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晚又要失眠(1 / 1)

春花的初戀 魚無芒 1821 字 2個月前

霍春花坐上車,一路恍恍惚惚,過安檢,進了大廳。很多人在等,她四處看了看,暗自猜測哪個是她。五十歲左右的女人有好幾個。離她最近的這個留齊耳短發,瘦長臉。隔兩個座的臉圓胖,有點黑,抱著手臂在打盹。後麵那個披肩卷發,染成酒紅色,脖子上掛著一串很大的金項鏈。哪個都和她不像。九點還差兩分鐘,原律師到法庭門口敲門,沒人應。兩個中年男人在法庭外的走廊上低聲細語,燈光昏暗,看不清麵目。霍春花遠遠站著,心怦怦地跳。唐善初坐她對麵,忙著用手機收發郵件,不時抬頭看她一眼。原律師走回來打電話。書記員一疊聲道歉,說霍心蓮前一天已經申請撤訴,她忘了通知。霍春花呆呆地坐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說回去。走到門口,眼淚就下來了。這是唐善初第一次見她哭,也是他第一次煩惱怎麼安慰一個難過的女人。他把她的小包打開,想找紙巾給她擦眼淚,然後才知道,不是每個女人出門都會帶紙巾。他把包合上,猶豫再三,終於抬手,袖口在她眼周輕點。他沒想到她哭起來是這樣,秀氣克製,又似乎酣暢淋漓,所有委屈都在傾瀉而出的眼淚中得到釋放。雨後天晴,夏末的陽光不知何時已悄悄斂了火氣,風裡也帶著一絲涼意。唐善初第一次意識到,霍春花也隻是個小姑娘,會細聲細氣地哭,臉頰粉紅,嘴唇輕抿,並不難看。“她為什麼不肯見我?”唐善初略作沉默,說:“你打電話問問她?”“我才不!”過會兒又小聲說,“試過了,那是她律師的電話。”周圍的人好奇地看著他們,大概以為是對要離婚的小夫妻,小媳婦被拋棄,哭得可憐兮兮。再看唐善初,不免戴了有色眼鏡。男人長得帥有什麼用?喂不熟的白眼狼,最後還不是彆人的。附近律所的業務員過來遞名片,“小姐,離婚法律谘詢要嗎?”霍春花哽咽著伸手去接,唐善初一眼瞪過去,“不需要。”那人挺著胸脯,害怕又不甘心地縮回手。霍春花眼睛被淚水糊住,鼻音濃重,“可以留著以後用嘛。”唐善初不跟她計較,原想讓她在門口等他去取車,想想又作罷,牽著她的手一起走了。午飯沒叫鐘點工做。唐善初順便去超市買了菜,回家給霍春花做麻辣燙,並且允許她在湯裡放點老乾媽。霍春花吃了一大碗,得寸進尺地提出還想吃火雞麵。唐善初假裝考慮,偷偷跑廚房用手機查,查完才知道火雞麵是個什麼東西。他想起上學時韓國室友吃的超辣泡麵,一進門,嗆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霍春花提議把火雞麵放到麻辣燙裡一起煮。唐善初邊收拾碗筷邊說:“火雞煮麵可以,火雞麵不行。”下午也沒上班,把大哈和二毛揪到浴室洗澡。自從他來,大哈他們洗澡的頻率明顯提高。他不光自己愛乾淨,狗也要乾淨,否則沒法帶他們一起看電視。二毛聽話,給它洗澡,它就站著不動。大哈不一樣,這兒蹭蹭,那兒挨挨,洗痛快了就使勁兒抖毛,甩得唐善初一身的水。霍春花還委頓在沙發上,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唐善初喊她過去給二毛吹毛。至於大哈,他得親自收拾。他一邊動作粗魯地拿大號風筒對著大哈,一邊告訴霍春花:“人比人得死,狗比狗得扔!”大哈吐著舌頭搖尾巴,又甩他一臉水。“你懂的還挺多,”霍春花被他的樣子逗笑,“吹完二毛給你也吹吹?”唐善初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這女人還敢笑他,也不看他是為了誰的狗。“你彆總洗他們,毛會乾。”“那怎麼辦,”唐善初想了想,說,“抹點護發素?”“……沒事兒,你洗吧。”他在家待了一天,晚上袁海洋打電話來罵他。“你他媽最近怎麼回事?三天兩頭在家賴著。”唐善初皺眉,回他一個字:“忙。”掛掉電話,繼續講他的睡前故事。第二天早上,袁海洋殺上門,唐善初已經領著霍春花去麵包店了。新來的烘焙師今天出新品,霍春花邀請唐善初試吃。唐善初表現得不大有興趣,身體卻很誠實。那種剛烤完的小甜餅,霍春花都嫌太甜,他一口氣吃了好幾塊。霍春花怕他又賴她的咖啡害他晚上睡不著,給他把摩卡換成了奶茶。附近的上班族經常光顧,快到九點,店裡客人漸多。唐善初占據窗下小桌,邊吃邊用手機刷新聞。天氣好,陽光直射進來,唐先生白衫黑褲,眉目英挺,隨手一張,效果堪比模特硬照。簡直是本店活招牌,頻頻惹路人注目。膽大的姑娘買完早餐不走,在鄰桌觀望,等帥哥抬頭對個眼,彼此一笑,指不定就是一段佳話。唐善初對此習以為常,抬手招霍春花過去。“老板,這個味道很怪。”一碟子都快吃沒了才說怪?“不信你試試。”說著,捏了塊小甜餅,喂到她嘴邊。霍春花站在桌旁,俯身咬了滿口,嘴唇不小心擦到他的手指,臉騰地就紅了。慢吞吞地嚼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什麼味兒。過片刻才說:“不怪啊,就是甜。”唐善初指指對麵的座,叫她坐下說。見她嘴角沾了小碎屑,長手一伸,拿紙巾給她抹掉。霍春花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進入下一個話題。