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9月15日,江東六十四屯鄉府——威遠城,晨光初醒。透過薄薄的霧靄,可見鄉政府大堂上擁蔟的人頭,在煤油燈的照耀下此起彼伏。八仙桌上鋪開一張標滿了彩色符號的地圖,人頭就在這地圖四旁浮動。地圖上有羅盤標誌,可以容易地分辨出方向。一條蜿蜒的、粗厚的藍線大致沿西北—東南方向劃過地圖中央,藍線旁的標記文字是:“黑龍江”。在這條粗藍線東北,另一條較細的藍線先是大致與其平行,然後在與一條更細的東北—西南走向的藍線彙合後,突然折向西南偏南,與粗藍線彙合在一起。較細的藍線旁標注的文字是“結雅河”,更細的藍線旁標注的文字是“謝列姆賈河”。在結雅河與黑龍江的交彙處,黑龍江左岸(東岸)、結雅河右岸(西岸),有一個表示城市的雙層環形圓圈,旁邊的文字標注是“海蘭泡”(布拉戈維申斯克)。這座城市以北六厘米,在結雅河右岸也標著一個圓圈,但比海蘭泡要小一些,旁邊的文字標注是“斯沃搏德內”。地圖的比例尺是一比二百萬,所以那用直尺量出的六厘米長度換算成實際距離就是一百二十公裡。現在我們把眼中的地圖想象成是真實的世界,我們似乎可以看到,一條鐵路,一條大致是西北—東南走向的鐵路穿過六萬人口的小城市斯沃搏德內,從一座底矮的鐵路橋上橫越結雅河,繼續向東南沿伸大約六十公裡後,碰到了另一座城市。城市的名字叫彆洛戈爾斯克,大約有三萬人口,從這裡開始,鐵路分出了一條支線通往西南方向上的海蘭泡,這條支線的長度約為九十公裡,經過海蘭泡附近結雅河上的一座鐵路橋進入海蘭泡市區。在這條鐵路支線旁,距離海蘭泡約三十公裡的位置上,有一座名叫彆廖佐夫卡的村鎮,正被一條細竹條的頂端點著。“不能再拖延了,明天天黑之前,一定要拿下這裡!”說話的人一臉橫霸之氣,黑色製服上綴著金龍紋,兩邊的肩章上各有三顆明晃晃的金色六角星,正是中華帝國禁衛野戰軍司令官梁天河上將。“第一旅正在加緊攻擊,可是敵人也不斷向那裡增兵,我軍損失不小,自前日午後發起攻擊開始,第一旅已傷亡五百多名……”“才傷亡五百而已,算個屁,當年在關原,打一天仗我們這邊光死的就不止五千,怕傷亡乾脆就不要打仗!”梁天河在甲午戰爭時任禁衛第六旅旅長,率部從平壤打到東京,在一日決戰即死傷近十萬人的關原大戰中親身經曆了屍山血海的慘烈戰事,在他麵前談幾十幾百人的傷亡隻會遭到毫不留情的訓斥。禁衛第一師師長羅坤少將低聲應道:“第一旅自開戰以來一直作為本師先鋒突進,每天都有不小的損失……”“不要跟我談損失!我的要求是,明天天黑之前,第一旅一定要給我拿下彆廖佐夫卡,後天天亮後,我要到那裡去視察,就是這樣!”“司令官大人,第一旅需要增援,彆廖佐夫卡的敵軍太強了,而且空中偵察發現,大量的敵軍正在趕往那裡,第一旅有可能遭到猛烈反擊。”羅坤不卑不亢,繼續耐心地解釋道,他出身著名的禁衛第十“金獅”團,甲午戰爭時曾任該團警衛連連長,乃時任“金獅”團團長、現任第二野戰軍司令官的肖烈日中將的得力部下,因著這一層關係,又加上他的確具有不俗的戰功,在經過了陸大和帝國戰爭學院的深造後,曆經多次提拔、調動,今年年初,他得以出任這“天下第一師”的師長。梁天河不滿地盯住他:“那裡究竟有多少敵人?前天晚上的報告說,那裡隻有俄軍一個團附兩個炮連不是嗎?”“昨天晚上第一旅的情報參謀報告說,從俘虜口中得知,敵軍另一個完整的團已經駐進了彆廖佐夫卡,另外,師部的情報官昨晚報告,敵西伯利亞第三師師部已轉移到彆洛戈爾斯克。”“這些情報,為什麼不及時上報野戰軍司令部?”“是昨天接近半夜的時候得到的情報,準備今天午前提交給司令部情報科的……”“以後不管多晚,都要把情況及時上報,隻此一次,下不為例!”羅坤忙點頭稱是。野戰軍參謀長張一葉心平氣和地插入其間:“如此看來,敵人是要把原先集結在斯沃搏德內的預備隊拿出來展開反撲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不能眼看著海蘭泡被合圍吧,過來看看,形勢好象沒有預料中的那麼樂觀呢。”梁天河說道,一簇人頭又湊近了地圖,指點起來。野戰軍司令部是9月10日才遷入海蘭泡以南35公裡外的威遠城的,之前的9月9日,俄軍三個團在格拉斯科少將的率領下曾對威遠城發起一次攻擊,被禁衛第一團協同邊防、民防部隊擊退,禁衛野戰軍的禁衛第一師另禁衛膘騎旅連夜渡過黑龍江。