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來日將是魔的黃昏日落 第一章(1 / 1)

看,像這樣把右手伸出試試看吧!這樣就能藉由傍晚空氣的溫度,來判斷太陽現在在哪裡呦!看,對吧?光是食指指尖就能感覺到溫暖的光芒,這麼一來就算眼睛看不見,也能透過手指感受到夕陽呢。總不能因為眼睛看不見就保持著絕望的態度,認為這個世界空無一物吧。畢竟萬物除了外在的“顏色”以外,還存在著聲音、觸感及溫度的感覺。此外,也能靠聲音、氣息跟氣氛來判斷對方的心情呦!就像直觸對方內心似地了解他現在是什麼表情,以及在想些什麼呦!因此,我並不會覺得這有多困擾,也從不怨歎自己有多不幸,因為我的缺憾隻有一點點而已。不過啊,我還是希望至少可以親眼看上一次的事物。譬如說我想知道天空究竟是什麼顏色的。當太讓升起的時候,透過早春薄透的花瓣看到的天空顏色,真得跟我的眼睛顏色一樣嗎?一切真地像那個人所說的一樣嗎?第一章馬車路。用德語解釋的話是“Autobahn(高速公路)”,在日本則是關越汽車公路。如果舉老媽最愛的鬆任穀由實的歌詞當例子,那就是在中央高速公路(注:原曲名為中央freeway,其中有一句歌詞即為“從右邊看得到賽馬場”),隻不過從這裡並看不到賽馬場。總之呢,這是一條讓所有馬車行駛得既舒適又快速的平坦道路。而且每隔一定的距離就沒有類似的休息站的設施讓人們休息,如果趕時間的話,還提供精力充沛的馬匹讓人們更換。這麼一來就可以保持最快的移動速度。如今,我們乘坐的馬車正全速奔馳在如此便利的交通設備上。多虧了路麵鋪設得很平坦,因此馬車鮮少搖,至少我的屁股沒有因為連續四天的旅程而覺得痛苦。放眼望去儘是在“世界的車窗 ”(注:為日本朝日電視台的知名鐵道旅遊節目)節目裡才看得到的風景,至少坐在我對麵的則是有著淡金黃色頭發的美女。雖說這趟旅行主要都在車廂度過,倒也算得上是相當舒適的旅行。撇開我是俘虜這件事不多說的話啦。唯恐我這個克魯梭上校趁隙逃亡的芙琳·基爾彼特,派出她肌肉發達的部下分彆坐在我兩旁,並把我固定在椅墊彈力十足的座位上。這副開心挽著手臂跳排舞的模樣,遠遠看,我應該很像是要被帶到NASA的外星人吧。我把他們兩個稱之為“肌肉安全帶”。如果是邦茲(注:指舊金山巨人隊的強打者貝瑞·邦茲 Barry Bonds)與卡布(注:指西武隊的亞力士·卡布瑞拉 AlexCabrera)把我夾在中間,那種興奮之情當然無法言喻。但是一想到有一邊是鮑伯·沙普(注:BobSapp,日本超人氣格鬥主),根本就高興不起來。不過呢,形容他們是能夠讓我坐在上麵的“肌肉兒童安全座椅”,用該會比較貼切。而且這兩名“安全帶”說什麼都不往我這邊看,會不會是因為我已經有兩天沒洗澡的關係啊?“其實他們很怕你呦!”芙琳·基爾彼特已經占下麵具,以真實的女性模樣露出優雅的微笑。至於過去用來假扮領主諾曼·基爾彼特的麵具,正在她的膝上閃著銀色的光芒。“他們還怕你的黑發與黑眼呦,克魯梭上校。”她若無其事地說道,還把手伸向我的劉海。“那個副官魯賓遜原本有一隻眼睛是黑色的,因為他發出的光芒跟你的截然不同。”“那是因為村……魯賓遜的腦筋比較好啊。”村田·魯賓遜·健正坐在後麵的馬車裡。不知道什麼原因芙琳並不喜歡我們兩個在一塊。“不管怎麼樣,我倒是覺得你的黑發黑眼很美,因為顏色跟沒有月亮的黑夜一模一樣……據說有人不惜一擲千金也要把你弄到手。既然是這麼美麗的顏色,那麼有關你是長生不老之妙藥的傳說或許是真的呢。”當我開始想象自己會怎麼被大卸八塊,突然有鐘身處於四川的食材市場遭人拍賣的感覺。就好比那些小猴子、小鹿或者石蠅的幼蟲一樣。“去!你還真敢說,明明自己長的才漂亮呢。美女稱讚彆人的時候,聽起來就好像在諷刺。”“哎呀,你好會討女生歡心哦!但我害怕的並不是的眼睛,反而是那顆石子。”他纖細的手指慢慢的靠近垂掛在我胸前的藍色石頭。原本她相觸碰那比天藍還藍的東西,卻又突然打消念頭。“……我重視覺得它隱藏了什麼可怕的力量跟什麼特殊的意義。當然啦,即使它不過是仿照溫克特家的徽章,對卡羅利亞人來說也是很特殊的東西。”“阿卡爾貝魯特說的話如果屬實,那你們這種行為簡直就是恩將仇報。也難怪你們無法高枕無憂,就連看到徽章也會因為心虛而有厭惡感。”“請你不要誤會,基爾彼特家是在很後期才建立的。跟當時的主謀這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既然這樣,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尋找溫克特家的後裔呢?”“如果你知道原因之後,能不能答應我絕不逃走,並協助我們的計劃呢?”眼前的婦人就像是在享受下午茶似地優雅微笑著。他的淡金黃色頭發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滑順的發尾觸碰著座椅。天空籠罩著薄薄的雲層,遮住初冬的陽光。同樣的時節在真魔國不過是早春的雨季,在西馬隆令的卻已經是秋末了。如果用最簡單的地球科學來解釋的話,表示這兩個國家正處於緯度相反的位置吧。回想起來,不知不覺已經來到北半球了……這是不禁讓我想到這個冷笑話。“這樣的天空令人看得好不舒服哦。”“會嗎?隻是陰陰的天氣而已啊。”“隻有當地人才看得出來,希望不要發生地震才好。”終於又回到輕鬆的話題了,總不能跟初次見麵的人聊政治、宗教或棒球吧!尤其是少數派的太平洋聯盟球迷,不過為了我個人心裡的健康,避開棒球的話題的確是明智之舉。這時候聊天氣是最安全的,既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也不會冷場。還記得在初次見麵的餐桌上我們兩個都假裝無法說話。但是,摘下麵具恢複原來麵貌的芙琳·基爾彼特,不僅人長得漂亮,連言詞跟態度都變得十分直爽坦蕩,但又稱不上堅決。