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QingMeng(1 / 1)

淪陷 慕吱 1649 字 2個月前

那場聚餐到最後陳清夢都在神遊。一直到助理把她送回酒店,陳清夢站在房間落地窗旁低頭往外看。香港的夜景很美,城市霓虹燈光閃爍,流熒燈火宛若繁星。她盯著海上的一艘遊艇,雙眼漸漸模糊。有淚意翻湧,氤氳了眼眶。原來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但許星河早已融入了她的大腦裡、血脈裡、身體裡的每一寸肌膚裡。她曾竭力試圖放棄過他、忘記他,但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前功儘棄。陳清夢還是喜歡許星河。那晚她做了一個夢。…………開學典禮上,她趴在教學樓走廊處的欄杆上,暖融融的陽光曬的她昏昏欲睡,操場喇叭上響起嘈雜聲響,繼而便是一道清冽的男聲響起。後來陳清夢想,一切源頭不過就是當初她低頭看他的那一眼。穿著普通校服的少年,身形瘦削,雙腿頎長。側臉清雋瘦削,下頜曲線清瘦,陽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他的表情閒散又漫不經心。陳清夢和他的目光就這樣撞上。碎光搖曳,她的眼眸裡多了一道光。不需要多加打聽,陳清夢便知道了他叫許星河。許星河很出名,中考狀元,以全額獎學金進入崇雅中學,每周一固定升旗手,白色校服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身上有股淡淡的皂香。他獨來獨往,沒什麼朋友。很少笑。陳清夢觀察了他很久。他們在同一層教學樓的兩端,陳清夢每節課下課都會從教學樓的這一端走到另一端。許星河就坐在靠近走廊窗戶的這邊,陳清夢目光大膽,毫不避諱,她似乎沒有這個年紀女孩有的膽怯和羞澀。她直勾勾地盯著許星河。身邊好友揶揄她:“喜歡啊?這我們班尖子生。”“你不是最不喜歡尖子生了麼,說什麼,死讀書、書呆子?”“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對對對,怎麼,放了個暑假,就變了,喜歡上這種書呆子了?”陳清夢盯著許星河,他微側下頭,認真地伏案做題,陽光打在他清冽乾淨的側臉上,她故作大聲地說:“那我就喜歡許星河了,怎麼辦嘛。”他聽到了。蹙了蹙眉,連扭頭的動作都沒有,伸手,乾淨利落地把窗戶給關上了。陳清夢:“……”狐朋狗友們爆發出一片笑聲來。陳清夢低聲罵了句臟話,頭也不回地就走了。她以為她能堅持到明天。但是放學的時候,她看著許星河在自己麵前走過,背影瘦削,她盯著他的背影許久。算了,誌氣這個東西,又不能吃。拔腿跟了上去。許星河的家和陳清夢家很近,隔著一條街。清水街的兩邊,一邊是地價昂貴的錦溪小區,一邊是落魄的貧民窟。許星河住在建築悠久的貧民窟內,老舊居民區沒有任何安保可言,一路走過去,深灰色水泥地坑坑窪窪,小巷很窄,抬頭便是各戶個家晾曬的衣服,方寸天空,晚霞竭力地往縫隙間擠入光芒。恰好是晚飯的時間點,灶煙從煙囪裡飄了出來。中年女子的叫喊聲,小孩兒們的嬉戲打鬨聲,電視機裡字正腔圓的播送聲交雜在一起。陳清夢踩過一個又一個水窪,像是頑劣的孩子。終於,許星河在一棟房子下停了下來。住宅樓底下沒有門,黑黢黢的樓梯口,鐵鏽斑斑。陳清夢也停了下來。麵前的人終於轉過身來,夜幕降臨,他藏匿於陰影處,神情晦澀,聲音很淡很冰,有一股拒人千裡的冷淡:“跟夠了沒?”“沒有。”她嬉皮笑臉。那個時候她還年輕,以為沒什麼是得不到的,也相信鐵杵成針,很不害臊地說:“我還想跟去你家呢,隻要你願意。”許星河眯了眯眼。幾秒之後,他開腔吐詞:“有病。”似乎要變天了。晚風冷冽。陳清夢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把錢來。左右張望,找了家炒菜店坐下,菜單貼在牆上,紅底白字,塑料板上油膩極了,還有黑色汙漬和蚊蠅沾在表麵。她隨便點了兩個菜,便百無聊賴地等著了。許星河真狠心。轉頭就走,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不過轉念一想,他對彆人也都這樣。陳清夢的心情又好了一點兒。她跟了他一個多月,要說沒進展,是不可能的,但有進展?――他偶爾看她的時候,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嫌棄。這樣的進展,可不太好。但沒法做他喜歡的人,那就試著做他討厭的人吧。喜歡和討厭,不都在心裡占據了很大一部分嗎?小飯館的菜沒什麼賣相。油膩又有一股濃重的味精味。陳清夢吃不下去。她扭頭,外麵下起了雨。有人撐傘穿過雨簾向這邊靠近。她眼尖,抱著書包跑到他的傘下,雙唇綻放出明媚笑意,“許星河,我們又見麵了。”許星河高她一截,垂眸看她。聲音如雨絲般冰涼:“你還不走?”陳清夢笑意未退:“我走了還怎麼遇到你啊。”許星河冷冷地笑了下。他嘴角一扯,朝著不遠處的高樓抬了抬下巴:“那裡,是你住的地方。”