此後,禁衛野戰軍配屬的工程部隊順利地在璦琿到威遠之間的黑龍江上架起了浮橋,補給源源不斷地送到江左,此外,預備禁衛第三師的第七旅也於9月11日抵達威遠。9月11日,禁衛第二師開始在黑龍江艦隊支援下,自海蘭泡以北40公裡外的謝爾蓋耶夫卡一帶渡江登岸,擊退了駐紮在謝爾蓋耶夫卡村的西伯利亞第二師的第6團,次日,直抵謝爾蓋耶夫卡江岸的浮橋也修建完畢,後援部隊和補給物資通過浮橋不斷輸往前線。至此,渡江作戰順利完成,禁衛野戰軍的兩個主力師在南北兩個方向上對海蘭泡形成了夾擊之勢。9月12日,野戰軍司令部發布命令,著禁衛第一師以禁衛第一旅配屬禁衛膘騎旅第一團向北攻擊前進,奪取彆廖佐夫卡,切斷海蘭泡到彆洛戈爾斯克的鐵路線,禁衛第一師和禁衛膘騎旅其餘部隊向海蘭泡推進。著禁衛第二師以一個旅向斯沃搏德內挺進,在斯沃搏德內西南偏南25公裡外,結雅河右岸(西岸)的莫斯科維季諾一帶建立防線,阻止斯沃博德內的俄軍向南運動,禁衛第二師其餘部隊向海蘭泡推進。預定9月16日奪取彆廖佐夫卡,9月17日奪取莫斯科維季諾。在結雅河以東,9月13日,經過80公裡的急行軍後,禁衛第一旅抵達彆廖佐夫卡並展開進攻,然而那裡卻早已駐進了俄西伯利亞第3師的第9團另兩個炮連,俄軍依托工事頑強抵抗,禁一旅因連日行軍,疲憊不堪,未能於當日攻克該地。次日再戰,旅長許魂以一個團從南麵衝擊,一個團從鎮子東麵包抄,輔以猛烈炮火支持,奪取了若乾外圍據點,但被俄軍的增援部隊一陣反撲,趕了回去,未能如願。禁衛第一師的第二、第三旅則自北向南展開,並肩向海蘭泡推進,擊退俄軍後貝加爾哥薩克第11旅,將該旅趕往結雅河右岸(西岸),但到14日夜為止,俄軍仍占據著結雅河上的鐵路橋,海蘭泡到彆洛戈爾斯克之間的鐵路聯係並未完全中斷。在結雅河以西,9月13日,禁衛第二師的禁四旅趕到了謝爾蓋耶夫卡東北六十公裡外的莫斯科維季諾,在該村以南的丘陵地帶,該旅遭到了俄西伯利亞第四師的猛烈攻擊,被迫就地轉入防禦。禁衛第二師的第五、第六旅則向南推進,與西伯利亞第2師的部隊頻頻交戰,但並未遇到強有力的抵抗,14日夜,這兩個旅抵近了海蘭泡要塞的外圍陣地。9月14日,15艘華軍飛艇轟炸了海蘭泡要塞的兵營和倉庫,造成兩百多人傷亡,大批物資被毀。9月15日,戰爭開始後的第七天。已死的人不必再費心,未死的、將死的人還要把這部戲演下去,戰爭的機器隆隆開動時,居於下位的人們的命運便如同葉上朝露般,無法預料未來,生命轉瞬即逝,**隨時可能被傷害,精神也是,但在精神方麵,人力可操控的部分要多得多。至少在開戰第七天時,經受過嚴格訓練的禁衛軍官兵們的士氣普遍高漲,士兵們對戰鬥的熱情甚至比開戰前還要熾烈,但位於高層的將領們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這樣的熱情或許可維持兩到三個月,如果戰事延長,傷亡不斷增長,天氣狀況變得惡劣,前線官兵的士氣將不可避免地衰落下去。沒有人可以捶著胸脯保證說這兩三個月裡戰爭就會結束,但暫時也不會有人去考慮兩三個月後官兵的士氣的問題,現在,帝國禁衛軍第一旅的大多數官兵所考慮的,主要是如何儘快攻取彆廖佐夫卡這個隻有百來戶居民的小鎮。禁一旅旅長許魂,人稱“千頭斬”,乃甲午戰爭時的新聞人物(詳見六十二章),此時正站在己方陣地的土坡上,謠望北麵已經被炮火摧殘成一片廢墟的小鎮,眉頭緊鎖。自9月9日以來,迭連激戰,禁一旅已傷亡近九百名,換句說,損失了十分之一的編製員額或六分之一的戰鬥步兵。可以確認的是,禁一旅也造成了對方慘重的損失,就在9月14日當天,在彆廖佐夫卡被打死的俄軍不下六百名,傷者不下八百名,但到9月15日,彆廖佐夫卡周圍已經集結了俄軍兩個步兵團另一個炮兵營約五千五百人(傷者除外)的兵力,這些部隊依托有利地形構築了堅強的野戰陣地,對員額已下降到八千人的禁一旅而言,要打垮俄軍以奪取彆廖佐夫卡並非喝水吃飯般那麼簡單。“旅長,我們的飛機,飛機來了!”一名傳令兵興奮地叫起來,許魂轉身舉目,9架張著雙層大翅膀的“晴風”輕型轟炸機正排成一字長蛇陣,嗡嗡嗡地吵嚷著向彆廖佐夫卡飛去。“要下蛋了吧,好,我們也準備炮擊,傳令,飛機轟擊完畢後,立即開始炮火準備,12點30分各部按計劃發起總攻!”許魂下令道,眼球卻跟隨機群的身影轉動,卻見那些飛機先稍稍降低高度,自南向北掠過彆廖佐夫卡俄軍陣地,然後再繞半圈轉過來,自北朝南向俄軍陣地做低角度俯衝,朝預定目標扔下幾顆五公斤到五十公斤不等的炸彈後,再盤旋兩圈尋找目標,發現新目標後則繼續投彈、掃射,毫無對空作戰經驗的俄軍驚嚇不已,少數勇敢的人以步槍還擊,但沒有打下一隻“魔鳥”。