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硬是年年拖著沒錢的理由。消息一到謝淨生手裡,上一刻還靠椅上看戲本的男人下一刻就摔本暴跳如雷。“老子就知道一定會出這事!”他點著消息冷笑道:“唐王飯吃多了嗎?年前開口向中書省吱個聲他能憋死過去不成?!有種他就自己掏錢補上,沒種就老實聽我的話叫京都來個人給好好修穩了!年年淹老子的田,年年淹!他要再這麼辦事,老子先閹了他!”“謝淨生!”蕭嫣斥道:“你腦袋待久不耐煩了嗎!說什麼混賬話!”謝淨生平日裡嬉笑怒罵來得快,可是這狗脾氣真上來的時候卻不是輕易能退的。他為這事年前是費儘了心思,青平就這麼一條長河,渠修得好,良田灌輸都順穩,百姓也活得安生。可自打江塘的堤壩塌了一次之後,年年一到雨期就不安穩。這江塘上堤就是青平上首的一把搖搖晃晃的刀,江塘水網密集,這堤壩這漏那塌,一直不固修,若是有一日徹底崩了呢?不但江塘遭殃,青平首當其衝必受其害!謝淨生壓了火,“給京裡遞折子,立刻遞!就說這堤又他媽的塌了!京都再不出來修,老子就把唐王揍到他肯修為止!皇帝前幾日不是想兒子麼,隻管將這老王八蛋接回去,彆給老子添堵!”說罷他就出門叫了馬,帶著人冒雨往長河邊去。這雨停了還好,如果這雨一直不停,長河也恐怕擔不住江塘的大小水網,到時候洪水泛湧,就是撤人也無處可撤!卻說謝淨生壓著火去了長河,折子就飛快到了京都。朝上皇帝將這事又問了問,柏九這邊人自是要道清這其中危險。隻是江塘堤壩自修好到如今十幾年都沒出過一次大亂,青平年年都撤得及,這水過月就退了,朝中自覺不急。中書省照磨先道:“謝大人年年都上折子,若非火燒眉毛,何以至此?況且青平與江塘水土相銜,洪泛絕非小事。依臣之見,朝中自是該修補江塘堤壩以防萬一。”那邊參議立刻道:“如若真是火燒眉毛,謝大人身為地方布政使,財政事宜皆可做主,何必年年向京中開口?”照磨先是一愣,緊接著光祿寺少卿冷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倒還從未聽過有一方布政使向藩王封地出錢修壩的先例。謝大人主事青平,而非江塘!”參議不退,接著道:“既非主事管轄,何必插手人事?唐王殿下若是當真覺得不妥,自會上奏朝廷,何須人另開旁聲。”這照磨奉位雖低,卻實在心憂洪泛,便道:“古人雲防患未然絕非托辭,現下無事亦非安穩,居安思危實乃君子所為。江塘、青平皆是國之重地,朝之糧倉,若是當真遭了洪災,乾係萬千百姓。此事陛下還望三思!”參議冷眼,顯是半分未聽進去。隻說這事年年都要爭論一番,皇帝也覺索然無味,隻欲撥些銀子下去意思一下罷了。豈料皇帝還未開口,下邊賀安常忽然跨列而出。“臣附議。”他清冷抬首,目光端肅,“洪泛之防不可不急,江塘堤壩經年未過重修新整,就是鐵打的也耗不住。既然長河已漲,暴雨未停,此事就是迫在眉睫。但修頓之事亦非隨意,財銀撥款也不可大意照慣。往年隻有謝大人上折奏明,我等未曾親眼所見。今年臣請親下長河沿江塘,以做財銀整報。不知陛下意下如何?”皇帝遲疑,“如許親下長河?”“該的。”賀安常垂眸。“既然如此。”皇帝頷首,“那便交由如許查訪,若是緊要,立刻防修。”朝散時賀安常正在下階,見柏九擦身,便道:“平定王。”柏九駐步,回首含笑,“難得。”賀安常麵無表情,隻道:“江塘堤壩一事既然如此之急,謝大人就沒有書信以求平定王嗎?”“謝淨生向來不會求人。”柏九側身,掌中轉著玉佩,緩道:“他雖不在京中露頭,但一個青平還是左右尚可。正所謂水來土掩,倘若他正等著京中撥錢修壩,青平早是淹沒影了。”說罷繼續往下走,淡淡出聲道:“為民之心,我不及他。賀大人,好走。”賀安常怔怔。一上馬車,就見辛弈遞了暖爐過來。柏九索性將他手一同包握了,笑道:“怎麼又來接人。”“大雨。”辛弈也笑,又道:“修壩一事如何?”“穩了。”柏九就著他的手喝了薑湯,眉微皺,“這次拖不得,哪有堤壩能年年塌?謝淨生此番已經是逼到界了,倘若再不修壩,唐王恐怕就沒有安穩日子過。”“我在山陰時聽過此事。”辛弈道:“若非謝大人緊推青平水利河渠,隻怕長河連頭一年都撐不過。隻是這事利害得失唐王最清楚不過,為何年年不聲?”柏九唇邊延了笑,狹眸中卻冷清,“皇帝這幾年對藩王是誰出頭就殺誰,唐王恨不得裝死龜縮在封地一輩子不見他父皇,豈敢開口要錢?”辛弈回憶,“這位皇叔......從前倒不是這個樣子。”自然不是,正所謂扮豬吃虎,越是縮的緊,越是所圖不小。不見一列六王,今天隻剩他一個尚在藩地。柏九揉了辛弈的發,道:“若你回北陽。”言罷又笑了笑,“記得彆理他。”辛弈肅然頷首,柏九被他逗笑,又笑一番不提。未過四日,賀安常已經趕到長河。雨還在下,謝淨生不敢離身,這些日子就住在長河渠道現搭的簡陋木房裡,沒床就睡長板凳,得虧他皮糙肉厚,晚上經摔。嘗嘗眼還未合,外邊已經又叫了。他不敢大意,守盯著長河水漲。今日大雨砸的人生疼,謝淨生和固渠匠人一並在泥巴洪水裡邊抬木架道。他這三日就睡了兩個時辰,現下眼睛熬的微紅,紮手的胡渣都更猖獗。什麼公子風雅一並丟掉,就是布衣汙泥,臟的泥都是一層加一層。賀安常下車竟然一眼沒有分辨出哪一個是謝淨生。直到有人朝站在半腰水裡邊抬板的泥人喊聲“謝大人”,他才知道那是謝淨生。喊謝淨生的是位布襖老婦,在渠道上跨了個竹籃,一路分發過來,叫謝淨生上來吃點東西。可是謝淨生沒回答,賀安常看他肩頭的木板滑掉水中,人忽然向後倒下去。賀安常心頭猛然一跳,人就像被誰從後踹著似的。婦人驚叫才出口,就見那車上才下來,一身乾乾淨淨的俊俏公子陡然推開人,飛似的衝到渠旁,想也不想的躍下去,就在水中摸索大喊道:“謝淨生!”雨太大了,打在發間臉上,賀安常都聽不清自己的聲音,他一邊在水中撈找,一邊大聲道:“謝淨生!”胸口緊張的手都在抖,賀安常在水中摸不到人,隻怕他被衝出渠道,越發慌張。不料腰上一緊,這人猛地從他身後出來,將他連抱帶拖的往邊上靠,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