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趁黑偷牽他的手(1 / 1)

春花的初戀 魚無芒 2017 字 2個月前

“唐總和小春什麼時候認識的?”“叫我善初。你是她哥,以後也是孩子的舅舅。”肖逸氣得一口血梗在胸口,笑了笑,沒說話。唐善初喝了口茶,又說:“我和她認識還不到半年。”“我跟小春從小一起長大,沒想到她會這麼快結婚。”“我也沒想到,”唐善初扯了扯嘴角,“她跟我求婚,我也嚇了一跳。”霍春花規規矩矩地坐在他身邊,大氣不敢出。唐善初看著她,臉上的笑很淡,看在肖逸眼裡,那是來自食物鏈上層的“上位者”的傲慢。霍春花把那杯枸杞紅棗茶往肖逸麵前推了推,“哥,你喝點茶,這個枸杞好,寧夏買的。”唐善初掃了眼茶幾上的三隻玻璃杯,眉心微微一皺,忽然把霍春花的這杯端起來,放到嘴邊要喝。霍春花忙說:“這是我的!”唐善初看著她,穩穩地喝了一口,笑道:“你的我不能喝?”霍春花臉通紅,“能……能。”肖逸看不下去,掏出手機翻了翻,說臨時有事,馬上要走。唐善初假意挽留,“吃個便飯再走吧?”肖逸婉拒,霍春花想出去送送他,唐善初牽著她的手,衝肖逸笑了笑,客氣地關上門。唐善初坐回沙發,指了指對麵,叫霍春花也坐。“怎麼樣?”霍春花豎起大拇指:戲精本精了。唐善初指指茶幾,“你先說說這三杯茶。”霍春花一頭霧水。“為什麼你跟他都是枸杞紅棗,我的是枸杞玫瑰檸檬?”“枸杞紅棗喝了容易上火,我怕你上火。”唐善初抱著手臂,心想,怎麼看也是姓肖的更容易上火吧。霍春花看他一眼,又說:“玫瑰檸檬美白。”唐善初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什麼意思,嫌他黑?!所以他連“小白臉”都不夠格?這女人知不知道他這是健康色,可遇不可求的健康小麥色!不管怎樣,被她嫌棄是不能忍受的。他立刻微信通知助理,采購美白護膚品。第二天上班,袁海洋找他談事,看見桌上的防曬霜、美白麵膜、精華,表情一言難儘。“你用?”“嗯。”“彆整得跟個女人似的。”唐善初冷笑,“你這種粗糙的才叫男人?自己摸摸,硌不硌手?你老婆不嫌棄?”袁海洋想了想,他老婆的確有一陣沒摸他臉了,難道是因為這個?忽然有點不自信。“這玩意兒管用?”“試試不就知道了。”袁海洋把手伸向一盒麵膜。唐善初的男助理伸頭進來說:“袁總,先用那款啫喱去角質,去完角質敷麵膜才好吸收。”袁海洋:“……”話說回來,唐善初這邊談話才開了個頭。“你當他是你哥?”霍春花點頭。“他呢?也當你是妹妹?”霍春花再點頭。唐善初冷笑,他又不瞎。“馬小玉為什麼咬定孩子是他的?”“她以為我喜歡他。”“你做了什麼,讓她產生這種誤解?”“逸哥對我好,我,我對他也好。”怎麼個好法?從她記事起,願意帶她玩的就隻有肖逸。她很小的時候,穿鞋不會分左右,外婆見了就罵,順手在她腦袋上鑿兩下。肖逸比她大不了多少,卻比她聰明很多,不厭其煩地教她分辨。冬天一感冒,她就拖著兩條鼻涕。外婆不管她,彆人嫌臟,隻有肖逸會教她擤鼻涕,把他的手帕給她用。臉上手上生了凍瘡,外婆也不給買藥,肖逸就把他家裡的綠藥膏偷出來給她擦。他的玩具不多,但每一件都可以跟她分享,弄壞了他也不生氣。彆的孩子欺負她,他總是衝出來幫她。肖逸家裡也不富裕,全靠他爸做工維持生計。大一開學沒多久,他爸意外去世,學費、生活費一下都沒了著落,他媽又受不住打擊病了。他那時才十八歲,課餘兼了好幾份工,還是入不敷出。霍春花瞞著他在工地做小工,手上磨得都是繭子,人也曬得黑瘦。