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盒棗泥,一盒椰蓉,一盒芝麻。蘇妍朵從零食堆裡一共扒拉出四盒小涼糕,惶恐不安的捧到客廳。他抱著手在沙發上坐著,不說話,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嘿嘿~五哥,其他人我就各帶了兩盒,裝不下,你給的錢多,這些都是孝敬你的。”“……”“那什麼?你要試試麼?可好吃了……入股不虧。”“……”誒喲,她心裡叫苦不迭。她是真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不就是剛才趴在這兒找個蘋果,他是覺得她太摳搜了麼?其實真不是這樣,她是想著趕緊找個東西把它薅出來,沒的忘記了這玩意兒一直待在角落裡,腐爛發黴了可怎麼好,他這麼潔癖。她小心翼翼的把小涼糕放到茶幾上,負手而立等待學霸訓話。學霸緩緩站起來,毫無征兆的,伸手一撈把她抱了個滿懷。她緊張不已,鼻翼霎時灌滿了鬆針香,不知怎麼,今天聞來竟多了一點甜味。“彆動,我在回禮……”為了照顧她的身高,學霸不得不彎腰降低了他的海拔,把下巴架在她的頭頂,輕聲說:“謝謝。”蘇妍朵很慌,為了這個恍如置身針葉林的擁抱。他一定聽見了她的心跳聲,因為太吵。她的狗啃劉海緊貼著他漂亮的喉結,光是這個畫麵就讓她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幕天席地的發酵,然後在胸口長出一棵鮮豔的毒蘑菇,傘蓋大到遮住了氣管,壓得她不能呼吸。這哪是回禮,明明是……殺人。她的理智像一根脆弱的保險絲,在熔斷的邊緣搖搖欲墜。“您好外賣。”門口響起了篤篤篤的敲門聲。一瞬間空氣中湧動的曖昧戛然而止,蘇妍朵剛才流竄的器官終於跌回它原來的位置。“來……來了。”她先開口回應。韓俊鬆開手,看她如獲大赦般的朝門口跑去,仿佛忘記了他才是這間公寓,以及這張訂單的主人。人還沒有進屋,他忽然對這個品牌的服務感到很失望。“您好,韓先……女士,我是XXX火鍋外送。”“呃……你好。”“您看方便我進屋幫您布置一下餐桌嗎?”“……哦,好的。”外賣小哥彎腰穿好鞋套,拎著超大的外送箱子進了屋。他進來和“韓先生”打了一個照麵,笑了笑。韓先生說,沒想到你們的速度很快啊。他說應該的,不能耽誤客戶用餐。韓先生挑了挑眉,嗯,用餐倒是不耽誤,其他事……說不準。小哥有點困惑。蘇妍朵耳朵上的紅還沒有褪儘,聽了這話百爪撓心,幸好韓先生的手機適時響了,他一邊接電話一邊走去陽台:“嗯,吳老師……嗯,您說……”外賣小哥已經開始在餐桌上鋪擺火鍋,架好鍋之後從外賣箱裡把配菜一樣樣拿出來,葷的素的都有。“需要我幫忙嗎?”她問。“不用女士,都是我們應該做的。”小哥笑得很爽朗:“這都是XXX的服務標準。”“哦,那……那行。”她不是非得要幫忙,就是想做點什麼好像才顯得不那麼無所事事。“是這樣的女士,您看方便的話幫我們填寫一個調查表可以嗎?”“調查表?”她眼睛一亮:“可以啊~”“謝謝您。”小哥從夾層裡拿出一遝問卷,她草草瀏覽了一下,基本上都是對XXX品牌的服務提升建議。嗯,小CASE。她接過小哥遞來的筆,沒出水,甩了兩下,還是寫不字出來。“……抱歉女士,沒注意到筆沒墨,給您填麻煩了。”“呃,沒事沒事。”她連連擺手,小哥過度的客氣讓人渾身不舒服,雞皮疙瘩起了一背。家裡應該有筆的。她在客廳裡打量了一圈兒,目光和陽台上打電話的人相接,他跟電話那邊在聊事情,看著她指了指那個緊閉的房門。什麼啊,離這麼遠說話他也能聽見?那是……他的房間?不好吧。她一個頭兩個大。韓俊對她點點頭,背過身倚在欄杆上不理她了。小哥已經把套餐擺得七七八八,連一次性餐墊上的褶皺都伸手去撫得平平整整,蘇妍朵一時覺得這麼好的服務態度,怎麼也值得一張調查表。她歎了口氣,不情不願的拉開他的房門。乾淨,除了乾淨沒彆的。還有撲麵而來的鬆針香水的味道,裹了她一身。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踏足他的私密領地,竟然是為了一張調查表。依然是很厚的窗簾,很整潔的擺設,靠近窗戶的位置有一張極簡主義的小書桌,上麵的書從高到低排得一絲不苟。非禮勿視。她去書桌上的筆筒裡抽了一支中性筆出來,腳下生風的離開房間,但還是忍不住關門時,朝容易讓人心池蕩漾的床看了一眼。學霸風素色的床單和被套,難免讓人清心寡欲。空空如也的床頭櫃上,擺著一隻醜螺殼。是她送的溫瀾潮生。“好的,謝謝您女士,祝用餐愉快……後續有什麼需求和問題您可以關注XXX的微信號,客服都是24小時在線的……”外賣小哥收了她寫的調查表,麵帶微笑的告辭了。餐桌上的火鍋已經開始冒泡。他真當她是飯桶了,五花八門點了這麼多。不知道他會不會用XXX的網訂打折券,算了,下次還是她來訂吧,學霸也有缺乏生活常識的時候。下次?不不不,沒有下次,她剛才不是這麼想的。韓俊打完電話進屋就瞧見這人端坐在餐桌前,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火鍋的霧氣模糊了她的臉,仿佛在進行餐前的古怪祭祀。“你……做什麼?”“……啊?哦,等你吃飯,嗬嗬……吃飯。”“嗯,好。”他在另一頭坐下,把紙巾盒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終於可以開動了,蘇妍朵看著鍋裡漂上來的肥牛卷頓時沒了抵抗力,筷子朝著火紅湯底的伸了過去。他又咳了一聲。她的筷子尷尬的停在半空。怎麼,還不讓吃啊?韓俊舉起一聽可樂,示意她也跟著做。這什麼意思?難道兩個人還要互道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不成?“當~”一聲。“歡迎回來。”“……”這該死的,熟悉的儀式感。和當初他非要握手才介紹自己一樣老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