說話變得比較大聲,眼裡還閃著狡猾的光芒。事到如今她還敢抬頭挺胸麵對他人,應該是靠自己的意誌跟信念支撐的關係吧。雖然他盜用丈夫的名義統治領地而被責備得很慘,但或許就是這種人才適合站在國家的頂點。然後,如果那人類的俊男美女跟艾尼西娜小姐、潔莉夫人、或雲特那種俊男美女型的魔族比較的話,兩者美感就是不一樣。如果說他們是天才藝術家的作品,那麼芙琳·基爾彼特應該算是女明星或賽車皇後。腦中隻有運動的運動員被前來取材的女記者、藝人吸引是經常的事。現在的我正出去這樣的狀況中,也因此吃了不少苦頭,但我還是無法打從心底怨恨它。因為我已經被軟禁了三天了,還被迫進行了斷食減肥,真得蠻難熬的。事實上我並沒有被關在斷食道場中,還有可口的滿漢大餐擺在眼前呢!但我卻得靠堅強的意識忍耐。仔細想想,從我被軟禁的第一天開始,因事就是個嚴重的問題。而且在數過兩萬七千隻羊後,我才好不容易睡著。晚上到還無所謂,可是一到早上就有豪華的早餐送到我麵前。而我那正值成長時期有食欲旺盛的腸胃,因為渴望吸取能量而發出強烈的響聲。但我還是無法毫無疑慮地吃下這些飯菜,隻好原封不動地擺早晚餐時間。想必連巴夫洛的狗(注:巴夫洛原來是一位醫學家,在研究口水的分泌與胃部蠕動的關係時,發現了所謂的“製約行為”並獲得諾貝爾醫學獎)。也沒辦法忍成這樣吧。如果空腹能拯救地球的話,大概忍個三次就可以功成身退才對。然後我這麼做都是因為嚴守雲特的叮嚀。絕不能隨便吃陌生人給的食物,因為某些對我不懷好意的人很可能會對我下毒。因為我無法隨便信任他人,因此好把麵貌根肉放在窗外,假裝已經吃進肚子裡。不一會兒眼尖的小鳥就飛來了,而且毫不猶豫地開始啄食。結果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小鳥在發出不忍聽聞的奇特叫聲之後,就倒臥在窗框上,眼睛呈半閉狀態,短小的舌頭還從鬆弛的鳥嘴裡探出來見人。這下子代誌大條了!想不到我個人的無聊試驗竟害死了一條無辜的小生命!等我吟出:“啊~小鳥我為你哭泣,親昵不要死”時為時已晚。逝去的生命不再複返,我無法消去自己犯下的罪惡。“啊~對不起——不知名的深灰色……不,時尚灰的美麗鳥兒。請原諒沒大腦的我。事到如今,我願意用我的存款照顧你的遺孀……咦?”幾個小時後,我以為已經死亡的被害“鳥”突然站起來,還比以前更有活力地振翅飛去。可能使原先睡眠不足的問題已經解決,所以它的眼神充滿活力。看樣子加在飯菜裡的並不是毒藥,而是單純的安眠藥。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毫無顧忌的吃下那些飯菜,過這重複吃飽睡,睡飽吃的糜爛生活,因為這樣就正中敵人的下懷。對方就是希望克魯梭上校這號人物不要作怪!才會想儘辦法讓他沉睡吧。話說回來,我之所以被迫進行絕食三天的激烈減肥行動,乃是因為自己被轉動到遠離真魔國的敵對勢力範圍。有著極平凡身材也長相,腦筋也跟普通中學生沒啥差彆的我——澀穀有利原宿管它怎麼樣都無所謂,今年十六歲。是在企圖利用金融市場統治世界的奇怪銀行工作的老爸,跟希望她不要再沉迷於少女情懷,同時也是前擊劍選手的老媽所生的小孩。就在我透過衝水馬桶流到異時節之後,卻被告知一件極具衝擊性的真相。那就是——我是一個魔王。因為我是連哭泣的小孩都會嚇到翻白眼的魔王,所以會使用凶惡的魔術(好像啦)。因為我是人人敬愛的國王,所以有多少我傷透腦筋的美型男部下。雖然等著我解決的問題堆積如山,但我不僅有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兒,待在血盟城的日子也十分愜意。老實說,我也漸漸習慣這樣的生活。然而這幾天卻突然發生了可怕的悲劇。這次因為真魔國麵臨極大的危機,因此我被召喚了回來,不僅遭到了來曆不明的暗殺集團襲擊,連馮克萊斯特卿跟維拉卿都被迫離開我身邊。當然他們兩人還活在世上,教育官甚至還在艾尼西娜在照顧,因此我很放心。然而肯拉德的左手卻被砍斷了……回想起那次的爆炸事件跟那句理應聽不到的謝罪之詞,我不禁緊緊握住雙手。他不可能獨自死去的。因為他答應過我,隻要我需要他,他就會在我身邊並且幫助我。隻是後來預定回地球的我,卻越過海洋來到人類的土地,等我回過神來還發現國二國三都是跟我同班的日本友人村田,也被卷進這個世界。“……是村田。”我想在模仿演歌歌手似的喃喃說到,並撐起因為空腹而站不穩的雙腳。沒錯,使村田。鐵麵貴婦人——芙琳·基爾彼特是代理丈夫統治這個小西馬隆領地——卡羅利亞自治區的美女,由於她相信“我是溫克特家的後裔”這個卵白的謊言,因此把我跟村田健分開監禁。芙琳雖是個大美女,但卻像帶刺的玫瑰那麼危險。不管怎麼樣,我得對村田負責。畢竟他深信自己仍在地球,還拚命尋找連地圖上都找不到的某個國家的領事館,我不能再讓他遇到更危險的事,而且現在能保護他的也隻有我。我一定要設法進入他被監禁的地方。監禁生活進入第三天,當初的恐慌早以平息,也讓我有觀察四周的餘裕。我也盤算著過好幾分鐘逃走的計劃,但是成功的可能性都很低。合理的窗戶雖然大,還可以自由開關,但是沒有陽台或露台,而房間有位於五樓高位置。一點鼓起勇氣來個高空彈跳,會有什麼下場可是比黑暗中的火光還要明顯呢。雖然我嘗試製作簡易的繩索,但可能是我不太了解布料紋路的關係,總是無法把被單撕成筆直的布條,隻是徒增項亞洲黑熊胸口的月型白毛那樣短短一小截的碎布塊。這時候我頭一次開始反省自己滿腦子隻有棒球的人生。日過這世上有靠捕手手套跟棒球就能夠逃跑的幻想情節,我一定會做得比任何人還要完美。結果,我連地獄高空彈跳跟簡易繩索的計劃試都沒試過,就已經過了地球時間的五十八個小時。我一麵沐浴在接近正午的陽光,一邊把大窗戶整個打開。要是這時候能出現一輛雲梯車,我就能立刻離開這裡了。此時,冷到讓人縮起身子的風卻傳來陌生語言的歌曲。等一下,這首歌我好像在哪兒聽過?