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2014(1 / 1)

蜜三刀 孟中得意 1501 字 2個月前

2014年開年, 埃博拉病毒在西非爆發。病毒開始傳播的時候, 東莞也發生了一次大失業潮, 富小景被梅“騙”到東莞做田野調查, 她每天聽一幫失業的資深女技師講述男人的種種不堪。每當她對男人失望的時候, 就給顧垣打電話。梅問她,越是底層的女性越是容易相信愛情為愛奉獻, 她們可以出賣身體養活男人,你能做到嗎?富小景告訴她, 我不賣身體也可以養活我男人。梅很不屑地嘲笑她,我說得沒錯吧,你比她們也強不了多少。八月, 兩個在西非開展醫療救助的美籍醫生感染埃博拉後, 相繼被專機運回美國救治。這當然不是知名網友特朗普所樂見的,像許多美國網民一樣, 這位祖傳的避稅天才認為此舉危害了美國安全。在他老人家看來, 攜帶病毒的同胞就應該留在非洲, 帶毒回國豈有此理。直到美國網民為醫生是否回國爭論不休時, 富小景才意識到病毒並不會因為美國是發達國家而放過它。她並不認為顧垣會染上病毒,但很擔心病毒會影響顧垣的錢袋子。十月,德克薩斯州一個護理過埃博拉患者的護士確診陽性, 在確診前幾天她還在休假旅遊, 作為密切接觸人員,cdc不知為了省錢還是啥,竟然允許她在旅行結束後搭乘民航返回德州。與她同機的乘客之後全部被追訪。同一時間繼紐約肯尼迪機場之後, 亞特蘭大芝加哥華盛頓等地大機場開始針對非洲航班進行埃博拉測試,即便如此,還是有一位從疫區回紐約的無國界醫生通過了肯尼迪機場的檢測,在一周後確診病毒陽性,成為紐約出現第一例埃博拉患者。顧垣本來和富小景約好,10月要回國去看她,結果一拖再拖。顧垣告訴富小景,他媽媽醒了,加上工作的事,他最近得一直呆在紐約。富小景隔著太平洋每天關注紐約新聞包括金融版,她一個沒有股票和基金的無產階級天天看人家分析埃博拉對股市的影響。顧垣告訴她,像這種主要通過血液和□□傳播的烈性傳染病很難在紐約引起大規模傳播,她完全不必因為這個擔心。“我什麼都不擔心,我隻是想見你,順便跟我的大金主彙報下工作進展。”富小景告訴顧垣,她很快就有錢養他,當然也隻能保證他有房住有飯吃,其他的就不能保證了。“放心,我要求不多,隻要你肯給我口吃的,我就一直賴著你。”“也沒那麼慘啦。”掛掉電話,顧垣看了看手邊的相冊,富小景正笑得一臉燦爛。葉棠醒了,記憶卻停留在她剛來美國那會兒。那時她嫁給布朗不久,厭倦了做家庭主婦,在社區大學學習語言和會計課程,準備等兩年後正式拿到綠卡就和布朗離婚。布朗每月會給她置裝費和零用。她隻花很少的錢去二手店買幾塊錢十幾塊錢的舊衣服,然後自己改裝,改完跟布朗說這是她從小眾設計師那裡花幾百上千美金買來的,她和布朗去參加派對,一次鏈子都沒掉過。她的虛榮隻在熟人圈裡,至於紐約這些洋人,她根本不在乎他們怎麼看她。省下來的錢她都存下來,一筆筆記賬。這些錢給了她些許的希望,而後這希望脹得越來越大。她琢磨著,等她和布朗離了婚,她就是一個有綠卡有儲蓄有工作的女人,顧楨過來能申到phd更好,申不到的話讀個計算機課程在小公司找份工作也是很好。她很想選修時裝設計的課程,隻可惜沒有時間,搞定語言和會計課程占了她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布朗對於她的選擇並不滿意,他希望葉棠能去選一些聲樂藝術之類的課,而不是會計課程,他並不需要一個在超市做收銀員的妻子。葉棠並不管布朗想什麼,她開始還不好意思,後來變著各種名目跟布朗要錢。她對布朗並無任何道義上的愧疚,兩人都是各取所需。布朗每天都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跟他睡覺,並且在社交上,她也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她並不欠他的。每個和布朗周旋之後的晚上,葉棠都會想起顧楨,她愈發覺得這人還是愛她的,因為對她有感情才愈發不能忍受。她每天都在攢錢,從姐姐那裡獲取顧楨的信息,她不敢親自聯係顧楨,怕他罵她,更怕他瞧不起她。