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森卡利神廟的再現五月初,彼得·吉丁動身到華盛頓去監督一座博物館的施工情況,那是一位大慈善家為求良心之安而捐資修建的。吉丁不無自豪地指出,這座博物館大樓肯定不同凡響:它可不是巴台農神廟的複製品,而是位於那彌斯地方的梅森卡利神廟的再現。吉丁離開有一會兒了。突然一個辦公室的小夥子走近洛克的設計台,告訴他說弗蘭肯要他去一趟。當洛克走進那間宮殿似的辦公室時,坐在寫字台後麵的弗蘭肯笑容滿麵,快活的說:“坐,我的朋友,坐……”可是洛克眼睛裡有一種神情使他的聲音縮了回去,沒有說下去,以前他從未近距離看到過這樣的眼神,然後他便冷冷地說:“坐。”洛克坐下了。弗蘭肯端詳了他一秒鐘,可除了斷定此人有一張異常不討人喜歡的麵孔以外還無法得出什麼結論,但是看樣子很端正,禮貌而周到。“你就是那個為凱麥隆做過事的人,是嗎?”弗蘭肯問道。“是的。”洛克回答。“吉丁先生一直在我麵前說你的優點。”弗蘭肯愉快地試探了一下又停住了。他的好意白費了。洛克隻是坐在那裡注視著他,等著。“聽我說……你叫什麼名字?”“洛克。”“聽我說,洛克,我們有一位客戶,他……他有點古怪,可他是個重要的人物,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我們得令他滿意。他給我們提供了一項八百萬美元的辦公樓的設計任務,可難就難在他對自己想要的建築式樣已經了然於胸了。他要求把它設計成……”弗蘭肯歉疚地聳聳肩,表示這個十分荒謬的提議,他不應承擔任何責任,“他想把它設計得與這個一樣。”他遞給洛克一張照片。那正是黛娜大廈的照片。洛克坐著沒有動,那張照片垂在他的指間。“你知道那幢大樓嗎?”弗蘭肯問道。“知道。”“那麼,他就想要那樣的風格。可吉丁先生又不在。我已經讓巴內特、庫珀和威廉姆斯製作好了草圖,可是他拒絕了那個設計方案。所以我想我要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弗蘭肯注視著他,為自己表現出的寬宏大量所感動。但對方沒有反應。眼前坐著的人仿佛腦袋上剛剛挨了一悶棍。“當然了,”弗蘭肯說,“這對你來說是過於突然了點,是一件為難的事,可是我覺得我願意讓你來試試。彆擔心,我和吉丁先生事後會仔細審核的。你隻須繪出藍圖和做出一幅漂亮的粗樣就行了。那個人要什麼,對此你一定心中有數。你熟知凱麥隆那套把戲。不過,這樣粗劣的東西當然不能出自我們的設計院。我們必須讓他滿意,可我們得保住我們的聲譽,以妨把我們的客戶嚇跑。關鍵是把它設計得簡潔一點,大體風格與這個一樣就行,但是也要有些藝術性。這你知道,就是那種更為嚴格的希臘式古典風格。你不必采用愛奧利亞式的體係,就采用陶立克式風格好了。樸素的人字牆和簡潔的花邊,或者類似的東西。懂了嗎?那麼把這個拿去,讓我看看你能設計出什麼樣子來。詳情巴內特會跟你講的……還有……怎麼了——”弗蘭肯的聲音中斷了。“弗蘭肯先生,請允許我以黛娜大廈的設計風格來設計它吧。”“哼?”“讓我來設計它。不是抄襲那座大廈,而是按照凱麥隆先生平生所願的方式去設計它,按照我的意願去設計。”“你是指現代主義風格嗎?”“我……唔,您可以叫它現代主義。”“你瘋了嗎?”“弗蘭肯先生,請聽我說。”洛克的話語聽著就像一個走鋼絲的人的腳步一樣,緩慢而緊張,隻摸索著那惟一正確的點——雖然腳下的深淵使人發抖,但是很準確。“我並不因為你現在的做法而責備你。我是在為你工作。我拿的是你發的薪水。我沒有權利來表示反對。可這一次……這次是客戶親自要求的,你無須承擔任何風險。是他要求設計成這種風格的。您想想,有這樣一個人,他看見了,理解了,並且喜歡這種風格,還有力量建造起這樣風格的大樓。您是打算與一個客戶作對嗎——這可是九九藏書您生平頭一次啊——那您鬥爭的目的又是什麼呢?是要欺騙他嗎?要把同樣的不值錢的東西塞給他嗎?既然這樣的作品您已經擁有那麼多的客戶,然而卻隻有一個,惟一的一個人,他帶著這樣的設計要求來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