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雪夜(1 / 1)

夜明 不老的考拉 1266 字 2個月前

這一日,陽光明媚,張家口東四十裡外的碎石峪口,翟哲帶著車風十幾人席地而坐,正午的太陽驅散點寒氣,讓這裡並不那麼寒冷。從山林外跑進來一個騎兵在馬上高喊:“來了!”翟哲立刻翻身上馬,身邊人動作迅速,緊隨在身後。自從殺了那兩個不聽話的馬賊,山寨中人對翟哲的態度恭謹了很多。大家都明白,朵顏草原再沒有比這裡更舒服的馬賊了。沿著山林,遠遠的有一個騎士小心翼翼往這邊跑過來。翟哲領著二十多騎迎上前去。“葛峰!”老遠翟哲就張開了手臂。“二爺,沒想到我們在這裡見麵了!”葛峰下馬恭敬的行了個禮。翟哲跳下馬將他扶起來,說:“範東家讓我給你帶句話,事情辦妥了,你儘可回集子裡。”“乾了這件事,我也無法再在草原立足了!”葛峰起身歎了口氣,又忍不住唾罵:“盧福友這個老東西,心底歹毒,一定不得好死!”這個一個多月流落在草原馬賊窩裡,他才知道自己曾經是多麼幸福。有酒有肉,偶爾還能去怡香園去抱抱女人,好歹在護衛裡他也算是排的上號的,手底下的親信也有二十多號人。逃入草原後,一切都沒有了,因為以前的關係,有馬賊願意接納他,但一個月過去,看他再也沒有以前的價值,慢慢也就不再把他當回事了。“接到消息後,我就在暗中準備,翻山鷂子聽說我能回集子了,對我又重新客氣起來,枉自我以前給他傳遞了那麼多的消息。”“翻山鷂子老營的位置你都記清楚了!”葛峰連連點頭:“記清楚了,我還畫了張路線圖。翻山鷂子可是有三百多人,是朵顏草原數一數二的馬賊了!”他的語氣含有一絲疑慮,不明白為什麼張家口的商號會相對草原的馬賊動手,這可不像生意人的行為。襲擊的目標不是翟哲選的,簡單的接觸他已感受到了女真人對朵顏草原的野心,他在張家口這麼多年,對遼東和草原的形勢了若指掌,這片察哈爾人放棄的地方將成為天下大勢轉變的起點。今年夏天,薊遼總督袁崇煥為了挽留察哈爾部落留下來,不惜違背朝廷禁令私自市米給察哈爾人,最終也沒能**住林丹汗。遼東的局勢很微妙,女真人很強悍,自薊遼總督袁崇煥上任後一直實行聯合蒙古林丹汗共抗女真的戰略。雖然林丹汗一向狂妄自大,但在共抗女真這件事上一直很堅定。袁崇煥投桃報李,在廣寧城開互市,察哈爾需要的兵器糧草均可以用戰馬來換,明裡暗裡對林丹汗沒少支持。但雙方到底不是一條心,林丹汗在女真人去年攻取廣寧城的時候沒有全力以赴,造成廣寧城陷落,遼東鎮與察哈爾部落直接聯係被割裂開。翟哲現在有些明白了,無論在大明人眼裡蒙古的林丹汗如何不可靠,如何狂妄貪婪,薊遼總督袁崇煥仍然要選擇和他合作。隻要察哈爾人留在朵顏草原,女真人進攻大明隻能選擇寧錦防線,後方還將麵臨蒙古騎兵的威脅。但察哈爾人走了,朵顏草原成了空白,大明薊遼鎮不但要獨自麵對凶殘的女真人,更重要的是女真人可以選擇避開堅固的寧錦防線,從草原沿線的長城入寇京城。回老營的路上,葛峰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說話,翟哲幾乎一句也沒聽進去。朵顏草原的形勢很明朗,留守的察哈爾人肯定無法抵擋毗鄰的女真人,這裡將是東虜的勢力範圍,他唯一能做的隻能是壯大自己,待機而動。蓋子已經被揭開了!他知道最終的謎底,卻要站在大勢的對麵。崇禎二年,也許是因為乾旱,草原冬天的雪來的有些晚,但終於還是來了。十一月底,北風揮舞雪花將草原變成了銀色,大雪連續下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才稍稍停息。