以前曾經讓我聽到快要抓狂……“凱旋進行曲?”就在幾個月前,我聽了足足一輩子份的“阿依達”(注:著名歌劇Aida)。我探出身子仔細看,發現我的朋友正在距離六、七個房間遠的窗邊悠哉地唱歌劇。還頂著一頭他那發狠改變造型之後的人工金發。雖然他還特地帶上藍色的隱形眼鏡,但效果不彰。“村田!”為了讓足球迷發現到我,我死命揮動亞洲黑熊(碎布塊)。這可是抱著必死決心的毛巾操呢。“哦——澀穀——!”摘下眼鏡的隱形眼鏡先生毫無顧慮的用力揮舞雙臂,哦什麼哦啊你。“你好嗎?”“你再講什麼蠢話?你聽清楚,我現在就過去你那兒!”“嗯——可是……”他上下打量壁麵,在確認沒有突出處之後繼續說道:“我覺得隻有蜘蛛人才過的來耶!這段距離沒有什麼可以抓的地方,可能一失足就造成千古恨哦。哈哈……”“現在不是說冷笑話的時候吧?總之……”我雙腳挎在青銅色的窗框上。“我們要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逃出去,不然再待下去我會餓死的!”“可是澀穀……”村田整個身子探了出來。“你講這麼大聲,可能已經被發現了吧!““一點也沒錯上校”突然有人抓住我的皮帶。“為什麼你就不肯當個安份的客人呢?要是你受了什麼傷,那我……”站在中年管家身後的芙琳誇張地皺眉聳肩。貝克管家邊說邊把我拉住,害我從窗戶被拉回地板。“我想說隻要把你們分開兩地,就不用擔心你使用魔術。想不到你不僅拒絕進食,害奮不顧身地策劃逃走!像你這樣不惜挑戰身心極限的做法……軍人的思考模式果真叫人傷透腦筋呢。”啊?軍人的思考模式?對哦,我自稱是上校呢!反正是你軟禁和平主義者的日本人,還把他當軍人看待,這未免太失禮了吧。“貝殼,請你準備馬車。”芙琳伸出纖細的手指把窗戶緊緊鎖上。“照這樣看來實在是無法撐到護衛團抵達。儘快把克魯梭上校帶到本國,或許對他比較好。既然馬克辛已經出現拿掉麵具的我了,那麼小西馬隆遲早會派兵前來侵占克羅利亞的。”這都是什麼統治人民的“男性”領主已經不在的關係。“夫人,可是那麼做的話……”“如果再加上留在這兒的西馬隆兵,總計人數應該還夠用。畢竟規模過大而引人矚目並不是件好事。隻要全速衝過平原組出沒的區域,接下來應該就沒有什麼好擔心了“聽他說什麼組來著,難不成還有黑道埋伏?就這樣,所以它決定用四輛馬車把我們移送到“本國”,還要強迫用肌肉安全帶固定住。這就是我的現在一直被兩個邋遢的男人夾住的原因。話說回來,臨上車的時候我有瞄到村田的表情倒是挺開心的,原來他的“安全帶”是亞馬遜女戰士。奈A按呢!第一章結束~…俊達一把把門打開,隻見房間冒出淺紫色的煙霧。站在工作台前搖晃容器的艾妮西娜,整個注意力全放在不祥的氣泡上,根本就沒看她的青梅竹馬一眼。唯獨躲到窗邊避難,抱著雙膝靠在玻璃窗的少女看到古因達魯而抬起頭來說:“找到沒有?”“還沒。”“是嗎?”她再次把臉埋進雙膝,連她綁在頭上兩側的卷頭看起來都無精打采的。外麵的夜色已深,難不成她今晚也打算在這裡度過。“怎麼樣?”有著真魔國三大魔女之一——紅色惡魔這個綽號的女性。私底下也是他的編織老師的馮卡貝尼可夫艾妮西娜,這時才終於看到他,並把快爆炸的瓶子放在工作台上。“我才想問你怎麼樣呢?不,你不用回答,看你皺著眉頭我就知道答案了。想必陛下仍舊了無音迅,連搜索隊也沒什麼好消息。““而且連那個任性的遊手好閒的家夥也算了,他就彆提了。馮克萊斯特卿的事情有進展嗎?”“他本人仍是老樣子啦。”細雪與冰塊裡的雪雲特跟胯下的雪兔一樣越來越白。與其說是呈現假死狀態,倒不如說像具真正的屍體。另一方麵,說到有著修剪齊平的美麗黑發與細長單眼皮的袖珍型阿菊雲特,正叼著煙坐在椅子上。而且還遙望著遠方說:“他是不是在鬨彆扭?”“好像是。”“……古蕾塔她一直沒有睡好吧?”“應該吧。“說到艾妮西娜這個人,隻要是實驗以外的事幾乎都隻會回答:“應該吧”。古恩達心想:“要是這時候麼弟在場的話就好了”,他想起沃爾夫拉姆一副以古蕾塔的父親自居的模樣。然而,現在連那個馮比雷費魯特卿沃爾夫拉姆也不見人影七天了。“畢竟父親下落不明,她怎麼可能睡得著。”“這時候就要靠這個了!”“唔!”艾妮西娜猛烈轉身,紅似火的紅發發出“唰”的聲音,而且就像瞄準目標似的,又狠又準地打到古恩達的下巴。“這是我的最新傑作。睡——吧——睡——吧——小——朋——友——”她從排滿厚重書籍的書架上拿出一本比較薄的冊子。那本跟馮克萊斯特卿的日記差不多厚的書,給小孩子來未免稍嫌重了些。夾雜著紅色與紫色的奇怪封麵上,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這麼寫著——‘毒女艾妮西娜與秘密研究室’。“……毒、毒女……”話說封麵的圖案,正是紅發女勒死好幾名男人的場麵。激動到呼吸急促的作者本人還拚命把書往他這邊塞。“近來幼兒們可能因為生活不規律的關係,到晚上總是難以入睡。為了讓孩子安眠,做母親的每天都煩得快要神經衰弱。而町內會(注:村民大會)甚至還派人扮成魔鬼,到每個家庭去嚇唬小孩子說:‘有沒有愛哭的小孩?有沒有不聽話的小孩?’。但結果卻是那些小孩發揮小聰明識破魔鬼的真麵目,而且吵得更凶。擔憂這種狀況的我為了減輕這國家的母親們的負擔,於是便開發了這個‘睡吧睡吧小朋友 ’!”“隻不過是一本超大本的繪本……”“你拿它跟繪本比,真是笑死人了!它外表看起來很單純,內頁卻隱藏了百發百中的完美魔術效果,隻要在枕邊個幾頁,保證無論多難哄上床的壞小孩都會被攻陷,痛苦地敲打床鋪並大喊投降!萬一無效率的話,還有接受十天內退貨的鑒賞期。”他不經意地看著封底,上麵並沒有商業出版品必須印刷的預行編目資料。“哦~那是因為書還沒有出的關係啦。當然真魔國中央文學館有跟我接觸過,但偏偏他們竟離譜到要把這本優良傑出的兒童文學歸類到恐怖類書籍出書。於是我就用‘很不巧,我出書可是在做慈善事業耶’這句話回絕。真受不了們,越來越受注目的第二彈為什麼非得當成恐怖作品不可呢?”