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我,正渴望愛情的滋潤。這也不能怪我啊!誰叫我那群長得比我還高的兒子們,竟然忘了敬我愛我這個母親,就連個性也越來越像他們父親了。當初跟第一任丈夫結婚時,我還不是處於魔王身份的難堪立場,古因達魯的父親是表情嚴肅的男人,少女時代的我被他那股酷勁深深吸引。古因在魯的外表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就是遺傳自他父親。相反的,我第三任丈夫,是個情感十分激烈的年輕人。他像隻可愛又神經質的小狗,讓人忍不住想撫摸他。保魯夫拉姆的長相雖然像我,不過個性倒是跟他父親一模一樣。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則是跟孔拉德的父親那天雷勾動火的相遇。我是在旅行途中暗地藏匿遭追捕的他,因此墜入了情網。雖然他是個除了劍術之外一無可取的流浪者,但即使我們身份不配.種族不同都無妨。因為愛等於全世界,任何事物在愛的麵前都是平等的。!不過我曾經看這喔!他的左臂有兩道刺青,那是人類國家對犯下重罪,並予以放逐的罪犯所做的印記。這表示他是個逃亡的犯人呢!啊啊,愛的罪人!好棒啊!即然這樣,那我不是愛的獵人!我會儘全力拉滿弓箭,讓任何人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釣馬子。“你都是幾數的人了?可惡的村田,當初就是為著你這名仿佛要叫我拿出身分證來證明年紀的話的激到,我才會跟著你跑來這處中元節過後水母超多的海邊。雖然我不是屬於主動出擊的那一型,而是歸類在希望彆人來我的和平主義者,卻被這16年來老是不受女生青睞的悲慘事實,以及打工費的雙重誘惑之下而來到這裡。“夏天`碧海,烈日。”“水母。”“性感泳衣.渡假勝地的開心心情。”藤壺(注:一種附著於海邊岩石上的甲殼動物。日本稱為[富士殼]”“海水浴場裡的男人每個看起來很都酷。其實是因為他們的臉有一半是被墨鏡遮住的關係。!”“這兒又不是滑冰場。“為了幫停車場的自動販賣機補貨,有利一麵忍受腳陷在沙裡推推車的痛苦,一麵硬擠出聲音對村田提出抗義。“基本上,你要把馬子或等人倒追那OK。問題是白天幾乎都在忙海邊商店的工作,晚上又要在旅館幫忙,你哪來的美國時間——把泳裝美美啊。”“隻要懷抱熱情,時間不是問題。”友人巧妙地躲開我那使勁吃奶力氣的眼神。國二國三都跟我同班的眼鏡仔——村田鍵,竟然把所有的勞力工作都推到我身上,自已在那裡樂得輕鬆。話說回來,這家海灘商店兼渡假旅館的M一族,是這個人傢夥的親戚開的。他們以減少開銷的經營方針,用度低薪雇用熟人的結果,就是讓自己表兄弟就讓高一的兒子成為犧牲品,而老板卻一天都晚摸魚,這是什麼世界啊。渡假旅館M一族的所有房間都是用植物命名的。甜瓜室的三名熟女說碰巧撞見你換衣服,而曼陀羅花[MANDRAGOUA]室的男子四人組甚至給你打了滿分一百分呢!你給我等一下,這樣哪叫馬子隨你把啊!算了啦,反正現在的我早已經對戀愛死心了。一心一意隻想趁暑假打工賺取一筆錢。但最讓我感到疑惑的是,為什麼累得像頭牛的我跟吊兒郎當的你,竟然領一樣的薪水。“哎呀,你彆那麼灰心嘛!不久後一定會有超級高中女生迷上我們的!”其實我早就放棄什麼夏日戀愛大冒險的想法了。總之,我是受到日薪九千元的吸引才來這裡的。因此我不在乎能不能把到馬子,隻要能儘量賺到我的棒球資金久心滿意足了。反正那傢夥所幻想的浪漫愛情故事,鐵定會讓他眼前溜走的。再加上踩著海灘鞋走在我旁邊的村田鍵,頂著一頭一個月前大不相同的發色。他說想趁夏天結束前來個大變身。天啊,我萬萬沒想到漫畫裡那種無女人緣,又乾儘蠢事的傢夥,竟然會出現在自己身邊。他現在的頭發漂白到幾乎金色,甚至還戴上有色隱形眼鏡讓瞳孔變成藍色的。但他還是無法拿掉眼鏡,因此在頭上戴了一副有度數的太陽眼鏡。眼鏡族真是辛苦呢!你這什麼態度?棒球選手不也有人染金發或棕發嗎?像你最愛的那個帥哥鬆井(注:指前西五隊打擊手,現為美國大聯盟紐約大都會球會員鬆井稼央)不也是金發?“話是沒錯啦,可是”我很想接著說染的好不好看也得看那個人的長相如何,但說出口,隻是望著村田健的後腦歎息。其實國二國三跟我同班的眼鏡仔,他的外表絕非女生討太的那種類型。我覺得他出色跟優良品性,反而讓他外自然流露出知性與爽朗的特性。其實隻要他對自己多點自信。就是不用染發也能交到女朋友。隻不過他是否可以稱上視覺係,這其中還存在著很大的問題。況且每個國家及種族識定的帥哥標準也各不相同。”那你也犯不著戴上有色的隱形眼鏡,死命地散發出想吸引女生注意的光芒吧!更何況你的念的不是男校嗎?要是暑假過後沒有交到女友反而交到男友,那該怎麼辦?“”到那時說吧。我會對人家負責到底的!“村田緊握著雙拳說著。他一旦認真起來還頗有男子氣概的嘛。”無論如何我都要吸引女的注意!對於從池袋電車十之八九都往東京巨蛋去的你來說,是永遠無法了解這種心情的。真是的,你明明叫做澀穀有利原宿不利,去的目的地竟然不是後樂園(注:後樂園流樂場)下車過啦不對,目的地關我的名字啥事啊。沒錯,我的名字是澀穀有利,即不叫百合也不叫悠裡。(注:百合.悠裡的日文發間都為有利類似,更不是幽體脫離(注:指靈魂出竅)的略稱。為了這個名字,害我這個16年來吃了不少苦啊不過我早忘了。當我迎接16歲生日之後,才終於覺得這名字還很好解釋的。像我在大部分的場合做自我介紹時.都隻稱姓氏而已."你嘛,幫幫忙,暑假在海灘商店找工還能交到女朋友,這種事連漫畫書裡的主角都不曾成功過也。你就彆那麼花癡了好不好。”“那不然在大太陽下打棒球,就會有尖叫者“你好帥喲,”的女生嗎?你才是萬年棒球癡咧。”“問題是我不會做那種白日夢啊。”隨便啦,反正你待在家裡也隻是坐在電視機前看高中棒球賽感情而已,既然如此,何不沐浴在盛夏的豔陽下,到海灘做點健康的勞動工作呢?這樣不公能賺取球隊所需要的經費,還能把你在意的球衣痕跡曬得更均勻呢。“我們一打開自動販賣機,就很自動地拿起一罐藍色易拉罐。擺了好幾個小時都沒賣出去的運動飲料,因為冰太的關係,喝起來已經沒什麼甜味塵了。村田從紙箱拿出準備補充品,一起放進同一個商品架裡,看著他突出的肩胛骨,我還是覺出有點不對勁。隻有脖子以上跟兩條手臂曬黑的製服痕跡,雖然證明我是個棒球小子,但也沒什麼足以證我自豪的。因為我腳踝以上的雪白下半身在海邊反而特彆引人注目。不過在我領軍的棒球隊裡,有個正式球員甚至被大家取得了“衛生褲”的外號呢。可是現在我們卻曬出卻然不同的痕跡。每一對從我們旁邊經過的情侶都彆過頭憋住笑。這表示我們的模樣在彆人眼裡是很滑稽的。我們手臂跟背後都很黑但是前胸.腹部跟腿卻是白的,這簡直就是人型哆啦A夢嘛!縱使穿得再露也沒用!海灘商店的製服是泳裝加圍裙。這裡打扮如果在可愛美美的身上,一定可以讓眾從大飽眼福,問題是店裡的員工全是男的,再也沒有比這個更惡心的畫麵了。雖然聽說這種打扮很受年輕女客人的好評,但如果老是有人盯著你處的背部跟屁屁看,難道不算是另一種性騷擾嗎?像我穿的衝浪選手的海灘褲,就還比較OK。但是穿三角泳褲的村田就真的是呈現出“圍裙比基尼”的狀態。這句話是圍裙AND比基尼泳褲直譯出來的新詞。雖說這不關我的事,但刺目地視線實在讓人很受不了。至於我自己是覺得大失所望。想不到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的裸體圍裙,對象竟然是村田。我覺得這身打扮與其說是製服,反而比較像舞台服或戲服之類的,這絕對會帶給女士們某方麵的遐想不管是否會引人遐想,反正總有一天一定要重回有女友的時光。