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麻煩你了兄弟。”連城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頭感謝。“都是哥們,不說客氣話。”青年客套的應承一句,隨即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一般道:“哦對了,我同事調過這台出租車出事之前兩個小時的行車軌跡,大概是在出事之前,就是橋頭的那個位置..”小夥一邊解釋,一邊抻手指向遠處道:“車子撞斷前的五分鐘,出租車曾經停下來一分多鐘左右,有目擊者稱看到車裡的三個人好像發生了劇烈肢體衝突,之後車子驟然加速,才釀成了這次大禍,唉..人的命呐,是真心脆弱。”“兄弟你等等!”聽到他的話,我猛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瞪大眼睛出聲:“你剛剛說車上有三個人?”“對啊,三個。”青年毫不遲疑的點點腦袋:“好幾個目擊者都看到的,我看過交警那邊的道路監控,車子在途徑方莊公路,的的確確是三個人,隻不過出租車的窗膜貼的太深,很難看清楚裡頭人的模樣。”“車上有三個人,現在隻發現兩具屍體,是這意思不?”連城也連忙詢問。“目前是!”青年不太確定道:“不過根據幾個很有經驗的搜救隊專家分析,仨人都沒可能幸免,車速太快是主要原因,要知道出事時候,速度基本達到一百四十邁還多,跟橋欄杆發生巨大的衝撞,光是造成的眩暈感就足夠車內人失去意識,再加上河水溫度太低了,早上都能看到結一層薄冰,人在沒意識的情況下..”“兄弟,你趕緊幫幫忙,再組織人搜救一下行不?”連城也激動的抓住他的手,操著破音的嗓門道:“車上有一個我兄弟,親兄弟的那種,他的本事可比一般人要強得多,說不準能僥幸呢。”“放心吧,我知道咋辦。”青年應該還是個管事的小頭頭,利索的保證:“我剛剛聯係過市裡的那幫潛水隊,人在路上,最多半小時就能趕過來,不過城哥你最好還是彆抱太大希望,潮河是活水河,就算人當時沒死,可一定受了重傷,隨著水流衝擊,基本上很渺茫。”“半個小時太久了,我還是聯係我兩個當過海軍的戰友吧,他們就住在附近。”連城擺擺手,轉身掏出手機就開始打電話。時間一分一秒的推移。現場並沒有因為天色開始暗淡變得冷清,反倒吸引來更多的吃瓜群眾,巡捕甚至還要分出來一部分警力來維持現場的秩序。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連城將我拖回車裡,我一根接一根的裹著煙卷,連城則不停打電話谘詢著自己各方各麵的朋友。北方的冬天森寒刺骨,比天氣更冷的是我的心。尤其是看著搜救隊一次一次無功而返時,心中那團希望的小火苗也愈發開始減弱。“嗡嗡..”臨近傍晚六點多鐘的時候,我兜裡的手機突然響起,看到是車勇的號碼,我忙不迭接聽。“小..小朗子。”車勇的狀態似乎不太對勁,喘息粗重道:“老子命大,甩開那幫追兵了,呂哲還好好的我手裡,不過我有點不太舒服。”“你們在哪?”我焦急的詢問。“hb,涿州。”車勇沉聲道:“局麵暫時還能穩住,我聯係了一個信得過的朋友,暫時去他那邊落腳,皇上怎麼樣?當時我著急跑路,估計下腳有點用力,沒把他踹出個啥好歹吧。”我心底又暖又疼,抿嘴罵了一句:“都特麼啥時候了,你還惦記彆人,馬上把坐標給我發過來,我讓人過去接應你。”掛斷電話沒多會兒,車勇便給我甩過來一個地址,我思索片刻後,撥通我堂哥陳花椒的號碼。原本我是打算把三眼或者大小濤調過去的,後來又一尋思他們距離遠不說,保不齊身邊也有彆家的眼線,隻能求助於自家親戚。我把情況簡單跟陳花椒敘述一遍,他二話沒說,承諾我馬上親自帶隊出發。