她把預支的兩個月工錢送到學校,卻找不到肖逸,手機關機,宿舍同學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她在宿舍樓下等到天黑,看見他和一個白淨的女同學有說有笑地回來。肖逸抬眼發現她,明顯嚇了一跳,“小春?”“肖逸,這誰啊?”霍春花笑了笑,替他答:“我是他鄰居。”等那女同學走了,她把錢給他,“我掙了點錢,先給你應急。”“哪兒來的?”她的臉黢黑,笑起來露出白牙和白眼仁。肖逸拉她的手,摸到她掌上的硬繭。路燈的光昏暗,肖逸仰頭看天,忽然把她抱進懷裡,手指在她背上摩挲,摸到一手的硬骨頭。他抱了她很久。她知道他在哭,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她麵前哭。他說:“小春,聽話,彆再去了。”這之後沒多久,肖逸說找到一份不錯的兼職,學校老師介紹的,薪水很高,解了燃眉之急。寒假回來,他媽知道他喜歡她,情緒很激動,說什麼也不同意。過完年,肖逸就走了。往後好幾年,都沒回來。霍春花高考上了重本線,他打電話幫她填誌願。霍春花想到家裡沒錢,外婆的病又一天比一天重,就說不讀了。他勸了很久,說錢他來想辦法。霍春花不肯,他自顧不暇,她怎麼能再拖累他?再說,即便解決了學費、生活費,外婆怎麼辦?她已經離不開人照顧。唐善初見她不說話,猜到她是想起了和肖逸的事。“後悔了?”霍春花回過神,“後悔什麼?”“這麼來幾次,他不氣死也該死心了,你想好了,要惦記他,就跟他說清楚。”“我真當他是我哥,再說,孩子都有了,我怎麼會還瞎惦記彆人?”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唐善初。唐善初扭頭看著正跟自己影子較勁的大哈,低聲說:“有孩子怎麼了?”說完自己都覺得這話有點酸味,霍春花卻一點沒聽出來。“我們不一樣。馬小玉說你們很開放,離婚家常便飯,大姑姐都能給弟弟弟媳代孕。我要是跟彆人生了孩子,絕不能再回去找他的。”唐善初黑著臉,“什麼你們我們?我們是怪獸嗎?以後離那個馬小玉遠一點。還有,你要是放不下他,找我乾什麼?”霍春花臉一紅,“都說了沒有!找你當然是因為喜……你,你好。”唐善初沒防著她會這麼說,沉默片刻,耳根偷偷紅了。為了感謝唐善初幫忙,霍春花請他看歌劇。正好有個意大利劇團來巡演,霍春花托人弄到兩張前排的票。唐善初推掉兩個會,跟她說有空。他用這樣的理由解釋自己的行為:孩子需要高雅的藝術熏陶,作為他們的父親,他沒道理缺席這麼重要的時刻。霍春花買了套孕婦能用的彩妝,唐善初敲門時,她已經成功地把自己的臉塗成了調色盤。唐善初仰頭吸了口氣,說:“去洗臉。”“我想化了妝再出門。”“……化成這樣能出門嗎?”霍春花慢吞吞地站起來,去浴室洗了臉。唐善初把她的化妝盒搬到茶幾上,招手叫她過去。“乾嘛?”“你不是要化妝?”霍春花垂頭喪氣地說:“再化還是一樣啊。”“沒讓你自己化,”唐善初瞪她一眼,“過來。”霍春花挨著他坐下,“你……你會?”“有什麼難的,”唐善初關掉剛看的視頻,“桃花妝,要不要?”霍春花點頭。她都不知道什麼桃花妝,可聽起來就很漂亮啊。他靠這麼近,霍春花緊張得心怦怦直跳,往後一退再退,背貼到沙發,手指揪著沙發墊,屏住呼吸,氣都不敢出。罪魁禍首卻一無所知,認真地在她臉上塗抹。然而,十分鐘後,他連讓人家照鏡子的勇氣都沒有。兩人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唐善初扭頭看她一眼,又一眼,最後說:“去洗臉。”霍春花:“……”趁她洗臉的空檔,唐善初又仔細研究了一遍視頻教程,再下手就從容很多。霍春花看著鏡子裡的人,簡直不敢相信是她自己。