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講 發展與退化的各方麵、病原學(1 / 1)

裡比多機能要經過多方麵的發展,然後才可行使正常的生殖職能,這是前麵已講過的。現在我想指出這個事實在神經病起源上的重要性。根據普通病理學的原則,我們可以說這種發展包含著兩種危險:即停滯和退化inhitilion and regression。換句話說,生物的曆程本有變異的趨勢,所以不必都由發生、成熟而消逝,一期一期地經過;有些部分的機能,也許永遠停滯於初期之中,結果在普通的發展之外,還有幾種停滯的發展。我們還可以用其他方麵的事實來比擬這些曆程。設有一個民族要離開故鄉去尋求一新地盤這是人類初期的曆史上常有的事,必然不能全體都到達新目的地。除了因其他原因而死亡者外,這些移民總有一小部分停滯在中途,定居下來,其餘則繼續前進。或者,再就近取個譬喻吧,你們都知道精液腺本來深深地位置於腹腔之內,在高等哺乳動物中,其精液腺在胚胎的某一發展期中開始一種運動,結果便移植於盆腔頂端的皮膚之下。有些雄性動物的這一對器官或其中一個停留於盆腔之內,或永遠阻滯於其所必經的腹股溝管之內,或這個腹股溝管在精液腺通過之後,本應閉塞而竟未閉塞。當我年輕做學生時,在布呂克的指導之下,開始作科學的探索,所要考察的對象是一個很古式的小魚脊髓的背部神經根的起源。這些神經根的神經纖維由灰色體後角內的大細胞發生出來,這個情形是不再發現於其他脊椎動物身上的。但是,後來我發現整個後根的脊髓神經節上的灰色體外都有類似的神經細胞,因此,我乃斷定這個神經節的細胞是由脊髓沿神經根而運動的。由進化的發展看來,還可推知下麵一個事實:就是這個小魚的神經細胞在經過的路線上,也有許多半途停滯的。不過這些比喻的缺點,隻須加以更縝密的研究,馬上就會看得出來。因此,我們隻好說各個性的衝動的單獨部分都可停滯於發展的初期之內,雖然其他部分可同時到達目的地。可見每一衝動都可視為一條川流,由生命的開始時起,便不斷地流動著,而且這個流動可設想為各個繼續向前的運動。你們以為這些概念尚須進一步加以說明,那是對的,但是恐怕就不免離題太遠了。現在姑且將一部分的衝動在其較初期中的停滯叫做衝動的執著a fixation。這種分階段的發展還有第二種危險名為退化。那些已經向前進行的部分也容易向後退回到初期的發展階段。一種衝動的較為發展的機能,若遇有外界強有力的障礙,使它不能達到滿足的目的,它便隻有向後轉的一個辦法。我們還可以假定執著和退化是互為因果的;在發展的路上執著之點越多,則其機能也越容易為外界的障礙所征服而退到那些執著點之上;換句話說,越是新近發展的機能,將越不能抵禦發展路上的外部的困難。譬如一個遷移的民族,若有大多數人停滯在中途,則前進最遠的那些人,假使路遇勁敵或竟為敵所敗,也必易於退回。而且,他們前進時停在中途的人數越多,也越有戰敗的危險。你們要懂得神經病,重要的是應該把執著和退化的這個關係牢記在心,然後才能可靠地研究神經病的起因或病原學這個問題,這是我們不久就要討論的。此刻我們暫以退化的問題為限。關於裡比多的發展,你們已略有所聞,因此,你們可推知退化約有兩種:一退回到裡比多的第一種對象,我們已知這種對象常為亂倫的性質;二整個性的組織退回到發展的初期。這兩種都發生於“移情的神經病”the tran-sfereneuroses,而且都在它們的機製中起著重要的作用。而第一種退化尤其是神經病人常有的現象。假使把另一類自戀神經病thenarcissistieuroses也加以討論,那麼關於裡比多的退化將有更多的話可說;但是我們現在不想多說。這些病狀既可予我們以尚未提到的關於裡比多機能的他種發展曆程的結論,又可向我們表明與這些曆程相當的新的退化的方式。