20分鐘後,機群才戀戀不舍的離去,俄軍陣地上早已濃煙滾滾,擺放在斜麵掩體後、上方沒有任何遮蔽的俄軍大炮有多門被炸毀。空襲剛一停止,禁一旅旅屬炮兵營的18門1901年式90毫米榴彈炮,各團團屬混成炮兵營的總共18門1892年式75毫米輕型山炮和9門1900年式100毫米重迫擊炮,外加當天早上才趕到的師屬炮兵團第四營的18門105毫米加農炮,合計63門75毫米以上大炮,開始向彆廖佐夫卡實施猛烈的炮火準備,此前隨同師屬炮兵團第四營趕來的師屬浮空氣球連第1排的一部偵察氣球和一部校射氣球已相繼打開瓦斯燃燒閘,升上天空為炮兵群提供校射數據。遭到異常精準炮火猛擊的俄軍一開始還頑強反擊,向華軍布置在較近距離上實施直接射擊的75毫米山炮陣地開火,一度壓製了兩個75毫米山炮連,但從遠距離實施間接瞄準射擊的華軍105毫米加農炮和90毫米榴彈炮很快完全壓製了俄軍的炮連,造成大量俄軍炮手傷亡,摧毀不少俄軍火炮。在炮火準備進行的同時,華軍各團的突擊梯隊進入了距離敵陣地約1500碼的攻擊出發陣地,許魂這次把他手上全部三個團都投入了進攻,第一團從正麵自南向北攻擊,第二團在右翼自東南向西北攻擊,第三團在左翼自西南向東北攻擊。按照禁衛軍的戰術條令,團部隊發起攻擊時,在第一線展開兩個營,一個營在後作為預備隊跟進;營部隊發起進攻時,在一線展開一個加強工兵、突擊步兵的先鋒連,其後布置兩個連為主攻部隊,再後麵留一個連為預備隊跟進,營的火力支援連應在攻擊過程中及時向當麵敵陣地實施壓製射擊;連部隊執行攻擊任務時,三個步兵排全部展開成散兵線推進,火力支援排和步兵排配屬的機槍手則以機槍、迫擊炮向當麵敵陣地實施壓製射擊,並隨步兵的推進及時向前移動射擊陣位。1小時的炮火準備後,禁一旅的三個團從三個方向上同時發起了進攻,此時,華軍的大炮也並未停止射擊。軍號嘹亮,戰旗飄飛,一股股步兵從戰壕裡湧出,最先鑽出戰壕的排立即展開成散兵線,單兵或武器組之間的距離在5米以上,排長或連長在其部隊陣形的中間靠後位置上指揮。每個營的先鋒連除了原有人員外,均加強了一個班的工兵和一個從其他連隊抽調兵員組成的強擊步兵排,工兵的主要武器是3到10公斤的*zha藥包,強擊步兵的主要武器則是零點五和一公斤的攻擊手榴彈,當然,他們也配備步槍和少量的子彈以自衛。在先鋒連的步兵和輕機槍手向前挺進的同時,留在戰壕裡的重機槍手和迫擊炮手開始從指定的射擊陣地上向敵陣地上實施壓製射擊,為防止誤傷,各營的展開區域之間留有50到100米寬的間隙,標準稱謂是“營攻擊分隔線兼火力隔離帶”,通稱“子彈通道”。從後方發射的子彈從士兵的身邊嗖嗖飛過,一波一波傾斜到敵方陣地上,遠處的敵軍陣地上,炮彈爆炸的閃光刺痛了進攻者的眼,剛走出戰壕的士兵們可以同時聽到身後迫擊炮的射擊聲和一千五百碼外敵方陣地上的*轟爆聲。先鋒連繼續向前挺進,主攻的兩個連在其後展開成較密集的散兵線,再往後便是營的預備隊連,暫時以縱隊跟進。很快,各團布置在一線的兩個營離開了出發陣地,作為預備隊的第三個營此時才沿著交通壕進入出發陣地。俄軍當然不會坐以待斃,在華軍剛剛湧出戰壕的同時,俄軍布置在一線戰壕裡的機槍就開始向華軍散兵線零星地射擊起來,但華軍壓倒性的炮火遏止了俄軍的火力運用,反應靈敏的華軍輕型、中型迫擊炮迅速向暴露的俄軍機槍射擊陣地開火,將其消滅或壓製。原先已經被壓製的俄軍炮連在增添了人員、補充彈藥後相繼複活,俄軍的速射炮以步槍的射速向華軍散兵線猛烈開火,給以行軍步伐前進中的華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這樣的情況自然不會持久,華軍的偵察和校射氣球立即將複活的俄軍炮連位置報告到炮兵群指揮部,不一會兒,精準的炮火再次覆蓋了俄軍炮兵陣地,俄軍三個炮連幾分鐘內全被壓製。當華軍的散兵線前進到距離俄軍陣地約800碼時,開始遭到俄軍準確的步槍火力射擊,這時,各連的輕機槍手紛紛選定射擊位置,架起機槍向敵猛烈開火,每個禁衛步兵連配備有5挺7點92毫米輕機槍,足以對已被炮火嚴重削弱的敵軍陣地實施中距離上的有效壓製。與此同時,華軍的步兵也在軍官組織下,一邊以手中的步槍向敵射擊,一邊加快步伐前進,傷亡當然無法避免,戰場上子彈橫飛,進攻中的連隊不斷有人中彈,但整個連隊並未減緩攻擊速度,尤其各先鋒連的官兵更是借助地形地物的掩護,以隱蔽—短促突進—隱蔽的戰法快速向俄軍陣地接近。