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正行我到醫院接他,其實還好,隻是些微擦傷,經過護士擦藥包紮沒有什麼大礙,算是萬幸,但是他的Spyder二代側麵都磨花了。他滿身酒氣坐在醫院門口,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滿臉寫著愧疚,我不想攙扶他,反正他自己可以走得動。我把野狼發動,然後叫他上車,我送他回去。他默默地跨上車,我緩緩地向前騎。「杜慧嘉呢?」我說。「我送她回去了。」他回答。「送她回去之後,一個人騎著車,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越騎越快,我想知道最遠我可以到哪裡?」「你以為你騎著一台摩托車,最遠還可以去哪裡?」「我想去,未來。」他說。「神經病。」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刻意的,還是他累了,他的頭輕輕地靠在我的背上,他身體暖暖的貼著我。「你宿舍怎麼走?」「我今天不想回宿舍。」他果然喝醉了。「那你要到我家嗎?」他沒有說話。我幫他脫去他的上衣,牛仔褲,他有點踉蹌,我還以為他的酒量不錯,果然是我太看得起他了。然後我扶他躺在床上,他好像是累了,睡了,跟著我自己脫去衣物,看了看鬨鐘,天啊,十二點多了,我在他身邊躺下。我的單人床,本來我一個人睡是綽綽有餘,現在擠著兩個人,而且餘守恒的身形這麼巨大,我隻好側身,而且是真的很側的那種。我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可以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我陪他到舞會,他說他跟杜慧嘉在一起,我跟他爭吵,他出車禍,而現在,他躺在我身邊。我對所有事情感到憤怒,但是我卻找不到理由去恨他。我睜開眼睛看看他,他的臉上還是稚氣,他睡著的時候總是微笑,他身上除了酒氣,還有股熟悉的香味。他像我記得的那樣可愛,我知道,我像我記得的那樣喜歡著他。所以我想我應該祝福他跟杜慧嘉。是這樣的嗎?但是現在我的心就是會被揪得緊緊的。躺在身邊的這個人,是我最熟悉,卻又最遙遠的。他翻個身,側身臉麵對著我,我把臉貼近他。他吻了我。或許是我的錯覺,但是他剛剛把唇輕輕地貼在我的唇上。我嚇了一跳,屏住呼吸。他的左手摟過我的肩膀,輕撫過我的手臂。他是醉了嗎?他深呼吸,然後再次吻了我,他的舌頭在我的唇上滑過,他手掌緊緊抓住我。他一定是喝醉了。他一定是喝醉了。他親吻過我的額頭,然後我的脖子,然後我的耳後。我突然覺得不對,我用力推開他,用儘全力,他憑什麼這麼做?他憑什麼可以理所當然對我這麼做?但是他隻是把他抱得更緊,像是,他用儘全力想感受我在他身邊。然後他脫去我的上衣,吻遍我的上身。我想抱住他,我想觸碰他,但是我卻害怕這一切的感覺,也會像掉入我心裡那個黑洞一樣消逝了。他褪去了他的內褲,然後牽起我的手,撫摸他自己的身體。我們兩個人就這樣完全赤裸地緊貼著對方,我可以擁有他背上的線條,他手臂的肌肉,他的臉頰,他的胡渣,他的呼吸,他的,一切。他把我翻身,然後進入我的身體。或許這是我期待很久的感覺,發生了,但是一點都不真實。因為我們用了太真誠的方式麵對彼此。因為我們打破了這幾年來維持「友情」的規則。因為我們這次用了「友情」,交換了另一個「秘密」。然後我們擁抱,沉沉睡去,想像這輩子就這樣過了。突然,我感覺到整個房間開始搖晃震動,我在這劇烈顫動的感覺中驚醒,看了一眼鬨鐘,一點四十七分,整個地板持續上上下下,房間窗戶的玻璃震碎了,靠牆的書櫃也倒了下來,而我,隻是傻傻楞著。地震持續了一會,在幾個餘震之後,終於平靜下來。這時候我才突然發現,我沒有在房間裡頭看見餘守恒,我大聲喊著他的名字,沒有人回應,我想開個燈,但是電源斷了,在這個漆黑的夜晚,我隻能靠著窗外的月光摸黑找到一條短褲,穿上,找到了手機,我想撥電話給他,怎麼都撥不通,我走出房子外,他的小野狼不在,整條街上也全是黑的,沒有路燈,沒有招牌的霓虹,隻有聚集在屋簷下的路人們的嘈雜的議論聲。我四處尋找餘守恒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他。我越來越害怕,我喊著他的名字,向所有人詢問,有沒有見過他。有一刹那,我以為,這是我做過的最爛最爛的一個夢。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這個晚上,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過餘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