但是我以為此時你們最好注意退化作用和壓抑作用的區彆,而且要明了這兩種作用的關係。你們當記得,一種心理的動作本可成為意識的這就是說,它本屬於前意識的係統,但被抑為潛意識而降落入潛意識的係統;這種曆程叫做壓抑。又如潛意識的心理動作,在意識閾的門口,為檢查作用所排拒,因此不得闖入前意識的係統,這種曆程,我們也稱之為壓抑。所以,壓抑這個概念不必和性發生關係,這一層你們須特彆注意。壓抑作用純粹是一種心理曆程,甚至可視為有位置性的曆程,所謂位置性,就是指我們所假定的心靈內的空間關係;或者假使這些簡陋的概念仍然無助於成立學說,那麼我們再換一個說法,就是指關於幾種精神係統裡的一種心理裝置的結構。剛才說過的比喻表明,我們用的壓抑一詞是狹義的,而非廣義的用法。假使我們采取廣義的用法,用來指由高級的發展階段降而為低級的發展階段的曆程,那麼壓抑作用也將隸屬於退化作用之下了;因為壓抑作用也可看成一種心理動作發展中所有回複到較早或較低階段的現象。隻是壓抑作用的退回方向是無關重要的,因為一個心理曆程,在離開潛意識的低級階段之前,若停滯而不發展,我們也可稱之為動的壓抑作用。所以,壓抑作用是一種位置的,動力的概念,至於退化作用則純粹是一種敘述的概念。但是,我們前曾與執著作用相提並論的退化作用,乃是專指裡比多退回到發展的停頓之處的一種現象,那就是說,它的性質和壓抑作用在實質上大不相同或毫無關係。我們可不能稱裡比多的退化作用是一種純粹的心理曆程,也不知道這退化作用在精神機製中?99lib.的地位究在何處;因為退化作用雖然對於精神生活有很強大的影響,但其中機體的因素仍最為顯著。這種討論每易使人有枯燥無味之感;因此,我們可以舉臨床的實例以求有一種較明確的印象。你們知道移情的神經病,有癔病和強迫性神經病兩種。就癔病而言,其裡比多固然時常退化到主要以親屬為性的對象,然而很少,或竟沒有退回到性的組織的較早階段。因此,癔病的機製以壓抑作用占重要的地位。假使我可用推想以補充這種神經病的已有知識,或可描述其情境如下:在生殖區統治之下的部分衝動,業已聯合起來,然而這種聯合的結果,卻遇到來自和意識相關聯的前意識係統的抗力。所以,生殖的組織可應用於潛意識,而不能應用於前意識,而前意識排拒生殖組織的結果,造成了一種類似於生殖區占優勢前的狀態。然而在實際上卻又不同。就這兩種裡比多的退化作用而言,其中退回到性組織的前一階段的那一種,則更可使人驚異。因為這一種退化作用不見於癔病,而我們關於神經病的整個概念,又過分地受當前有關癔病的研究的影響,所以我們承認裡比多退化的重要,遠在壓抑作用之後。將來若在癔病和強迫性神經病之外,加上他種神經病如自戀神經病的討論,我們的觀點或將有進一步的擴充和修改。至於就強迫性神經病而言,裡比多回複到從前虐待的,肛門組織的階段實為一最明顯的因素,而且決定了症候所應有的方式。這時愛的衝動必須化裝為虐待的衝動。“我要謀殺你”的那個強迫的思想當它離開了某些附加而不可省略的成分意即“我要享受你的愛了”。你們如再想到,這個衝動既又回複到原來的主要對象,同時隻有最親近而最親愛的人才滿足這個衝動,你們當可想見病人因這些強迫觀念而引起何等恐怖,而這些觀念又如何是他的意識所不能解釋的了。然而壓抑作用在這種神經病的機製中也不無相當的地位,而且這個地位不是刹那間的觀察就能說明的。裡比多的退化作用,沒有壓抑作用,必不能引起神經病,僅足以產生一種倒錯的現象。由此,你們將可知道,壓抑作用乃是神經病的最重要的特征。我或者有機會把有關倒錯現象的機製的知識對你們說一說,那時你們便可知這些現象並沒有像我們在理論上所揣想的那麼簡單了。