唐善初也有點呆了,喃喃道:“女人果然不能化妝。”霍春花站起來,跑到衣帽間挑衣服,拿出兩件裙子問唐善初:“哪件好看?”唐善初搖搖頭,進去選了件淺粉帶水鑽的。霍春花穿上,對著鏡子臭美,開心得合不攏嘴。她頭發長得快,能蓋著耳朵了,比剛剪那會兒好了點。唐善初邊收拾化妝盒邊想,又是化妝,又是挑裙子,他又不是她爸。出門前,霍春花偷瞄一眼唐善初,想拿那雙尖頭細高跟。唐善初指了指最底下那層,一排都是他買的單鞋,尖頭圓頭羊皮牛皮光麵磨砂,一應俱全,可惜都是平底……“這雙跟又不高。”“平跟鞋和我的裙子不配。”唐善初一手捏著車鑰匙,一手插在褲兜,不為所動地看著她。霍春花故意選了雙卡其色豆豆鞋,穿給他看,“這樣真的很醜。”唐善初找了雙小白鞋,彎腰蹲下,手握著她的腳踝,親自給她換上。“這雙呢?”霍春花臉紅得發燙,“好……好看……”入場時,唐善初很紳士地把手臂給她摟著。直到劇場內燈光漸暗,幕布開啟,霍春花都覺得這是個美妙的夜晚。嚴格意義上來講,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約會。她準備一會兒趁黑偷牽他的手。可惜,這場她盛裝出席的歌劇演出,她隻堅持了不到二十分鐘就睡著了。她不懂意大利語,又懶得看字幕,多美的音樂、舞蹈,多華麗的女高音,於她而言都是對牛彈琴。她枕著唐善初的肩膀,睡到了散場。唐善初怕她剛睡醒出去著涼,把外套脫下來給她穿。霍春花臉上還帶著睡覺壓出來的印子,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飛速略過的夜景,有點蒙。第一次約會,她出來睡了一覺,然後就回去了……唐善初忽然說:“你剛才一直在打呼嚕。”霍春花的臉肉眼可見的變紅,像是全身的血液瞬間湧到了臉上。但她假裝沒聽見,保持著一個姿勢,甚至已經開始頻繁地閉眼、睜眼,企圖進一步假裝睡著。唐善初扯了扯嘴角,又說:“開個玩笑,你睡覺很安靜。”霍春花氣得扭頭瞪他,“停車!”“不困了?”“我要下車!”“你想乾什麼?”唐善初靠邊停下,霍春花邊解安全帶邊說:“我要吃烤串,你先回去!”她把車門甩上,轉身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唐善初從後視鏡裡看了眼,百米開外有個燒烤攤。後座躺著她的小皮包,這女人身無分文地去吃霸王餐了。他往前開了一陣,轉個彎,霍春花回過頭,隻看見車屁股消失在轉角。“老板,來十個羊肉串,三個骨肉相連,雞心、雞翅各兩串,再來個金針菇,土豆片……”唐善初趕到時,霍春花正忙著在炭盆架子上烤串,煙熏火燎的,嗆得人眼睛泛酸。唐善初沒好氣地看她一眼,問:“多少錢?”霍春花比了個V。“二十?”霍春花訕笑,“哪有人吃烤串才吃二十的……”“兩百?”霍春花點頭。唐善初掃了眼價目表,這女人到底吃了多少?!回去的路上,兩人又是沉默。車廂裡都是霍春花身上的烤串味,霍春花降下車窗,扭頭看著唐善初。“你怎麼不說話?”唐善初麵無表情地開著車,沒理她。“我沒吃多少。”吃了兩百,還叫沒吃多少?“我就吃了一串土豆片,剩下的都給彆人了。”“真的?”“千真萬確!不信你回去問老板!”“給誰了?”“不認識,一個小男生,說家裡斷了他的零花錢,餓好幾天了。”“人家吃完,你留下打工抵飯錢?”“他不會烤串,老板不要!”唐善初在這句話裡聽出了幾分驕傲。很多年後,兩人回想起第一次約會,霍春花說這是一個桃花妝,粉裙子,浪漫無比的約會,唐善初則堅持,在他記憶裡,這個約會是烤串味的。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