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窩一直沒消失過。用膳時辛弈吃的份量比謝淨生還要多,謝淨生本想打趣他幾句,又想到了已經死在婆娑城的平王,想到辛弈這幾年都在平王手底下,聽聞還住著是馬棚,恐怕沒怎麼好好吃飽過肚子。已經到了嘴邊的調侃就咽下去,說再也不出來了。用膳後辛弈去了給他收拾的屋子休息,謝淨生看著他溫順的背影,忍不住道:“平王暴虐,看世子如今,恐怕更難權馭北陽。”柏九指尖推著茶蓋玩,唇邊嘲弄,道:“誰說要他回北陽了。”謝淨生一愣,道:“大人將他接入府中......不是為了送回北陽?”辛弈是個大禮。北陽三津隻服燕王,燕王死後唯存的世子被平王拿捏在手中百般刁難虐待,不過四年,已經足夠平王被北陽人記恨一輩子。辛弈是啞巴,北陽人是覺得他擔不起燕王重任,但這絕不是平王能隨意折辱他的理由。如今柏九官位再進也進不了什麼,隻有爵位加封一個二字平定王。說起來是風光無限權傾朝野,實際上卻已與左黨之間劍拔弩張。沒有兵馬切實在手始終是個隱患,如果柏九將辛弈健健康康的送回北陽,將來如有需要,北陽三津一定回全力償還這份人情。柏九狹眸半斂,有些慵散的態度,“我為什麼要送他回北陽?北陽人可從來沒有求過我這件事情。”“那是為何?”柏九撥了撥茶蓋,道:“我樂意。”謝淨生被卡了音,也不敢追問您這是樂意啥?用不著這就是個麻煩,不早早丟開遲早燙手,沒見今天聖上連他麵都不願意瞧一眼嗎,大人您真是率性可愛。麵上還要維持大臣風度,隻能乾笑著道:“那、那就留著也不礙事,我瞧世子乖巧,也可愛的緊......”他說著著就見柏九抬起頭,眼中分明露出了然的情緒,忙打住自己的話音,咳了聲道:“不是,卑職就是覺得世子安靜,安靜。”卻見柏九莫名其妙的笑了笑,“難說。”難說?一個小啞巴還能不安靜?入夜醜時。柏九還在案前,忽聽曲老在門外輕聲喚了聲大人,他丟了筆,披上外衫打開門。見燈籠火光間曲老凝重的臉,皺起眉。還沒走進屋子就能聽見辛弈短促的尖叫,那種急促短暫的聲音被卡在喉嚨裡,生生溢出絕望感。柏九入門果見辛弈被按在床褥間,一個小丫鬟本就怕驚動柏九,慌慌張張的給他口中塞了巾帕。他還在掙紮,黑白分明的眼睛中空洞的見不到人氣,手無意識的劃扯在被褥上,手背上的青筋都繃出來了,汗珠子順著鬢一個勁的往下掉。柏九麵色一冷,曲老先怒聲道:“混賬東西!快將巾帕拿出來!”柏九已經走到床邊,連丫鬟臉都未看一眼,“拖出去!”丫鬟被捂住嘴拖拽出去,連哭聲都沒泄露半分。沒了巾帕堵塞,辛弈張大嘴急促喘息,尖叫聲斷斷續續。柏九猛然一腳踹翻榻邊的屏風,冷喝一聲:“滾出去!”一屋子的人鴉雀無聲的迅速退出去,柏九將辛弈緊緊扯拽被褥的手指一根根納進自己手掌,十指緊扣牢牢交握在手中。辛弈還在掙紮,柏九將人順勢一把撈到膝上,從背後環扣住他,緊緊束在胸口。辛弈十指用力扣抓在柏九的手背,身體的顫抖從胸口清晰的傳遞過來,他的尖叫漸漸變成低泣。柏九聽見他說。“辛振、振宵。”柏九下頷壓在他顫抖的肩頭,在他耳邊低緩清楚道:“這是個死人。”辛弈哽咽著側頭,柏九濃麗危險的眉眼就近在咫尺,幾乎要和他頰貼頰,他卻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問道:“真、真的已經死了嗎?”柏九看見他通紅的眼角,再次低聲道:“這是個死人。”一顆顆水珠砸在環住他的手背上,砸的柏九皺眉,他頰邊的酒窩卻淺淺浮現,哽咽著笑出聲,一遍遍道:“該死。”平王該死。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各位。☆、世子大嵐都知道的燕王世子是個啞巴,可偏偏他還真不是。燕王和燕王妃伉儷情深,這一脈有四個兒子,辛弈是最小的。他出生的時候他三哥都十二歲了,他才斷奶的時候燕王妃身體不好,哥哥們就輪流帶著他。大概是自小被哥哥們在馬背上拎來拎去,辛弈起初不大會說話,說話也是個詞不達意的小結巴。他三哥最沒個正經樣,就喜歡跟著他學,被燕王和他大哥揍了無數次也改不掉捉弄小幺的習慣,久了辛弈就不愛說話,尤其到了年末元春的時候,王府裡都是亂七八糟的客人,一旦出席宴會他就跟著他麵癱臉的二哥一起當柱子。這樣漸過了幾年,他長大些的時候外邊就已經在傳他是個啞巴的蜚語,那會京都和北陽關係漸繃,燕王大抵是察覺到了京都對他兒子們的虎視眈眈,所以對外傳的啞巴言論絲毫不解釋。後來燕王妃會叮囑他出門少語,哥哥們在外也時常護著他不言。他起初以為是自己結巴讓家裡丟臉,一個人在屋裡對著牆壁含著石子讀書練習過一年多,練得口齒伶俐可以笑話他三哥的時候,他二哥死了。洪興五十一年春寒時,燕王二子辛敬凍死在平王藩地山陰婆娑城外八百裡。屍體是平王差人送回北陽的,身上隨便蓋了麵北陽燕王旗。到府裡的時候天還飄著雪,他大哥掀開旗盯著人看了半響,一言不發。後來要下葬的前一天夜裡,辛弈在靈堂看見他大哥睡在棺材裡,無聲中眼淚濕了一夜。緊接著五十一年秋,大苑因草場劃歸與大嵐再起紛爭,燕、平王相繼出征,才入冬時,燕王三子辛笠被射殺在陣前。一箭穿心,四箭定身,就在北陽燕王旗上,像是赤/裸/裸/的挑釁。然而其中三支箭,自後而來。五十三年冬,燕王妃應太後懿旨入宮,於元春節夜暴斃而亡。五十四年初,燕王辛振盛於大苑境內戰死。五十四年春,燕王長子辛靖破大苑,逐各部,於宛澤遭襲,戰死。五十四年冬,平王凱旋。辛弈被送入京都,然而車至城外,聖上因心力交瘁病倒龍榻,平王以舊子傷目為由,將辛弈轉接入自己府中。這一入,就是四年。辛弈醒過來。眼睛紅腫的難受,他用手背貼了半響,覺得燙手。腦中渾渾噩噩,胸口空蕩無物。床邊放下了沉沉的帷幕,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也聽不見其他聲響。辛弈翻了個身,一塊冰涼咯在手臂一邊,他抬臂一看,是昨日在柏九手中見過的羊脂玉佩。這玉佩出彩的地方是一麵活靈活現的雕出了猛虎撲食的凶悍雷霆,一麵又急轉畫風雕成了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