假使你們將這個關於裡比多的執著作用及退化作用的說明視為神經病病原學的初步研究,你們對於這個說明或立即可以接受。關於這個問題,我已經給你們的隻是這片斷的知識:就是,人們若沒有滿足自己裡比多的可能,就容易患神經病——所以我們說人們是由於被“剝奪”才得病的——而且他們的症候乃是對失去的滿足的代替。這當然不是說任何種裡比多滿足的被剝奪都可使人們發生神經病,而不過是說,就一切已被研究的神經病而言,剝奪這個因素是有目共睹的。因此,這句話不能翻過來說。想來你們一定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想揭示神經病病原學的全部秘密,不過是用以強調一個重要而不可缺少的條件而已。現在為了要將這個命題作進一層的討論,我們還不知道究竟應從剝奪的性質說起,還是從被剝奪者的特殊的性格說起。剝奪本不是包羅一切的絕對可以致病的因素,若要致病,則被剝奪而去的,必須恰好是那人所渴望而可能的唯一的滿足方式。大概地說,人們可以有許多方法來忍受裡比多滿足的缺乏而不至於發病。我們還知道有許多人能自製其欲而無害;他們那時或不能愉快地過日子,或忍受著不滿足的期望,然而決不因此而得病。所以,我們不得不斷定性的衝動異常地富於彈性,假使我們可以用彈性這個名詞的話。這一衝動可進來代替另一衝動,假使這一衝動實際上不能予以滿足,那麼另一衝動常可提供充分的滿足。它們彼此的關係好象一組裝滿液體的水管,互相連接成網狀,雖然它們都受生殖欲的控製這一受控製的條件很不容易想象得出。而且性的部分本能,和包含這些本能的統一的性衝動都能彼此交換對象——換句話說,即都能換到一種容易求得的對象;這種互相交換和迅速接受代替物的能力,當然對剝奪的結果產生一種強有力的相反的影響。這些防止疾病的曆程,其中有一種在文化的發展上占著特殊重要的地位。因為有了這個曆程,所以性的衝動乃能放棄從前的部分衝動的滿足或生殖的滿足的目的,而采取一種新的目的——這個新目的雖在發生上和第一個目的互相關聯,但不再被視為性的,在性質上須稱之為社會的。這個曆程,叫做升華作用sublimation,因為有這個作用,我們才能將社會性的目的提高到性的或絕對利己的目的之上。順便說一句,升華作用不過是一個特殊的例子,表明性的衝動和其他非性的衝動的關係。關於這一層,等將來再講。你們如果以為忍受性的不滿足既有這麼多的方法,那麼性滿足的剝奪就是一個不足輕重的因素了。但這又不然,它仍然保持著致病的能力。處理性的不滿足的方法雖然不少,但常感不敷應用。一般人所能承受裡比多不滿足的程度究竟有限。裡比多的彈性和自由靈活性,不是我們大家都能充分保存的;不必說許多人的升華能力都微乎其微,即使有升華作用也僅能發泄裡比多的一部分。在這些限製當中,關於裡比多的靈活性顯然特彆重要,因為一個人所可求得的目的和對象,數目非常有限。你們要記得裡比多的不完滿發展,可使它執著於較早期的性的組織及大都是實際上不能滿足的對象的選擇,這些執著的範圍很大有時數目也不少;由此可知裡比多的執著是第二個有力的因素,和性的不滿足合起來共同造成神經病的起因。我們對於這一層,可概括如下:在神經病的起因中,裡比多的執著代表內心的成因,而性的剝奪則代表體外的偶因。我想借這個機會,勸告你們不要在無謂的爭論上表態。人們在科學的問題上,常把真理的一麵當作整個的真理,然後因為支持真理的這一元素,懷疑真理的其他部分。精神分析的運動有幾部分已如此的橫遭離析了;有一班人隻承認自我的衝動而否認性的衝動;還有些人僅看見生活上現實事業的影響,而忽視了個體已往的生活,諸如此類,不必儘述。此外還有一個未決的兩難問題:就是,神經病究竟起因於內呢,還是起因於外呢?——換句話說,神經病究竟是某種身體構造的必然結果呢,還是個人生活中某種“創傷”traumatic的經驗的產物呢?