原來如此,難怪摺口處除了記載第一彈的書名跟大納,還有續篇第二部的介紹。《毒女艾妮西娜與患者者的意誌》……透過患者的意誌而發展的魔術,就是實驗實驗再實驗。毒女艾妮西娜究竟是魔還是鬼?《毒女艾妮西娜跟某隻送修的皮箱》……危險!在那隻皮箱裡,毒女艾妮西娜她……!“……感覺很像是嚇人魔族大集合耶。”古恩達開始感到苦惱。“好了,隻要把這本書拿給古蕾塔看,那孩子一定會馬上睡著的。對了,如果由你來朗讀,效果應該會倍增才對。畢竟你的聲音很有威嚴感,想必一定能唬過小孩子的。我還計劃找登夏姆錄音,將它推廣到市麵上販售呢……總之,隻要用低沉的噪音,連膽小的男子會躲進被窩裡,搞不好嚇到大小便失禁呢!”我看與其命名為“睡吧睡吧小朋友”,倒不如改成“連哭泣的小孩都閉嘴。”激動說明的艾妮西娜對自己的作品滿懷信心,有著絕對無敵對低沉嗓音的馮波爾特魯卿古恩達在她的催眠下看了第一行文字。墓園好像遭到某人破壞。一開頭就讓人有不祥的感覺。八十二歲正值青春年華地的沃爾夫拉姆,對於自己在這一年來的成長感到十分驕傲。不僅跟人有了婚約,還認養了一個女兒,甚至還克服挑食的壞習慣,但是——“嘔、嘔嘔嘔嘔……哦惡哦呼~”暈船的毛病還是沒能克服。“雖然好一陣子沒跟你見麵,不過怎麼覺得你連嘔吐的方式都變得好有男子氣概。”站在後方的戰場天使,也是超一流治愈者的吉賽拉正緩緩幫他拍背。她的話雖然隻是隨便應付沃爾夫拉姆,但動作卻是溫柔又充滿體恤心。“什麼有男子氣概……嘔噗——我從以前嘔、就很有男子氣概噗!”“是嗎?”至於跟吉賽拉同行的四名人員,有兩位早就回到船艙裡。隻剩下頂著大光頭的中年士兵跟有著惡霸三白眼的男子遠遠站在甲板上守護著他們。“閣下——不去排隊領晚餐沒關係嗎——”“現在不要我提食物的事!嘔!”“也難怪您會吐成這樣,沃爾夫拉姆閣下,畢竟還不曾有貴族搭這種船旅行呢。”這趟旅行攸關魔王陛下的性命安全,根本就沒有選擇交通工具的餘地。彆說想搭乘觀光用的豪華客船,有貨船搭就很偷笑了。但是大家也沒有任何埋怨地擠在狹窄的船艙裡。每天供餐兩次,但必須拿著飯碗排著長長的隊伍去打飯。有熏肉吃的話就算不錯了,有時候還隻能吃硬麵包呢。其實沃爾夫拉姆也受過軍人教育,曾在海軍訓練艇度過好幾個月。但現在仔細回想,那不過是以十貴族子弟的身份被“寄放 ”在那個單位而已。恐怕連原本應該很嚴厲的鍛煉項目都跟一般士兵不同。雖然多少有一些實戰經驗,但都是在戰況較不激烈的後方發生的。長久以來受到庇護的結果,就是讓自己變得中看不中用。對他來說,他印象中的船旅就是夜夜笙歌的晚餐會,還有白天叉巨魚的餘興節目、下秒錨停靠在繁華的港口,以及腳夫搬運各種豪華行李箱的景象。但現在大部分的乘客卻安然自得地搭乘這艘木造船。船上唯一看起來有價值的是第一任船長的銅像,那大概隻能在沉船的時候當船錨用吧。不過那光滑的頭部摸起來感覺不錯。雖然自己的身份特殊,但這卻是非常普通的景象。“要不要回房躺下來休息?”“……不用了,躺在那種床鋪也不會讓我舒服到哪裡去。真受不了,大家還真能忍受那種房間呢,連牢房都比那裡好多了……”“這就得請您再忍耐一陣子了。這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普通的旅行,但或許並不適合閣下您。”吉賽拉像在訓誡自己弟弟似的拍了沃爾夫拉姆的背兩次。她的口氣並沒有責難的意思,不過方還是對自己剛才說的話感到難為情,望著海麵簡短地道歉:“對不起。”想不才對自己太依賴彆人有所自覺,下一秒馬上又說出這麼幼稚的話。“彆這麼說,您會不知所措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這不是您所熟知的階級。但是如果沒相當的親身經曆,是無法超越這道隔閡的喲。”“那家夥總是往‘那邊’去。”“您是指陛下嗎?”治愈之手一族特有的白色肌膚略泛紅。睫毛下深奧思熟慮又沉穩平靜的深綠色眼睛眯了起來。“陛下他是個既了不起又特彆的人物喲。”“吉賽拉也那麼認為?”“是的,不光是我,大家都這麼認為呢。陛下他很了不起喲,過去從未見過像他那樣的人。雖說他與眾不同,但某些地方又跟大家相同。不僅跟人民平起平坐,還對我們這些隨侍也,旁的士兵及老百姓也一視同仁,不管對方的出身及地位如何一律公平對待,麵對有力人士也毫不畏縮!真的是一位很不可思議的人。”“沒錯,他真的是個既不可思議又奇怪的家夥。”“陛下很奇怪?”沃爾夫拉姆感受到空氣流動而往旁邊看,隻見吉賽拉正把右手筆直伸向西下的夕陽。她的指尖、手肘及臉頰都被朱紅色的光芒染紅了。“……其實早已不在人世的馮溫克特卿也是呢。”“你是說蘇珊娜·茱莉亞嗎?”“是的。茱莉亞也……不,蘇珊娜·茱莉亞大人也是。當初我才當克萊斯特家的養女沒多久,她就主動找我聊天,仿佛我們已經是多年好友似的。她抓著我沾滿鮮血、臟汙的手說:‘你的手指讓人覺得好舒服哦’ ……你不覺得他們兩個人很像嗎?”忽然被這麼疑問,沃爾夫拉姆刹那間忘記嘔吐。畢竟這個問題太突然了。“跟誰?有利嗎?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跟溫克特一族沒什麼交情,如果是肯拉德大概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吧。”“是嗎……說的也是,其實我也隻是有那種感覺而已。況且陛下眼睛看得見,身體又很健壯。隻是說那顆魔石跟他實在太配了,仿佛他就是真正的擁有者一樣。”“從以前我就注意到這點了……”馮比雷費魯特卿猶豫了一下,心想:“該不該在這裡問他呢?”。但最後還是敗給自己的好奇心而一鼓作氣地提出長久以來的疑問。“蘇珊娜·茱莉亞是怎麼死的?對了,我曾經聽肯拉德稍微提起預備役,也問過預備役她怎麼會參加實戰的原因。不管是她戰死的場所,還是曾經拯救多少個城市我都知道。可是……她的死因究竟是什麼?