一生隻有一次的十六歲夏天是很短暫的,就連孔雀也會跟人一樣,會為了有個美好的邂逅而努力裝扮自己的。“孔雀應該沒有迷彩比基尼吧。”“乾麼啊——你好像對我們的製服很不滿也,所以你更應該要搭配圍裙跟帽子的色啊!比如說你脖子戴著的那顆粒石頭,還有你這是什麼裝扮啊,哪有人來海邊戴棒球帽的!現在已經沒有人會戴職棒隊的帽子啦!以後乾脆就叫巨人帽君掛布群(注:批前阪神虎隊選手布雅之)好了!你才是咧!畢竟我們做的是這麼辛苦的3K(注:在日本3K工作指的是“辛苦”“肮臟”“危險”的工作,因“辛苦”“肮臟”“危險”三個日文字首發音皆為K,故稱3K工作,如果沒戴帽子是很容易中暑暈倒的喲?所謂的3K指“太卑鄙了吧,怎麼沒聽過那種事,要小心被偷拍這3K(注:卑鄙,聽,小心這三個日文字首的發音皆為K。)我把喝光的空鋁罐扔進垃圾桶裡,再用同一雙手握住胸前的石頭。它的色彩比天空還要藍。獅子藍魔石在紫外線的照射下,隻是稍微發熱,色彩變淡而已。而把這個送我的那個人的真正想法。與這顆石頭原持用者低聲歎息,都讓我十分在意。雖然對方跟我說它是類似護身符的東西,但總覺得它不適合我這個窩囊廢我們竟然宣窩在這種地方浪費青春少`少羅唆——你說浪費是什麼意思?年輕時所累積的經驗可是珍貴的財產喲!反正我們還不知長大成人以後要從事什麼工作。如果可以藉此學習如何經營旅館,搞不好可以讓自己又多一項選擇。話說回來,這世上還真的有年僅16歲就已經決定自己職業的高中生呢。外表是不原麵對現實的棒球狂,實際上卻是個極為勤奮的學生。那個人就是我。因為我這個平凡無奇的棒球小子——澀穀有利竟然在某一天成了一國一城之主,而且還不是隨便就可以當的國王,雖然那個超級巨星在《絕地任務》(THEROCK)裡裝酷的模樣很了不起,但我的頭衛也相當嚇人呢!即使我隻是個身高,長相都極為平凡,連腦袋水準都不怎麼突出的男高中生但,我可是個魔王喔。每次從沒啥氣氛的場所漂流前去的目的地,都是可以拿來當成RPG舞台的超幻想世界。在那裡我成天被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美形軍團所圍繞,還拚命對我說:“從今天起你就是魔王,”我想不管是誰都會覺得這是在夢吧。不過,這全是真的。雖然我不明白所謂的魂魄是啥米碗糕,不過我已經就任為真魔國的國王。不管是魔族與人類間一觸即發的緊張情勢,還是堆積如山必須有人出麵解決的問題,全都是我自己選擇的真實生活。我也會有想要逃避的時候。有時會毫無預警地浮現不安情緒,擔心自己是否承擔得了那種重任。但是多虧背後有那群優秀又忠誠的軍師團,才能讓我撐到現在。“喂,你們是前麵那家渡假旅館的人吧。”原來視線亂飄的我,聽到這略顯困惑的聲音,抬起頭來。原本視線亂飄的我,聽到這略顯困惑的聲音隨即抬起頭來。隻見年紀比我們稍長一些,看起來應該是大學生的女子二人組正緊抱在一起,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朝我們走過來。村田立刻停止補貨的動作,笑眯眯地應對:“是的。請問有什麼事嗎?是被水母螫到了嗎?”其中一名女性雙手遮胸,這對身心健全的高中男生來說實在是太過刺激了,甚至無法直視對方。那柔軟的雙峰及夢幻的乳溝,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的泳衣在那邊的洞窟附近被海水衝走了。雖然卡在看得見的地方……可是我們沒辦法過去拿。”藏青色夾雜著細長的紅色橫條花紋,兩側的綁帶則是檸檬黃。你問我那是什麼,就是比基尼的顏色啦!穿著直條紋泳衣,皮膚較黝黑的女孩搖著哭泣的友人肩膀。她有著小麥色的皮膚,還穿了肚環。我在心裡小小地吐槽一下:“穿這種泳衣難怪會被衝走”。你們就是不常穿綁帶的內衣,才會不曉得它的麻煩。順便一提,我可是基於某些原因而成為這方麵的過來人喔。“你放心啦,這兩個男孩會幫我們拿的。”“咦!”穿了肚環的女生拚命安慰對方。你們又沒正式委托我們或簽訂什麼契約,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們會幫你們撿?這時候我會跟村田心想:“這下慘了”。偏偏我們現在的身份並不是海水浴場的遊客,而是“M一族”的臨時員工。麵對遇到困難的客人,絕不能置之不理。既然是為了客人,那麼管它是洞窟或叢林也得都衝進去。這時候的我們顯得士氣大振,但絕不是因為女子二人組長得很可愛的關係。“好——走,到鐮倉去!”“不對不對,澀穀!是‘走,到洞窟去’!”那個洞窟比想像中還要大,而且昏暗到適合讓情侶們幽會。目前的水位大約到達腰際,看來非得弄濕身體才有辦法走過去,如果退潮的話直接走過去拿也沒問題。終於,在凹凸不平的岩礁後麵,發現了某件檸檬黃的物體。問題是在距離現場前方不遠的海麵上,有一麵警示紅旗正悠哉地漂浮著呢。“小姐,這裡禁止遊泳耶。真傷腦筋,你們怎麼會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幽會呢?”我因為過於訝異,口氣頓時變得像三野文泰(注:日本老牌電視節目主持人)。“嗯——這大概有……二十公尺遠吧?你應該遊得過去吧,澀穀?”“我?可、可是那裡禁止遊泳耶!”“你不是最擅長在禁止區域遊泳嗎?還記得上次那個海豚泳池吧?”一句話堵的我啞口無言。逼不得已我隻好涉水下海。比想像中還要冰冷的海水,不斷往我運動鞋裡灌進去。我把丹寧布圍裙往上撩,一麵踩穩腳底的岩石,一麵前進到昏暗的洞窟搶救被遺留在那兒的黃色蝴蝶。其實是比基尼啦。“澀穀——要不要緊哪——?”當我來到漂浮著紅色警示旗的地方時,水深已經及胸了。雖然比我預估的還要深,不過雙腳還夠得到底,所以沒問題。接著我小心翼翼地抵達現場,伸手去抓那塊刺眼的黃色布料。“……這就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摸到的比基尼啊……”當我的手指好不容易夠到布的那一瞬間,腦子裡閃過某種正麵健康的思想。被海水衝得有點溫溫濕濕的布塊,也在這時乖乖地落入我的右手。就在此刻,我腦中浮現出她們因為獎勵我而把它戴在我頭上的畫麵。還是不要好了,戴在頭上會變成醜醜的“青蛙”,但至少聞個味道應該沒什麼關係吧?“涉穀——快回來啊——我們一起回旅館吧——!”在殘餘的少許理性總動員之下,我把這個檸檬黃獵物掛在右肩上。而村田則是誇張地揮著手大叫。“你很吵耶,不用你講我也會回……去……”有隻海洋生物正坐鎮在我準備往前跨的地方。“怎麼好死不死有隻螃蟹在這裡!”要是踩死活生生的螃蟹,就會有石臼從天上掉下來。大多數的日本兒童在小時候都聽過大人這麼說過。這隻螃蟹正舉起它棕色的鉗子威脅我。為了閃避它我整個人忽然間往後仰,結果自然是全身泡在海水裡。而剛剛掛在肩膀上的比基尼,則輕飄飄地浮在水麵上,正準備從我眼前漂走。“等一下啊!”我連忙伸手想要再次抓住它,它卻突然往下沉。而我那堅持不讓它在這裡逃走的手臂,也走這時被一股力量往下拉。用力。“……哇咧!”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的身體往下拉。“村、村田,有巨形隻巨型花枝……”此時,在沙灘上的三人一致把手帕貼在耳後,擺出“你說什麼?”的姿勢。因為我堅持不肯放開好不容易抓到的比基尼,所以右臂一直往下沉,最後連鼻子都被海水淹沒而沒法呼吸。會把人往海底拉的,不是海怪就是水鬼。如果是四個月前的我,早就怕的大哭大叫了,但是這時候的我卻相當冷靜。看來是異世界又在召喚我了吧?因為我已經很有經驗了,所以知道這種時候既不能慌亂也不能掙紮。要儘量全身放鬆並深呼吸……完了!這時深呼吸的話,馬尾藻(注:海藻的一種)會進嘴巴裡的!接著就是不需要我再多做解釋的星際之旅了。對了,老爸。