範圍狹一點說,神經病究竟起因於裡比多的執著和性的構造呢,還是起因於性的剝奪的壓力呢?這個疑問的可笑似正與下麵的一個疑問相同,就是,小孩子產生於父親的生殖動作呢,還是產生於母親的懷孕?你們或許以為這兩個條件都不可缺。神經病的條件與此儘管不相同,卻也很相類似。由原因的觀點看來,神經病可排成連續不斷的一個係列,在這個係列內,其兩個因素——即性的構造和經驗的事件,或者你們若願意,就說它們是裡比多的執著和性的剝奪吧——若有一個較占優勢,另一個則按比例而退居不顯著地位。在這個係列的一端,有這些可舉的極端例子:這些人因為裡比多的發展與常人大不相同,所以無論有什麼遭遇或什麼經驗,或無論生活如何適意,結果總不免得病。在這個係列的另一端,則可有另一些極端的例子——生活若不使他們有這樣那樣負擔,他們總不至於得病。介於此二者之間的例子,則傾向的因素即性的構造和生活的有害經驗互相消長混合而成比例。假使他們沒有某些經驗,則其性的構造不足以產生神經病;假使他們的裡比多有不同的構造,則生活的變化也不足以使他們致病。在這個係列內,我或許側重性的構造的因素,但是這也要看你們究竟在哪裡為神經過敏畫一界線而定。這裡我可要你們知道這一個係列可定名為互補係plem-ental series,還要預先告訴你們,在其他方麵也會有這種互補係。裡比多往往執著於特殊的出路和特殊的對象而不變,這就叫做裡比多的“附著性”the adhesivencss of the libido。這附著性似乎是一個獨立的因素,隨各人而不同,它的決定性條件尚未為我們所儘知,但它在神經病的病原學上的重要性卻是無可懷疑的了。同時,它們相互間的關係也極為密切。正常人在許多條件下,其裡比多也可有類似的附著性至於原因如何則尚未可知。在精神分析誕生之前,也有人例如比納發現在這些人的回憶中,常清楚地想起幼年時所有的變態本能的傾向或對象的選擇的印象,後來裡比多便附著於此,終身不能擺脫。這種印象對裡比多為什麼能有這種高度的吸引力,往往是很難解釋的。我想舉自己親身所觀察過的一個人為例。此人對於女人的生殖器及其他一切誘惑,現在都漠然無動於衷,但隻有某種樣式的穿鞋子的腳,可引起他不能遏製的性欲;他還記得六歲時的一個事件,造成了他的裡比多的這種執著,那時他正坐在保姆旁的凳上,保姆教他讀英文。她是一個平常年老的婦人,眼藍而濕,鼻塌而仰,這一天她因一隻腳受傷,穿著呢絨的拖鞋,把腳放在軟墊之上,腿部則很端莊地藏而不露。其後到了青春期,他既偷偷地嘗試了正常的性活動之後,隻有類於保姆的瘦削而有力的腳才成為他的性的對象;假使還有他種特點使他記起那英國保姆,他便更深受吸引。然而這個裡比多的執著不足以使他成為神經病,隻是使他變成倒錯。我們說,他成了一個腳的崇拜者a foot-fetichist。由此,你們可知道裡比多的過分的、未成熟的執著,雖說是神經病的不可缺少的條件,其影響所及,卻遠超出於神經病的範圍之外;然而單有這個條件也不一定致病,這和前麵所說的性的剝奪相同。因此,神經病起源的問題似乎更為複雜了。其實,由精神分析的研究,我們已見到一個新因素,這個因素在病因中尚未論及,隻是在因為突然患神經病而失去健康的人們身上才最容易顯示它的存在。這些人常表現出與欲望相反的或精神衝突的症候。他的人格一部分擁護某些欲望,另一部分則表示反抗。凡屬神經病都必定有這麼一種矛盾。這也似乎沒有什麼特彆的;你們知道我們大家的精神生活中都常有有待解決的矛盾。所以在這種矛盾能夠導致疾病之前似乎必先有些特殊的條件有待實現;現在可以追問這些條件究竟是什麼?心靈中究竟有哪些力量參加這些致病的矛盾?而矛盾和其他致病的因素又有什麼關係?我希望能予這些問題以差強人意的答案,雖然不免失之簡略。