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不見的世界 2 北方b(1 / 1)

奇門遁甲 周德東 1138 字 2個月前

有一次,爸爸帶她在大街上走,聊起了時間。爸爸説:“桑丫,你想想,假如這一刻時間停止了,會怎麼樣?”桑丫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説:“所有的汽車都會停下來。”爸爸説:“還有,每個人都會停止動作,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桑丫説:“還有飛機,飛機也懸在天上!”爸爸很成熟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愚蠢地説:“飛機恐怕都得啪啦啪啦掉下來……”桑丫説:“不會掉!”爸爸説:“我想想我想想,它們會不會掉……”桑丫説:“飛機掉下來也需要時間啊。”爸爸當時激動得不得了,馬上給媽媽打電話,眉飛色舞地講述桑丫的智慧。後來,桑丫還想過,也許時間經常會停的,但是我們不知道,因為時間停下來的時候,人是沒有記憶的。這件事深想起來挺可怕的,説不定我們的這一秒鐘和上一秒鐘中間,時間停頓了一億年。但是我們毫無所知。因為沒有參照,時間停止,草也不長了,水也不流了,環境不會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那麼,會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一個人的時間不停,另一個人的時間卻停了呢?桑丫問過媽媽,媽媽説:“時間不停是活人,時間停了就是死人。彆總想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好好想想白天媽媽教你的生字。”媽媽是愛她的,媽媽把愛都投入到她的學習上,管理十分嚴格,學習一定要拿第一,為此,她為桑丫報了好幾種課外輔導班。她對桑丫的舉止言談也有明確要求,不能和男生打鬨,坐著時兩膝要並攏,吃飯不能發出聲音……隨著一天天長大,桑丫發現她對母親越來越抵觸,內心越來越反叛。十四歲,她偷偷抽煙;十五歲,她和女生偷偷接吻;十六歲,她愛上了一個三十三歲的未曾謀麵的大男人……首先,她和媽媽格格不入。接著,她漸漸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漸漸知道了爸爸所謂“賺”時間的含義。父親成了她心中永遠的傷痛。這一年,美國的《越獄》進入中國。裡麵的MichaelScofield總讓她想起爸爸,他和爸爸長得很像,隻是MichaelScofield不愛笑,爸爸總愛笑。可是,MichaelScofield越獄是為了親情,為了正義,而爸爸呢?——貪官。她一直沒有放棄思考“時間”。同時,她的關注點由霍金的科學轉為《易經》的哲學。高二這一年,她在手腕上文了一幅太極圖。高三這一年的某日,桑丫來到網吧上網。本來,她家裡有電腦,但是媽媽嚴格控製她上網。她在區文化館工作,現在正在宣傳青少年戒網癮的問題。桑丫在網上偶然看到一篇文章:作者講述了一段奇異的經曆——某一天的夜裡,他家的傳真機吐出了一份傳真,上麵是有關奇門遁甲的內容。他覺得莫名其妙,就把電話線拔掉了。第二天夜裡,這台傳真機照樣吐出一份有關奇門遁甲內容的傳真。他百思不得其解,隻好把這台傳真機送人了。沒想到,第三天夜裡,這台傳真機依舊吐出一份有關奇門遁甲內容的傳真,並囑托新主人交給他……最後,作者説:想來想去,我覺得我和奇門遁甲這門古老的數術有著某種切不斷的緣分。這時候,桑丫對奇門遁甲特彆感興趣,她想,如果學會了這門預測術,就知道爸爸什麼時候能出獄了。作者留下了QQ號碼:200826414.桑丫根據這個號碼,查詢了他的資料:昵稱:奇門遁甲。真實姓名:婁小婁。年齡:三十三。性彆:男。國家/地區:北京。個性簽名:我帶你去過去,來未來。她喜歡他的簽名,喜歡那個“去”字,喜歡那個“來”字。她的腦海中出現一幅意象:一個五官周正的男子,成熟而清爽,他給她全方位的安全感。這個人超凡脫俗,穿越時空,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來去自由如風。他的一隻胳臂環抱著她,溫柔而有力,他攜帶她一直朝南飛。不知為什麼,在她心裡,南方是過去。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他帶她飛過高中時代,飛過初中時代,飛過小學時代……她看到了地麵上有一個粉筆畫的城堡,就説:“我們在這裡降落,玩一會兒,好嗎?”有時候,他站在遙遠的北方,那個方向代表未來。白雲從他身邊華麗地飄過,背景是藍盈盈的天。他朝她揮手:“你來。”她驚訝而慚愧地説:“我不會飛的……”他笑起來,他的笑也是藍盈盈的,桑丫忽然感覺到,他很像爸爸。他説:“很簡單,我教你啊。隻要你心裡默想三遍——我要飛起來,我要飛起來,我要飛起來。接著,你雙腳並攏,雙臂展開,眼睛望著前方,就會飛起來。你試試。其實每個人都可以飛起來,隻是不敢這樣想罷了。”她按照他説的做了,果然,她的**凡胎一下就沒有了重量,一懷沉重的心事,也卸在了當時當地,輕飄飄地飛了起來,那種感覺真是美妙極了。她幸福而嬌羞地笑著,一點點朝他飛去。那是北方,北方,桑丫的北方。他的號碼很好記,2008是奧運靚號。她隻記住26414就行了。桑丫加了他的號碼。附加一句話:我是你的過去,你是我的未來。他不在線,也許是隱身了,她沒有再加,耐心等待。過了好久,仍不見他通過。她沒有失望,她相信他會通過自己,憑直覺。她戴上耳機,一邊聽陶喆的歌一邊繼續等。朝外看了看,天黑了,不,是有點兒陰了。她摘下耳機,聽到陣陣雷聲滾過。她從小就怕打雷,那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劊子手,提著雪亮的砍刀,在半空中急躁地跑來跑去,搜尋死囚的脖子。陰雨連綿,正是行刑的天氣。它有置人於死地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它是人類的不可抗拒力,它的降臨沒有任何征兆,它居高臨下擁有製控權,它會讓人死得無比醜陋……小時候,一打雷,她就會鑽到爸爸的懷裡,尋求庇護。爸爸被關進監獄之後,每當打雷的時候,她都會一個人深深藏進被窩裡,堵上耳朵,從沒有投靠過媽媽。不知道是一年年大了,還是覺得媽媽保護不了她。手機短信響了,她拿起來,是媽媽發來的,已經發了三個了,剛才她戴著耳機沒聽到。媽媽説:下雨了,早點兒回家。她再次看了看電腦屏幕,QQ在閃。她的心激動得猛烈跳起來,婁小婁通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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