有傳聞她是戰死或死於撤退時的意外,甚至還有不幸被卷入火器爆炸事件的說法。但既然沒有人實際埋葬過她的遺體,就很難確定哪種說法才是真的。吉賽拉你知道嗎?你知道蘇珊娜·茱莉亞是怎麼死的嗎?她的心臟是怎麼停止跳動的?不,應該這麼問,他的心臟真的停止跳動了嗎?她真的死了嗎?”“您怎麼會這麼問呢?”“……因為我感到很不安。假如對有利說話的女人聲音是她的話;假如白色茱莉亞還活在世上,還幫那個窩囊廢使用魔術的話……我擔心那家夥遲早會被引導至她所在之處……”這時候慢慢走進船艙的不是達卡斯克斯,而是三白眼男子。他肩上背著又長又粗的箭筒,而且一刻也不離身。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在等吉賽拉回答的這段時間,沃爾夫拉姆想到他平常都把弓擺在床上,原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奇特的習慣,不禁輕輕笑了一下。“馮溫克特卿蘇珊娜·茱莉亞的確不在人世了。”聽到答案的這一刻,瞬間解放了沃爾夫拉姆內心的緊張感。但他開始後悔自己不該問這麼沒大腦的問題。自己是不是該向對方道個歉呢?但是吉賽拉繼續說話,表情沒有一絲痛苦或悲傷。語氣淡到好像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似的。“她並非死於意外喲。雖然真相不能公諸於世,蛋嚴格說來,她應該也不算是戰死。她既非遭到直接砍殺,也不是中箭身亡。不僅如此,她身上毫無致命性的外傷。”“既然這樣,為什麼沒有人埋葬她的遺體呢?難道真魔國的士兵們,會對自己同胞的遺體不聞不問嗎?”“她的遺體是我火化的。”你說什麼?沃爾夫拉姆抓著甲板的欄杆,還一度懷疑自己聽到的話。“當時與馮溫克特卿蘇珊娜·茱莉亞閣下同行的副官正是我。我是受命執行那個任務,而且她也隻能火葬。想必您也知道溫克特一族的肉體,就算是屍骸也無法長時間放置。由於他們的鮮血是利用古老的手法精製而成的!因此會產生稀有的毒素。”“就算是那樣也……”吉賽拉一度閉上眼睛,然後靜靜抬起頭說:“有些事或許該先說清楚。”“雖然隻有告知少部分的人,不過閣下也有知道的權利。其實是那個人自己選擇死亡……不,這種說法並不妥當……不過她自己應該知道在符合魔族要素稀少的人類土地上,使用強大的魔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在身體與靈魂皆已傷痕累累又衰弱的情況下,使用超出本身負荷的魔力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這些她都知道,但還是做了應該做的事。為了阻止敵軍,守護眾多村落與城鎮,她毫不猶豫獻出生命。結果……發生了預期中的悲慘事情。不過那個時候我跟茱莉亞做了約定。”跟母親一模一樣沉穩又深綠的眼睛映著逐漸西下的夕陽。“我答應她再也不讓任何人像她那樣死掉。”吉賽拉沒有花時間沉浸在回憶裡,立刻轉頭麵向沃爾夫拉姆,並露出治療病患時的溫柔笑容。“趁陛下還沒在陌生的人類土地上出事之前,讓我們一起救回陛下吧,馮比雷費魯特卿。”“沒錯。”船身劇烈搖晃,海浪猛烈地打在船舷上。這時候已經遠遠可見南方的陸地。碰巧過去他也曾在這個海域偷偷搭乘救生艇上陸。四名逃亡者朝著島上搖晃的燈火拚命在露出魚肚白的海麵劃船。當時有利還教正在打瞌睡的自己異世界的吆喝聲。這時候沃爾夫拉姆想起過去那個語調不錯的節拍,於是詢問甲板上的同伴。“你知道劃小船時要發出什麼樣的吆喝聲嗎,吉賽拉?要像這樣。”他還做出劃槳的動作。“要像這樣‘吸——吸——呼——!吸——吸——呼——!’哦。”“天哪閣下……那是生產時的呼吸法喲。”“什麼?”隻見遊手好閒的三男整個人僵住了。說到不服輸的個性,隻要我想逃走,沒有辦不到的事。既然平平都是男生,那麼肌肉安全帶一定也有弱點。我是覺得他們應該不會那麼細心,會刻意穿上護襠才對。隻要我在這時候往他們的胯下攻擊,雙手就有機會獲得自由,然後抓住時機從時速約五十公裡奔馳的馬車往路旁一跳!滾個八圈再立刻站起來,就能得到全場一致好評的滿分10分!好像會很痛,光是想像就覺得很痛。其實就算受到連續五十次的巴投(注:柔道的舍身技中的一種),我一個人應該是有機會逃走。但那是撇開我的小命是否還保得住這點不談啦,最重要的問題還是村田健。我該如何把他從跟在後麵的四匹馬車中救出來呢?況且我一滾到路上,就會立刻被後方來車輾過。不,在那之前就會被馬踢得遠遠的。就像在警告我不要擋住彆人,甚至是自己的愛情路一樣。那如果用正當的理由讓馬車停下來,再把門踢破一路往前衝呢?這樣的話撇開最前麵跟最後麵那兩輛馬車不說,至少也得讓澀穀跟村田號停下來。為了讓這兩輛馬車同時停下來,讓車上的人中途休息上廁所,我們倆必須同心協力!我得嘗試對遠處的朋友做沒品的心電感應:“站著尿尿,村田——帶我跟你一起去尿,村田——”結果兩旁的肌肉安全帶開始出現尿急的焦慮不安。不是你們啦!這時候芙琳突然拉上窗簾。透過窗外影色,得知馬車穿過了結束秋收的農地,來到了一望無際的草原。雖說是草原,但地麵的植物也才剛冒出頭而已。因為冬天就快來了。“加快速度。”她麵色略顯緊張地命令馬車夫,還把雙手交叉在胸前,而且微微皺著眉頭像在思考些什麼。那是實際上非常相似的魔族三兄弟的長男古恩達常有的表情。老實說我對他非常過意不去,因為國政幾乎都是丟給他處理,難怪他總是很鬱卒。而芙琳?基爾彼特也是拚命代替亡夫治理國家。她膝上變形的麵具正充分證明這件事。這時其中一名肌肉男豎起耳朵聆聽。馬蹄節奏跟先前的不一樣,似乎變得有些紊亂。“是馬!”全體人員突然臉色大變。是平原組!請再加快速度!““沒辦法再快了!”雖然她的部下拚命弓著身子做出騎馬姿勢,問題是他人馬車裡,那樣做根本沒有意義。反而覺得他們好像會咬到舌頭。“總之設法擺脫他們!