“這裡,”他眼裡沒有任何的情緒,很空,“是我的地方。”許星河把手裡一直撐著的傘遞給了陳清夢。女孩手指柔軟纖細,比這雨水還更容易沁入他的心裡。又軟又綿,像棉花。他轉身離開,衝入細細密密的雨幕中。隻留下一句話:“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陳清夢,離我遠一點。”當時的陳清夢停在原地。她聽到這話沒有一絲的悵然與被打擊的灰心喪氣,反倒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她朝他料峭的背影喊,聲音明快熱烈,“許星河,我就知道你記得我是誰!我就要跟著你,就不離你遠一點。”她話音落下。許星河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黑黢黢的樓梯口。在她看不到的黑暗空間裡。桀驁冷漠的少年,眼神狼狽,被雨打濕的碎發貼在額頭,樓梯口的窗戶有燈光一閃而過,光影影綽綽,許星河抬眸,漆黑的瞳孔也有光閃爍。微渺的,幽茫的。…………陳清夢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酒店房間窗簾遮光性太好,室外豔陽高照,室內伸手見不到五指,助理雪兒知道她有起床氣,但是下午五點的飛機,這個時候再不叫醒陳清夢,後果不堪設想。權衡之下,小雪聲音怯怯地,“清夢姐,清夢姐。”陳清夢睡意惺忪,“唔?”雪兒:“清夢姐,已經兩點多了。”陳清夢翻了個身:“我一點才睡的。”“可是……現在是下午兩點!”雪兒急了,加大了聲音。陳清夢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打開床頭燈,拿起手機一看時間,已經是隔天下午了。她抓了抓頭發,“我馬上起床,向薇呢?”“向薇姐早上的飛機去橫店拍新戲了。”陳清夢揉揉太陽穴:“嗯,知道了。”刷牙的時候,陳清夢又想到了那個夢。那次大概是第一次,許星河和她說話,那天回去之後,她開心的睡不著覺,他給的那把傘,她一直留著,沒還給他。想到這裡,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還想這些乾什麼。人昨晚都說了,學生時代和彆人好過,他也有過喜歡的人。那把傘,不過是他指甲縫裡流露出的一絲善意罷了。洗漱好之後,陳清夢帶著團隊剩下來的幾個人去了機場。向薇已經帶人去橫店進組拍戲了,陳清夢則要回南城帶陳源,陳源這幾天是休息期,他前一陣子剛拍了部校園劇,劇一拍完,便嚷嚷著嗓子要放假。他年紀輕,不到二十歲,還有學業要兼顧。陳清夢想著讓他休息個把月再接通告,結果陳源以為她不太願意給他放假,佯裝生氣道:“你是不是把我當作隻會賺錢的工具了,你麼得半點感情!你從來不關心彆人,你隻關心你自己!”陳清夢:“……”他這個年紀,正是精力無限愛折騰而且戲很多的年紀,陳清夢要是年輕幾歲,肯定和他一唱一和了。隻不過她已經不是那個愛玩的年紀了,她抿了抿唇,冷靜道:“你先回去上學,這半年公司的計劃是讓你接點綜藝或者時裝秀,不進組了,一進組就小半年,對你學業不太有利。我這幾天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綜藝給你接幾個,打打親和度。”然而剛在待機室坐下沒多久,陳源的助理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清夢姐,陳源新接的綜藝被人截胡了。”陳清夢的眼風掃到身邊有人經過,高定西裝,她垂眸,一雙頎長雙腿被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褲包裹著。那人在斜對麵坐了下來。她抬頭。四目相對,氣氛有一秒的凝滯。她似倉皇又鎮定地轉移開視線。好巧不巧,竟然又遇到了許星河。她咬了咬唇,和助理接著說話,“哪個綜藝?”“就是帶萌娃的那個綜藝。”陳清夢蹙了蹙眉,這個綜藝她觀察了很久才決定接的,很考驗人的耐心與愛心,雖然沒有其他的綜藝國民度高,但是非常刷好感。“被誰截胡的?”“我現在接到的消息是,投資方覺得周銘的形象更好,所以要把陳源替換下來。”金主的意見,這就不好辦了。陳清夢琢磨了下,問她:“投資方是誰?”“寰球國際的許總。”“許總?”助理凝眉想了想,終於想起來對方的全名,緩緩道:“許星河。”陳清夢:“……”她關掉手機,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之後,到底是沒忍住,起身,走到了許星河對麵空著的位置上。許星河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來找他,眼皮都沒掀半縫,語氣閒散道:“坐。”也就一個字,但陳清夢總覺得,她像是跳進了一個陷阱了。而且還是她心甘情願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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