什麼事,小有?從很久以前我就覺得很奇怪,我們家有人在戒酒嗎?不,並沒有。爸爸跟媽媽還是照喝不誤啊。……那冰箱怎麼擺了一大堆無酒精啤酒呢?為什麼?當然是為了小有啊!現在你已經是國中生了,很可能想背著爸爸媽媽偷喝酒或抽煙吧?畢竟你正值好奇心旺盛的年紀啊。不過酒精對青春期的小孩來說是百害而無一利。彆說是會妨礙成長了,甚至會麻醉腦細胞讓你覺得“暈頭轉向”的。所以爸爸媽媽便決定在顯眼的地方擺上無酒精啤酒!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們還是會隨時告訴你酒喝起來是什麼味道哦!好了,小有你儘管問吧。咕嚕咕嚕,現在就問吧,小有。噗哈!就算爸媽老是故意激我,但還是無法動搖我禁酒禁煙的決心。畢竟身為現役的球員,就算隻是多長一厘米的身高,對我來說也是很需要。因此,就算有人把巨大的酒桶擺在我麵前,拚命勸我喝酒,我也絕對不會喝的。不過,隻要等我幸運當上棒球員後,我就會毫不猶豫地暢飲一番了。啊~好好哦!真希望那個人,還有那個人、那個人能幫我倒生啤酒。到時混雜著淚水的酒水說不定會刺激到我的眼睛呢!甚至從鼻子嗆到氣管,搞不好我還會“抓兔子”呢……“咕嘎啪!喔啪!”好像有什麼東西流進我的鼻子跟耳朵裡,我的眼睛也因為痛楚跟爆開的氣泡而張不開。彆說是呼吸喘氣了,我周圍根本連一絲空氣都沒有。我死命掙紮但手腳就是神不直,頭設法往上浮卻好像頂到什麼東西。難不成我被困在非常狹窄的水槽裡?而且這味道還不是單純的水呢。是啤酒?我想都沒想過在自己短短的人生裡會有被塞在啤酒桶裡的一天。我發現靠近頂頭處有少許氧氣,就嘴巴湊在木蓋上呼吸。在這段期間內,我持續猛踢周遭的啤酒桶肚,設法逃離這裡。這酒桶果然夠堅固。我不單是用腳踢,還常識用頭跟肩膀猛撞,但木櫃還是沒有掉落。就在我用儘吃奶的力氣往左一推後,酒桶隨即傾斜倒地。“咕哇,咕嚕咕嚕咕嚕咕嚕!”難不成它滾下樓了?我話都還沒說完,自己就跟著那容器一起滾了三圈後才橫躺在地上。順著這股衝擊力,酒桶應聲撞裂成兩半。我就在滿地的啤酒中邊咳嗽邊呼吸新鮮空氣。“……剛、剛出生的桃太郎應該就像這樣吧?”雖說是突然被塞進啤酒桶裡,不過我倒不覺得怎麼訝異。反正降落在出乎意料的地點對我來說已經有如家常便飯。每次從現代地球的日本移動到真魔國這個異世界時,經常會遇到這種事。當我環顧明亮的四周,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群工作中的女性。她們身穿極為暴露的迷你連身洋裝,前麵跟我一樣圍著藍色的圍裙。她們高舉擺了啤酒杯的托盤,像老鼠一樣在桌子的間隔中忙得團團轉。從座無虛席的客滿人潮中,傳出分不清是點餐或是性騷擾的聲音。這地方與其說是酒吧,倒不如說是啤酒屋還比較貼切一點。中央有一群人正肩搭著肩開懷高歌,也有男人獨自窩在角落享受孤獨。而離我最近的桌子,有一群客人正指著我大喊:“喂,有個服務生把酒桶從二樓給推下來囉,就是他害我們的酒變少了!”“不過這家夥應該是男的吧?這家店什麼時候雇用男人啦?算了算了,喲~小兄弟,再來一杯……嗯——?”滿臉通紅的醉漢盯著我的臉瞧。不好了,我連忙把帽子壓得低低的。畢竟黑發黑眼在這世界代表著某種含義,如果隨便展示在眾人麵前可是很危險的。“喂喂喂,這位小兄弟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耶!竟然把頭發染成黑色的!我是能了解你崇拜陛下的心理啦,但要是被熱情死忠的粉絲發現的話,可不是挨罵就能了事的哦?那些家夥可是超級迷戀陛下呢~”看來他們誤以為我是國王的粉絲了。不過聽到“粉絲”這個詞我可不能置之不理,想不到在我本人不知道的地方竟然成立了這麼危險的組織。“陛下——!”木門突然粗魯的打開,一名披頭散發的男子跟著衝了進來。我稍微瞄了一下,發現外麵的下著傾盆大雨的夜晚。“陛下,您沒事吧?”“哇咧,雲特?”“‘哇咧’?這種反應也太傷臣子的心了!啊~不過能夠像這樣再次與陛下見麵,為臣的真是感到萬分榮幸之至……咦!”頓時,超級美形男那開朗的眼神突然僵直,而且刹那間整個臉色大變。雖然他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但是從鼻子到嘴巴卻是紅咚咚的。“您您您您這是什麼打扮?而且還、還、還是裸體圍裙!”“裸體圍裙……什麼啊?你誤會了,我有穿泳褲啦!哇,雲特!你流鼻血了!”“而且您手上為什麼還握著胸罩呢?”胸罩……他指的是比基尼的上半身嗎?正確來說這樣不是內衣,因此男人拿在手上並沒有什麼大問題。隻見他灰色的長發還滴著水,一邊眨著熱淚盈眶的紫羅蘭雙眼,一邊抓住我的手。馮克萊斯特卿雲特乃真魔國第二十七代魔王(也就是敝人在下我)的優秀宰相,也是個保護過度的教育官。他完美的鼻子之所以紅咚咚的,應該是正處於嚎啕大哭前的倒數階段吧。老實說憑他的容貌,光是不經意回頭這個動作就能夠攫取所有女性的心,然而隻要跟我扯上關係,他就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簡直就把他超級美形男的形象完全破壞殆儘。這時候店裡的客人開始交頭接耳地談論著。是粉絲,陛下的粉絲來了。“……難道你是本尊?”我突然覺得全身沒力。這時候一道小黑影往我冒著大麥香味的胸口衝了過來。“有利!”“咳咳……古、古蕾塔?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把之前有緣與我成為父女的女孩子整個抱了起來。她有著曬得十分漂亮的橄欖色肌膚,英挺的眉毛跟細長的睫毛。比之前還長一點的紅棕色卷發,在耳朵上方綁成兩隻馬尾。我承認我自己很寵小孩,但是她真的很可愛。“天哪!古蕾塔,你變得好可愛哦——真是造孽啊,二世!”“二世是誰?是男人嗎?”……你是受了沃爾夫拉姆的不良影響嗎?躺在地上的我突然抬頭往上看,發現偉拉卿正站在門邊。隻有他還是一派冷靜的表情,我還真沒看過他狼狽的樣子呢。“嗨,肯拉德!”原以為他會用爽朗的笑容回應我,沒想到完全不像魔族三兄弟的次男,竟然有彆以往地皺著眉頭。“很抱歉破壞你們感人的重逢……”他先把自己的上衣塞給我,而看到我的下半身之後,可能是在意我從泳褲露出來見人的兩隻腳,於是又拿錢給旁邊的男人要他去拿件長褲過來。“來,穿上吧。”我鞋也沒脫就慌慌張張地套上那條還殘留著歐吉桑體溫的長褲。“怎麼了?心情不好嗎?”貴為前魔王、現任上王陛下的次男,也是我信賴的保護者兼保鏢的偉拉卿肯拉德,身上流著魔族與人類的血統。屬於費咯蒙美女的潔莉夫人跟隻會耍劍的旅行者墜入情網,而肯拉德就是他們倆的愛情結晶。或許他的外表給人的印象不怎麼起眼,但是跟哥哥古恩達及弟弟沃爾夫拉姆比起來,反而比較不會刺激到我的自卑感。而且不曉得為什麼,他居然比超級美形兄弟還受女性歡迎。想必是因為他那不經意又體貼的言行舉止,還有那張爽朗的笑容吧。不過即使像肯拉德這樣的好青年,我也曾看過他淺棕色的眼睛染上一絲落寞的神情呢。當我們降低音量之後,客人們又開始回複原來的氣氛。反正那些酒客真正關心的隻是眼前的杯中物。他完全沒有想躲雨的打算。淋濕之後看起來像很俗的長發粘在脖子上,讓人感覺很煩悶。而他看似不悅的藍色眼睛,則顯得必平常還要暗淡。派出去的兩名士兵扛著全身臟兮兮的宰相回來了。他沾滿汙泥的臉頰像蠟一樣慘白,不禁讓人誤以為他是個已死的重病患者。“……他死掉了嗎?”“沒有,大人讓自己處於假死狀態,好讓毒箭不至擴散。”“這樣啊……”馮比雷費魯特卿沃爾夫拉姆點點頭,緊靠著身邊的火把將他的金發照耀得發出銅色的光芒。古蕾塔緊癟著嘴巴,並抓住沃爾夫拉姆的手。古恩達慢慢蹲了下來,用低到在遠處戒護的部下們聽不到的聲音詢問古蕾塔:“發生了什麼事?”