要是被他們知道我們往東走的話……”“要是被知道的話,會……怎麼樣?”馬車因為劇烈地搖來擺去,連坐在座位上的我們都稍微彈了起來。“我們卡羅利亞跟平原組在名目上都是屬於小西馬隆領地。雖說是自治區,但要是擅自造訪大西馬隆的話,宗主國是不會默不作聲的。”當芙琳一提到那個很有江湖味道的名稱,就會恨恨地皺眉。看樣子那個叫平原組的團體,在她眼裡算是跟馬奇辛同一掛的。她不久前才跟推剪馬尾——耐奈爾?懷茲?馬奇辛決裂。雖然阿達爾貝魯特若無其事地說他“絕對不會死”,不過我永遠也無法忘記他摔下去時拖著長長尾音的慘叫聲。他那樣真的沒事嗎?“好像會被追上耶。”芙琳微微撩起黃色窗簾往後看。我跟係在身上的安全帶一起扭動身子往窗外看。最後麵的護衛已經被超前,四、五騎的騎士正跟村田號並駕齊驅。就算我們有四匹馬力,但畢竟我們是馬車,對方騎的是單獨一匹馬,基於載重輕的關係!速度當然也比較快。看來被包圍隻是時間的問題。“平原組會對我們做什麼?是恐嚇?拔指甲?還是切腹?”“他們是小西馬隆的傀儡。是一群早就忘記榮譽跟堅持的,甘願向權力低頭的愚蠢家夥。要被他們知道我們的目的地,鐵定會開心地把我們送交小西馬隆的。為的是要得到偉大又明察秋毫的君主——薩拉列基大人的讚許!”芙琳語帶諷刺地說道。不過我是曾聽推剪馬尾提過薩拉列基、阿列拉稀或沙拉燒雞來著的名字。他應該是領地較小的西馬隆的國王吧。至於她恨恨地說到“明察秋毫的君主”,這該不會是他的中名或頭銜吧?這時候澀穀號突然降低速度,芙琳歇斯底裡地大叫。她已經沒有充分的時間決定要假扮成自己的丈夫或假麵貴婦人了。“為什麼停下來?繼續走!甩掉他們!”“可是基爾彼特夫人,正前方都是羊耶。”我再三詢問:“全都是……羊?”然後衝到小窗往外看。羊、羊、羊。整片都是羊。數也數不儘的羊群把高速馬車道路塞得水泄不通。“飛過去!”彆傻了。肌肉安全帶跟我都發出無言的吐槽。車輪的咯吱聲終於讓芙琳?基爾彼特開始驚慌失措,而且不斷征重複把她的座墊移到我這來的無意義舉止。其實我很了解她這種心理狀態,應該就像比賽一路落後的第九局下半,突然被指定當打的心境。如果沒有打擊出去,比賽就會因為我輸掉,而自己又還沒做好上一場打擊的心理準備。“怎麼辦,怎麼才逃得掉呢……可惡,要不是那個麻煩的陋習……”眼看就快驚慌失措的她竟冒出不像是出自淑女口中的言詞。不過此時,馬車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在衝進羊群中央之後緊急停車。四周被毛絨絨的家畜團團圍住,這時候有無數羊毛標記在我腦海裡飛騰。仿佛在說著:“千萬彆把我丟進洗衣機裡洗。”這時候有兩個平原組的人正撥開米白色的羊毛波浪接近我們。“要是被知道隻有我一個人鐵定完蛋。”“你在說什麼啊?我們這不是團體旅行嗎?”“啊~對哦。我不是獨自一人真是太好了……不對,這更糟糕!在小西馬隆如果女子單獨在外遊蕩,還跟丈夫以外的男人旅行,那可是罪加一等的!”因為那算是不倫(注:芙琳的日文發音跟“不倫”相同)。“冷靜點,芙琳小姐!或許名字就代表本人,不過你先冷靜下來。數羊是不錯的選擇哦。”一、二、三,呼——“哇,好險!差點睡著了!我什麼時候變成大雄(注:哆啦A夢裡的大雄最擅長三秒內睡著)了!”不過可能是我那隨便亂掰的建議奏效的關係,芙琳稍微冷靜了一點,並且把手貼在胸前調整呼吸。“……謝謝你,克魯梭上校,我感覺輕鬆多了。要是沒能克服眼前這個難關,就無法把你跟魯賓遜先生送到大西馬隆本國,我的工作也就無法完成了。”這種時候,身為俘虜的我該如何應對才好呢?就算嘗試趁機逃跑頂多隻是把抓我的人換成平原組而已。而那些人會把我們當賓客對待,或者當成敵對勢力的犧牲品丟進東京灣呢?“有人過來跟我們交涉了。”“歡迎你來,姐姐!”總之先觀察一陣子再說吧。芙琳緩緩走下馬車,並朝馬上的追兵走去。我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前方是兩名體格壯碩的男子。他們留著跟馬奇辛非常相似的短胡子,身穿單薄的藍色騎兵裝。至於跟愛馬一樣的棕色發型是……“是阿福柔!”對方果真頂著跟畫裡一模一樣的阿福柔頭,而且誇張到很想拍照留念。是日本找不到的正統阿福頭。之前不曉得在抗議什麼的芙琳?基爾彼特感性地啞著嗓子說:“爸爸!”“爸爸?”“……你們是父女!芙琳跟阿福柔是父女?”肌肉一號並沒有看著一臉訝異的我,自顧自地回答道:“沒錯。”這麼說,我跟村田健被卷入連家畜都總動員的大規模親子衝突中?“我都說過我不是自己前往大西馬隆,諾曼大人也一起同行啊!最近我先生的病情不佳,於是打算造訪本國的名醫……”“如果要找醫生,我們平原組或薩拉列基陛下身邊也有啊!阿福柔。”刹那間我心想:“不會吧?”,連語尾都加“阿福柔”,未免也太扯了吧。“而且女婿他從三年前就以生病為藉口,婉拒前往本國不是嗎?”我輕拍胸口鬆了口氣。“太好了,剛剛那個怪怪的接尾語應該是我聽錯了”。“也難怪我會懷疑諾曼大人是否還活在世上。”雖然薩拉列基陛下的走狗(芙琳的說法)馬奇辛識破她“假扮諾曼?基爾彼特作戰”的真相,但消息似乎還沒傳出去。雖說“要欺騙敵人,先要騙過我方”,但是做嶽父的竟然不知道女婿已經發生了不幸,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如果想要跟女婿小酌一杯,但如今女婿就是女兒,女兒就是女婿。就短劇的情況來說,兩個人是絕對不會同時出現的。根據推剪馬尾的說法,芙琳?基爾彼特不僅假扮她丈夫,還拿“溫克特之毒”當做跟宗主國以外的國家交易的最後王牌。好像隻有很久以前曾統治卡羅利亞領地,後來成為魔族的溫克特家的後裔,能夠操縱感染這種毒的被害人。至於被當成是那個後裔的,就是我,又叫做克魯梭上校。就算我大歎:“像我這種不曾身經百戰的弱者是無法勝任壞蛋首領的職務啦!”,也無濟於事。“那麼父親大人是在懷疑諾曼大人嘍!”對自己的境遇實在很想大哭一場的我,此時聽到了激烈的抗議。