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藍幾人走了沒一會兒後,蘇格喝完焦糖拿鐵也站起身:“走吧,孟叔叔,爺爺說女孩不能太晚回家。”“是嗎?去沙溪那次可比這次晚多了。”孟斯年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麵。“就是那次之後才說的,被你害慘了。”孟斯年跟著起身:“我真是欠了你的。”外麵的溫度似乎又降了幾度,蘇格穿著短袖,看了一眼許寒城的襯衫和孟斯年的衛衣,喊了句:“孟叔叔……”孟斯年一看她的小眼神就知道這姑娘在打什麼主意,他說:“彆想。”蘇格噘了噘嘴:“剛才還說欠了我的。”孟斯年失笑:“脫了給你我明天就真的上頭條了。”“那挺好呀,標題我都給你想好了——過氣鋼琴家在街頭寒風中半身裸露,是酒後失態還是博人眼球的炒作?”孟斯年“嘖”了一聲,雙手插在褲袋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信不信還有一條——千棠音樂總裁街頭怒打熊孩子,是熊孩子太可恨還是熊孩子自己找揍?”許寒城沒忍住,在一旁笑出聲:“孟斯年,認識你這麼多年,第一次發現你這人也挺有意思的。”“我也剛知道自己有暴力傾向。”孟斯年的車是白色的越野車,蘇格對車子沒什麼概念,就覺得他這車真大,怪不得他當初看自己的smart時神色不對呢。他開車很穩,不急不緩。快到學校時,和許寒城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的孟斯年突然回頭看了她一眼:“和程藍他們是怎麼回事?以後你們可能會是一個公司的人,我可沒時間幫你們處理人際關係。”“沒怎麼呀。”蘇格並不太想讓孟斯年知道學校BBS的事,說完,她突然反應過來,“為什麼我們會是一個公司?”“蕭樹不是說要收你為徒嗎?”孟斯年看著路,頭也沒回地說,“你考慮考慮。”蘇格突然覺得自己從來不想雜事的腦子需要考慮的事情怎麼就這麼多呢。“作詞那事想好沒?”孟斯年將車子停在她學校的大門口。“開到寢室樓下唄,從這兒走過去得十五分鐘。”蘇格看了看外麵,有保安大叔,還有些剛回來的學生。不過,她就是不想走,感覺怪累的。“先答應。”孟斯年一手扶著方向盤,側著身子看她,“同意就把你送到寢室樓下,不同意我就掉頭把你扔荒山野嶺去。”許寒城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蘇格:“……”孟斯年打開車廂裡的燈,蘇格拿包擋了一下臉,她可不想明天在學校BBS上看到什麼自己與孟斯年的最新消息了。“鋼琴我要紅色的。”“嗯,知道,我就沒從你身上看到過彆的顏色。”孟斯年回身,重新啟動車子。許寒城搖頭感歎:“威逼利誘啊,我今天算是重新認識你了。”“對有些性格奇特的人就不能好好跟她說話。”蘇格:“……”目送蘇格進了寢室樓後,孟斯年才掉轉車頭,出學校的路上,迎麵碰到才回來的藍色Blue幾人的車子,燈光從駕駛座的程藍臉上掃過。兩輛車子擦身而過,許寒城突然開口:“最近校BBS上很熱鬨,關於藍色Blue,關於蘇格,關於……你。”“我?”孟斯年語氣詫異,“怎麼回事?”蘇格和藍色Blue那天的演出很精彩,熱鬨點也無可厚非,但扯上他就有點奇怪了。許寒城找出那個帖子,直接把手機遞過去:“自己看。”孟斯年將車子靠邊停了下來。他看得很快,幾頁翻完後,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他將手機扔給許寒城:“樂隊沒出麵解釋?”“至今沒回應過一個字,”許寒城將手機收起來,“蘇格大概是因為這事和他們鬨彆扭了吧?具體是怎麼回事?”“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說蘇格是在去吃飯的路上臨時被蔡子拉去的。”孟斯年啟動車子,踩下油門前,有些不滿地說,“程藍他們在乾什麼?”“所以小姑娘隻是好心去幫個忙卻被罵了一周。”許寒城說完,歎了口氣,“彆說有代溝了,有時候真的不知道這些孩子在想什麼。”孟斯年點燃一支煙,臉色冰冷:“我很生氣。”“我感覺到了。”蘇格回到寢室,剛打開門進去就見穗穗拿著自己的米奇玩偶凶巴巴地看著自己:“說,剛才送你回來的是誰?不然我掐死你的米奇。”“你彆一副我搶了你老公的模樣好嗎?”“難道不是嗎?”“你老公是誰?”“小的是程藍,大的是孟斯年。”蘇格想了想,無話可說,自己走的時候是程藍接的,回來是孟斯年送的。如果換了自己是穗穗,估計也想掐死她的米奇。於是蘇格心虛地咳嗽了一聲:“其實,我喜歡許老師。”“你少來!”蘇格走過去拿回自己的米奇,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晃了晃身子:“我說不喜歡許老師吧你說不信,我說和程藍、孟斯年沒關係你也不信,你要人家怎麼樣嘛?”蘇格很少撒嬌,穗穗見她嘟嘴瞪眼的,“撲哧”一聲笑了:“暫且信你,熊樣兒!”蘇格也跟著笑了一下,然後,兜裡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穗穗一個箭步衝過來:“大的還是小的?”蘇格忙說:“大的,肯定是正事,你彆激動。”說著,她轉身開門走出去,隨即又回來抱走米奇。走廊裡有零星幾個女同學經過,看到她後立刻壓低了說話聲,走遠了還不忘頻頻回頭看過來。這些天總是這樣,蘇格也習慣了,她走到走廊儘頭,靠在窗前接起電話:“孟叔叔您有什麼吩咐?”孟斯年像是還在路上,那邊有車流的聲音,在低低的鳴笛聲中,他說:“那個帖子我看了。”蘇格揉著米奇耳朵的另一隻手一頓,半晌:“哦。”“需要我做什麼?”孟斯年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與他平時的說話聲不太一樣,顯得比平時溫柔低沉了些。很簡單的一個問句,六個字,卻讓蘇格怔了半晌。她仰頭看著天花板,隨口說了句:“還好,隻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蘇格說得輕鬆。“這不是小事,這是暴力。”孟斯年雖然總是穿得正式,但人在大多數時候卻是隨意的。算起來他也不過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但這句話的用詞和語氣讓蘇格感受到了來自孟總的嚴肅認真。有些事沒發生在自己身上,彆人永遠不會感同身受,那個帖子出來以後,有人跟帖推波助瀾,有人的回複義憤填膺,對所謂的弱者的同情心讓他們高舉道德的大旗批判樂隊自私並咒罵蘇格虛榮。孟斯年說得對,這對蘇格來說,已經算是語言暴力了。即使她不去看帖子,走在路上也會有人投來奇怪的目光,在食堂吃飯會聽到隔壁飯桌的人故意大聲地討論,甚至在樂團訓練時彆人對江染過度的關心和詢問都是對她無聲的批判。她在等有責任也非常有必要為此事發聲的藍色Blue樂隊的出麵澄清,等來的卻隻有兩句“對不起”,他們認為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