在步兵突進到距離俄軍陣地約400碼時,華軍炮兵群的炮火開始向敵二、三線陣地延伸,以免誤傷己方部隊,這時,俄軍指揮官及時向一線陣地投入了增援部隊,以補充一線陣地已被嚴重削弱的阻擊火力。即使如此,華軍數量上占優勢的機槍仍然能夠有效地從中遠距離上壓製俄軍單薄的步機槍火力,而配屬到華軍禁衛步兵連的60毫米迫擊炮也能夠以其較為精準的火力為離敵陣地越來越近的步兵提供有效的火力支援。華軍禁一團第一營的先鋒連此時冒著漸漸密集起來的俄軍火力,發起了最後的衝鋒,在衝近到距離戰壕不到20碼時,強擊步兵紛紛投出了手榴彈,手榴彈爆炸的煙霧剛剛騰起,先鋒連即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躍向敵戰壕,不管戰壕裡有沒有活人,先放一排槍,再挺槍亂刺,傷員亦不放過,非要連刺數刀,再用槍托砸碎腦殼不可——兩天前的戰鬥中,禁一團的一個連長就是在攻入敵軍陣地後,被一名受傷的俄兵從後麵用刺刀插進脖子裡,不治而亡。在有的地段,俄軍依托房屋設施或特殊地勢構築了較為堅固的土木工事,炮火無法直接命中,光用手榴彈也不足以將其壓製,這時,配備到先鋒連的工兵就出彩了,隻見兩三工兵時而匍匐,時而躍起,幾臥幾起,便神奇地移近敵軍工事,在工事薄弱處或射擊口附近放置一個或大或小的zha藥包,點著引信後迅速奔離,閃光一過,碎木爛肉四下飛散,敵工事土崩瓦解。各營擔任主攻的兩個連借勢猛進,飛奔殺入戰壕,一陣急促的白刃戰後,肅清了一線戰壕中的敵軍,先鋒連接著沿交通壕繼續向敵二線陣地滲透,以手榴彈、zha藥包開路,再以刺刀、手槍近迫拚殺,一路浴血殺入了敵二線陣地,卻在那裡遭到了來自俄軍三線陣地預備隊的反撲,一營的先鋒連被趕出了二線陣地,跟進的兩個主攻連也遭俄軍火力壓製,一時動彈不得。二營的先鋒連則根本沒攻進二線陣地,正被敵軍二線陣地上的火力壓得抬不起頭來。俄軍順勢向一線陣地發起攻擊,企圖奪回剛剛失守的陣地,然而此時,各連的機槍手已經追上了部隊,在所奪取的陣地上架起機槍,猛烈掃射反撲過來的俄軍,各營先鋒連也以手榴彈和zha藥包向衝近的俄軍投擲,擊退了俄軍的反撲。接著,連屬的60毫米迫擊炮也在陣地後麵不遠處確定了新的發射位置,開始向俄軍二線陣地連續射擊,借著輕機槍和迫擊炮火力的近接支持,禁一團的兩個營再度對敵二線陣地發起猛攻,一番拚殺後終於奪取了當麵的敵二線陣地,各營的先鋒連沿交通壕繼續向前突進,企圖一股作氣拿下最後一線陣地,攻取敵核心陣地,最終擊潰敵軍。與此同時,在禁一團右翼的禁二團和左翼的禁三團都還在敵一線陣地上與敵混戰,並未能夠及時保護禁一團突擊部隊暴露的側翼。俄軍也毫不示弱,派出一個營又一個連的預備隊向華軍禁一團的攻擊部隊發起反衝擊,先前已經遭受了一定損失的華軍兩個先鋒連在刺刀混戰中被擊潰,後繼的各營主攻連則遭到了俄軍從側翼發起的猛烈攻擊,被迫撤回已攻取的那一段二線陣地,在跟進的預備隊連的援助下,沿著戰壕和交通壕向兩翼突進,以支持正在進攻敵二線陣地的禁二團和禁三團。到14時30分——總攻開始後兩小時,禁一旅的三個團都已突入了敵二線陣地,各團都在調整兵力,準備協同一致向敵三線陣地發起總突擊。旅長許魂發出命令:“預備隊跟進!”各團留在出發陣地的第三個營這時才湧出戰壕,以縱隊隊形向已被攻取的敵一線陣地快速移動,前麵已經沒有敵軍火力的威脅,各預備隊營幾乎毫發無傷地通過那片一千五百碼的開闊地,進入敵一線陣地的戰壕。14時50分,旅長許魂率旅指揮部進入己方出發陣地,在這裡打出了“總突擊開始”的信號彈,各團官兵山呼萬歲,踏著遍地死屍躍出戰壕,猛衝向敵三線陣地,這時各團正麵仍然隻展開兩個營,禁二團、禁三團各突擊營的先鋒連尚有戰鬥力,故仍舊在前方開路,禁一團的兩個先鋒連在先前突擊敵三線陣地時已被擊潰,故各突擊營隻得直接將主攻的兩個連放在前麵強行突進。被迫擊炮、機槍火力壓得抬不起頭的俄軍無法組織有效的火力阻射,眼看華軍大批步兵接近陣地,俄兵在軍官發動下,端起刺刀躍出戰壕,向突進中的華軍發起反衝擊,雙方戰士白刃相見,殺成一團,軍官則以手槍亂射,混戰一陣後,體力上雖稍微遜色,但拚刺技術過硬的華軍禁衛步兵占了上風,加上華軍後麵的預備隊連及時跟進支援,俄軍被趕出了三線陣地,退入了構築最為堅固的核心陣地。華軍各團沒有立即跟進追擊,而是在已奪占的敵三線陣地上布置機槍射擊陣位,在二線陣地上布置60毫米迫擊炮射擊陣位,在一線陣地上布置80毫米迫擊炮射擊陣位,以發揮己方的火力優勢,有效壓製並削弱敵核心陣地的火力。