“問小孩是沒用的。”滿臉悵然若失的沃爾夫拉姆,無意義地搖動已經派不上用場的火把。“不然你要我問睡好?”“但她隻是個孩子……”少女打斷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以的。”“那就請你告訴我。”古蕾塔沒用看任何人的臉或眼睛,自顧自地用她尖銳的聲音開始訴說。她滔滔不絕地說著,連喘個氣都怕浪費時間。“雲特和肯拉德都沒想到敵人會闖進國內,所以才把我也帶在身邊。我們是急著想要去接有利。因為最偉大的巫女說有利的靈魂會在沒有召喚的情況下回來這裡,而且把方位和時刻都算出來了。他們說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帶他回來城裡,所以我想見他的話,他們就帶我一起去。我不知道這究竟是怎會回事,不過他們說打算立刻讓有利回家……這是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國家並不安全。”“是盒子的關係嗎?”“沒錯。”她終於抬起頭看著古恩達。她英挺的眉毛與細長的睫毛一直抖動著,想要尋找宣泄感情的出口。此時,古蕾塔吐出壓抑情感的鼻息比吸進的還要多。“……後來,我們就從後門騎馬準備離開,因為雲特的鼻子在走夜路的時候會很有用。可是這時候竟然有人對著有利跟雲特放箭,然後雲特就……從馬背上摔了下去。接著我們三人便逃來這裡,然後肯拉德說……”古蕾塔指著隻有中央遭到燒毀的畫框。“能夠通過那幅跟沃爾夫拉姆很像的畫做空間移動喲,他還說隻要巫女們準備就緒,有利就能夠回到地球。可是,雖然肯拉德……打敗一半以上攻擊我們的家夥,不過那些家夥卻有會噴火的筒子,還用那個東西把門燒壞了。有利大叫:‘古蕾塔這裡很危險,趕快躲起來!快躲起來!躲到椅子底下去!’,然後就用力踢那扇門。他以為能夠從那裡逃到外麵去,可是應該沒用吧……而那些家夥就用那個火筒……對準有利跟肯拉德猛噴。”古蕾塔不停的用小小的手掌擦拭眼角。“……我的睫毛掉進眼睛裡了。”“古蕾塔……”沃爾夫拉姆把火把擺好,接著輕輕摟住孩子的肩膀。古恩達則撫摸她的棕紅色的卷發。“他們死掉了嗎……有利跟肯拉德……也跟母親及修伯一樣嗎……”少女說出那個眾人熟悉,昏睡的男人名字。“蓋根修伯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可是他一直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說話……是不是古蕾塔害的?這一切都是我害的嗎?”幾乎快要哭出來的古蕾塔踢了好幾次石頭地板。在那扇門附近的士兵,正揮手指示滅火的工作。多虧下雨的關係才沒有讓火勢擴大,但是從木頭被燒毀的程度看來,即使找到遺體,隻怕也是凶多吉少。馮波爾特魯卿把腿伸直,踢響靴子後站了起來。“你覺得如果有利人在這裡的話,會是說你害的嗎?”“……有利不會那麼說的。”“那就對咯。”後門的前方就是懸崖。但因為春季之前幾乎沒什麼雨的關係,使得地麵相當脆弱。其實在石壁中斷的不遠處,就被崩蹋的土石堆掩埋著。“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也動員附近的居民跟全體士兵立刻開始搜索。”“就交給你了。”他目前能做的,就隻有持續挖掘附近的區域而已。他詢問麼弟要不要把古蕾塔交給女兵照顧,但沃爾夫拉姆隻是默默無言地站在一旁。對於屍體燒焦的臭味也不曾皺眉。而負責調查黑布塊的人則頭也沒抬地喃喃說道:“應該是人類……報告閣下,是人類沒錯。”“知道了。”“這裡好像也是。這麼說的話……那個……我們正在找的……不對,是擔心的……”“儘管說,沒什麼好顧忌的。”“是!根據其身高及裝飾品來判斷……似乎沒有……陛下的遺體。可是因為不斷發生小規模的爆炸,因此沒辦法確實證明這一點。”“這表示他們有可能還活著?”終於開口說話的沃爾夫拉姆以不像他的低沉聲音訝異地說道。這簡直是……“目前我並無法斷言……隻是……”士兵吞吞吐吐地說道,並且輕輕移動地板旁邊那呈現半炭化的棒裝物。從那朝上的殘骸形狀來判斷,那應該是一隻手臂。“請問你們對這個袖口有印象嗎?這是哪位貴族戴在身上的飾品呢?”“……是偉拉卿的。”“也就是說,這是肯拉德的手臂?”古恩達用既冷酷又平靜的語氣確認。發現哥哥用奇怪的表情盯著自己,於是三男揚起眉毛問:“哥哥?”“長得跟我好像。”“乾嘛突然說這個啊?”馮波爾特魯卿說了一句“沒什麼”之後,就把頭彆到一旁,然後高聲命令士兵。“把所有東西全運回城裡!不要留下任何碎片或粉塵!還有!千萬彆把人類燒焦的部分混在一塊!”說完他拿起同母異父的弟弟那變輕的手臂,再把殘留在手腕上的袖扣拔下來,然後把沾滿灰炭的貝殼飾品放在麼弟的手掌上。現場沉默了幾秒之後,沃爾夫拉姆有如情感潰決似地放聲大喊。他不斷重複最愛的過往與討厭的二哥的名字,並且抓了人就亂罵一通。他並沒有看向任何人,隻是拚命猛踢牆壁跟燭台。沒錯,就好好發泄吧。否則萬一真的失去“他”的時候,不管是人民、城堡還是國家,可能都無法撐到最後一刻。“我們必須儘快帶您離開這裡。”“什麼?這裡不是國內嗎?怎麼我在自己的國家也不安全嗎?對了,是不是又臨時發生什麼緊急的問題,所有你們才這麼急著召喚我過來?”“不是的,陛下……”雲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為難。在我穿上沉重的皮夾克之後,就從濕答答的地板上站了起來。“其實……我們並沒有召喚您。”“啊?”“這……真是非常抱歉……也不是啦,我們當然也期盼陛下能回來國內,隻是……”“我們並沒有召喚您喲!”可能是受不了雲特的贅言,肯拉德突然插話進來。平常他是不會這麼做的,想必是迫於無奈才會這樣吧。“不,對我們魔族來說,當然希望在事情結束以前您能待在安全的場所。至少留在您父母身邊是幾乎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你的意思是要我彆過來?”肯拉德牽起古蕾塔的手,輕輕點頭並補充說道:“因為目前的局勢非常危險。”“人類……不,人類的國家隱隱透露出一些火藥味。根據探子回傳的情報……他們似乎得到某種非常可怕的武器……”雲特把“威力非常驚人的武器啊……”這句話給咽了下去。如果是在地球的話,應該就是類似核子彈或行星排成一列般(注:影射《古墓奇兵》一片)恐怖吧。“總之,那是非常可怕的東西。據說隻要打開那個盒子,被封印在遠古的所有災厄都會跑出來,還會給這個世界帶來背叛、死亡與絕望。”“我知道,就是‘潘奇拉的盒子’對吧?”偉拉卿突然直接冒出這句話。“原來如此,既看得見又看不見,真是太可疑了。”正確的說法應是“潘朵拉的盒子”。“感覺是很像,不過卻比‘潘朵拉的盒子’更可怕,因為潘朵拉的盒子裡還存在‘希望’,但我們的盒子裡卻毫無一絲希望。隻要打開來就沒人能夠阻止。”古蕾塔害怕的抓住我的手。“在這個世界裡有四樣絕對不能碰的東西。不論是人類還是強國西馬隆,都巴望著能得到其中一樣。那盒子叫做‘風止’,一旦落在他們手上,遲早會被打開的。”“可是那盒子很可怕耶!”“正因為可怕,他們才想要利用它。他們堅信自己能夠好好操縱它,但其實是他們太過自信了。”偉拉卿散發著銀色彩虹的眼珠,在刹那間失去了光芒。“……雲特,這邊聽得到異國人的腳步聲,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繞到後門去吧。”“那我請店家讓我們從廚房離開。”“麻煩你了。走吧!陛下,您應該也累了。”“不要叫我陛下,明明就是你幫我取名字的。”可能是之前的承諾解除了一點緊張感吧,他稍微露出放鬆的表情。