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掠食者(1 / 1)

創始人 王強 2000 字 2個月前

這時的九幫網距離盈虧平衡點還有不小的距離,雖說眼下每個月都能從特約商戶收到十來萬的服務費,但也將將僅夠維持現有業務,為了擴大規模不得不寅吃卯糧,可又總不能老靠挪用理應按期支付給會員的返點來應急,曹原他們越來越焦躁地巴望著嘉理德公司那筆遲遲未到的五十萬投資款。曹原沒少給喬總打電話,但每每被喬總以各種借口搪塞過去,這回他下決心要力爭當麵討個明確的說法。喬總又不在北京,電話裡說他正在深圳,曹原失望地詢問那您現在講話方便嗎?喬總爽快地說方便呀,隻要是你的電話我隨時都方便。曹原先把凱蒙公司搞儘職調查的最新進展向喬總通報一番,喬總很關切地問你們有沒有把咱們之間簽的協議拿給他們看?曹原說沒有。喬總滿意地說好,希望你隨時把情況告訴我,到適當時機我會安排咱們三方見麵的。聽喬總的意思是要掛電話了,曹原忙說:“喬總,您的投資什麼時候能到位啊?請您無論如何給我一個明確的日期,我們也好做資金安排。”“怎麼?你們已經揭不開鍋了?”喬總反問。“那倒沒有,”曹原連忙否認,“九幫網各項業務都運轉得挺好,我們隻是希望您的投資儘快到位然後推出新業務,就能再上一個台階了。”“哦,你這樣想也不奇怪,創業者的心情都是很急切的。但咱們早先不是探討過嘛,你們目前的重點是把基礎搞紮實,而不是盲目追求新突破、上台階,要想全麵鋪開實現飛躍式發展需要大量的資金,我那五十萬投進去也是杯水車薪,隻能等融資成功才可行。五十萬過早到賬又怎麼樣呢?要麼隻是被放在銀行裡生利息,要麼就會被花在無謂的地方,都不會帶來什麼好處。”不等曹原回應喬總就接著說,“按慣例投資到位股權轉讓生效以後嘉理德公司作為股東就必然要參與公司管理,或多或少都會影響你們經營的自主性和積極性。我是個明白人,該放手的就要放手,我對你們的人品和能力都是完全信任的,不想乾預甚至妨礙你們的正常運作。你看這一陣咱們不是合作得很好嗎?你們安心把網站搞好,我集中精力為你們融資,隨時溝通但又互不影響,難道你們不希望這樣?”“可是喬總,我們現在真的非常需要……您的……幫助。”“我不是一直在全力以赴幫你們嗎?你指的是我的投資?”喬總笑了,“我的這筆錢有兩個目的,其一是讓你們對我的誠意有信心,其二是讓後續投資人對我的推薦有信心,從這個意義上說,我的投資不同於那些出於解決資金周轉問題的投資。當然,如果你們現金流真的發生問題,哪怕你今天告訴我帳上已經沒錢了,我也保證五十萬明天就能送到你手上,你看怎麼樣?”曹原不傻,他任何時候都不敢承認自己已經彈儘糧絕,因為真到了那個地步反而更不會有人投錢進來,他就這樣被喬總輕而易舉地逼到了根本無解的局麵裡。最先發覺不對頭的是許克,因為曹原和施穎早已深深被喬總的魅力所折服,根本無法接受對喬總的任何質疑。事到如今許克再一次指出不能再對凱蒙隱瞞下去了,否則將徹底失去信譽。“你算算,嘉理德隻給我們投五十萬,但凱蒙如果要投就不止十個、二十個五十萬,咱們可不能因小失大啊。換個角度講,將來也是凱蒙做大股東而嘉理德隻是小股東,寧可辜負喬總也不能得罪凱蒙!”“可喬總在前、凱蒙在後呀,咱們總不能見利忘義吧。”曹原還是對喬總篤信如初。“咱們寄希望於喬總的,一個是他能幫咱們找來投資,再一個就是他的五十萬現金能解燃眉之急,哪一個你見著影子了?”“也許凱蒙就是喬總引進來的呢?也許凱蒙早就知道喬總和咱們簽了協議呢?”