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陸漢康一直默默無語，而陸偉似乎根本不顧及他的感受，一會兒往我碗裡夾菜，一會兒同我東拉西扯，問長問短。我本想打破這牽強的氣氛，陸漢康卻站起身，說了句吃飽了便獨自回房了。我站起身，陸偉拉我坐下，認真的眸子，“哥，問你幾句話？”我正視著他的麵孔，心中由不住讚歎，他長得真好看。而他問出話卻令我意外，“你還和江源在一起？”“江源？你也知道我們的事？”“當然，你是我妹妹，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告訴我，那小子對你好不好？他有沒有對你做一些不軌的行為？”“哥，你亂說什麼？我才多大啊，就算談戀愛我也知道分寸。”“這麼說，你還和他搞在一起了？”“沒有，我已經把話早就說清楚了，我和他現在是朋友，是同學，僅此而已。”陸偉眯著眸子看了我半響，半信半疑，“總之，你最好少同江家的人來往就是了。”“為什麼？”我不明。“人家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兒，不會看上咱們這種貧民的，哥隻是不希望你將來受苦。”我微微一笑，他都想哪了，不過我的這個哥哥倒是挺對我胃口，我拍著自己的胸口保證，“哥，你放心，攀龍附鳳，麻雀變鳳凰，天上掉餡餅這種白日夢，我陸菲是不會做的。”陸偉慰藉，摸了摸我的頭發，“還喜歡蝴蝶結？”“恩！”我點點頭。也許這是曾經“我”留給自己唯一的記憶。晚上，陸偉陪著我，說了很多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哭的，笑的，故事裡有我，有陸偉，有陸漢康，唯獨沒有我們的母親。我想，那個女人是真的傷了他們。而他們是真的恨了那個女人。除夕那天，陸偉一大早為我做了早點，陸漢康卻沒有出來，自從陸偉回來，他便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內。陸偉有時會站在他門口，卻從來不敲開那扇門，我想他隻要伸出手，他們父子之間的芥蒂會隨著那扇門而消失。我幾次都想為他們創造機會，但他們卻不領情，不是岔開話題，便是躲開。哎，死要麵子活受罪。我靜靜的坐在陸偉的對麵，看著家裡冷清的氣氛，心中便回到了夢裡的那個家。熱的火鍋，紅的衣服，白的水餃，鬨騰的小屋，響亮的爆竹聲---“啪啪！”門外劈裡啪啦的響聲拉回我的思緒，林西站在院中的門口，微笑地指著手中的鞭炮，“陸菲。”我掉頭看著陸偉，他寵溺的推我到門口，“去玩吧，今天過年，要玩的痛痛快快。”我皺著眉頭，看向陸漢康的門，“可是，他？”“彆擔心，我會照顧好。”陸偉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走出小院，抬眼見江源，方強他們站在巷口。我回身，拉起林西便回頭。但已然來不及，江源三步並作兩步，赫然在眼前，牽起我的手臂，質問，“陸菲，你躲什麼？”“我哪有躲，沒看見你們而已。”我心虛的低下頭。江源的低哼了一聲，看向我旁邊的人，“林西，你乾嘛老霸占著我們家陸菲，我告訴你---”我一聽，急了，這小子後半句肯定沒什麼好話，拉開江源，“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江源皺緊眉頭，“陸菲，是你說最近不要打擾你，我們做到了。好不容易熬到過年，大家一塊聚聚，你這什麼表情啊？是他教你的嗎？”江源沒好氣地指著林西。“是啊，陸菲，你看大家人都齊了，你就不要彆扭了。”方強走過來，站到我身邊。我抬頭見方玲，白瑞，李萬德，洪明也走了上來。我淺淺一笑，看向林西，林西挽起笑容，“人多熱鬨，就一塊兒吧。”我會意的點點頭。江源拉起我便走，“囉嗦死了。”繽紛燦爛的焰火中，我捂著自己的耳朵，睜睜地看著方強他們點燃一個個炮竹，飛起炫麗。從小，我便很喜歡看彆人放焰火，但自己卻從不點燃。五光十色，銀光撩人，不禁驚歎，“真漂亮！”“漂亮的東西應該自己擁有，拿著。”江楓不知什麼時候站到我旁邊，手拿著幾根仙女棒。我雙手背後，“不要。”他肯定沒安好心。“你光站著這裡看，有什麼意思，自己玩，快點。”