矛盾乃由性的剝奪而起,因為裡比多得不到滿足,就不得不尋求他種出路和對象。然而這些出路和對象可使人格的一部分引起反感,由於形勢所限,新的滿足就不可能實現。這便是症候形成的出發點,以後還要再說。性的欲望既被禁止,乃采取一種迂回的道路前進,而且要打破這個阻力還得經過種種化裝的方式。所謂迂回的道路乃是指症候形成而言;症候就是因性的剝奪而起的新的或代替的滿足。精神矛盾的含義還可作另一種表述,就是:外部的剝奪必須輔以內部的剝奪,才可成病。假使二者果相輔而行,那麼外部的剝奪和內部的剝奪必將與不同的出路及不同的對象互相關聯;外部的剝奪取消了滿足的第一種可能,而內部的剝奪又取消了另一種可能,正是這第二種可能成了精神矛盾的症結。我所以要如此陳述,也有一種用意;就是說內部的障礙在人類發展的初期中,原本是由現實的外部的障礙而引起的。然而禁止性欲所需要的力量或致病的另一組矛盾,究竟來自哪裡呢?廣義地說,我們可以說它們是一些非性的本能,可總括於自我本能ego-instincts這個名詞之下。關於移情的神經病的分析,原來沒有對我們提供這些本能作進一步研究的充分機會;充其量,也不過從病人反抗分析而略略看出這些本能的性質。所以,致病的矛盾就是自我本能與性本能的矛盾。在一係列病案中,不同的純粹性的衝動之間似乎也有一種矛盾;然而產生矛盾的那兩種性的衝動之間,將常有一種為自我所讚許,另一種為自我所反抗。歸根到底,這仍然是同一回事。所以我們仍可以稱之為自我和性的矛盾。當精神分析認為心理曆程是性本能的一種表示之後,學者都再三憤怒地提出抗議,以為精神生活中除了性的本能和興趣之外,必定還有他種本能和興趣,又以為我們不能將一切事件都溯源於性;等等。其實,一個人隻要能和反對者表示同意,那也是一種真正的快樂。精神分析從未忘記非性的本能的存在;精神分析本身就建立於性本能和自我本能的嚴格區彆之上;人家無論如何地反對,可是它所堅持的並非神經病起源於性,而是神經病起源於自我和性的矛盾。它雖研究性本能在疾病和普通生活上所占的地位,但決沒有想去否認自我本能的存在或重要性。所不同的,就是精神分析以研究性本能為本身第一重要的工作,因為這些本能在移情的神經病中最易研究,而且因為精神分析必須研究人家所忽略的事件。因此,我們便不能說精神分析全不管人格所有的非性的部分了。由自我和性的區彆看來,自我本能的重要發展顯然不能不有賴於裡比多的發展,而且對於裡比多的發展也不無相當的影響。我們對於自我發展的了解,實遠不及對裡比多發展來得充分,因為我們隻有關於自戀神經病的研究,才略有了解自我構造的希望。但是費倫齊參閱他所著《對精神分析的貢獻》“tributions to Ps-ycho-Analysis”,第八章,第11頁,瓊斯翻譯的英文本也曾力圖在理論上測定自我發展的幾個階段;我們至少有兩點可以用來作為進一步研究這個發展的穩定基礎。我們決不以為一個人的裡比多的興趣,一開始便與自我保存的興趣互相衝突;其實,自我在每一階段上都不得不力求與性組織的相當階段互相調和而求適應。裡比多發展的各期的持續或許有一個規定的程序;但是這個程序也可受自我發展的影響。我們還可以假定這兩種發展即自我和裡比多的發展的各期之間有一種平行或相關的現象;這種相關一經破壞,便可成為致病的因素。尤其重要的是下麵這個問題:裡比多若在發展中有力地執著於較早的一個階段,則自我將采取何種態度呢?也許它容許這種執著,因此乃造成倒錯的,或幼稚的現象;但是它也可以不願意裡比多有這種執著,結果是裡比多若有一種執著,則自我必有一種壓抑的行動。因此,我們乃可下一結論:神經病致病的第三個因素,即對矛盾的易感性the susceptibility to flict,其與自我發展的關係正等於它與裡比多發展的關係;於是我們對於神經病起因的見解就擴大了。