想不到光是這點小事就能讓他開心,真難以想像我們將麵對多麼可怕的事情。“沒錯。總之在緊急情況解除以前,希望你能待在那邊的世界。巫女們目前都聚集在真王廟,已經在準備送你回地球的事宜。”“我不在的這段期間,會不會爆發戰爭啊?”“我們會儘可能避免的。”“不是儘可能,是絕對要!”“我知道了,那麼隻好進行間諜大作戰了。好了,古蕾塔動作也快一點。”此時雲特正在廚房對我們招手。廚師一麵甩著鍋子炒菜!一麵用斜眼偷瞄我們。在他眼裡可能覺得我們是一群奇怪的人吧。“請你考慮一下自己的立場,千萬不要自暴自棄,行事要更加小心謹慎。等事情過去後,我們一定會召喚你過來的。不過那時候我……”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怎樣?”時,肯拉德就已經打後門了。冷冽的空氣與猛烈的雨勢讓夜晚變得更加令人厭惡。拉起古蕾塔的帽子讓她戴上之後,我們就靜靜地往前進。外麵雨下得很大,火把跟燈籠完全派不上用場。隻見雲特念念有詞,然後他的高挺的鼻子瞬間亮了起來。想不到美形男閃亮的鼻子在走夜路時這麼有用。這的確是很實用的魔術。“難道沒有更酷一點的照明方法嗎?”“一點也沒錯。”偉拉卿苦笑著。“我還在奇怪,為什麼之前他會這麼仔細地問我關於地球聖誕節的事情咧。”我們來到係馬的地方,肯拉德在上馬之後便把古蕾塔拉了上去。他讓古蕾塔坐在前方,將手環過她兩邊的腋下,伸到前麵拉著韁繩。而我也一樣,跟雲特共騎一匹馬。我一直感到有氣息呼在脖子上,但畢竟目前情況緊急,也隻好暫時忍耐。“前麵有間教堂,順利的話或許能從那裡移動到真王廟。如果巫女們動作迅速……”這時一陣銳利的風從我耳邊劃過,我濕濡的頭發緩緩地往那個方向飄動。肯拉德不曉得在叫什麼,然後從並行的馬匹上伸過手來。“陛下,危險!”正當某個聲音從我頭頂發出的同時,我下意識地往右傾斜。結果左側突然發出肉被刺中的可怕聲音,原來貼在我背後的溫度也突然降低。“雲特!”隻見教育官從馬背上猛然摔到泥水地上,那道紅光則像螢火蟲般劃出一道弧線後順勢倒下。可能是手指勾到韁繩的關係,馬兒抬起前蹄高聲嘶叫。“雲特!對不起!都是我閃開才害你受傷的!”“有利快下來!快點下馬!”正當馬兒打算儘全力往前衝的一刹那,眼看我就快從馬鞍摔下去,然而肯拉德卻即時地幫了我一把。“想不到已經追到這裡了……看得到前麵的燈光馬?我們要一口氣衝到那裡,所以千萬彆往後看。來,古蕾塔把手給我。”“可是雲特他……”我蹣跚地朝躺在泥水裡的教育官走近兩三步。“彆管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拉了過去,於是我抓著古蕾塔的手朝搖晃的燈火拚命跑。大約跑了兩百公尺吧,隻是當時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曉得究竟跑了多遠多久。肯拉德則往反方向策馬前進,在碰了一動也不動的同僚脖子之後,便隨後趕上我們。橘紅色的兩道光芒原來是立在大門兩旁的火把。當我們經推屋簷下的入口時,隻有一邊的門咯吱移動著。古蕾塔從我腰際下方滑了下來。“……這裡是教堂嗎?可是沒有神像跟我說教爺爺啊?”“彆問這麼多。”或許是為了方便旅行者隨時都可以休息,裡麵布置得既明亮又溫暖。石頭地板上排放了好幾張木頭長板凳,燭台上也點了幾十根的蠟燭,感覺跟正統的基督教會沒什麼多大的差彆,隻是正前方的祭壇擺的不是十字架,而是裝滿清水的平坦盤子跟一幅巨型的繪畫。畫中描繪著一間豪華的房屋,並沒有出現任何人物。但是站在我旁邊的少女一麵歎息,一麵喃喃自語地說:“好美啊,長得好像沃爾夫拉姆哦。”“咦?畫裡沒有人啊,古蕾塔你可以看見沃爾夫拉姆嗎?”如果要硬拗的話,我是有看到裝飾過頭的桌腳啦!肯拉德把看似堅固的門閂上之後,朝著祭壇走來。這時我才想起自己正麵臨危險的情況,同時還少了一名夥伴。我雙手緊握著他濕濡的衣服,接近發瘋似的道歉著。“對不起!怎麼辦?肯拉德,雲特中槍了!是我害的,都是我隨便閃開才會這樣!”“冷靜點,他不是中槍,對方並沒有拿槍。”“可是他會不會……死……”這句話卡在喉嚨,讓我無法順利呼吸。“快把氣吐出來。你放心,他沒有死,這件事也不是你的責任。都怪我跟雲特沒料到敵人會入侵國內。如果沒有內應的話,應該沒那麼容易把武器跟馬匹帶進國內的。我們輕忽了通敵者存在的可能性,因此錯不在你,是我們的失誤。”“可是……”“雲特會中箭並不是你閃開的關係。在黑暗中,他是唯一明顯的目標。而且要是今天受傷的是你而不是雲特的話,想必他現在早就自縊謝罪了。你彆擔心,他沒有死……隻是呈現假死狀態而已。而且,我們這樣棄他而去,反而能保住他的性命。畢竟敵人沒有多餘的時間對一個‘死人’給予最後一擊。”“真的嗎?”我好不容易才咽下口水,還直盯著眼前的肯拉德雙眼看。而他右眉的舊傷,正微微的顫抖著,這點並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我應該沒騙過你吧。”“是沒有。”“不過從剛才你就一直有事瞞我,是不是有什麼嚴重的事情不想讓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那是我的工作!”胸前的魔石雖然被雨淋濕了,但是它的溫度沒有下降反而還上升了。它又熱又重,還整個壓在皮膚上,痛到好像會留下烙印似的。“當我蹲在本壘板後麵時,我的工作就是試著了解球員的心思。全盤分析投手、其他隊友及全體球員的想法再做出判斷,這是捕手的工作。而且不光是自己人,連打者、跑者還有敵隊的作戰計劃,甚至透析敵隊所有球員的心理,來做出正確的手勢,這都是捕手的工作。雖然我的技術還不夠純熟,無法看出所有人的想法,但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到底在想什麼,我多多少少還是猜得到喔!”被急躁的上司抓著領口不放的肯拉德,突然揚起嘴角。隻是看起來不像是在笑。“真是敗給你了。”“有人來了!”古蕾塔幾近慘叫的聲音,讓我們同時往大門看去。門閂被強烈的衝擊撞得彎曲,眼看我們的根據地就快失守了。看來這應該不是用肉體撞的。“這應該不是人類的力量……他們到底是用什麼工具……”偉拉卿拔出他巨大的劍,並把刀鞘寄放在祭壇那幅畫旁,接著就喃喃念著:“吾劍之歸屬唯有真王身邊”這種類似咒語的話。“彆這樣,肯拉德!這很不吉利耶!”難道他不打算將那把劍再次收回刀鞘裡去嗎?“我把刀鞘寄托給真王陛下。這表示隻要在真王的允許下,我就會繼續戰鬥到底,就類似受到陛下加持的意思。總而言之,這是在打氣,我正在替自己打氣。請把古蕾塔藏到椅子底下,對方應該不至於殺一個孩子才對。”“那我呢?難道我就這樣手無寸鐵的?”“你看得見畫中的真王嗎?”肯拉德突然這麼問我。在那個尺寸還是很大的畫框裡,隻裝了裝潢華麗的國王房間。“……你們兩個在耍我嗎?”“太好了,原來你看不到,你用那裡的水往上潑。”“咦?就、就鑒賞名畫的規範來說,這麼做是不可原諒的行為耶!”身為自稱品行優良的高中生,是無法做出毀損藝術品這種令人不齒的行為的。然而。眼前這大門就要被撞破了,我也隻能相信身經百戰的專家所說的話。略有遲疑的我,從裝滿水的平盤裡沾了點水在手指上,並彈往畫上。“哇,發光了耶!是化學反應嗎?”“不必這麼客氣,請把整盆水潑上去。”我做好被文部科學省(注:近似我國的教育部)責備的心理準備,然後雙手捧著盤子用力一潑。教堂裡頓時充滿了從畫框上所迸出之跟我差不多高度的藍白色光芒。“……哇噻……”“你可以從那裡做空間轉移。”“啊?”由於情勢十分緊張,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可是一幅畫耶!就算它發了光、潑了水,但也不可能變軟吧?