施穎活像當年的紅衛兵小將,擺出一副誓死捍衛的架勢。“施穎,這可不像平時的你呀!如果凱蒙知道嘉理德投資九幫網的事,喬總為什麼還擔心咱們把協議給凱蒙看?!退一萬步說,如果凱蒙早就知道了,咱們把這事告訴他們又有什麼害處?”見施穎語塞,許克又轉向曹原:“咱們和戈衛星打交道次數不少了,你真覺得他在和喬總演雙簧?這樣做對他又有什麼意義呢?”曹原心亂如麻,許克趁勢說:“我這就給戈衛星打電話。”見戈衛星比見喬總容易多了,在凱蒙公司的會議室裡許克先試探道:“嘉理德投資控股有限公司,和你們有合作嗎?”戈衛星搔著光光的頭頂想了想,說:“好像聽說過,但應該沒打過交道。”許克和曹原對望一眼,又報上喬總的名號,戈衛星仍然表示沒什麼印象,隨即反問:“這家公司怎麼了?”“哦,沒什麼,我們隻是以為是他們把九幫網推薦給你們的。”曹原還打算遮掩過去。許克卻再也顧不了那麼多,從包裡拿出複印好的與嘉理德公司簽的投資與股權轉讓協議放到桌麵上,一邊推過去一邊說:“這份文件我們早就想給你們看看,請你相信我們是有誠意的。”戈衛星隨手拿起來剛掃一眼臉色就不對了,假如他腦頂的頭發尚存此刻定會紛紛直豎起來,仔細通讀之後他的第一舉措是打電話把那位一直參與的投資經理叫進來作為旁證,趁投資經理看協議時他毫不客氣地質問:“這份東西為什麼現在才給我們?”“因為對方當初明確要求我們隻有在征得他們同意後才能把協議內容提供給第三方,我們也答應了。”許克回答。“現在他們同意了?”見許克紅著臉搖頭,戈衛星又追問,“那你們今天為什麼給我們看?怎麼不繼續遵守和他們的約定了?”許克的臉漲得更紅,而曹原素來反感戈衛星這種得理不讓人的囂張,卻無從辯解與反駁,隻能忍氣吞聲。一旁的投資經理問道:“Auditor查賬的時候怎麼沒見到這筆五十萬的資金往來記錄?還是你們事先把錢轉走了?這可奇怪了,見過為對付‘DD’先把錢轉進來事後再轉走的,還沒見過你們這樣的。”這話更讓許克和曹原感到莫大的羞辱卻有苦說不出,許克隻好硬著頭皮回答:“這筆款子至今還沒收到。”對麵的兩人都露出一絲驚訝,隨即交換一下眼色,戈衛星又拿起協議仔細看了看,似笑非笑地抽動一下嘴角,說:“你們這是被人家算計了!”許克和曹原立刻異口但不同聲地做出反應,許克問的是:“他們根本不會投資給我們?”曹原問的是:“他們根本沒幫我們找投資?”戈衛星在兩個人的臉上輪番看來看去,好像要把目光中的鄙夷在他倆身上分配得儘量均勻,先對許克說:“你說錯了,一旦他們確信有人即將注資給你們,這筆錢就會立刻打到你們賬上,一分錢也不會少。”又轉向曹原:“你說對了,他們才不會花心思替你們找投資,他們隻管放好釣餌專等大魚上鉤,多一丁點力氣都不會出的。”“喬總應該不是那種隻認錢的人,當初我主動提議如果他幫我們融資成功可以按投資額提成,他都一口拒絕了。”曹原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裡的那根支柱已近垮塌。“他當然不會在乎什麼提成,隻有那些空手套白狼的投資中介才搞這種低層次的小手筆。他隻用區區五十萬就切走你們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果我們或者其他PE決定給你們投資,你們的公司估值肯定遠不止兩百萬,不管最終溢價多少倍,他的五十萬都跟著翻多少倍。更重要的是,投資中介賺的是鞍前馬後的辛苦錢,還有很多不可控因素,做十單成不了一單;而他們隻要選妥項目簽訂協議布好局,就可以不見兔子不撒鷹,分毫付出都沒有,隻等看準哪家馬上要有大筆投資到位才把錢打進來,短短一個時間差就能獲利豐厚,而且股東權益都有法律明確保障,不像投資中介還要提心吊膽的,這才是大手筆啊。”