第一是性的剝奪這一最普通的條件,第二是裡比多的執著迫使性神經病進入特殊的途徑,第三是自我的發展既拒斥了裡比多的特殊的激動,於是乃產生矛盾的易感性。因此,這個事實並不如你們所揣想的那麼神秘而難解。然而我們在這方麵的工作也還未能完成;因為還要增加許多新事實,還有一些已知事件要作進一步的分析。為了說明自我發展對於矛盾的趨勢從而對神經病的產生的影響,我可要舉一個如下的例子,這個例子雖全出於想像,但未必即無其事。我可給它一個內斯特羅的滑稽劇名稱:《樓上和樓下》On the Ground-floor and in the Mansion。假設有一傭工住在樓下,富有的主人住在樓上。他們都有孩子,我們可假定那主人允許他的小女孩和傭工的小女孩自由玩耍而不加監視:她們的遊戲很容易變為“頑皮的”,即帶有性的意味;她們裝作父親和母親,互相窺視大小便或更衣的動作,互相刺激生殖器官。傭工的女兒也許裝扮誘惑人的女人,因為她雖僅五六歲,但已知道不少關於性的事件。這些遊戲的動作,雖為時很短,但已足以引起這兩個孩子的性的激動,而在遊戲停止之後,有若乾年的手淫行動。她們的經過雖同,但結果大不一樣。傭工的女兒或將持續手淫的行動,直到開始行經時為止,那時停止手淫當無困難;幾年之後,找到一個愛人,或許生一個孩子;在生活上,東尋出路,西尋出路,也許成了一個著名女演員,而以貴族夫人終其餘生。也許她的一生沒有這麼顯赫的成功,然無論如何,決不會因未成熟的性活動而受其害,她不但沒有神經病,而且能舒服過活。至於那主人的女兒則大不相同。她在孩子時,很快就有罪惡之感;不多時後,她就竭力擺脫了手淫的滿足,但內心總仍不無悶悶之感。等到年稍長大而略知性交時,乃不禁產生無名的恐怖,希望最好永無所知。也許她又會覺得有不可遏製的手淫衝動,不過她不願意告訴他人。當她可以結婚時,神經病會突然發作,使她反對結婚和生活的享樂。假使我們由分析而了解這種神經病的經過,就會發現這個受良好教育的,聰明的,理想的女子已經完全壓抑了性的欲望;然而這些欲望可無意識地附著於她在幼時和遊伴所共有的若乾邪惡的經驗之上。這兩個女子雖有相同的經驗,但有不同的結局,其所以如此,是因為一女子的自我有一種為另一女子所沒有的發展。就傭工的女兒而言,性的活動無論在她的幼時或年長時,都似乎自然而無害。主人的女兒既受良好的教育,乃采取她所受教育的標準。她的自我受如此刺激之後,乃形成一種女人的純潔寡欲的理想,與性的動作不能並存;而她的理智的訓練又使她輕視自己應儘的女性的義務。她的自我中的這種高尚道德的和理智的發展,便使她與性的要求互相矛盾。關於裡比多的發展還有一個方麵,我想在今天加以探究,這不僅因為由此可以擴大眼界,而且由此也可證明我們所定的自我本能與性本能的嚴格而不易了解的界限,是有相當道理的。現在若討論自我和裡比多的發展,便不得不特彆注意前所疏忽的一個方麵。老實說,二者都由於遺傳,都是全人類在遠古及史前的進化的縮影。就裡比多的發展而言,這個種係發展史的起源,我想是顯而易見的。試想有些動物的生殖器和嘴有很密切的關係,有些動物的生殖器和排泄器不分界限,有些動物的生殖器則為其運動器官的一部分;波爾希的名著描寫這些事實頗饒興趣,可供參考。可以說,動物因為性組織的形式而有種種根深蒂固的倒錯現象。至於人,則這個種係發展史的方麵不很顯著,這是因為基本上屬於遺傳的性質都要重新由個體習得,而這也許是因為原來引起這種習得的條件,現在仍然存在並對各個體產生影響。我以為它們本來產生一個新反應,現在則引起一個傾向了。除此之外,每一個體的既定發展途徑,也可因受外界的印象而有所變動。