況且就算可以衝破畫布,後麵也是硬梆梆的牆壁啊……”此時金屬跟木材四處亂飛,敵人已突破正麵入口,隨即衝進十多名追兵。他們嘴巴念念有詞,而且語尾非常特殊,我完全聽不懂。他們全做相同的打扮,披風下露出不斷揮動的細長手腳。而且都戴著紅綠相間的麵具,所以完全看不出他們的長相。除了衣服是深綠色的之外,整個看起來還真像是電影《驚聲尖叫》裡的殺人魔呢。“陛下,動作快!彆再猶豫了,快點跳進去!”“可是對方人多勢眾,你一個人怎麼應付……”“我也知道守不住啊!”這時有兩名追兵抱著類似武器的物體,那個形狀長得很像購物頻道裡常見的超強力小型吸塵器。隻見它細長的頭部震動一下,隨即噴出速度超級快的火球,體積比棒球還要大。原來那個不是用來吸垃圾的喔!第一發幸運地打中牆壁,但第二發就準確地瞄準我們。“危險!”連平常習慣接球的我都覺得這球十分可怕,一股布料燒焦味頓時嗆進鼻子裡。此時火焰被吸入畫框中央,而原本潑在上麵的水呈圓形蒸發之後,光芒也跟著消失。這時我再輕輕用手指頭碰觸,結果竟是非常普通的油畫感覺。剩下的八個人慢慢前進,並準備隨時跳進我們這邊。在離我兩步半的前方,背對著我的偉拉卿說話了。“算我求你,照我的話做好嗎?”“可是水乾掉了……”“那就再找點水……!”他話都還沒說完,敵人就從兩側砍了過來。他朝一方揮刀,再用護手擋住下一劍。我怕敵人會從背後襲擊他,因此雖然我的手已經碰到位於祭壇左邊的門了,但眼睛還是盯著他看。沒想到門打不開,不管我怎麼轉動門把都打不開。“可惡!”金屬聲接連不斷地響著,藍色火花則在眼前飛舞。在好幾次的聲響中混雜著一道劍撞擊石地板的低沉聲音,連我的腳底都感受得到那股震撼。這時我用儘全身的力量踹門,中間終於被我踢出一個洞。外麵正下著傾盆大雨。“怎麼……”雨勢轉移了我的注意力,害我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內沒注意到背後的情況。此時一名追兵趁機往我背後砍過來。近似哀鳴的風聲突然中斷。刀子好像撞到什麼硬物,接著便順勢將它砍斷。獵物從空中落下。掉在地麵上發出肉塊撞擊的不祥聲響。我還以為自己連肉帶骨地被砍倒在石頭地板上呢。當我反射性地回頭,看到右手跟底兒對峙的肯拉德。鮮血正從他的耳朵跟脖子冒出來。我有看到四個地方浮現綠色團塊,這表示敵人數量減少了。“快到外麵去!”我聽他的話正準備從門上的洞鑽出動,後腳跟卻傳來某種特殊的觸感。是手臂。“肯拉德?”我沒有勇氣把目光移開,隻是凝視著被砍斷的左手看。上麵的手指像握拳似地緊握著,手肘的角度也極為自然。上麵沒有一滴血,簡單像是製作精巧的義肢似的。“有利!”我驚訝地抬起頭來,隻見守護者的背因逆光看起來像道黑影。他的左半身的確不太對勁。不知是因為情勢太過惡劣還是痛苦的關係,他發出的是咬緊牙關硬擠出來的沙啞聲。“快點逃到外麵去,現在想利用祭壇移動應該是不可能了。”“肯拉德,你的手……”我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個字了。“我說過,隻要是為了你……”即使是現在,我還是能感覺到冒著冷汗的肯拉德那張沒有血色的臉正揚起嘴角,露出毫無畏懼的笑容。“無論是手臂、心臟或這條命,我都願意獻上。這已經不是普通人的笑容,簡直像是劍魔的表情。我不能再讓任何人受到傷害。於是我一麵祈禱外麵沒有人埋伏,一麵讓上半身往門上的洞鑽出去。屋外豆大的雨滴打在我臉上。我雙手撐在鬆軟的泥地上,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爬出去。不過腳底的地麵卻突然崩塌,讓我整個人隨著土石一起往下滑。旁邊連個能抓住的樹枝都沒有。“是懸崖!等……喂!”當我正準備回頭叫他的名字的時候,熱氣與爆炸把門都炸飛了。我一麵遭到泥土與雨水的淹沒,一麵抬頭往上看。隻見離我越來越遠的教堂後門正冒出火焰跟濃煙。四處飛散的碎片與火花閃閃發亮地從天而降。經過空中的雨滴反射之後,亮度高達兩三倍之多。從下麵往上看,感覺就好像是煙火一樣。直到視線及呼吸被泥漿奪走的最後一刻,我整個腦袋想都是這些事。不過有人卻在我耳邊留下簡短的道歉。為什麼要道歉?為了什麼道歉?又是對誰道歉?當時的那句話沉重得讓我無法安穩入睡。我眼裡發燙,眼皮還有些許痙攣,仿佛我一直強忍著什麼似的。“……唔——好重……真重……太重了啦!”具體來說,這感覺是來自下腹部。我手腳的皮膚緊繃著,感覺是因為曬傷而痛得發麻。不過那也難怪,為了籌措棒球資金,我特地跑到海灘商店兼渡假旅館的“M一族”辛苦工作著,但絕不是為了想把馬子談一場夏日戀情喔。隻是說以這種打扮在海邊打工不曬黑才怪呢。而肌膚黝黑的棒球少年受到前來遊玩的女大學生二人組的愛慕,這簡直是一大樂事!甚至被要求幫忙在背部塗防曬油,在腹部塗防曬油,在胸口塗防曬油等等……接下來的發展就麵臨停滯的狀態了。我的想像力會如此貧乏,隻能怪自己從沒被女生倒追過。對了,我還受托撿回被海水衝到洞窟裡的檸檬黃比基尼呢。“……倒是那個比基尼是怎麼回事?”我的視線就像得了眼疾似地蒙上一層灰色的薄膜。也可能是受此之賜,當我呈大字形地上仰望天空時,也不會覺得陽光刺眼。隻是背部傳來的潮濕的沙子觸感,風也有海水的味道。是海邊。我慢慢回想。我跟往常一樣又漂流世界,也一樣被教育官及保鏢找到,甚至還跟我那越來越可愛的女兒重逢,把我寵小孩的本性展露無遺。可是前方等著我的卻是從未見過的惡夢。我伸出去的左手觸碰到冰冷的海水。就在發出浪聲的同時,海水打了上來又隨即退去。“雲特!”我試著呼喚這個名字,卻聽不到任何回答。“……肯拉德!”我的後腦勺直接接觸沙地,躺著的我不斷搖頭,告訴自己他沒死,而且絕對活的好好的。雖然我看到他左手被砍斷,但後來我被卷進土石堆裡,所以無法確認他後來的情況。他絕對還活著!話說回來,我明明是從懸崖摔下來,怎麼會躺在海邊呢?難不成是因為百萬分之一的幸運,讓我直接通過了星際之旅?如果真的是那樣,村田應該會跟往常一樣盯著我看,並做出“天哪~涉穀,我還以為你完蛋了!”那種會讓人誤會的擁抱啊。可是周遭不僅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也不用擔心會讓人看到性感綁繩內褲。我用力挺起腰杆,再一口氣抬起上半身。這時原本沾在身上的灰色泥土,因為風化乾裂而紛紛剝落。原來女士們愛用的全身敷泥法,就是讓我覺得皮膚緊繃的原因。“我又不是這麼騷包的人,我……媽呀!”我老覺得身體很重,原來是我的胯下發生了重大變化。“為、為什麼我的體毛會變成金色的?”我向啤酒屋裡的醉漢借來的長褲上竟然冒出一堆金毛,而且還濃密的詭異呢!“唔——”“說話了?天哪,我的體毛說話了!咦,怎麼是村田?”他的脖子跟肩膀上黏著金毛,不過最先露出來見人的則是他的背。這時候頭上還頂著墨鏡的村田健,雙手一擦猛然抬起頭說:“我還活著!”“……你當然還活得好好的……倒是你的頭乾嘛埋在我的胯下?”“我得救了。”“什麼得救不得救,你又沒有遭遇到什麼危險!”友人把手巾在額頭上,眉間還皺在一起說:“是沒錯啦,可是我完全不記得漂流期間的事情耶。”“你也太誇張了吧,竟然還扯到漂流?”“澀穀,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什麼地方?不就是海灘商店‘M一族’的附近……“不過我三百六十度地望了一圈,彆說是海灘傘了,連個遊客的影子都沒看到。放眼望去就是沙子、海洋、沙子。而且也沒看到自動販賣機跟衝洗室,甚至連炒麵的焦味都沒聞到。“奇怪,照理說我應該已經回到地球了啊?”“果然連你的腦筋也不對勁了,可是你又沒經曆過惑星規模的時空漂流。倒是澀穀你明明已經撿到比基尼了,竟然因為腳抽筯而往下沉,所以我就趕緊衝過去救你,想不到連我也溺水了。