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三分震驚三分恐懼四分不可思議,趙子涵完全體會到了。小幺這死丫頭一句話裡包含的信息量巨大,她沒能從一係列的連鎖反應裡緩過勁來。什麼時候的事?多久了?老三知道嗎?兩人到哪一步了?無數的問號在趙老二的腦袋裡盤旋。從食堂出來,她就甩開了曹巍,一路拉著蘇妍朵逼供,搞得兩個男生隻能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麵。下午新聞有課,得先送她們回宿舍去,不過看這個架勢,回去免不了要上個強光燈大刑伺候。韓俊雙手插兜慢悠悠的散步,轉頭對身邊的人說:“你女朋友知不知道她把我女朋友拐跑,我是不高興的?”“那我管不著,我女朋友隻要高興,她男朋友我就是高興的。”“這麼說沒得商量了?”“隨你,打一架也行。”“談個戀愛而已,有辱斯文~”曹巍背著個手,笑笑,和韓俊一路無話。前麵兩個女人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後麵兩個男人安靜如雞,這大概就是金星和火星的區彆吧。三月的午後,暖陽和煦,微風從他們路過的球場圍欄孔隙中穿過,天空飛來一群鴿子。是春天嗬,沒記錯的話,連鴿子也要開始準備比賽了。韓俊忽然就想起了那麼一個午後,他在墨城高中的天台上點了一支寂寞的煙,那時也有鴿子飛過,仿佛就是昨天的事。他還記得他在那裡對某人說,既見君子,雲胡不喜。那時某人手裡牽著意中人,卻一點都不歡喜,說媳婦兒不聽話,得教育教育。韓俊現在才覺得,他說的話很有道理。經過教學樓,韓俊對曹巍說:“先走了,我去上個課。”說完趕上前麵的人,不由分說把蘇妍朵拽走了。曹巍和趙子涵麵麵相覷,他對女朋友聳聳肩,表示無力解釋。午休時間上什麼課?體育課?這邊的蘇妍朵被人牽著進了教學樓。到處是空無一人的小教室,這裡作育人材,同樣也適合談情說愛。至少她是這麼想的。比如這間教室現在就她和韓俊兩個人,她被勒令坐在半弧形的講桌上和他接吻,麵前這人的雙手支在她的腰側,把她困在三尺講台,方寸之地。舌尖廝磨,她喉嚨裡被迫發出輕輕的低喘,每喘一下,他就吻得更深。隨時可能有人開門進來,但韓俊肆無忌憚,沒有留給這個應該有著三分神聖和禁忌的講台半分體麵。聽見走廊路過的腳步聲,蘇妍朵下意識抓緊了他的衣領。他的唇離開片刻,右手捏住她的下巴問:“怕什麼?……剛才叫老公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我那是……著急了,亂喊的。”“哦,是這樣……”他又開始認同的頷首:“什麼事這麼著急?”蘇妍朵歪著腦袋,手指在他眉心輕點:“你成天招搖過市到處騙人家姑娘感情,我舍己為人吃點兒虧,趁早把你這棵毒草連根拔了,也好少個姑娘傷心。”“原來如此……蘇小姐辛苦了。”“可不是麼。”“這麼說,蘇小姐是想把我據為己有?”“想。”“那現在要不要做我女朋友?”“要。”“不能反悔。”“不反悔。”她認真的回答著,眼睛忽閃忽閃,晶亮如純淨的小鹿。韓俊俯身吻她的唇,然後把她揉進自己懷裡,溫暖又虔誠。“會聽我的話麼?”“嗯,聽。”“以後吃醋可以,彆把自己給氣壞了。”“……誰讓你那麼多人惦記。”“我不招搖,也不騙人家姑娘,就禍害你一個……”他的骨節劃過她的耳環:“你用不著弄這些花裡胡哨的。”“你不喜歡我這樣?”“喜歡,但你穿得太少,生病了我會心疼,彆人多看一眼我會不高興,你說還有這個必要麼?”她伸個手指在他胸口瞎戳:“好的嘛,知道了……我本來是想說……我也可以很漂亮來著。”“已經很漂亮了蘇小姐,你還打算把我迷成什麼樣?”“……”“另外,以後要有做女朋友的覺悟,不要和你那些兄弟,……我是說異性,過從甚密。”