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丫頭,我這都是為了你好!”方慕青替郝韻相看的婚事,都是踏實肯上進的後生。連他們的家風,司嵐笙都專門調查過,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才會入了她的眼。而門第上,確實都不如郝家。但這樣的家庭,郝韻嫁過去之後,腰板才能挺得直,夫家才不敢輕慢了她。自己的這一番苦心,換來的卻是女兒這樣的話?方慕青隻覺得自己心頭涼颼颼的冒著冷氣。“是我嫁,又不是你嫁!”郝韻憑著心頭一口氣,將多日來在心頭壓抑的話說出:“我才不想嫁到那樣小氣吧啦的家裡去,連出門都抬不起頭。”方慕青直氣得心頭發苦,道:“堂堂正正明媒正娶,怎麼就抬不起頭了?那褚家,經濟上也並不寬裕,你怎麼就能看得上了?”“那怎麼一樣,褚太太可是陸家女兒。而褚末,滿洛陽城裡誰不知道他?”說起褚末,郝韻連聲音都變得溫柔起來,憧憬道:“要是能嫁了他,無論走到哪裡,我都能抬頭挺胸。”看著執迷不悟的女兒,方慕青渾身發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啪!”地打了她一記耳光。“你打我?”郝韻捂著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方慕青。因為她在郝老夫人跟前長大的緣故,回了院子後,方慕青生怕委屈了她,什麼都給她最好的。莫說打她,連一根小指頭都舍不得動。隻要是她要的東西,方慕青的能力所及之處,都能滿足她的要求。而這樣的母親,竟然會打她?“我不打你,就怕你將來吃大虧!”方慕青道:“你仔細想想清楚,他已經定親了,還是和你表妹!你們兩個,絕無可能。”“怎麼就不可能了?隻要沒有成親,就都有可能。”郝韻的心頭其實也明白,但她嘴上仍然犟著,不服氣道:“我就不信想不到法子。”“你……你怎麼這樣執迷不悟?!”方慕青道:“從今日起,罰你禁足半個月,好好反省。然後去方家,給你表妹賠禮道歉。”“母親?我又沒有做錯,給她道什麼歉。”想到今日方錦書對她的態度,郝韻就心有不忿,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你自己心頭有數。”方慕青道:“這件事,就這麼定了,我會替你儘快定下一門親事。你腦子裡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快些給我收起來。”無論郝韻願或者不願,她都被人看管了起來,不得邁出院子。方慕青特意去稟了郝老夫人,省去個中緣由,隻說郝韻的功課被先生批評,所以禁足半個月。陽春三月,春暖花開,行人匆匆春衫薄。轉眼間,便到了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四月天。明玉院裡下人進進出出,一片忙碌的景象。還有十餘日,就是方老夫人的六十大壽。這次既是整壽,又是方家前途一片大好之際,方穆的意思要大肆操辦。眼下的方家,比起十年前好了不知道有多少。於是,司嵐笙便忙碌開來。作為方家的當家主母,擬定賓客名單、酒席菜品等等大小瑣事,都需要她一一過目定奪。趁此時機,她也將方錦暉、方錦書兩個女兒帶在身邊,教她們理事。這樣的壽宴,最是能看出一個家的底蘊。辦得好不好,都是京裡交際圈中的話題。來的人多,親疏遠近都各有不同。在一片熱鬨和忙亂之中,該如何接待,才能讓人人滿意,這無疑是一門學問。而這其中的瑣碎細節,正決定了來賓的滿意程度。司嵐笙擬了邀請的名單,和方孰玉商議之後,再呈給方老夫人看了。增增減減下來,最後才確定。明玉院裡,方錦暉和方錦書兩人並肩坐在書案前,正在寫著帖子。她們所寫的,正是受邀的普通女眷。那些重要的賓客,便由司嵐笙和方孰玉親自來寫。這次方家大宴賓客,大有整裝待發的意思。“書妹妹,這次來的人多,你可要多留些心。”方錦暉叮囑道:“千萬彆大意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中過方錦佩的設計,就怕方錦書重蹈覆轍。既是方老夫人的六十整壽,郝家定然會來慶賀的。而郝韻,也是方老夫人的外孫女。方錦書點點頭,笑道:“大姐姐放心好了,這可是在我們自己家中。”在彆的府裡總是有諸多不便之處,但這次可是在方家。“說得也是。”方錦暉笑了起來,自己也是小心過度了。兩人正說著話,外麵響起見禮的聲音:“見過二姑娘。”“大姐姐,四妹妹。”方錦菊笑著踏進了門,道:“我在大伯母跟前也討了差事,跟你們一起寫帖子呢。”方錦暉起身,道:“正愁寫不完,你來得正好。”轉頭吩咐巧畫:“給二妹妹拿一套筆墨來。”“二姐姐,你怎地有功夫來?”方錦書狀似無意的問道。白氏不喜方錦菊,常將她拘在院子裡做針線。方孰豐那一房並不缺銀錢,但白氏以方錦菊落選秀女為由,派了許多針線活給她。除了在學堂裡和在方老夫人那裡請安,方錦菊都難得出現一回。“祖母過壽,母親說我也要儘一分心力才好。”方錦菊態度自然的答道。這確實是白氏會乾出來的事情,方錦暉在心頭同情她,道:“快坐下吧,早些寫完了,歇歇再回去。”方錦菊道了謝,幾人開始分頭抄寫帖子。寫帖子,並不是輕省的活計。字跡必須要工整娟秀,一點都馬虎不得。寫好的帖子放在一邊,再仔細檢查一遍。發現有問題的,再重寫一次。這一寫,就是大半天。“總算寫完了。”方錦菊鬆了一口氣,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方錦書放下筆,捏了捏手腕,看著方錦暉笑道:“大姐姐,你給祖母的備了什麼壽禮?”“我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方錦暉謙虛道:“不過是些針線,拿了祖母的尺寸,繡了一雙鞋。”繡鞋子最考驗功夫,還需要根據實際的腳型來調整,是個細致費心的針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