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救人的反而滅頂’吧!我看連神鬼傳奇都沒有我的遭遇精彩呢!”“我不想聽什麼神鬼的故事啦!”村田重新把藍色墨鏡戴好,在恢複視力後便開始確認周遭的景色。他在心裡下了一個結論,於是輕輕點頭說:“嗯,這裡是一座無人島。”“這結論也下得太早了吧。”村田發出不像高中生會發出的吆喝聲,從沙灘上站了起來。可能是風吹在身上感覺有點冷吧,他若有所思地輕輕磨擦雙臂。“沒想到我們竟然從炎炎夏日的日本漂流到氣候涼爽的島嶼。“也難怪你會冷,你到現在都還做裸體圍裙的打扮呢。““去!真好,隻有你有皮夾克穿。這夾克你到底是在哪裡撿的?好臟耶!你聽好了,從今天起無論什麼東西我們兩個都必須平分哦。想不到竟然得跟澀穀在無人島生活,從念國中起就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既然已成事實那也沒辦法,以後我就是魯賓遜!你就是克魯梭(注:魯賓遜•克魯梭是《魯賓遜漂流記》的主角)。”雖然我想吐糟告訴他“這其實是同一個人”,但卻隻是低頭不語。村田一麵往沙丘走去,一麵盤算怎麼解決住處、衣服及耕作的事情,甚至還計劃要輪流照顧家畜呢!總之,為了幫他袪寒,我把肯拉德的上衣借給他穿。泳褲配上寬鬆的皮夾克,這又是另一種會得到“師長關愛”的特殊打扮。我也沒想到,有生以來第一次看的裸體皮夾克(近似),竟然會是村田。對一個高中男生來說,這未免太空虛了吧。至於我自己則前後都是圍裙。隻有身上穿的長褲是借來的,這還算好一點。不過話說回來,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村田怎麼會出現在這個錯誤的傳送地點?而且為什麼無法照往常那樣回到原來的場所及時間呢?甚至還造成無法挽救的失誤,所有事情都不對了。我們一麵踩著沙地一麵越過沙丘,並俯瞰下方聚集的屋舍。那完全是一片海邊漁村的景象,屋簷處還晾著海藻跟魚網。“……這哪兒是無人島啊?““糟糕,魯賓遜與克魯梭計劃這麼快就失敗了。”這時候,一名頭戴草帽、捧著待洗衣物年輕女性正往這裡走來。“發現第一名島民。”“我記得澀穀的視力是2.0嘛,請用你優秀的眼力幫我確認,對方不管怎麼看都是個金發棕眼的外國人,沒錯吧?”“沒錯什麼啊!”“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們漂流到歐洲的渡假聖地了嗎?”不,這裡或許不是美洲大陸呢!總之先用英語試試看。於是我彬彬有禮地摘下棒球帽,輕輕地把乾掉的泥土拍掉,再以笨拙的角度舉起右手說:“哈、哈羅~”講的是日本腔英語。那名女性瞪大她淺棕色的眼睛,手中的衣物則掉在地上。她想用手指我,身體卻不聽使,嘴唇還發抖地念念有詞:“黑……黑……”她慌亂地改變她的前進方向,朝自己剛走過來的方向猛衝而去。慘了,我見過這種反應。是因為看到我的眼睛顏色之後,得知我是魔族的一員才逃跑的。無論是離日本多遙遠的海外,這種事是絕不可能發生在地球上的。換句話說,這裡還是真魔國所處的異世界。也是魔族與人類對立,光看外表就絕對會受到歧視的社會。而且並不是能夠讓我放鬆居留的國家,對魔族來說是不宜旅行的區域,也是我會變成眾矢之的的領地。“天哪,想不到你的‘哈羅’有這麼大的威力!”“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這下完了,村田,那個人一定會告訴所有的人,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全村的。可惡,也不過就是兩眼跟頭發是黑色的而已啊。“啊……所以當初我才會找你一起改變形象嘛!”“現在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你冷靜聽我說,這裡既不是美國也不是歐洲!也無法使用美金或歐元,英文跟法文也不通。因為這裡並不是地球!”村田健揚起眉頭,露出不知該說什麼好的表情。“……太陽係之中還存在著有氧氣的行星……”“不是啦!”對於初次麵對這種事的人,我該怎麼解釋才好呢?我第一次到這裡來的時候,是經曆了什麼關鍵性的事件之後,才接受這個事實的呢?現在可不是悠哉悠哉的時候,我們得儘快離開這個女人的村莊。“準備落跑吧,村田!”我儘量把帽子壓低,把露出來的頭發塞進去,然後往海岸線的反方向前進。沙灘馬拉鬆雖然對強化下半身的耐力很有效,但我不希望是在被追殺的情況下從事這種運動。我還是得設法解決眼前的問題。因為現在沒有人可以幫我。走了大概半天時間,正好到了日正當中的時候,我跟村田好不容易抵達下一個城鎮。這是個麵海的國家,充滿著蓬勃的朝氣和石砌建築物的港都。加上這裡人口不少,所以應該能降低遭到盤查的危險性吧!目前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行動。首先就是設法換下我們這身裝扮。“皮夾克加赤腳,這樣更顯得引人注目。”“會嗎?不過你前後都是圍裙,感覺挺有個性的耶!等我們哪天回日本之後,搞不好會引起這種流行風潮呢。話說回來,你不覺得要先找大使館或領事館嗎?隻希望彆因為我們穿泳裝而被擋在門外……”村田健到現在還認為這裡是日本境外某處。我是希望能好好地對他說明真相,但這種事對我來說實在太難了。一不小心就漂流到異世界,這種事說出來會有誰相信?不過他的情況比我好多了,至少不是從馬桶來的。往後他也不會罹患公共廁所恐懼症,或是養成仔細確認馬桶“底部”的習慣。“村田你……身上應該沒帶錢吧?”“澀穀你也……不可能有帶錢吧。沒辦法,那你隻好變賣它買長褲給我穿。”他用食指抵著我的魔石。“喂喂喂喂,開什麼玩笑啊?這可是很珍貴的寶貝,你彆害我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去,小屁!”這種時候應試說“小氣”吧!現在我們這兩個沒用的高中生能做的,就是儘快找到可以支付日薪的兼差。由於貨船接二連三地入港,所以應該有不少裝貨或搬運的工作。如果還借得到製服穿,那就更……當我心裡正這麼想時——“哎呀!”我們果然借得到製服。大多數壯碩的男人都穿著相同的紅色製服默默地工作著。“……是丁字褲。”跳動的肌肉沒有一絲贅肉,這種打扮的確更能彰顯男子氣概。反觀我們弱不禁風的身材,看來維持原有的打扮還比較好。性感綁繩內褲雖然讓我卻步,但是丁字褲則絕對不列入考慮。“跟你的三角泳褲比起來,我的可能還不算丟臉吧,畢竟是衝浪選手穿的海灘褲。總之,我身上這件皺巴巴的長褲先借你穿吧。”“唔唔,這感覺很複雜耶—竟然要跟你借還殘留體溫的長褲穿。”“不想穿的話就快點賺半天的打工費,再去買襯衫、長褲跟襪子吧。”因為履曆表還要署名,因此逼不得已我隻好填寫兩人份的文件。雖然字形基本上跟魔族標準語差不多,但畢竟我才剛學這個世界的文字沒多久,因此對這種楔形文字還不是很熟~練。順便一提,就算是漢字我也寫得很爛。“村田你就叫魯賓遜喔!”“沒錯,而你是克魯梭。不過我們乾嘛要用假名啊?”“因為我個人的關係。”“你真是個奇怪的家夥耶~”當你有了國王的身份,還因此被追殺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變得小心翼翼。雖說我用帽子遮住頭發,不過兩眼的顏色還是看得到。多虧村田硬要改變形象,因此他的外表並不會造成什麼國籍的問題,反倒是我絕不能讓人看到。“對了,你墨鏡借我。““咦?”“你不是開心又害羞地戴了有色隱形眼鏡嗎?這個世……這國家認為黑色不吉利,還會藉此欺負人呢!”“你真了解耶,以前有來過嗎?”