“這又是什麼喪權辱國的要求?”“不讓你割地賠款已經是我大度了,你不該為國家統一和領土完整做點貢獻麼?”“那我儘量……”“不可以儘量……你必須全力以赴。”“……”蘇妍朵撇了撇嘴,學霸談個戀愛也那麼認真的。“不準生氣,不準和男生過從甚密……還有什麼你一並說了吧,準備和我約法多少章?四十二章夠不夠?多了鹿鼎記也不答應……”他覺得這個學生皮欠欠的,收拾起來得花點兒力氣。“沒了。”“真的?”“嗯。”“這麼好?”“最後一個要求。”“我就說吧……什麼?”她離了他的懷抱,仰著頭問。韓俊不滿這樣的距離,上前兩步把人逼到了講桌邊緣,接著他覆身而下,蘇妍朵不得不努力護住自己的腰,朝後仰得越來越低。“……乾嘛你?”“剛才那兩個字,貼著我的耳朵,再叫一遍。”“……”她麵紅耳赤,剛才?剛才那是一時衝動,如果當時再冷靜三秒,不,兩秒就夠了,這麼膩歪彆扭的稱呼,打死她都不會叫的。“蘇妍朵?”“……”他笑了笑,壓低聲音說:“你看……陽光明媚,四下無人,來,叫一聲老公……除了我沒人聽見。”“……”“蘇小姐,不是說要聽我的話麼?”“……”“或者,你現在不聽話沒關係,不過等你再想叫我的時候,那你可慘了……你猜會是什麼時候呢?”“……”“難道是你見色起意的時候?”“……”囂張,下流。蘇妍朵張了張口:“老~”“……嗯?”“老師。”她腳底一抹小香油,跑了。拉開教室門,正遇上兩個女生從門前經過,她轉過身:“韓老師,晚上要一起吃飯麼?”“好的蘇同學,下課我來接你。”“再見韓老師。”“不客氣蘇同學。”門關了,韓俊側身靠在講桌上,搖頭歎了一口氣。教育是一件需要持之以恒的大事。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這天以後,除了各自上課,韓俊幾乎每天都和蘇妍朵在一起。她鬨騰得要命,在家裡待不住,常常要拉著他出門。有時候走很遠陪她去買一條手機鏈,有時候沒什麼目的,和她從小浪街從頭逛到尾,她走著走著就掙脫了他的手,還像棵隨風而動的複活草一樣跑來跑去。她的朋友可真多,三天兩頭攢個局,跟農村沒事就喜歡擺個酒席似的,今天社團要聚會,明天又是誰和誰要請客,後天誰約著一塊兒密室劇本打台球,無論大小,她都要和他一起。他因此見了很多人,席間打過招呼,聊兩句,但算不上認識,偶爾在路上遇見,他們會遠遠的朝他招手,說:“韓俊,你好啊~”。蘇妍朵酒量一般般,但凡喝醉了就會拿手擋住他的臉,指著朋友說他是我的,你們誰都不準看。每次回到公寓她就不知死活的撩撥他,趁他泡醒酒茶的時候從背後抱他,嘴裡哥哥寶寶韓俊韓老師叫個不停。她喝過酒,眼尾紅紅的。把人扔到床上一頓教育她才會閉嘴,但那之後她更像是哭過,啜泣之餘會輕聲叫他想聽的那兩個字。他說得沒錯,她見色起意的時候往往管不住自己。周末遇上天氣不好,他們會窩在家裡一起看電影,一看就是一整天,她還是喜歡坐在地上,抱著黃色的零食箱子不撒手。她話很多,看著恐怖片可以自言自語好久,還有本事把自己說睡著,他會把亂七八糟的零食袋子放回箱子裡,然後把人撈起來蓋上薄毯,不一會她就爬到他懷裡來了,迷迷糊糊的說我在彆害怕。她想做什麼事,他都陪著她。包括她想要換掉公寓的窗簾,他沒堅持多久,也同意了。從此每晚屋裡都很亮,光從陽台透進來,從所有房間的窗戶透進來,一開始他很難適應,幾乎徹夜失眠。她說沒關係我也不困,如果天亮了我們就早起去吃小浪街的海鮮粥,越早越新鮮。他漸漸能在有光的環境裡偶爾睡上一兩個小時,但很容易醒,每次醒來蘇妍朵都睜著大大的眼睛問,不再睡會兒麼?她像一匹自由自在的小野馬,把他的生活變得鬨哄哄,亂糟糟,甚至空前複雜,但他願意讓自己更廣袤,再遼闊一些。其實多一個人,韓俊明白,是她在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