“那您的意思是諾曼大人並沒有統治能力,也沒有帶領人民的資質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怎麼會懷疑諾曼大人呢?隻是說卡羅利亞要我們代為訓練的年輕人大多很懦弱,我敢斷言可能無法把他們訓練成獨當一麵的士兵。畢竟君主決定了百姓的個性。況且從以前開始我就一再強調過,如果諾曼大人因為疾病跟個性而無法管束百姓的生活,我們這些親人隨時都願意伸出援手的。”“謝謝您的提案,不過卡羅利亞有卡羅利亞的做法。就算諾曼?基爾彼特大人曆經了疾病跟意外,但他還是有充分的能力統治國家……統治西馬隆領自治區,不需要您多費心!”“那女婿他怎麼都不跟我們見麵呢!”“那是因為……”芙琳?基爾彼特充滿自信的眼神開始動搖,也沒有把話說下去。畢竟後來的狀況她比誰都還了解。因為諾曼?基爾彼特已經不在人世了。如果對象是像我跟村田這種沒見過他本人的人,要她臨時假扮丈夫應該是能唬弄過去的。隻要善用值得信賴的管家跟女仆,甚至還能善儘國王……雖然現在是領主……君主的職責才對。但對象換成自己父親的話……“咦,女婿呢?”、“哎呀,會不會是去廁所呢?嗬嗬嗬~父親大人您稍待一下,我去叫他過來”(換衣服)、“哦~女婿,我等了你好久。對了,我女兒呢?”、 “哈哈哈,她說有東西忘在房間裡,我去看一下。”(換衣服)、“呼呼!父親大人,我… …不對,是我先生他覺得身體有些不適。”……總不能當著他的麵表演這種變裝的把戲吧?那不如把一半的臉畫成女婿,一半的臉保持她的原貌呢。光是想像就覺得好笑。“芙琳,雖然你已經是卡羅利亞的人,但也是我平原組的女兒吧——你要仔細想清楚,當初是為什麼要你嫁給基爾彼特的。如果有需要我們的力量……”“我不會給你的!”女兒再次把頭抬起來。“我已經聽過父親大人跟哥哥的想法,而且……也非常理解其中的意義。但我不會把卡羅利亞交給你們的。不管往後諾曼大人的病情有多糟,我都不會借助你們的力量!”略為驚訝的我離開小窗,準備坐回原位。隻是說肌肉二號用力拉了我的手腳,幸好沒跌坐在他身上。而我使用率不高的大腦,正從截至目前所知的大河時代劇的劇名檢索類似眼前這種情況的人際關係。叫什麼來著?是誰?“人稱腹蛇之男?齋藤道三”?雖然不是很搭,不過眼前的道三跟女兒的戰鬥正在持續中。芙琳?基爾彼特的父親,應試是平原組首領的阿福柔,為了得到小西馬隆領的卡羅利亞自治區,不惜把女兒嫁給諾曼?基爾彼特。然而現在,不僅讓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也害他逐漸失去權力。原本打算等待時機成熟,再把卡羅利亞納入平原組勢力範圍… …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的計劃發生嚴重的瑕疵。因為女兒再也不是過去那個可愛的小女孩兒了。這相當符合水戶黃門用語集裡的“‘你這家夥竟敢背叛我!’、‘嗬嗬嗬你錯了,我隻是轉變而已。’的法則”。這時有東西在我眼前亮了一下。剛剛她跟我麵對麵坐的位置有擺放婦女用的座墊。塞在麵塊下的銀色麵具,被冬天的陽光照得閃閃發亮。“能不能把安全帶稍微鬆開呢,肌肉男?”我把手往前伸,仿佛基爾彼特的麵具在呼喚我。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這時候先把狀況觀察清楚才是聰明的選擇。仔細想想,那女人軟禁了我跟村田,還準備把我們帶去跟魔族敵對的西馬隆哦!而且跟那家夥串通的大西馬隆士兵還配備跟之前襲擊我們的家夥一樣的火器。肯拉德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讓我屏住氣息。芙琳可是跟那些家夥有勾結的女人哦!無論阿福柔的謀略有多卑鄙,我有什麼義務幫那種女人呢?更何況這是國家與領地之間的糾紛,把家人當做道具利用也很常見。全世界的卑鄙小人又不是隻有阿福柔一個。這時候就算生氣、衝動都沒有用。我要冷靜點!再冷靜一些“可惡,我哪冷靜得下來啊! ”心情煩悶到想咋舌的我緊緊抓著麵具,然後用力把頭塞進去,可能是被窗外的陽光照過的關係,材質略顯溫熱。或者這是假扮諾曼?基爾彼特的人內心所尋求的溫度呢!這就是芙琳三年來扮演的臉。請你回答我這個問題,芙琳。你是為了什麼做出這種轉變的?“你們的談話我全聽到了!”當我做好心理準備把馬車門用力踢開,受到驚嚇的阿福柔跟他的女兒都回頭往這邊看。麵具下的我露出微笑。原本我是想露出毫無畏懼的笑容,結果卻變成悲喜交集又毫不可靠的表情。算了,反正他們又看不出來。“您好像在懷疑我的管理能力!我諾曼?基爾彼特正如你現在所看到的,還活蹦……哇!”我精神奕奕地往前踏步,卻忘記馬車跟地麵有一段距離。結果左腳踩空,整個人往前摔在地上。這時我的臉則埋進略臟的白色羊毛海裡。“嗯咩!”、“嗯咩!”、“嗯咩!”、“嗯咩!”羊群一陣大恐慌。“讓、讓你們看到我出糗的模樣了。”跌了一跤的我搔著頭站起來,卻發現自己淹沒在高達腰際的家畜群裡。這國家的羊比地球的大上許多。“克魯……你……”麵露夾雜驚訝與困惑表情的芙琳用手勢表達她的意思。她纖細的手指著喉嚨,嘴巴還不時一張一合的。可能是擔心我不習慣戴麵具,皮繩綁太緊會呼吸困難吧。“看我的吧。彆看我這個樣子,好歹也是個捕手。麵具或麵罩根本就像我身體的一部分。”光看外表會以為戴起來像美國版的鹹蛋超人,但實際上視野卻相當寬廣。況且嘴巴跟鼻子都露在外麵,因此不會很不舒服。阿福柔連忙下馬走到女兒前方。“哎呀,諾曼大人……我們太久沒見麵了,結果不小心說出這麼無禮的話。聽到這些多餘的疑慮,想必您心裡會不太舒服吧……應該是這樣。剛剛那些話都是針對我女兒的玩笑話,請您千萬彆放在心上。”“哎呀——畢竟我們三年沒見,也難怪您會這麼想。況且我太太也不太常回娘家。”從他的證據突然變謙卑來判斷,想必卡羅利亞領主的地位比平原組還高吧。