“沒、沒有啦,不過我對這方麵比較敏感。”由於他的藍色墨鏡有一定的度數,所以我一戴上去就頭昏眼花的,視野還突然變窄了。“天哪!眼前一片模糊,根本就看不清楚嘛!”“我沒戴眼鏡也看不清楚啊……啊,對不起。”因為撞到古銅色的肌肉男,村男立刻低頭向對方道歉。對方豪邁地說了一句:“沒關係啦,嗯。”就扛著貨物離開了。因為那聲音聽起來格外老邁,於是我悄悄拉下鏡框偷看。當我用2.0的視力仔細一看,發現對方發達的肌肉跟筯脈上爬滿了皺紋,而且還有一張衰老的臉孔。就算再怎麼保守估計,也一定超過七十歲了。“真想不到!這個肌肉男(注:Muscle)竟然是個老頭……不,是個年長者。”“年長者?老人怎麼會做這種粗活呢?”於是我們重新觀察,發現那裡竟然都是銀發族。雖然肌肉發達的他們工作很認真,但皮膚跟臉孔卻明顯露出老態。這分明是紅色丁字褲老人肌肉幫(軍團)。“覺得很訝異嗎?嗯?”我們被貨箱的重量及老人的體能嚇得目瞪口呆。這時侯有個很像岸田今日子(注:日本老牌女星)的聲音,對杵在原地的我們開口。這名女性也有著線條明顯的肌肉,還有足以參加健美比賽的胸部。而且她可能是很想跟男性的性感裝扮分庭抗禮吧,身上穿的竟是大膽又暴露的超迷你泳衣,而且還是刺眼的橘黃色。“……天哪——是男人夢寐以求的超迷你比基尼——”“喂喂喂,澀穀你的語氣聽起來一點都不興奮嘛。”白發整個梳理到後麵,滿臉皺紋的笑臉流露出她愛照顧他人的個性。這根本是每天早上在庭院打掃,極為平凡的鄰家婆婆嘛!可是她脖子以下全是發達的肌肉,還因為汗水跟油脂而閃閃發亮著,然後發出的卻是岸田今日子的聲音。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好了好了,瞧你們這身細瘦的身材—你們應該不是這附近的人吧——?不過你們想當兼職捆工可能太柔弱了喲,嗯。”“你說這附近,婆……不對,呃——太太,這裡是什麼地方的港口啊?”肌肉老女晃動她咯咯作響的假牙,上下揮動右手說:“沒關係啦!對你們來說我的確是個老太婆呢,嗯。不過你們居然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可見年輕人出外旅行也沒啥意義嘛,嗯。”不同地方的方言也不一樣。她的重音跟語尾都有點怪怪的,可能是這裡離真魔國有一段距離的關係吧。看樣子這個國家的人常用自問自答的方式說話呢!“這裡是基爾彼特的商港喲,嗯。位於小西馬隆領地卡羅利亞自治區的南端呢——”西馬隆!這地名好耳熟啊。雖然我記憶力不是很好,不過對這個地名並沒什麼好印象。“這兒叫基爾彼特的話,英文就是Gilbert?那個——這位太太,請問你知道日本領事館在哪裡嗎?嗯——不曉得我講的你是不是聽得懂?呃——Frau(注:德語的女士)?那個i——我是一個Janpaner——(注:iJanpaner,為德語的‘我是日本人’)”“村田,你的語氣怎麼跟長鳩(注:指長鳩茂雄)一模一樣……咦?你有辦法跟她溝通嗎?”“我才想問你咧!”試著跟老肌肉女接觸的村田健,又把頭轉過來看著我說:“為什麼你的德語說得這麼流利?我都不曉得你還有除了棒球以外的專長呢。”“德語?你會說德語嗎?”“沒錯。雖然沒有像德國人那麼流利,不過應該還不錯吧。我第二外國語就是選修德語,這可是為了世界杯跟我自己呢!”我都忘了這家夥是知名升學高中的學生了。隻不過聽在我的耳裡,感覺就跟從小聽到大的日文是一樣的。“兩位小兄弟雖然瘦弱,不過好有活力哦,嗯。最近年輕人越來越少見了,對我這個老人來說,看到你們就不知不覺開心起來了——嗯。”老婆婆和藹可親的笑容抹上了一絲無奈。“……其實不應該是我們這些老人出來工作,應該是年輕人才對,嗯。”從我們身旁絡繹不絕經過的“捆工”,沒有一個是精力旺盛的年輕人。雖然其中有極少數十幾歲的青少年,但高齡者卻壓倒性地占大多數。“真是不像話,怎麼能讓老爺爺老婆婆做這種粗活呢?成年男子全跑哪兒去了?”“大家都當兵去了,嗯。因為不久會有戰爭發生。”“戰爭?你們跟美國有什麼磨擦嗎?”村田果然還是把這裡……“是要跟魔族打仗,嗯。”在這刹那間我所受到的衝擊,想必沒有人想像得到吧。你說要跟魔族打仗?這個國家嗎?這個小西馬隆領地卡羅利亞自治區的基爾彼特商港嗎?我明明大力倡導永世和平主義的,想不到我才回去沒多久,就演變成這種情形了。真魔國是怎麼了?你們真的那麼無法讓人信賴嗎?不,照理說就算我不在,也會有人繼承我的遺誌而反對戰爭才對。不對,什麼遺誌?我又還沒死!沒想到生前那些對我照顧有加的人,不到短短幾天就更弦易轍了……不對,什麼生前?我又還沒掛!“西馬隆打算占領全世界喲,嗯。就像卡羅利亞當初吃敗仗那樣,嗯。聽說他們編製了超級精銳的軍隊,甚至連超厲害的武器都到手了,嗯他們那麼做……”老婆婆眯著眼睛說:“他們那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那不過是重複我們年輕時代的錯誤,擴增領土真有那麼好嗎?啊——”“不會有事的。”我毫不考慮就立刻回答。村田問我:“什麼東西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不會發生戰爭的。我是不清楚西馬隆會怎麼做啦!但魔族是絕對不會加入戰爭的,他們絕不會讓你麵臨那種痛苦的事情的!”就算我沒有再度主張反戰,想必其他魔族應該也會理解的。至於平常輔佐我政務的雲特,應該也是極力反對開戰吧。縱使國內不可能毫無好戰派的貴族,但到時候肯拉德也會出麵幫我說服他們才對。“……啊。”我回想起那時的慘狀。當時的古蕾塔已經躲起來了,所以應該不會受傷。而雲特則是倒臥在外頭,既然他自己選擇裝死,那麼應該不會遇到可怕的事情才對。那麼,肯拉德呢?被斬斷的手臂與爆炸聲,還有教堂那扇冒火的大門。“絕對不會有事的!”我痛苦地閉上眼睛並猛搖頭,告訴自己絕不會有那種事的。“澀……不對,克魯梭。你這樣隨便乾涉彆國的事情,小心演變成國際問題哦。”“啊?對、對喔!你說的對,魯賓遜……不過話說回來,總覺得你魯賓遜的名字好響亮哦!為什麼我就要叫克魯梭呢?”“你不喜歡嗎?那改成克隆尼怎麼樣?他可是個大明星呢。如果這個你也不喜歡,改成柔和一點的‘克微樂’怎麼樣?”“那你就叫‘易可膚’吧。”做著粗活的老婆婆以仿佛看著孫子的眼神,看著互相拌嘴的我們。“要是我的孩子也能早點回來就好了,嗯。雖然西馬隆本國決定發動戰爭,,但我們卡羅利亞的居民其實是很討厭戰爭的,嗯。隨便那兩個大國要怎麼打,我們根本就不想卷進去,嗯……不過自治區畢竟也算是小西馬隆的領土,一旦他們打算出兵,我們也無法違抗,嗯。唉~時光好象又回到了六十年前——”難道六十多年前也曾經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嗎?老婦人露出淺淺的笑容,仿佛自言自語地喃喃道:“如果可以,真希望時光能回到幾千年前,讓偉大又慈悲的老國王一族回到這兒,就不用讓西馬隆那些走狗為所欲為了,嗯。”“你說的老國王是……”忽然間,鐘塔發出巨大的聲響。我們抬頭往上望時,隻見炮門正冒著煙。停迫在一旁的船隻開始接二連三地發射大炮,整座港口頓時充滿了爆炸聲。“什麼?什麼啊什麼啊?開戰了嗎?已經開戰了嗎?”“冷靜點,澀穀!首先要關掉瓦斯的總開關!”“那是地震時的緊急措施吧!”這時候,原本工作中的捆工們依序渡過碼頭避難。大家腳步雖然都很快,但沒有半個人露出慌張的神色。可能是平日常做避難訓練的關係吧。其中一名瘦弱的老人還精神奕奕地對我們揮手。“喂——小兄弟,準備吃午餐了喲,嗯~”“……原來是吃午餐的暗號啊?”拜托你們也用“野玫瑰”或“夕陽之歌”當報時音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