但是使人類不得不有這種發展而現在仍能維持不變的勢力,那是我們已經知道的;這就是現實所要求的剝奪作用;或者假使我們要給它一個真名,就可稱為必要性,或生存競爭。必要性是一個嚴厲的女導師,教會我們許多事情。神經病患者卻是這種嚴厲產生的惡果;無論何種教育都不免有此危險。這個以生存競爭為進化的動力的學說,不需要減削“內部的進化趨勢”inner evolutionary tendencies的重要性,假使這種趨勢是存在的。性本能和自我保存的本能遇到現實生活的必要性時所表現的行為不一樣,那是值得注意的。自我保存的本能和一切隸屬於自我的本能,都較易控製,很早就接受必要性的支配,而且使其本身的發展適應現實的旨意。這是可以了解的,因為它們若不服從“現實”的旨意,便不能求得所需要的對象,而個體若沒有這些對象,便不免於死亡。至於性的本能則較難控製;因為它們從來就不感覺到對象的缺乏。它們既好象是寄生地附麗於他種生理機能之上,同時又可在本身求得滿足,所以它們最初本不受“現實”必要性的教育影響;就多數人而言,其性本能可以在這一或那一方麵終身保留這種固執性,或“無理性”,不受外界的影響。而且一個青年的可教育性,大概在性欲勃發的時期即告結束。教育家都知道這一點,而且都知道如何應付;但是他們也許肯接受精神分析的結果的影響,而把教育的重心移到吸乳期起的幼年。小孩常在四五歲時已經成為一個完成的生物,隻是後來才逐漸顯現其所稟賦的才能而已。我們若要充分了解兩組本能的含義,便不得不稍稍離開主題,而將那些可視為經濟的方麵之一也包括在內;這是指精神分析的一個最重要的,而又最不易明白的部分。我們或可提出下麵的一個問題:心理器官的工作,是否有主要的目的?我們的答案以為其目的在於求樂。我們整個的心理活動似乎都是在下決心去求取快樂而避免痛苦,而且自動地受唯樂原則the pleasure-principle的調節。我們最想知道的就是何種條件引起快樂,何種條件招致痛苦,但這種知識正是我們所欠缺的。我們隻能揣想:心理器官內刺激量的減少、降低或消滅,便足以引起快樂;而刺激量的增高,便足以召致痛苦。無可懷疑的是,考慮到人類所可能的最強烈的快樂,乃是性交的快樂。因為這種快樂的曆程,係於心理激動及能力分量的分配,所以我們稱這種考慮為經濟的。我們似乎可在側重快樂的追求之外,用其他較普通的文字描寫心理器官的動作。那時,我們可以說心理器官是用來控製或發洩附加於本身之上的刺激量或純能量的。性本能的發展顯然自始至終都以追求滿足為目的;這個機能可以永遠保存不變。自我本能最初也是如此;但因受必要性的影響,立即知道用他種原則來代替唯樂原則。它們既認為避免痛苦的工作和追求快樂的工作同等重要;於是自我乃知道有時不得不舍棄直接的滿足,延緩滿足的享受,忍耐某些痛苦,甚至不得不放棄某種快樂的來源。自我受了這種訓練之後,就變成了“合理的”,不再受唯樂原則的控製,而順從唯實原則the reality-principle去了。這個唯實原則歸根結蒂也是在追求快樂——不過所追求的是一種延緩的,縮小的快樂,因為和現實相適應,所以不易消失。由唯樂原則過渡到唯實原則,乃是自我發展中的一個最重要的進步。我們已知道性本能後來也隨著勉強地經過這個階段;不久還可以知道人的性生活的滿足僅因為有了外界現實的這種微弱的基礎,將會有何種結果。現在在結論中還可提出關於本問題的一句話。假使人類的自我有和裡比多相類似的進化,那麼你們如果聽說自我也有所謂退化作用,就不至於驚異了,而且還會希望知道自我回複到發展的初期階段在神經病中究竟能占何種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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