隻是說我並不了解諾曼?基爾彼特這號人物的個性,不曉得該用什麼語氣說話才好。唯一確定的是絕不能用跟朋友講話的語氣,那就試著用盛氣淩人的口吻吧。不過大人物的第一人稱是什麼啊?“我” 或“老子”好像都不太適當。“朕”和“妾身”更不勁。“話說回來,隻因為國民不適合當兵就認定老子……嗯——本王?沒錯,就認為本王沒有統治能力,這句話未免笑掉人家的大牙了!”站在父親身後的芙琳驚訝地搖頭,仿佛在暗示我沒有詮釋得很好。“彆看吾這個樣子……對,應該是用‘吾’!雖然吾大病初愈,也還是儘全力統治卡羅利亞,為了人民跟國家不惜奉獻生命喲!哇哈哈哈哈哈!”順便一提,跟你講話的不是貓哦(注:意指夏目漱石的著作《吾是貓》)。淡金黃色的美女老婆指著我的喉嚨歎息。一生中要看美女無奈的可是不常有的機會。可是瞧她不滿的樣子,難道我還沒瞞過她父親?啊!對了,不光是語氣的問題,或許還牽扯到聲音呢。快發揮你的想像力啊,澀穀有利。學學老媽還在滿心期待續集的少女漫畫裡的那位天才女演員(注:意指漫畫《千麵女郎》)!因為一場大病讓諾曼?基爾彼特從幼年時期就過著戴麵具的生活,長大成人雖然娶得美嬌娘,但那名女性是覬覦他國家一族之女。眼看他的國家就快被鄰近的大國占領,也即將發動戰爭。而且三年前還遭遇一場不幸的意外,害他失去聲音……咦?“可是諾曼大人!你是什麼時候能說話的?”咦——?糟了,我完全忘記諾曼無法說話這個小檔案。就是因為刻意要讓死人複活,才會出現這種複雜的槌啦!“我——的——聲——音——是——呃——”眼前的男子開始起疑了。“你該不會是影武者吧?你真的是我女婿諾曼大人嗎?你敢發誓愛我女兒嗎?”“我可以對烏龜發誓,我喜歡芙琳小姐!”不過我更喜歡大象。照理說平原組要回答“阿福柔好感激!”這種甜言蜜語,但他的表情十分僵硬。因為我沒有一絲情感的告白,反而加深他的疑惑。但是幸虧沃爾夫拉姆並不在場。否則剛剛那句話要是被他聽到,我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麵具內突然一陣悶熱,脖子開始冒出討人厭的汗水。就一般的蒙麵人來說,一旦被逼到走投無路,就會抓起危險品把人海K一頓之後逃逸。然而我的凶器在哪裡?正當我四處尋找打場外群架用的鐵管椅的時候……“幫諾曼?基爾彼特先生恢複說話能力的奇跡之人,正是我!”從尚未卷入這場風暴的後方馬車中出現的,正是已改變形象的村田健。這時候出現一名頂著明顯的人工金發及半掉色的眉毛,戴著深藍隱形眼睛的的家夥擺出雙手大大張開的POSE,輕快地沿著階梯走下來。BGM還是用清唱的交響樂曲“橄欖項鏈”(注:法國流行音樂奇才PaulMauritat所創作的名曲“El bimbo”)呢。“啦啦啦啦啦——嗯……哇~好痛!”他跟我一樣踩空跌倒。而且除了對著羊背道歉,還趴在地上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眼鏡,我的眼鏡……”“我說村田,你從一開始就沒戴眼鏡啊?”芙琳仿佛夢想破滅地說道。村田該不會是為了讓她抱著一線然而而拚命散發費洛蒙吧?“那位是誰啊,諾曼大人?”阿福柔會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兩旁有亞馬遜女戰士隨侍在側的村田,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很可疑。“那、那是我的新親信,魯賓遜。”“我是魯賓~請多多指教——”隻見村田一副好像要遞上印有店名的名牌似地鞠躬敬禮。村田……你到底是什麼來頭?“當了嶽父之後,想必你就算睡覺也會擔心愛女的老公吧。更何況他三年來音訊全無,會有‘阿櫻,哥哥很傷心喲 ’。(注:電影“男人真命苦”主角阿寅的台詞,阿櫻是他妹妹。)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臨時見麵的女婿又跟過去截然不同,這更是不得了的事。什麼什麼?原本無法發出聲音,現在卻又恢複說話的能力?請放心。那是敝人在下我,奇跡的治療師——東京魔術魯賓遜用巴西蘑菇、蜂膠跟鱉精,讓他發出比過去還要華麗的聲音!喂,紅蛇來吧(注:東京魔術魯賓遜是源自蕭邦豬狩跟千重子夫人所組成的“東京漫畫秀”表演團體,當扮成弄蛇人的蕭邦豬狩吹笛並喊:“紅蛇來吧!“,躲在箱子裡的千重子會伸出戴著蛇的手套做出紅蛇跟黃蛇的表演)!”“是的,老大!”村田,你到底幾歲啊!不對,真正讓我驚訝的是,亞馬遜女戰士安全帶二人組不知何時成了他的手下。不愧是東京魔術魯賓遜!你是用了什麼秘技?或者是用了男人的武器!隻見胸部雄偉的健美型美女遞給村田一小瓶子。“來,就是這個,這就是萬能藥。不僅能治感冒也能促進毛發生長,而且被敵人追到死胡同的時候,還能發揮驚人的威力呢。大概就是這種功效。”接著魯賓遜把容器往地上丟,一聲轟然巨響之後便冒出黃色的煙霧。黃色煙霧來吧!“還忤著不動乾嘛 !準備閃了啦!克魯梭上校!“咦?什麼?村田你在哪裡?”“嗯咩!”膽小的羊群們,發出蹄響一起衝了出去。好幾波百分之百純羊毛的橫浪往我身上撞。至於平原組的家夥倒是咳個不停,有五、六名戰士趁煙霧彌漫時趨近最後麵的芙琳。不過肌肉一號二號立刻用胸膛擋住敵軍馬匹。“夫人,快逃!”好忠心的肌肉隨從。“快點抓緊羊毛!”“啥?抓住羊!”“搞什麼,連隻羊都不會騎?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軍人的?”這個世界的羊似乎是他們的交通工具。此時遠方好像有人在喊叫。“停下來偷羊賊!”抱歉,我不能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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