此時,華軍各團屬炮兵營的75毫米山炮和100毫米重迫擊炮已經推進到了己方攻擊出發陣地前,向俄軍核心陣地後方開火,以摧毀敵軍可能存放在那裡的作戰物資和正在集結的預備隊。然而不長眼睛的炮彈卻落入了在敵核心陣地後方樹林裡的一座野戰包紮所,炸死大批傷員和醫護人員。15時30分,旅長許魂正要發出“突擊開始”的命令,一名頭戴綴羽軍帽的禁衛膘騎兵急匆匆地趕到了旅指揮部外,一躍下馬,報上口令,便衝入設在一處掩蔽觀察所中的旅指揮部,向許魂遞上一份由禁衛膘騎第一團團長馮紹夫中校手書的報告。禁衛膘騎第一團自9月12日起配屬禁一旅,在該旅兩翼展開作為掩護,並隨時為禁一旅偵察附近敵軍的動向,但按照野戰軍司令部的要求,膘騎兵不應被作為下馬步兵使用,也就是說,正麵的阻擊和攻擊作戰任務不應由騎兵承擔。許魂掃了一眼那份通報,不由得再次皺起了眉。“怎麼回事?”旅主任參謀文宇中校問道,許魂把通報遞給了他。“兩個步兵團,外加兩個騎兵團!有沒有搞錯!”“馮團長不會弄錯,他可能還沒有查清楚,他發現的應該是敵軍第三步兵師的全部剩餘兵力,還有哥薩克第二騎兵師的至少一個旅。如此一來,我們要對付的敵人就超過兩萬人了,而且,敵軍的增援部隊正從我們的左翼快速突進,膘騎一團隻能牽製而無法真正展開阻擊,如果不采取措施的話,我軍有可能會被敵人從側麵擊潰。”文宇轉向地圖,手指來回移動:“那麼隻好在左翼……在205高地到193高地之間布置阻擊陣地了,可是,我們現在手上沒有部隊了。”許魂咬咬牙,以拳擊掌,說道:“沒時間了,必須馬上從敵陣地上退出,調出一個團到側翼去建立阻擊陣地。“可是對敵軍核心陣地的突擊就要開始了,隻要現在發起進攻,奪取敵核心陣地,我們就完成任務了……”許魂搖頭道:“不行,來不及了,即使能夠成功奪取敵陣地,但敵軍主要工事的防禦方向都是朝我們這邊的,一時間無法有效利用,而我們這邊的陣地形勢非常有利,炮兵和勤務部隊都能得到很好的保護。雖然很可惜,但沒辦法,時間有限,必須立即做出決斷,在沒有得到進一步增援之前,繼續進攻是不可能的了,現在開始,要作好防禦戰的準備。”許魂雖然下了決心,卻也耿耿於懷,眼看就要到手的勝利,卻不得不忍痛放手,但反過來想,如果沒有接到膘騎兵的報告,俄軍突然從毫無防備的華軍側翼發動突擊,後果卻更是不堪設想。形勢當然不允許這位統領近萬兵馬的戰將想七念八,許魂果斷地發出了命令:因敵大量兵力從本旅側翼逼近,著各團組織下屬部隊交替掩護,退出已占據的敵陣地,向旅部指定的陣地移動。禁二團退回攻擊出發陣地,準備防禦作戰。禁一團退回己方二線陣地,作為旅預備隊。禁三團在東麵的205高地至193高地一線構築阻擊陣地,旅屬工兵部隊將協助禁三團實施陣地構築作業。然後許魂又將一份命令遞給那名前來傳令的膘騎兵,命令中要求膘騎一團以主要兵力襲擾向禁一旅迫近的敵軍,以為禁三團構築阻擊陣地爭取時間。當撤退的命令傳達到前線時,經曆了殘酷血戰,好不容易才奪下敵三線陣地的禁衛官兵們怨聲四起。但軍令如山,各團團長立即向屬下布置任務,以數連兵力為全團後衛,各營、連交替掩護,徐徐後撤。在前線部隊後撤的同時,華軍炮兵群向敵核心陣地發起了猛烈的轟擊,陣地內的俄軍指揮官,俄軍西伯利亞第三師第五旅旅長哈巴薩耶夫少將雖然通過無線電得知援軍即將抵達,也觀察到了華軍主力的撤退,但鑒於屬下各營大多已殘缺不全,且華軍炮彈不斷落在陣地上,華軍後衛部隊占優勢的機槍火力仍不斷對俄軍火力點進行壓製射擊,故並未下令對撤退中的華軍展開追擊。16時50分,華軍三個團帶著傷員全部撤出了敵陣地,俄軍小心翼翼地返回了陣地,先入戰壕的俄兵卻被華軍工兵撤退前埋設的壓發地雷炸得血肉橫飛,但因時間倉促,華軍埋設的地雷數量並不多,在經曆了最初的恐懼後,俄兵在軍官的指令下還是紛紛進入了堆積了層層死屍的戰壕,很快恢複了當天戰鬥開始前的陣地形勢。17時許,俄後貝加爾哥薩克第2騎兵師的第6團進抵禁一旅主陣地東麵的205高地至193高地一帶,其先頭連試探著向193高地前進,被剛剛登上高地的華軍禁三團第一營第三連以猛烈的步機槍火力擊退。18時30分,借著暮色的掩護,俄軍第三步兵師第11團以兩個營的兵力企圖一舉奪取205高地,駐守高地的華軍禁三團第二營第七、第八連此時已在工兵的協助下構築了戰壕陣地,布置好機槍和迫擊炮射擊陣地。