說著，他便伸手拽出我的手，我閃開，向他叫囂，“我站著這裡，礙著你什麼了，我不喜歡放，隻喜歡看，不可以嗎？”江楓瞪著我，眼光有些冷，旋即點燃手中的煙火，晃動在我眼前，零零亂亂的火星濺起，我慌了，拍打著身上的火灰，胡亂喊叫，“救命---江源，救命啊---”“你大喊大叫做什麼？”江楓鉗住我的手臂，愣是不讓我躲開。看著眼前的火光，我撇開頭，“你想燒死我嗎？”上次他沒有淹死我，這次他又想燒死我，這個江屍臉真是手段百出。“你有病啊，這個能燒死人嗎？”他把煙火棒更加靠近我，無處躲藏，我隻好把整個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當然不忘記喊救命，“江源---救我---”“哥？你們在乾什麼？”聽到江源的聲音，我急忙躲在他身後，“他想毀我容！”“毀容？”江源看了江楓一眼，又瞟了江楓一眼，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我推開他，“有什麼好笑的？”江源饒有興致，“原來你怕煙火？”“是啊，有---有什麼不對嗎？”我不悅的看著他。江源賊賊一笑，接過江楓手中剩餘的煙火棒，一步步的靠近我，我連連向後退去，這倆小子還有完沒完，“你乾什麼？”江源眯起黑眸，掂量著手中的煙花，“還不快跑。”我一聽，撒腿就跑，身後是江源“危險”的聲音，“陸真真，小心你的漂亮臉蛋啦---”午夜十二點，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白色籠罩，遮住了漫天煙塵的氣息，篝火燃起，眾人圍站在一起，打鬨嬉笑，談天說地，抬頭望月，月意透人，繁星作伴，煙火點綴，沁人心脾。不禁吟道，“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彆有一般滋味在心頭。”隻聽林西接著到，“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彆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我心中微微一驚，原來他也喜歡李煜，果然懂我。江源敲醒我的額頭，“無趣啊，無趣，好好的一番美景被一個沒落皇帝淹刹了。”我捂著腦殼，不理他。“無病呻吟！”江楓蹙著眉頭，瞟了我一眼走開了。我心中沒好氣，“是啊，像你這種又冷血又無情的壞蛋怎麼會懂感情！”方玲湊到我跟前，挽著我的胳膊，“真姐，這兩首詞什麼意思？”“思念家鄉的。”抬頭歎息，爸爸媽媽，你們可知我有多麼想家。“想家的啊？”方強撇撇嘴，“太難了，我還是喜歡我偶像的詩。”洪明拍拍方強的肩膀，“你還有偶像，還是詩人？誰啊？不會是四大天王吧？”方強一拳打在洪明胸口，“去，你小子懂什麼，語文課從沒有及格過的人有什麼資格說我。”江源湊到方強身旁，搭訕道，“彆生氣，快說說，你喜歡誰的詩？咱們定要把對麵那兩個咬文嚼字，惺惺相惜的酸腐之人比下去。”我也好奇地走到方強身旁，“彆賣關子了，快念。”方強淡淡一笑，正經起來，搖頭晃腦，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哈哈---”“撲哧----”方強音未落，隻聽身後亂作一團，嘻哈取笑之聲源源不斷---一道眼神向我看來，我回望，見林西向我翹起大拇指，我微微一笑，用唇語說道，“彼此彼此！”忽的發現白瑞不在人群中，撇頭四處看去，昏暗的角落處，白瑞正站在那個江屍臉的旁邊，說些什麼。由於隔著幾個人看不清，腳步卻禁不住的緩緩向他們靠去。沒走幾步，白瑞轉身離開了江楓，我頓住腳步，一道深邃的目光飄蕩在眼前，該死，不知道好奇會害死貓嗎？我剛一回身，江屍的身體擋在眼前。“嗬嗬---”我發傻的一笑，抬眼，這小子這次居然沒用眼瞪我。“看著我做什麼？”他撩起我肩膀處的發絲揉在手中，似乎有些不懷好意，我急忙抽身退後幾步，“誰看你了，我隻是在欣賞雪景而已。”“那就好！”繃緊的江屍臉越過我的身旁，“你喜歡誰，喜歡跟誰玩，我不關心，但你最好不要再招惹江源。”“我才不喜歡姓江的呢？”陰陽怪氣，我也會。“正好，我也不喜歡姓陸的。”“你？”我氣結，轉頭，江楓幾步便消失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