“奶茶裡有咖啡,今晚又要失眠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口奶茶,皺眉看著她。“啊?”霍春花哪知道這個,他既然知道就不要喝啊。可人家偏要喝,喝完了說:“你陪我。”霍春花以為是那個“賠”,心想大不了給他泡杯熱牛奶,再討論討論西遊記唄。圍觀者們驚得下巴要掉,還可以這樣?這……這也太不矜持了。老板看著也是個麵嫩的姑娘,絕對不會答應的。“好。”說著,依樣畫葫蘆,湊過去,拿紙巾替他擦掉茶漬。唐善初臉上不動聲色,耳根悄悄紅了。霍春花沒想那麼多,隻是單純地認為,唐善初能對她做的事,她也能對他做。圍觀眾人:社會風氣變了……很久以後,店裡老客每每看到老板娘一家四口,就會眉毛一挑,忍不住和旁人說起這個和甜餅奶茶有關的故事。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唐善初說:“我吃了這麼多甜餅,你打算怎麼謝我?”霍春花不解,白吃白喝,她還要謝他?正想問他,有人推門而入,細高跟落地有聲。霍春花看過去,第一個想法是胸好大,再往上看,人好美。臉上妝容精致,嘴唇塗成梅子色,流蘇耳環,包身連衣裙。屬於馬小玉欣賞的那掛,用她的話講,連毛孔都散發著女人味。她如果在,肯定檸檬精附身。“唐總早。”美人看了眼霍春花,笑著跟唐善初打招呼。唐善初點頭,也道了聲早。美人在店裡逛了逛,沒買東西,接了個電話,邊走邊講,臨出門朝唐善初比了個再見的手勢。她一走,霍春花馬上問:“你朋友?”“不是,”唐善初抱起手臂,往後靠著椅背,“你沒見過她?”霍春花搖頭。“她就是對麵新店的老板娘,這樣……”小丹跑過來,賊兮兮地看著霍春花,一隻手拿著抹布,誇張地往胸前比劃。霍春花和她眼神一對,立刻想起,第一次帶唐善初來,小丹就提過這人。唐善初看著她,“肖逸也沒跟你提過?”“沒有。”唐善初不習慣背後講人閒話,又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想了想,還是說:“方夢霄,很大可能會是你……嫂子。”霍春花吃了一驚,前不久馬小玉也說過肖逸媳婦兒。“你沒見那胸,那樣……”應該沒錯了。逸哥看著清心寡欲,原來也喜歡這種性感美豔的女人,還藏著掖著不讓她知道。霍春花想著,心裡忽然輕鬆不少。他有了方夢霄,想必早已放下她,當她是妹妹了。本來就是小時候不懂事的感情,哪會一直放在心上?唐善初不知她動什麼心思,問:“你不高興?”“怎麼會?有這樣的嫂子,我替我哥高興都來不及呢。”唐善初心想,你高興,你哥也未必高興。他們這個圈子裡大概沒人不知道方夢霄。美女投資人,出生藝術世家,父親是知名油畫家。早年眼光獨到,投的幾個項目都大火,由此聲名鵲起。肖逸可說是她一手帶出來的。兩人現在是很有默契的事業搭檔,私生活就不清楚了。有些話聽過就好,捕風捉影的事當不得真。方夢霄從不掩飾對肖逸的好感,肖逸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但兩人一直沒拆夥就能說明一些問題。“你也認識方小姐?”“嗯。”“她很漂亮,是吧?”“嗯。”“你喜歡這樣的嗎?”唐善初挑眉,“我喜不喜歡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喜歡你哥那樣的。”霍春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仿佛與有榮焉,“我哥白淨斯文,從小就有好多姑娘喜歡他。”唐善初心想男人要那麼白乾什麼?像他這樣的膚色才堪稱完美。霍春花看著他,又說:“沒關係,你也不算太黑。”唐善初:“……”所以,那些美白的玩意兒都沒效果?唐善初喝完奶茶,起身準備去上班。霍春花叫他順路捎她一程,她今天得去菜園轉轉。車停在樓下,霍春花邊解安全帶邊說:“我在這上麵幫人家種菜。”唐善初著急走,沒顧上細問,下班回家,在廚房發現幾個新鮮的綠貝南瓜和豆角。霍春花獻寶似的把南瓜羹端上桌,“嘗嘗看,我種的。”唐善初見識過她的KTV、足療店,現在聽她說種菜,也不稀奇了。“你想做到什麼時候?”以後月份大了不方便,總不能一直做下去。霍春花滿不在乎,“這活兒清閒得很,做起來也不費勁。”言下之意沒想過停。唐善初沒多問,想著找時間陪她去看看。霍春花把燉好的燕窩端出來吃,給唐善初也盛了一碗。“馬小玉說,吃這個對孩子好,以後生出來皮膚又白又嫩。”唐善初沒說話,心想沒見過哪個嬰兒不白嫩的。“你不白,孩子要是隨你就麻煩了,”霍春花邊吃邊說,“現在補應該管用。”這意思是嫌棄他的基因了?唐善初氣得想摔碗。“不吃。”“吃吧,對你也有用的。”唐善初瞪著她頭頂的發旋,這女人真是知道怎麼氣他。“吃不起。”“沒事,我給你買。”“以後離婚了我也買不起。”霍春花毫不猶豫地承諾,“那離婚後你的燕窩我也包了。”唐善初覺得他已經沒什麼可說,拿起勺子攪了攪,嫌棄地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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