麵對俄軍的進攻,華軍先是不動聲色,待敵進入陣地前沿300到400碼時,機槍、步槍、迫擊炮一起開火,走在最前麵的俄軍連隊頓時潰散,跟進的俄軍主攻連隊一麵以步槍火力還擊,一麵發起衝鋒,華軍十餘挺機槍和近兩百條步槍發出的彈雨卻使隊形密集的俄軍死傷枕籍,又兼60毫米和80毫米的迫擊炮彈若冰雹般砸下,俄軍支持不住,哄然潰散,攻擊失敗。夜色降臨後,俄西伯利亞第三師師長謝列諾夫少將認為,由於華軍在205和193高地之間布置了堅固的陣地,從側麵突擊華軍禁一旅的計劃已無法實行,遂命第11團在華軍禁三團陣地對麵的有利地勢上連夜修築野戰陣地,以牽製華軍禁三團。哥薩克第6騎兵團則在11團陣地的左翼(南麵)展開,以掩護該團並阻止華軍騎兵的滲透。哥薩克第5騎兵團則前出到彆廖佐夫卡俄軍陣地的右翼(西麵),以保持與海蘭泡方麵的聯絡。第三師的最後一個步兵團,即12團連夜進入彆廖佐夫卡,加強俄軍原有陣地的防禦。謝列諾夫少將把師指揮部設立在彆廖佐夫卡核心陣地後,隨行的5個師屬炮兵連(含3個76毫米速射野戰炮連和2個87毫米輕型野炮連)、2個軍和集團軍屬152毫米重野戰炮連等支援部隊也於當夜展開了射擊陣地掩體的修築作業。正當俄軍西伯利亞第三步兵師趁著夜色調兵遣將,忙著於次日對華軍陣地發起攻擊時,許魂則在已經退後到離前線三公裡的後方指揮所中步來踱去,不時想起什麼,立即向身邊的傳令兵交代一番。“電告野戰軍司令部,本旅今日對彆廖佐夫卡敵陣地的攻擊幾乎得手,各突擊營已進至敵第三線防禦陣地,卻因敵增援部隊突然出現在本旅側翼而不得不放棄對敵核心陣地之攻擊,功敗垂成,不勝遺憾。偵察表明,現本旅當麵之敵為西伯利亞第三師全部及兩個騎兵團,兵力較本旅多一倍,且可能配備較多重炮。在此情況下,本旅已不可能完成司令部下達的16日前奪取彆廖佐夫卡的任務,本旅現不得不就地轉入防禦,敵軍明日很可能將發起大規模進攻,形勢危急,請求司令部速調援兵,並給予更多空中支援……”這份報告一發到禁衛野戰軍司令部,又引起了野戰軍司令官梁天河上將的一陣咆哮。“支援,我拿什麼去支援他!上麵要我月底拿下海蘭泡,後備隊都要留下來作總攻要塞之用,想要援兵,一個都沒有!彆廖佐夫卡拿不下來就算了,就地防禦也無所謂,但是彆想從我手裡要援兵!形勢危急,我看是他的烏紗帽危急了吧!”野戰軍參謀長張一葉遞給他一杯茶水:“對這些家夥,激動也沒有用,畢竟不是一個時空的人,有時候真的無法溝通。”梁天河吞了兩口茶水,張一葉又說道:“可以告訴許旅長,暫時無法派出援兵,令其以手中部隊堅守當前陣地,但司令部可酌情派出更多空中部隊支援戰場。”梁天河甩甩手:“空中部隊?我們手上的空軍集群隻有10架飛機可以執行真正的轟炸任務,其他都是偵察校射用的,方麵軍的空軍集群把主力都調去轟炸海參崴了,剩下的戰鬥兵力也要拿來對付海蘭泡要塞,根本就沒有更多兵力可以派出去支援第一旅。”“那就把可用的10架轟炸機全部用來支援第一旅吧,另外再派出幾部可以丟炸彈的偵察飛艇或飛機,即使攻擊效果有限,用來鼓舞一下部隊的士氣也好。”張一葉說得合情合理,梁天河不由點頭稱是,遂叫來禁衛野戰軍航空浮空群司令官遊緩上校,詢問道:“我們還有幾架可以扔炸彈的飛機和飛艇。”遊緩上校身著禁衛步兵校官黑製服,惟肩章底色為淺藍色,隻聞他從容應答道:“現有第2航空偵轟大隊的9架晴風輕轟,8架火風陸偵,第10浮空偵校大隊的4艘升雲偵察艇,均可攜帶炸彈。晴風輕轟可帶250公斤炸彈,火風陸偵可帶16枚2公斤手榴彈,升雲偵察艇可帶200公斤炸彈。”“我命令,明天天亮之後,把你所說的些兵力全部派往彆廖佐夫卡——這裡,”梁天河隨手拾起一根竹條點著地圖,“我們的禁一旅正在那裡與俄軍苦戰,你親自去組織,加班飛行也好,輪班飛行也好,總之讓那些飛行員多出點力,把儘可能多的炸彈扔到俄國人的頭上去,同時還要注意,不要誤傷自己人,明白了嗎?”“是!我這就去作計劃!”“加油吧,你可以回去了。”遊緩敬過禮,退了下去。梁天河轉向張一葉:“怎麼樣,我對許旅長已經算仁至義儘了吧,現在就擬個電報,安撫一下他。”“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梁天河看了一眼桌上地圖,低低地歎口氣:“彆廖佐夫卡方麵是如此,莫斯科維季諾那邊也不能放鬆,禁四旅在那裡同樣被一整個俄國師進攻,隻是禁四旅早在兩天前就轉入防禦,所處的地形比較有利,構築的陣地也堅固些。不過還是不能小看俄軍的攻擊力,再從野戰軍直屬炮兵中調一個105炮營過去支援禁四旅吧。”