心底的一塊石頭算是暫時落下,可地藏這塊石頭仍舊還懸在我的嗓子眼裡。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氣溫降低不說,河麵上還起了霧,讓本就艱難無比的搜救工作變得愈發吃力。我抓起煙盒,習慣性的想點燃一支,結果發現盒已經空了,猶豫再三從車上跳了下來,朝著不遠處的連城走去。而連城正一邊哈著熱氣揉搓雙手,一邊跟兩個套著潛水服,渾身濕漉漉的戰友在交流。“城哥。”我皺了皺鼻子湊上前。“彆擔心,沒發現屍體就說明還有希望。”連城的聲音沙啞無比,打我們過來以後,他就沒停止過跟人交流,不是詢問現場的朋友,就是打電話尋求支援,絕對算得上有一分力使出去一百分。我於心不忍的呢喃:“現在能去看看那兩具屍體麼?我想確認一下,省的大家這麼折騰。”“這..”連城頓了幾秒鐘,掏出手機應聲:“我再問問吧。”**分鐘後,我們在連城朋友的帶領下來到一台救護車跟前。準備打開後車門時,連城攔住我,眼神直楞的開口:“兄弟,你可想好了,如果確認完,希望可就等於斷了,你不看的話,說不準咱真能經曆奇跡。”我知道他這套“自欺欺人”的說辭是害怕我徹底絕望,可正如他之前說的,該麵對的東西必須得去麵對,無論禍福都是一場必經之途。“看看吧,人事已儘,隻安天命。”我揉動幾下酸澀的眼眶點頭。救護車打開,連城作勢準備跟我一塊鑽進去,我拉住他的手臂搖頭勸阻:“讓我自己麵對吧,咱倆隻需要一個清醒點的,萬一待會全失控,容易鬨出來不必要的麻煩。”連城猶豫一下,重重拍打我的後背:“行,有事喊我。”我抽吸兩口,拔腿作勢跨上救護車。“嗡嗡嗡..”這個時候,我兜裡的手機再次響起,看了眼是張星宇的號碼,我硬著頭皮接起:“胖子,我..”“搜索繼續,計劃照舊。”手機那邊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槍手雖然沒了,可咱不等於斷掉線索,老陸在去崇市的路上。”聽到那道聲音,我像是一下子被雷電擊中似的震撼,握著電話的手也跟著劇烈哆嗦起來。“人都沒了,你不嚎兩嗓子,擠幾滴眼淚好像也不符合劇情發展。”對方又輕哼一聲,話沒說完,馬上孱弱的咳嗽起來。將手機揣起來以後,我重新鑽進救護車裡,湊到一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旁邊,連白布都沒往起撩,直接扯脖哭嚎起來。幾分鐘後,連城將我強製從車上拽下來,紅著眼珠子埋怨:“我特麼跟你說啥了,讓你彆看,讓你彆看,非**不聽勸。”“哥,我兄弟啊..那是我兄弟..”我腳跟一軟,癱坐在地上,像個撒潑的老娘們似的拍打著地麵哭嚷。...深夜十一點多鐘,搜救工作被迫停止。不止是參與者,就連那些看熱鬨的男男女女們其實也都知道,結局已定,人完全沒有生還的可能,再繼續僵持下去,除了勞民傷財,什麼實質問題都解決不了。看著一台接一台的巡邏車、救護車離場,人們也漸漸開始散去,連城一語不發的陪著我坐在冰冷潮濕的河畔邊。波光粼粼的河麵上,殘月倒印,那台出事的出租車已經被相關部門拖走,一切仿佛全都恢複如初,隻有河邊一些被遺棄的礦泉水瓶子和一次性飯盒證明這裡在幾個鐘頭之前消逝了兩條生命。見我埋著腦袋發呆,連城靠了靠我胳膊開口:“這種重大事故,如果沒有人找後賬的話,上頭基本都會想辦法壓下去,你如果不死心的話,我可以再聯係朋友找找看。”“哥,你說這會兒有沒有眼睛在盯著咱們看?”我耷拉著腦袋,聲音很小的發問。連城不解的又搡了我一下:“什麼意思?”“如果沒有的話..”我微微抬起臉,嘴角冷不丁上揚:“我想笑笑,太特麼的壓抑了,我想好好的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