她想等著自己離了婚有了正式身份之後,再回中國,她相信顧楨對自己是有些感情的,脫離了那個舊環境,他就會好起來。葉棠醒來後,顧垣把母親接到了57街和自己一起住,雇了一個新保姆照顧她。他告訴母親現在是2014年,他的父親也已經去世,等葉棠終於接受了噩耗,她提出要去看一看顧楨在紐約的墓地。她以為顧楨死在紐約。她以為自己拿到綠卡後就和布朗離了婚,沒多久就把丈夫兒子辦到了美國。她以為自己的犧牲是值得的。顧垣同她說父親葬在國內,等他哪天有時間,他會陪她一起回國。葉棠不好意思地問兒子,家庭相冊在哪兒,她想看一看。並沒有什麼家庭相冊。顧垣翻出一張皺得不成樣子的老照片給她看。那時葉棠還沒出國,一家三口去公園野炊,顧垣脖子上掛著一個麵包圈騎在爸爸肩膀上。葉棠鼓起勇氣問,他剛來美國時全家住在哪兒,她想去以前住的老房子看看,順便整理整理東西,沒準她就都想起來了。她對世界的看法還停留在二十年前,她還沒習慣用奢侈品,也沒習慣自己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兒子。在她記憶裡,顧垣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她最後一次見兒子,是她和顧楨領了離婚證,三人最後一次去俄國館子。離婚時,顧楨把家裡最有分量的兩根金條給了她,讓她拿著金條滾,她沒要,又鎖在了原來的抽屜裡。葉棠見顧垣沒回答,盯著照片看了又看,用一種不確信的語氣說道:“咱們以前應該是租房住,你還記得那地址嗎?”並沒有什麼老房子,她一直住在曼哈頓的高級公寓裡。顧垣告訴她,顧楨並沒有來美國,他在國內時因病去世了。葉棠的嘴張張合合沒再問下去。她用了一周時間接受顧楨去世的事實,每天隻在保姆叫她吃飯的時候才從臥室出來。一周後她問顧垣買好回家的票了嗎,顧垣說下個月回家,她說了聲好,甚至連自己的護照和駕照都沒管顧垣要。她自殺前本來已經去使館辦了簽證,等不及派發就注射了胰島素。她沒再問顧楨,沒問布朗,甚至也沒問自己。她問顧垣,習琳這些年還是一個人?顧垣說習琳這些年都是一個人。他知道母親在側麵打聽習琳和顧楨到底有沒有結過婚。問過習琳,她又問兒子,問他有沒有女朋友。她平時出去,顧垣都讓司機送她。顧垣看了母親的行程,都是遊客打卡點,並沒什麼稀奇的地方。富小景來紐約的那天,顧垣去機場接她。她下飛機前特意打扮過,唯獨沒搽口紅。她一見顧垣,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她說,我可真是喜歡你啊。顧垣見她的第一句話是你高了。富小景很不好意思地說,她穿的運動鞋有1.5厘米的內增高。她嘟囔著嘴就這麼一點差距,你怎麼看得出來。顧垣又說她胖了。富小景解釋道,隻是臉胖了,體重還是和以前一樣的。顧垣說她這是年紀大了,新陳代謝越發不好,臉隻會越發的胖。富小景瞪了他一眼,你有什麼資格嫌棄我,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顧垣很乾脆地承認,他確實沒有資格。富小景的語氣也和緩下來,愛之深責之切,合理的監督也是有必要的,她最近因為熬夜臉水腫了,看著虛胖,以後她會改的。兩人對著進行了一番批評和自我批評,然後得出結論,彼此都不是完人,湊合湊合過得了。顧垣為了向富小景表明自己還不算老,直到把她塞到副駕駛前,一直背著她。“確實沒胖,背起來還和以前一樣。”“我的調研快結束了,明年我來紐約,咱們就能徹底在一起了。”富小景縮在副駕駛裡吃顧垣準備的甜食,“咱媽還沒想起來現在的事兒嗎?”顧楨愣了十秒後才明白富小景的“咱媽”指的是“葉棠”。“我總覺得她已經想起來了,隻是假裝不知道。”假裝不知道,就可以裝一切都不存在。富小景不知道怎麼來安慰他。“我媽以前是省話劇團的台柱子,如果沒我,她還有好幾年的風光。八十年代初,她在我們市裡,比赫本的知名度要高很多。”他本來是開個玩笑,可兩個人誰都沒笑。“你媽當時選擇你,一定是認為你比她的事業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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