想不通為什麼唐善初不讓她跳舞。其實她根本不會,他不說,她也不能去跳。回過頭,看馬小玉喝起來跟不要命似的,湊到她耳朵邊,大聲吼道:“少——喝——點——”馬小玉眉都不皺一下,一口喝乾。有個年輕男人路過,一手插兜,一手端了杯酒,停下問:“不介意我坐這吧?”馬小玉已經開始犯迷糊,霍春花衝那人搖頭,那人笑笑就想坐下,霍春花使勁搖頭,站起來說:“不行!”那人一愣,低頭喝了兩口酒,聳聳肩,識趣地走開了。馬小玉掀眼皮都比平時遲鈍,乜著眼說:“乾嘛把人趕走?”霍春花沒聽見,自顧自地吃零食,一雙眼睛巡邏似的四處看。唐善初低著頭,怕被她看見,心想這女人還算聽話。她要敢亂來,看他回去怎麼收拾她。鬨到半夜,馬小玉醉得像灘爛泥,老方給她電話,霍春花拿起來聽,報了地址等他來接。老方很快就到了,霍春花幫他把馬小玉弄上車,簡直有點同情他,他年紀不小了,能經得住這麼折騰嗎?送走兩人,霍春花掏出手機,準備滴滴個車回家。聽有人在她身後咳了兩聲,轉身一看,是唐善初。頓時又驚又喜,上前攀著他一隻胳膊,問:“你怎麼在這?”唐善初低頭看她,問:“知道給人家找人來接,怎麼不知道給自己找一個?”“我沒醉。”“是嘛,”唐善初抬起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湊近了,故意在她脖頸間仔細嗅聞,說,“沒醉就不用接了?你看看幾點了?”霍春花仰頭看著他,衝他眨眨眼,“我擔心你一個人出門怕黑。”“誰怕黑了?你給我說清楚了!”霍春花笑著不說話,盯著他的嘴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你的嘴是不是有點乾?”“嗯。”“我剛抹了潤唇膏。”“嗯。”唐善初心想,有唇膏了不起啊?“大白兔味。”“……”所以呢?霍春花朝他招招手,“你過來,低頭。”唐善初照做。霍春花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嘴巴貼上他的,來回蹭了兩遍,笑嘻嘻地說:“分你一點。”唐善初愣得半天沒說話,過會兒,氣惱地問她,“怎麼還是隻會這樣親?不是教過你了嗎?”“我,我又不是想親你,”霍春花覺得很沒麵子,隻好硬著頭皮否認。唐善初哼了一聲,他才不信,“算了,再教你一次。”第二天一早,霍春花被電話吵醒。王廝南說:“老頭醒了。”霍春花猛地睜開眼,鯉魚打挺似的坐起身,“我馬上來!”霍春花趕到時,王廝南也在,抿著嘴,一言不發地靠著窗台。王叔靠在床頭,人還虛弱,訓起人來精神頭十足。“不許再剃,聽見沒有?告訴你,我不是怕人誤會你剛從哪出來,”王叔喝了口水,接著道,“你自己不照照鏡子,以為光頭誰都能剃呢?有些人那腦型,圓不圓方不方的,沒那幾撮毛遮醜,根本沒法見人。”霍春花敲門進去,笑道:“王叔對光頭挺有研究啊。”王叔哼了一聲,指指床邊的椅子,叫她坐,又喊王廝南倒茶。霍春花把桌上的水壺拿過來,先給王叔添了點,才另外給自己倒了一杯。王叔昨天夜裡醒的,王廝南趕過來,陪了他一晚上,剛才看他狀態還行,就把霍春花的事說了。霍春花心想王叔才醒,不好意思立刻拿她那事煩他,準備過兩天再說。誰知王叔上來就問:“保證函你沒簽過?”霍春花還愣了一下,沒睡夠,腦子不大靈光,反應過來,立馬搖頭,“我都沒見過!有人把它夾在我要簽的文件裡,我沒仔細看,就給簽了。”王叔瞄了眼王廝南,拍拍霍春花的手背,笑道:“彆怕,這事到我這就算完了。”霍春花想哭,“王叔,你不再想想嗎,那麼一大筆錢呢,打水漂了。”王叔笑得直喘氣,“你王叔年紀大了,不乾缺德事。”王廝南背過身,看著窗外漫天的朝霞,說了句:“又不是沒乾過。”王叔臉上的笑僵住,凶巴巴地說:“你看你那眼神,看上的都什麼人!”王廝南扭頭瞄他爺爺一眼,不是很有底氣地說:“這回這個你總該滿意吧?”王叔扯起嘴角,仿佛剛聽了個笑話,“誒,王廝南,我發現你這人挺有意思,人家張博士不說了嗎,都過去了,現在跟你最多就是朋友。你以為你還十八九招人疼,犯個錯人都當放屁似的一吹就散呢?你也得看看你那張臉,老不老嫩不嫩,人家圖什麼?依我看,咱們那公關總監就不錯,模樣周正,人也風趣幽默,介紹給小張正合適。”王廝南氣得直喘粗氣,又拿他沒辦法,抬腳就往外走,來個眼不見為淨。王叔老神在在地眯起眼,“切,跟我打嘴仗。”霍春花有點同情王廝南,又問:“王叔,你相信我?”“咱們認識多少年了?還不知道你什麼人?”王叔一副咱倆誰跟誰的滑稽樣,“你剛來那會兒挺缺錢吧,後來成暴發戶了,也沒把我那園子甩下。”霍春花不好意思地把頭發彆到耳朵後麵,說:“你知道我是……暴發戶啊?”王叔俏皮地眨眨眼,“我都知道。”霍春花八卦道:“王叔,我也認識一個張博士,不知道跟你說的是不是一個人,她叫張如茜。”王叔激動地拍床,“沒錯,就她!跟王廝南中學是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