“他們應該守得住的,禁衛軍改製的目標之一,就是能夠用一個步兵旅抵禦俄軍一個步兵師的正麵進攻哪。”“希望如此。”梁天河說道,點上一根大前門牌香煙,又遞給張一葉一根。“戒了。”“少裝了,拿著吧,你老婆又不跟來。”張一葉臉一橫:“這跟我老婆有什麼關係。”“切,彆以為我不知道——哎,我就搞不懂你了,現在這裡是什麼時代,你怎麼就一點就不開化呢?看看咱們弟兄裡麵,武定國有九房姨太太,張遙前那裡八個老婆七個民族,兩個漢族之外,滿、蒙、朝鮮、大和、哈薩克、俄羅斯,真個就東西通吃,鐘夏火那裡原本學著咱們老大隻娶一個好,最近還不是忍不住搞進三四個十六七八的水靈姑娘,就是我這樣的老實人,正妻之外,還少不了三個滋味各異的小妾伺候著……”張一葉正喝著水,聽到這裡噴了一地:“你這樣還算老實人?”梁天河笑道:“隻要對咱們老大忠心不貳,就算老實了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你我是一樣的。可是有一點老子就不服氣啦,像我呀,鐘夏火呀,張遙前呀,老婆雖多,卻也是共住一處宅子,有時候人多了也就顯得太擠。武定國那小子卻不同,京城裡外,安置了十幾處豪宅,每個老婆放一處之外,他還不時晃進八大胡同裡,隨手扯幾朵花魁什麼的,放到他的某處豪宅裡去慢慢賞玩,我就搞不懂了,他哪來那麼多錢?你說咱們弟兄雖然薪水不少,還持有這家那家土地公司的股票,每年紅利好幾萬,但光是維持任所上那一處大宅子的開銷就有些吃緊了,養多幾個老婆的話更是入不敷出,他媽的武定國這小子居然能搞得這麼張狂!老子是這麼想的,他這總參後勤處處長,想必他媽的一定是個大蛀蟲。”張一葉擺手道:“這種話,不能隨便亂說的,況且他是不是蛀蟲,我們說了也不算,就讓他先張狂著吧,我就不信,咱們老大睜眼瞎了,還任憑那武胖子為所欲為來著。”梁天河晃了晃手中的煙:“算了,不說這個,老子這輩子他媽的就是看不慣挖大家牆角的人渣——哎,這煙你到底要不要?”張一葉接過煙,夾在耳後:“兄弟給的煙,哪敢不要。”半小時後,一份措辭委婉的命令發到了禁一旅旅部,旅長許魂看過那命令,遞給旅主任參謀文宇。“明天我們要孤軍奮戰了。”“隻要一直有飛機在天上,弟兄們一定大受鼓舞,何況我軍武器要精良得多,彈藥也正源源不斷地運來,明天我們一定能挺過去的。”許魂不置可否地點頭,又搖頭,忽然問道:“今天的傷亡統計還沒有搞出來嗎?”“我軍今天倉促從敵陣地上撤退,來不及帶走屍體,統計起來有點困難……”“凡是在連隊上和傷員護理所裡都找不到的人,就歸入陣亡序列好了,我相信今天沒有一個穿著禁衛軍製服的人投降或當了逃兵!”“是!”文宇得到指示後,馬上趕去情報科指導統計傷亡數字,許魂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悶,便帶了一個衛兵,走出那間三天前才征用為指揮所的伐木工小屋,漫步於小屋前的林間小徑上。樹林裡的空地上生著一堆堆的篝火,篝火上掛著鐵鍋,還有一個個鋁飯盒,士兵們的步槍架成一圈,火光從槍架的縫隙間跳躍出來,在林間幽幽地舞動,樹影恍惚,宛如虛幻。許魂不緊不慢地走過一堆篝火,篝火旁的一名上尉認出了他,慌忙命令身邊的戰士立正。許魂把雙手向下按了按:“都坐下吧,你們是哪個部分的?”那名上尉挺直了胸膛答道:“報告旅長,這裡的人都是1團2營7連的,我是連長鐵群。”“坐下吧,我也坐下,大家一起聊聊。”眾人遵命坐下,但一旅之長突然坐到了身邊,士兵們都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今天我在後麵都看到了,大家打得很英勇,不愧為天下第一團的兵。”許魂頓了頓,在篝火裡點著他的瑞人牌香煙,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把煙分發給周圍的官兵。吞雲吐霧間,氣氛立即融洽起來。“我知道今天大家心裡有氣,好不容易剝了敵人三層皮,眼看就要開膛破肚,把敵人大卸八塊了,卻不得不從染了許多弟兄鮮血的地方退回來,可是沒辦法,我也氣,怎麼敵人的援兵這麼快就趕過來了呢?怎麼我們就沒有援兵過來呢?現在,形勢已經是這樣了,我們三麵受敵,明天,敵人可能就要發起進攻,敵人的兵力大約是我們的兩倍,大炮也比我們多。但我們並非完全沒人幫忙,野戰軍梁司令已經向我保證了,明天,野戰軍的空中部隊將全力支援我們這邊的作戰,飛機和飛艇將不斷向敵人頭上下蛋。