這場雪之後,短時間內商隊是不會出行了,範永鬥保持了極大的耐心。傍晚時分,翟哲安置辦在碎石峪口的崗哨帶來一位信使。半個時辰後,山穀老營中幾乎所有的馬賊傾巢出動,備好戰馬兵器走向鋪滿積雪出山的道路。雪色的夜晚不用火把照明,山路很不好走,但這次路上沒有馬賊再抱怨,這一個月裡翟哲給他們都準備好了過冬的棉衣。葛峰一邊呼著熱氣,一邊嘀咕:“這麼冷的天。”這麼冷的天,確實是個方便偷襲的日子!馬賊們肯定想不到這樣的日子裡有人不好好的窩在家裡,會來打擾他們過冬。午夜時分,兩百人才出了山,草原有積雪,但阻擋不了戰馬的腳步。葛峰和信使走在最前方,一直往東,大雪的覆蓋下,很多地形都改變了原貌,兩人一路上仔細辨認,隊伍行走的很慢,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雪又下來起來,行走間眾人身上都鋪上了雪白的一層。沉默的隊伍有走了一個多時辰,有些人已經在馬上打瞌睡,信使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說:“我們的人就在前麵。”翟哲命孟康和車風率大隊就地等待,與蕭之言、葛峰一起隨信使前行。來到樹林的外麵,風雪的掩蓋下,翟哲才能聽見低微的說話聲,隱約還能看見些火光。樹林的外側很密,四人下馬步行進入,皮靴踩在地麵吱吱作響。“什麼人!”裡麵響起一陣叫聲。信使舉手停下腳步回複:“雪夜行!”這應該是暗號了!二三十步開外的樹下跳下來兩個人,抱怨道:“怎麼才回來,當家的已經等急了!”“雪天路滑,很不好走!”兩人掃視了幾眼身後的翟哲三人,召手道:“進去吧!”往樹林裡步入百步,裡麵的樹木更為茂盛,地麵的積雪不厚,圍成圈點燃了十幾堆篝火,邊緣還搭建了四五個帳篷,這裡隱藏了大約有兩百人正在烤火禦寒。“當家的,野狗回來了!”兩人值哨朝裡麵大喊。野狗是那個信使的綽號。人群中噌的站起來一個漢子,右臉上的刀疤格外醒目。翟哲在最前麵直接走進去,坐在地麵的馬賊紛紛起身讓道。“翟公子!”額如卓聲音渾濁,混合著沉重的呼吸聲,入耳含混,他漢話說的不很熟練。“大當家的!”翟哲沒有稱呼對方的姓名,這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麵。與女真人之間的聯係範永鬥把的很緊,翟哲的很多消息都要等待他的傳遞,女真人對範永鬥的信任也更足一些。額如卓抬手示意周邊的人準備收拾,對翟哲說:“你們來晚了!”“雪天路滑!”“此時出發,到達翻山鷂子的老營,天就要放明了!”額如卓很不高興。“一切憑當家的安排!”翟哲把皮球踢了回去。“走吧!”額如卓領頭邁步,腰上掛的厚背刀隨他的身軀晃動。樹林中的馬賊們牽馬扶蹬,用雪水撲滅篝火,跟隨其後,往外而去。兩撥馬賊重新上路,他們並不熟悉,彼此之間保持了百步的距離,因為需要葛峰領路,翟哲等人行走在前。剛剛那短暫的片刻,翟哲仔細觀察了額如卓的屬下,那裡的人很雜,有蒙古人也有漢人,應該也有女真人。風很大,一路上沒有人說話,兩支騎兵往東南方向行走了約小半個時辰後拐入山中。雪漸漸停了,葛峰一路走一路辨認道路,又辛苦又著急,這麼冷的天氣裡額頭上也沁出了一層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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