從戈衛星的口氣中聽不出他對喬總究竟更多的是譴責還是稱羨。“能不能不允許他套現,把他拖著一直耗下去?”曹原頃刻間對喬總的態度已經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從頂禮膜拜變成恨不能同歸於儘。“當然不行!”戈衛星已經忍不住光火,“恰恰相反,無論誰打算給你們投資,都會明確約定必須在第一時間安排他套現退出,因為他對公司沒有任何價值,隻會增加股權結構和決策機製的複雜性。”“那——就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嗎?”戈衛星隻是聳一下肩膀作為回答。曹原探手從戈衛星麵前把那份曾帶給他無限欣喜和企盼的協議拿過來翻看,找到當初喬總特意加上的兩句話——“無論出現何種情況,隻有當甲方的投資全部到位後,股權轉讓才生效;無論出現何種情況,隻要甲方的投資全部到位,股權轉讓就立即生效”,他不得不咬牙切齒地再一次歎服喬總的老辣,前一句是障眼法,後一句才是殺手鐧。如果沒有大筆投資即將進入,喬總當然不會貪圖根本不值錢的股權,而整篇協議的致命漏洞是竟沒有對投資到位設定一個明確的時間期限,喬總正是用毫無實際意義的高姿態打消掉曹原的戒心,使他把主動權和護身符都拱手送給了喬總一方,想到這些,曹原的心情難以言說。也許是曹原無法掩飾的痛苦情狀讓戈衛星良心發現,居然有些同情地說:“這次你們的損失真是很大,輕易就流失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如果那五十萬到得早,你們好歹還可以拿來支應一陣。可是,如果沒有融資成功,那筆錢你們永遠拿不到;如果融資成功大筆資金馬上到位,拿到那五十萬又有什麼用呢?還有,融到的資金得有一大塊付給那個家夥讓他退出,這也會影響你們後續的資金使用,本來可以展開手腳大乾一番,結果卻被打了折扣,唉……”這聲歎息讓曹原的心又深深地墜了下去,許克卻清醒得多,他關心的不是已經發生的而是尚未發生的,關切地問道:“這件事對凱蒙方麵的決策會有什麼影響嗎?”“當然有,甚至會是顛覆性的,不然對方也不會要你們一直瞞著我們,從這點來看,他們和你們的利益倒是一致的,都不願看到融資失敗。”戈衛星剛才那點同情心已經像寶貝一樣隻亮了一下就被收了起來,他和投資經理對視一眼,聳下肩膀說,“很顯然,我們的投資成本至少增加了百分之二十,同時還產生了新的不確定因素,而且,你們對這件事的處理方式我們也需要再做評估,畢竟你們是遲至今天才把這份東西拿出來,我們不得不,還有什麼樣的surprise在等著我們呢?”許克正要表白,戈衛星已經擺手說,“例如,公司的登記文件中明確記錄你們還有一位股東——邱儉先生,但你們一直不同意我們和他取得聯係,這就很不正常。”這個問題許克自感不便作答,他看一眼曹原,曹原咬住嘴唇想了想,既是對戈衛星又是對許克說:“嘉理德這件事隻有一個好處,就是教育我們必須著手解決股權問題了。我們不想讓你們和邱儉聯係,就是因為……他很快就不再是股東了。”話一出口,不僅戈衛星和投資經理一臉錯愕,連許克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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