可是我相信,即使沒有空中部隊的支援,憑著我們自己的力量,也能把敵人阻擋住,大家有沒有這個自信!”眾人七嘴八舌應道:“當然有!”“我們是禁衛軍嘛,全地球最強的部隊,哪有打不過俄國老毛子的道理!”“我們天下第一團可不是吹出來的,那全是在朝鮮日本真槍真刀乾出來的……”“看我們明天把老毛子打回他奶奶的**裡哭去!”“老子在威遠城下挑死了六個,昨天挑死了兩個,今天又挑死五個,明天再加七個,湊二十整去……”許魂拍拍那個正誇耀自己戰績的一等兵:“小夥子,已經挑死十三個了?不會是吹牛吧。”一等兵急起來:“真的,是真的,不信你問連長。”連長鐵群上尉馬上接道:“旅長,他說的是真的,他的刺刀功夫可是厲害,他用刺刀殺的敵人準比他用子彈殺的還要多。”許魂讚賞地點點頭:“真是厲害,應該給你發忠勇勳章,你叫什麼名字?”“吳俊”,一等兵慌忙應道,“禁衛第一團2營7連3排1班副班長,一等兵吳俊。”“我們已經為他申請忠勇勳章了,昨天晚上才提拔他做1班副班長的。”鐵連長補充道。“其實我們班上還有一個拚刺刀更厲害的,叫王一陽,9號那天在威遠城下他和我一起戰鬥,我親眼看到他至少撂翻了七八個俄國兵……可惜就在那一天,他的手掌被子彈打穿,被送到後方去了。”吳俊說道。“恩,也應該給這樣的人發忠勇勳章。”“我們也為他申請了。”鐵連長說道。許魂又向另外幾名士兵詢問幾句,都得到了充溢戰鬥精神的回應。許魂滿意地拍拍膝蓋,站了起來,眾人見狀也紛紛起立。“你們繼續,不過要早點休息,明天必定有一場惡仗要打,我希望明天戰鬥結束後,還能與諸位在篝火旁再敘。”“是,長官慢走。”鐵連長湊過來想送幾步,被許魂用手勢阻止了:“回到你的連隊裡去,那裡才是你應該待的地方。”許魂又在樹林中漫步了一會兒,心頭稍稍舒暢了些,便與衛兵回到指揮部,文宇早在那裡等著了。“統計報告出來了。”文宇遞給許魂一張紙片。“總共陣亡三百六十一名……重傷二百四十七名,輕傷六百八十三名……這麼多呀……”“估計有二分之一的輕傷員可以呆在戰壕中正常射擊。”“恩,這還差不多——不知道敵人的損失有多大……”許魂此時並不知道當日禁一旅給對方造成的具體損失,戰後據俄方的資料記載,9月15日當天,俄西伯利亞第三師的第9團有991人陣亡、376人重傷,第10團有785人陣亡、434人重傷,第11團有87人陣亡、96人重傷,後貝加爾哥薩克騎兵第二師第六團有51人陣亡、27人重傷。也就是說,在與禁一旅所轄部隊(包括膘騎一團)的直接交戰中被擊斃的俄軍在一千九百人以上,重傷者不下九百人,另外,一千二百餘名的輕傷員中有一半失去了戰鬥力,三分之二以上的輕傷員已無法參與進攻作戰。將13、14日交戰的損失計入後,俄西伯利亞第三師實際上已有五千五百名以上的員額傷亡,全師肢體健全的官兵隻剩下一萬兩千五百名左右,而且由於損失的絕大多數是一線的戰鬥步兵,如此估算,在三天的戰鬥中,該師就步兵而言,實際戰鬥力應該已削弱到原先的百分之六十左右。就禁衛第一旅而言,約一千三百人傷亡的代價可謂慘重,但近七百名輕傷員中有一半可在防禦戰中操作武器正常射擊。若將9月9日到14日的損失一並計入,從數字上來看,九千人的部隊有二千二百人傷亡,若考慮到可參加防禦作戰的輕傷員,則實際的減員不過是一千五百名左右,占全旅總員額的百分之十七,占全旅戰鬥步兵數量的四分之一左右。換句話說,就可以進行防禦作戰的步兵而言,該旅還保存有四分之三的實際戰鬥力。9月15日當天,禁衛野戰軍中不止是許魂的禁一旅在浴血鏖戰,在俄西伯利亞第一集團軍司令部的駐紮地斯沃搏德內西南偏南25公裡外的莫斯科維季諾,華軍禁四旅以一旅之兵頑強抵抗著加強有重炮、騎兵部隊的俄軍西伯利亞第四師的凶猛攻擊,一天之內擊退敵軍三次團以上規模的攻擊,陣前打死打傷俄軍不下四千人,迫使俄軍停止進攻,禁四旅為此付出了471人傷亡的代價。如同禁衛野戰軍司令官梁天河上將所說,禁四旅占據了非常有利的地勢,他們轉入防禦的時間比較長,陣地構築得比較堅固,所以能夠以較小的代價擊退俄軍的大規模進攻。禁一旅的情況卻完全不同,禁一旅到15日戰鬥結束後,隻建有一線野戰陣地,雖然連夜構築了第二線陣地,但總體上來看依然非常薄弱,這主要是因為禁一旅直到15日處於攻勢,並未把太多精力花在防禦上。隨著日光一絲一片衝破夜的牢籠,禁衛第一旅的數千官兵正向死神的鐮刀迎麵撞去,不知有幾人會是躲過那招魂利刃的幸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